陆长缨回头看向大黄, 冷风中对方抖着手，笑容讨好的看着他。
“陆哥，都给你办好了, 狗子在那潜伏了几天，今天还听到了一些事。”
陆长缨嗯了一声，然后朝他招招手。
“换个地方说话。”
不远处有个小公园, 公园里有一处林子, 大黄跟着陆长缨钻到林子里。
黑暗中大黄还有点怕，等陆长缨停下了脚步他缓缓开口。
“是这样的, 您不是让狗子潜伏在朝阳那边吗？上回也把朝阳的账本给您了。现在朝阳的生意又不如红星了, 朱大光和就那沈晓明吵了起来。俩人在储藏间吵的, 当时狗子是要去帮人拿米面, 正好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晚上的风有些大，陆长缨靠着一颗树, 侧耳认真的听着。
“他们吵架的内容是朱大光不愿意给沈晓明分钱了, 原来之前朱大光一直都有从朝阳采购里面捞钱拿票。他之前跟沈晓明谈条件，就是以后捞的钱他们对半分。但朝阳生意只好了几天又回去了，朱大光就不乐意分钱了。狗东西，我就说那朱大光怎么能抽得起大红鹰，用得起那么好的手表，感情手脚一直不干净。”
大黄说了还挺气愤的, 他虽然是无赖, 但真正丧良心的事不干。这回也就是收了朱大光的钱, 可也只是拉拉客人，碰到年纪大的腿脚不便的，他还不敢动呢。
像朱大光这样算什么？这可是从国家那里偷钱，薅国家的羊毛。他听到这事都吓死了, 朱大光那是真不怕死。
“陆哥，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那朱大光安排了个人在红星，准备摸着机会给红星使绊子呢。”
大黄把狗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也没想从陆长缨这再捞什么好处，他眼力见还是有的。有些人你可以捞好处，有些人可不能捞。
陆长缨听到说安排了个人在红星，便直接说道：“是王乐平？”
“应该是，反正朱大光说是王师傅，具体使什么绊子没说，只说要是成功了红星肯定开不下去。”
“行，我知道了，让狗子继续呆在朝阳，平时盯着点朱大光，如果他跟王乐平有接触就来通知我。”
陆长缨使唤得挺顺手的，大黄点头哈腰的应了。等人出了林子，他伸手挠了挠脑袋。
“怎么自己跟个小跟班似的？这事还特意过来通知他，他要是不知道朱大光的手段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更好？”
大黄琢磨了下，又觉得陆长缨跟部队有联系，肯定不是一般人。朱大光能从国家兜里掏钱，妥妥的坏人。所以他还是跟陆长缨混稍微好一点，万一人家又把自己逮到部队去可不划算。
陆长缨回了家，陆凛在楼下等着他，见到他过来就招招手让人坐下。
“不是带回来了一些人，怎么又把人放了？”
他前几天一直在忙，今天下午才知道当天带了人回来就把人放了。
“只是一些收了钱办事的无赖，不算什么坏人。把人抓起来也没什么用，不如借他们的手将后面的人带出来。”陆长缨语气淡淡的。
陆凛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陆长缨，“想法不错，听说你还找了个商业局的王局长，给了他一些东西是吗？”
他们陆家在海城多年，像陆然和洛宁也都是单位里的。陆凛作为司令又兼主任的，在海城来说算是最大的那一位了。商业局的局长跟他也是一个派系的，过年后几天那位局长还上了门的，陆长缨跟人见了一面。
陆长缨并不意外陆凛知道这些事，局长都是他的人，自己干什么都逃不过陆凛的眼睛。
所以他大大方方的也从来没想避开陆凛，能直接找他开口借用部队的人，就已经说明他没有瞒着的意思了。
让大黄留个人在朝阳饭店里，目的就是为了朝阳的账本。
这是廖清欢跟他说的，廖清欢自己是干酒楼的，从她听说朝阳的每份菜分量都比红星多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不对。
要知道现在的分量就已经是非常大的了，贵是贵，可分量大跟价格也是成正比的，那些肉原本就是非常的紧缺的物资，卖得贵还挺正常的。
要知道商业局那边每个月会收账本，支出盈利都会有记录。大额支出盈利却少肯定是不允许的，不然之前和平饭店也不会有关店危机。
饭店是国营的，账本公开透明，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有人在商业局的话，就不好说了。
而那朱大光在商业局有个女婿杨建设，还是个主任级别的，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
