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成猪头的尹息回到了他的大本营。
据传, 看到他残留着一口气回来,宫怜儿哭到差点当场昏厥。
虽然很不太想放活着的尹息回去,但宫盈还是只能告诉自己, 先忍一忍,等唤醒了宫爹, 弄死了晏堡主,再把尹息送到宫爹手中, 让他一刀一刀活剐仇人。
她在心中默默捏拳,并于脑海中记下了这个目标。
冷静下来之后, 她终于缓慢找到了一些自信。说到底, 她才是有外挂的那个人, 就算晏堡主心狠手辣将那些江湖中的牛逼前辈们药倒了那又怎么样, 反正她是神医,她能做药。
不过, 让宫盈感到头疼的是, 尹息知之不多, 连晏堡主使用的毒药是什么都不清楚, 更不知道江湖中到底有多少个门派的大佬中了这招。
说来也有趣, 晏堡主的下药对象,大多数集中在中年以及老年的大侠身上, 并没有将类似的方法使用给年轻人。
宫盈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办法大面积给年轻人使用, 毕竟中老年人身体变差的话很难起疑心, 而年轻人不一样,若是大量年轻人同时体质变弱,很有可能在得逞之前,晏堡主的计谋就败露了。
这也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思路。
或许, 她可以先去寻找那些江湖之中颇具声望的年老大侠看看情况。
至于仍在昏迷中的宫爹,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她就在给药臼升级,但是由于四级到五级需要的经验值太多,短时间内,药臼的等级还停留在四级内。
她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去拜访一下知名门派的老前辈。
宫盈将这件事告诉卫襄之后,对方回道:“我师父这几年身体也不大好,灵山派刚巧就在燕锦城附近,不如我带你去一趟灵山派?”
这个想法十分不错。
对卫襄来说轻车熟路,里面的又都是他的亲师父师伯师兄师妹,比较容易接近,并且,在上门告知意图之后,不太会被当成智障扫地出门。
卫襄回王爷府取行李的时候,宫盈便易容回神医的模样,去敲了自己两个徒弟的门。
说起来,她也不过才将徒弟送入客栈而已,居然这么快就要将人接走了。宫盈不得不在心内感叹一声造化弄人,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有可能会需要在这王爷府待那么三两天呢。
敲了门之后,她意识到,蒋念念好像并不在房间内。
说不定是去玩了,宫盈退出这个房间,又去敲了邱虎的房门。邱虎还是比较乖巧的,敲了没两声就前来打开了门,见到她,他似乎有些讶异。
“师父?这么快就见到师兄了吗,咱们现在就要回门派去了吗?”’
“暂时不回门派,去别的地方。”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然后问,“你师姐人呢?”
邱虎看了一眼宫盈,冷静回答:“师姐说,她去行侠仗义了。”
“……”
可以,真不愧是蒋念念。
这的确是她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去哪里行侠仗义了。”
“师姐说,作为除恶扬善的大侠,四海皆可为家,今夜就不要再等她。”
“……”
可以,真不愧是蒋念念。
不过还好,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给了她一根能时时刻刻观察到位置的绳子,所以说,要想找到她,似乎不会太麻烦。
宫盈打开了地图,开始在地图上搜寻蒋念念的位置。
还好,她离得不太远,就在客栈附近的一条街道上。可能是正在忙什么事情,没怎么挪动位置。
靠脚走去太麻烦,宫盈带上邱虎,让他驾马车带着自己前去找蒋念念。
坐马车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宫盈打开布帘,向前看去,第一眼并没有看到蒋念念,前方是拥挤的人群,密不透风,像是围成了一圈肉墙。
她让邱虎在不远的地方停车,亲自跳下马车,进入拥挤的人群,走到近处之后,便看到了正中央的蒋念念。
真的是在正中央。
宫盈怀疑,蒋念念说不定就是造成人群拥挤的根本原因。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就像是看不到一般,正抓着一个人的裤腿哭得昏天黑地。
“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悲伤痛苦,中间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愤怒。
宫盈太阳穴不禁一跳。
今儿做了太多事,时间过得飞快,找到蒋念念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天空的云被黑夜晕染成厚重的浓墨色,看上去十分压抑。
此情此景之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蒋念念,看上去便显得格外凄惨。
当师父的这位便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徒弟头一次出门,说到底,还不过是个心思单纯、样貌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难不成是被人欺负了?
宫盈一边心惊胆战地想着,一边挤开人群,走向蒋念念。
被她抓的那个男人,生得虎背熊腰,扮相也有些吓人,即使从宫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的后脑勺,也不难看出对方身上的唬人气势。
总而言之,很明显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不像个好人!
以貌取人且十分护犊子的宫盈虎视眈眈走上前:“发生什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听到这声音。蒋念念像是有些震惊,忘了哭泣,眼泪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转,声音恢复了些正常:“师、师父?你怎么来了?”
“是这人欺负你了吗?他怎么欺负你的,来告诉师父。”光是想到自己可爱单纯的小徒弟有可能遭遇了些会造成阴影的事情,宫盈便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是她因为觉得身边需要三两个保镖护身,所以才会想要将徒弟带在身边。
但是带来了之后,又没有看住他们。
这不,就让蒋念念陷入了眼前的局面当中。
“其实也不算……”
蒋念念声音出现在空气中的同时,那看起来不太像好人的男人也扭过了头。
“谁欺负……”男人视线落到宫盈脸上之后,声音戛然而止,惊喜也随之缓慢浮现了出来,“神医大人,您竟然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宫盈也觉得有些意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分别没几日的粗眉男。
她本以为在帮容瑜恢复记忆之后,自己可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再遇到他和他的那群憨憨手下们,这么快就在王爷府附近重合,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更重要的是——
“你找我做什么?”宫盈下意识开口问,问完后视线又望向蒋念念,“不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把我徒弟弄哭了。”
悄悄蒋念念哭得多惨啊,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不过,因为粗眉男是熟人,清楚他这方面人品还不错,宫盈本来还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但这只是心里的想法,面上的表情她一点都没有松。
粗眉男的注意力迅速被她这句话带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满脸惶恐:“明鉴啊神医,我可从来都没有欺负过蒋姑娘,她……她,她见着我我就哭,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念念眼泪刷拉拉往下落:“什么叫你没有欺负过我,你把我骗得那么惨,现在竟然翻脸不认。”
粗眉男更显无措,两只手像小动物一样举了起来,脸上表情茫然:“我究竟怎么骗你了。”
周围围在一起,并且在“为姑娘打抱不平”之间和“看热闹”之间犹豫不决的人群们,脸上出现了如出一辙的表情——“哦原来是熟人,原来是家事”。
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可围观的了。
围观群众
“你不是惩强扶弱的大侠吗……你怎么成魔教了呜呜呜……”
粗眉男更显震惊,一副受了辱的模样:“谁说我是大侠了?我才不是呢!”
蒋念念泪水哗啦啦:“既然你不是大侠,那又为何要行善做那些好事,你们魔教都是这么起家的吗?”
可能是见她哭得太悲痛,粗眉男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们宫主非要如此,我们做属下的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发傻。不过现在宫主病已好,我们的生活终于可以重新回到正轨了。”
蒋念念将朦胧的泪眼稍稍睁大了些,似乎有些迷茫:“啊?病好了?”