他用这种加大分量抢客人的方式，本身是不允许的，后续盈利支出可能就对不上。廖清欢纯粹是怀疑朱大光的人品，事实上他能做这些事，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她合理的怀疑，陆长缨就想着办法从朝阳弄账本来，然后送到商业局那边和历年记录的账本对比。
“是朝阳饭店的账本，我让人从朝阳那边弄过来得，王局长还没给我确切的回复，正在调查中。”
陆长缨坐姿端正，面不改色心不跳。
陆凛盯着他好一会，然后扯了扯嘴角，“你胆子倒是大。”
“只是查一查，没问题更好，有问题谁也跑不掉。”陆长缨说得大大方方。
“你以为我不知道？因为那廖师傅吧？我听说红星饭店的师傅和廖师傅师出同门，廖师傅这段时间不是和你一起在红星帮忙？你这么积极，还和那伙无赖打上交道，不就是因为廖师傅吗？”
陆凛最后的语气有些促狭，没等陆长缨回答，他站起来，走过的时候拍了拍陆长缨的肩膀。
“为了廖师傅做这些我没什么意见，人家有有恩于咱们家。至于这件事，像你说的那样，没问题更好，查一查也无所谓。这么晚了，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
陆长缨侧头看着自己肩膀，应了一声，“您好好休息。”
陆凛没拦着，意思就是随便他怎么做。陆长缨以为陆凛会怀疑，毕竟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可不像一个刚恢复智力半年的人能做出来的。可陆凛并没有怀疑的意思，而是以一个放任的态度。
陆长缨并是太在意陆凛的态度，而是上楼，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明天拿到小红楼去。
他跟洛宁抗争了几天，最后洛宁被陆然劝动了，同意他住在外面。
现在洛宁和陆然回到了自己家，他留在这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明天就会去小红楼。
正好明天冯巧巧出院，可以一起回去。
……
廖清欢把准备好的鸳鸯鸡粥装起来，等陆长缨过来便交给他提着。
“你东西都拿到小红楼了？”
她知道陆长缨已经跟家里谈好了，会搬出来住到小红楼，这样也不用担心冯巧巧每天一个人在家里。
这会她陪着一块去接冯巧巧出院，顺便给同病房的那些大爷大娘送点吃的。
除了那一次之外，之后她也去过几次，每回去都会带些吃的，病房里那些人看到她比见了亲女儿还高兴。
熟门熟路的去了病房，冯巧巧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陆长缨沉默的将病房里其他老人用的热水壶拿着，先去水房里给他们把水打好。
隔床的李大爷看到廖清欢就笑眯眯的，“廖师傅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鸳鸯鸡粥，还有一些青团。”
她笑着将食盒放到病房的桌子上，把里面一碗碗的粥端出来，俩人脚程快，食盒底下又铺着木炭，粥还热乎乎的，手捏着碗都发烫。
先给冯巧巧端了一碗，看到小碗里一半白一半绿呈现八卦状的粥，惊呼一声。
“这么好看的呀？”
“哈哈，其实那半绿色的就是用菠菜汁调出来的，跟普通的粥没什么区别。”
“你做的可不一样。”冯巧巧很得意的说道。
廖清欢把勺子递给她，自己又把其他的分下去。
所有拿到粥的人都在赞叹。
“确实好看，还八卦图呢，寓意好啊。”
“人长得好看，这做的东西自然也好看。我现在就想我的病快点好，好去廖师傅那家饭店吃东西。”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医生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就去廖师傅的饭店。”
老李是里面最兴奋的，因为他就是那个过两天能出院的人。
“谁叫我呢？”
吴兴仁笑着从门口进来，见到廖清欢眼睛有点亮。
李大爷指着廖清欢，“吴医生，你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的，我都想好了，要去廖师傅做事的饭店吃饭，想吃啥点啥。”
吴医生背着手，微微一笑，“可以，就是大鱼大肉不能吃，你得吃清淡一点的。”
“那饭店都是大鱼大肉，不吃大鱼大肉还好吃个啥啊？”
李大爷有些傻眼了，那这还去吃个啥？
“没事没事，李大爷你到时候要是过去，不给您做大鱼大肉，也让您吃得尽兴，您看怎么样？我保证啊，表面上看着跟大鱼大肉没区别，就像您真吃了大鱼大肉一样。”