犯病之后就会做好人好事,行侠仗义吗,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但是,很显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的表情还是十分悲痛,好在旁边多了个宫盈,她默默将脸埋到师父的肩膀上,嘤嘤哭泣:“我的梦碎了。”
经过了一番时间,宫盈总算是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首先,蒋念念是个怀揣大侠梦的少女,于是她便对时长做好人好事的粗眉男,也就是李铁牛动了心思,觉得这个人生得威武雄壮,性格憨直可爱,十分符合她的相公人选。
虽说,对方一去不复还这件事给了她相当大的打击,可她还是迅速调整了过来。
跟着宫盈来到王爷府附近后,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又遇见李铁牛。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她在客栈二楼的房间内,对方在青石板路上骑马快速从眼前擦过去,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于是,她便急急忙忙跟了上去。由于慢了一步,便只能顺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断打听。
最终虽然是成功打听到了他暂时居住的客栈,可顺便从那些江湖儿女口中打听到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好人,而是威震四方的魔教中人。
蒋念念一听这消息,便感觉天都像是塌了,急急忙忙找到当事人当面对质。
李铁牛见了她,先是有些意外,然后听她问完问题,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干干脆脆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就是此刻蒋念念对宫盈哭诉的时候,粗眉男的神情看上去也仍旧十分的坦然。
“我们容羽宫的大名有何可遮掩的?咱们兄弟几个向来行事磊落,欺男霸女烧杀抢掠的时候也做得坦荡光明,李某也没想到,蒋姑娘竟然将我们当作了好人,实在是羞愧。”
他重重叹了口气:“如果你是因为这事生气,那我向你赔不是。”
蒋念念擦了擦眼泪:“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道歉有用吗!
粗眉男有些苦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伸手将浑身上下的兜都掏了掏,然后摸出一捧东西送到蒋念念面前。
那是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香囊、钱袋、手帕……等,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亲手做的。
“喏,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你要是真生气,我就把东西还你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专门绣给好人的。”
蒋念念:“……”
她更伤心了。
粗眉男想了想,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将钱袋里面的碎银铜板抖出来,胡乱揣回口袋里,又重新将东西塞回到蒋念念手里。
“别哭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坏事。”他说着说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斜着眼睛从一旁走过,因为年老体迈,身子意外被人撞了下,粗眉男就站在旁边,顺手搀扶了把,将之安安稳稳送到人少的地方,才三两步回到蒋念念面前,继续将自己未说完的话说完,“不当好人,争取不再让人误会。”
蒋念念围观全程,张了张嘴巴,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沉默吐出一个字:“哦。”
宫盈也沉默了。
这个结果,本来就是提前该想到的。
她气呼呼将东西揣回口袋中,抹了把眼泪:“罢了罢了,不和你说了。”
完事,转头看向宫盈,脸上便露出笑容:“师父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从表情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难过来,就好像刚刚哭得惊天动地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过,蒋念念似乎一直如此,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或许应该说,她甚至根本就没有真的动心,物色目标的时候,考虑的也基本都是“对方是否适合带自己浪迹天涯陪自己四处行侠仗义”之类的问题,和喜欢不喜欢压根就没有关系。
宫盈略显惆怅地看了她一眼:“你卫师兄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不需要久等,所以就来了。”
他俩之间的事情,她似乎也没什么好插手的。粗眉男一看就是个一根筋的人,拿荷包手帕估摸着都理解成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哪里会多想。至于蒋念念,反正也不喜欢人家,俩人能说开倒是一件好事。
好在俩人都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
宫盈来了之后,蒋念念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腕:“所以咱们是马上就可以带着卫师兄一起回门派了吗?”
她就把之前同邱虎解释的话语,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送给蒋念念。
对方听完,表情不显失望,倒是有些开心:“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外面多玩几天对吗?师父你真好!”
对于为什么要去灵山派这个问题,倒是连问都没有问。
嘀咕完这些,宫盈才想起来粗眉男一开始说的话。
“对了,你一开始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找我做什么?”
虽然问题是主动问了,但是宫盈的心里却有不太好的预感。粗眉男没有什么别的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忠心护主,似乎对于他来说,全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容瑜的事情更重要了。
他跑来找她,说不定便又是因为容瑜。
但是,宫盈皱了皱眉头。
容瑜能出什么事情呢?
他的脑子好不容易好了,总该不会是那药有什么副作用吧?
粗眉男猛地睁大眼睛:“对对对,我来找神医,的确是因为有要事。不过这事情有些复杂……”
宫盈看了眼天。
天色渐黑,卫襄临时决定提前离开王爷府,还得再还自家爹汇报一声,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出不来,再加上她在离开之前有和客栈的店小二交代一声,让之在卫襄前来的时候,告诉对方她的去向。
因此,她便同意了粗眉男的要求,三人在附近找了个人少的茶楼,坐下来听粗眉男慢慢说。
他压低声音:“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你将药物递给我们之后,我们就喂给了宫主。”
“然后呢?”
看这反应,问题不像是出现在了药物的身上。
“宫主吃完药以后,的确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但是他……”说到这里,粗眉男那粗粗的眉头拧成了奇怪的麻花形状,“但是谁知道,他的身上却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毒,并且看上去像是已经毒入骨髓的,我们前去找了大夫给宫主检查身体,那大夫却说,这毒早已伴随了宫主数十年,还告诉我们,毒无药可解,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也就是说……”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宫主还好端端的,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的地步,粗眉男掩面,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看起来居然有了种莫名的脆弱之感。
好像随便来阵风都能把他那个壮硕的身子吹倒在地一般。
不过听了他的话之后,宫盈才猛地想起来。之前初次见到容瑜,是在一家小小的客栈里面。她似乎还记得,那时候容瑜便是孤身一人在房间内泡澡。
虽然大多数东西都已经忘得差不多,可她仍旧能够回忆起,当时充斥在房屋内的浓郁药味。
她从客栈偷偷溜走时,一同拿走的还有容瑜的外衣,那件外衣上同样有着药味。
所以,很有可能那时候的他便是已经中了毒的?
宫盈还记得,自己制作好的那枚药丸的唯一作用,是将容瑜的身体回溯到一年前的状态下。他失忆之后的状态看上去也十分正常,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前段时间容瑜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而这枚药丸吃下之后,将他的身体恢复到了中毒之时。
“你们……宫主在哪,不如带我去看看?”
宫盈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是转念一想,她很快明白过来,既然这药是将他的身体回溯到了一年之前,那么既然去年的他都好端端地活了下来,并且生龙活虎地持续活了一整年,那么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是还能再撑一年。
也就是说,不需要太过担心。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大会出现什么问题。
闻言,粗眉男抹了把脸,看向宫盈,眼底露出欣喜:“当真吗,神医大人之前不是说不愿意再同宫主见面吗?”
她也不想,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当真放那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过她一些忙的。再说,她拥有的神医药臼很神奇,用来对付容瑜的身体应该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容瑜目前没有之前那段时间的记忆,她用的身体又是神医的身体,拿去见魔头完全没在怕的。
宫盈挥挥手,十分豪迈地道:“快带路,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容瑜的身体比她想象中似乎还要严重一些。
因为,起初她还有些担心,见到这人之后,会被对方又是掐脖子又是捏喉咙的。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阴影还存留在她的脑海之中。
可现实同她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因为容瑜压根就是昏迷着的。
粗眉男带着她进了客栈内的天字号房,外面站了一群容羽宫的手下,他们神色皆是凝重又忧心,见到宫盈来了,眼里露出些许讶异和欣喜,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默默朝她鞠了下躬,垂了垂头。
宫盈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木床上的容瑜。
他面色惨白,身上似乎有森然黑气缓慢浮空升起。看上去很是虚弱。
“宫主昏迷了。”粗眉男的语气里全是叹息,他走上前,像照顾小孩子一般,将容瑜的被角掖了掖。
这画面看上去没有了平日的恭敬,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馨。
宫盈一边打开名称显示,一边同他小声搭话。
聊了几句,她便清楚了情况。原来,在大夫告诉他们容瑜身中奇毒的时候,他们都不太相信。因为过去容瑜从未将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过。
“大夫说,这毒并非时时刻刻都会发作,而是有规律的,初期的时候,两年才会发作一次,后来变成一年一次,再后来变成半年一次,到现在成了两个月一次。过去宫主大概是每每到快发病的时候,都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这次……”
宫盈明白了。
上次见到容瑜,他可不就是甩开了身边的手下们,一个人偷偷待在客栈里泡药浴吗。
至于这次,因为给他喂了药,所以他一醒便是待在自己的几个手下身边,体内毒发作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抛下这群手下离开。因此才会当着他们的面昏迷,将自己暴露。
名称显示功能十分不给力,容瑜脑袋上显示的字是——“中毒昏迷的容瑜”。
她只能无视自己的神医尊严,申请场外支援。
“你还记得,之前那大夫说的是什么毒吗?”