廖清欢赶紧安抚道，这李大爷人挺开朗的，带着冯巧巧也开朗了不少，她还蛮喜欢的。
吴兴仁见她说了句话就将李大爷哄住了，眼眸含笑，明艳非常，越看心里越喜欢。
脾气这么好，肯定也很孝顺。
廖清欢又给李大爷多拿了个青团，回头来看到吴医生还在，便把剩下的青团包起来递给他。
“吴医生这是我的青团，味道一般，您别介意。”
冯巧巧这会手里也捏着一个青团呢，糯米粉软糯，香味也非常的浓郁，里面的馅料是红豆，甜而不腻，还带着股青草的香味。哪怕是普通的青团，她做出来的味道都比旁人做得好。
“味道好得很，吴医生您不吃要后悔的。”冯巧巧赶紧说道。
“就是就是，吴医生您要是不吃就分给我们吃，我们爱吃。”
李大爷吃了一个手里捏着一个，这会眼睛还直勾勾看着吴兴仁手里那一小包，得有五六个了吧。
吴兴仁自然也是想吃的，听到他们这么说就收了下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
廖清欢觉得这吴医生脾气还挺好的，老是笑眯眯的就不说了，对病人脾气也不错。
等吴兴仁走了，陆长缨拎着暖壶正好回来，将暖壶一个个放到那些大爷大娘身边，廖清欢就扶着冯巧巧跟病房里所有人告了别。
他们这边接冯巧巧，另一边的朱大光找到了王乐平。
“红星那边怎么说？”
“生意好得很，越来越好了，没到饭点门口都在排队。”
王乐平这是亲眼看着的，他也尝过廖清欢做的菜，确实比他们做的好了一大截。眼看着安顺他们飞速的进步，王乐平心里也痒痒，可廖清欢没有带他的意思，平时都不管他。
现在来饭店吃饭的人都会打听一下，他做的菜基本没人点。
这对于王乐平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他自认为自己做得也不差，这些客人居然敢这么对他。
其实王乐平不知道的是，以前红星饭店大家水平差距不远，客人也尝不出什么。现在是其他人都得到了非常明显的提升，只有他还是原来的味道。不是他做的差，而是差距拉开了，味道比较更明显。
“那姓廖的手艺就真那么好？”朱大光有些心动了，如果把人弄到朝阳，那红星可就没人管了。
“不用想了，那廖清欢不会像沈晓明那样的。”王乐平打破了朱大光的幻想。
朱大光收了收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点东西塞给他。
“既然弄不到饭店了，就干脆毁了。你想办法让那个姓廖的中午做个汤，然后趁人不注意将这些东西放到汤里面，剩下的你塞到放香料的袋子里。”
王乐平看着那些硬壳，眼睛瞪了起来，“之前不是说只要往菜里塞一些虫子吗？怎么现在要我放这种东西？”
“那是之前，只放虫子什么的，稍稍解释就没事了。但这玩意放下去那可是害人的，有点脑子的客人都不会过去吃了。最主要的是，放这些东西了，红星还开得了吗？”
朱大光语气恶狠狠的，他现在就想红星饭店开不下去，尤其是林碗现在又回了饭店。
王乐平倒有些犹豫了，“这恐怕？”
“你怕什么？你不是被那个姓廖的气死了？你只需要放好就行了，别的又不用你干。放心，跟你牵扯不到的。我已经跟我女婿说好了，到时候会让他过去。他肯定是偏着我这边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你放好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女婿就会过去。你就配合他，说这是那了廖清欢还有林碗两个人用的，东西好吃的秘方就在这玩意儿上。你是饭店里的人，你说的话就是证据。再加上又找到了这些东西，等事情办好了，你就来我们朝阳，到时候我这边能抠到的钱分你一些，每个月最少增加三十块钱的收入……”
王乐平被说动了，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点了下头，“行，我把事情办好，但是每个月最少给我五十块钱。”
他这个要求一提，朱大光反而放了心，就怕不提要求的。
俩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那狗子扒着窗缝听了好一会，在他们快出来之前，赶紧溜了。
来到厨房的狗子洗了会菜，突然就抱着肚子哎哟起来。
“肚子疼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这些等我回来再弄。”
说完，他捂着屁股跑出去，因为他个子小，做这样的动作很滑稽，厨房里嘲笑声一片。
跑到公厕的狗子左右看看，转身钻进了条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