“绯花毒。”事关宫主,粗眉男记得十分清晰,几乎没有思考,便将毒名脱口而出。
宫盈回脑袋内一搜索。
【绯花毒:当前药臼等级不足五级,药方不予展示】
很好,真不愧是无药可解的毒,这东西的解药和宫爹所需要的解药一样,都只有在药臼升级到五级的时候才能做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她也束手无策。
宫盈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晏堡主给江湖之中的那些老前辈们下的毒,八成也是只有等到药臼升级到五级的时候才能解开。
她叹了口气:“你们宫主现在还能撑住的对吧。”
粗眉男傻乎乎张大嘴巴:“啊?”
“等我一段时间,我现在还救不了他,你们先把他伺候好了,让他再撑一段时间好吧。”
很显然,对方领悟错了重点,当场热泪盈眶,颤抖着唇:“也就是说,宫主体内的毒还是可以解开的?”
能搜到解药,自然是可以解毒的。至于解毒所需要的药物,只要肯花点功夫和心思去找,宫盈觉得那么一定也不难找。
综上,宫盈觉得,给容瑜解毒应该不难。
于是她点了点头:“话应该可以这么说。”
粗眉男险些当成落下泪:“果真,世界上只有神医好,神医大人,只要你能救活我们宫主,不管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等——前提是不能让宫主在这段时间里咽气。这几日以来,我们给宫主叫来了好几个大夫,他们应该都是一些庸医,才刚看到宫主,就摇头叹气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说到最后,他表情愤愤然:“还好我们找到了神医……”
最后,俩人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宫盈表示,等做出解药之后,会亲自上门将药送到他们面前。
粗眉男一脸的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神医大人果真是好人。”
末了,他捏了捏衣摆,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羞涩:“神医大人是好人,神医大人的徒弟也是好人。”
宫盈:“……”
他这是在夸奖蒋念念吗?那可不是嘛,好端端给人又是送手帕又是送荷包的,这么好的人,一般情况下还真遇不上。
只不过,他脸上的红云看上去也实在是太可疑了。
难不成粗眉男还当真是被蒋念念的那些行为打动了。这么想其实也难怪,毕竟蒋念念是个生得相当不错的小姑娘,性情不错,性格也单纯。粗眉男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常年只知道打打杀杀,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接触过这些男女情爱事情的人,会被小姑娘打动实在合情合理。
只不过……
这俩人一个一门心思只想跟在宫主身后作威作福为恶一方,一个又只想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不太般配的样子。
宫盈默默地瞅了他一眼,将脑袋里面的乱七八糟想法全部用扫把扫出去,然后告别离开。
告别了粗眉男之后,她同蒋念念回到了王爷府附近的客栈内。问过小二之后,宫盈才得知,卫襄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难不成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住了。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小二那边便又冒出来一句话:“小王爷那边刚刚托人传来了话,他一会儿就会出来,姑娘可以再等等看看。”
闻言后,她便乖乖在客栈里面等待了一会儿,但是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宫盈连同蒋念念邱虎两个徒弟一起,将晚饭用完了之后,那边的卫襄也没有出来。
该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她有些担心,想到晏堡主和尹息那边,心内便不由变得忐忑。
宫盈左思右想,又等了一会儿,心想自己进去一趟王爷府又不会太麻烦,便决定亲自进去找卫襄。
她同两个徒弟交代完,重新易容成小厮的模样,进了王爷府,然后顺着之前进来时的记忆,找到了卫襄。
卫襄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通过府中下人的反应不难猜测出,其实王爷还是很想念这个儿子的。这不,得知他要提前离开,便执意将他留下来要求他再吃一顿晚饭。
当然,这些都是宫盈从旁边下人的口中得知的。
宫盈打听完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什么生命安全问题,那就不是大问题了。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那同他闲聊的下人便又冒出了一句:“不过呢,说是这么说,其实王爷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啊?什么意思?”
这位下人狐疑地打量了宫盈一眼:“我说这位兄弟,你该不会是新来咱们王爷府的吧,这消息咱们阖府上下都讨论过不下十遍了,你当真一点儿都没听到?”
宫盈只能笑着解释:“下午的时候帮人出去送了一趟货,所以府中发生的事情我都错过了,你就行行好,和我说说吧。”
那人摇头晃脑叹了口气:“其实啊这事也不怪王爷着急,实在是府内传得太真了,好多人都说自己是亲眼看到的。”
宫盈能看出来他是故意想卖关子,不仅不催他,反而还十分捧场地附和了几句,然后便等他继续往下说。
对方说了半天,总算是说到了重点:“府中据说是有人看到,少爷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和福贵在屋中待了一下午,他们出来的时候,福贵眼睛都红了,少爷倒是心情很好,还有人说,之前就看到少爷将福贵打晕拖回了房间内。”
宫盈:“……”
她沉默了。
这些事情,的的确确都是今天发生过的。
可是,同样的事情看,在外人说来怎么就显得这么的诡异呢,一副福贵和少爷偷情了样子。
这人说到这里,啧叹一声:“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嘛,家家户户的主子都差不多这样,见到长得白净点的就会喜欢,见的多了也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管事也在府中吩咐了,让我们这些下人不要说出去,更不要捅到王爷耳朵里去,可谁料,这件事还是被王爷知道了。”
他说着说着,还要看一下宫盈的脸色,见她的表情一直在跟随他的语气而变化,不由说得更带劲。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咂咂嘴:“你猜是谁捅到王爷那儿去的。”
这府中,宫盈除了卫襄意外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哪能还有其他可供猜测的人选。
她只能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笨呐,这都不知道,当然是二少爷说的了。”
二,二少爷……?
宫盈这才回忆起来,卫襄似乎还有个弟弟。这个弟弟名叫卫宣,之前易容去天魔宗的时候,宫盈还在天魔宗内见到过他,只记得是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性格似乎有些顽劣和骄纵。
她杀了他的娘,可这个卫宣总归只是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就没了娘,总归来说是有些可怜的,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宫盈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但,联系起他做的事情,本来还有的愧疚感,莫名其妙消散了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哪些爱嚼舌根的下人听到了这事,就说去给二少爷听了,二少爷得知了这件事,知道管事吩咐过不能给王爷知道,却还是兴高采烈地跑去通知了王爷。”
古代孩子都早熟得很,卫宣也不算太年幼,该有的知识基本上都该知道一些。
例如说断袖,例如说世子位,例如说传宗接代。
知晓哥哥是个断袖,卫宣压根连想都没有想,便兴冲冲跑去将这个消息,当告状一样告诉了亲爹,饼乖巧地等着王爷爹大发雷霆。
“要说只是玩玩倒也没啥,偏偏大少爷他平时看着就像是不太喜欢姑娘的样子,之前他回来过几次,王爷每每往他房里送丫鬟,最后都要被他面红耳赤地赶出来……这结合起来一想,王爷可不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嘛。”
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倒是对一个男小厮细声细气,百般体贴,宫盈突然理解为什么王爷要把卫襄留下来了。
这搁在哪个当爹的身上,都没法不担心。
所以说,这会儿王爷正在同卫襄促膝长谈。
好不容易将听到消息捋了个清楚,宫盈沉默了。
好在王爷那边并没有太棘手,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后,她终于看到卫襄从亲爹的屋内缓慢地走了出来。
他脸色臭臭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这会儿周围黑乎乎的,等他走到没有灯笼的地方时,宫盈便三两步跳到他身边:“怎么不开心啦?”
这会儿她用的脸是个普通小厮的脸,对于卫襄来说大概有些陌生,至于声音,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第一瞬间,卫襄没有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扭头朝她看了过来,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后,稍稍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阿盈?”
一脸好几次都是这样,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他发现了身份,虽然自己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可这么快被看穿,还是让宫盈感觉有些意外。
她皱了皱眉头:“你这几次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就那么认出来的呗。”他小声鼓囊两句,在见到她之后,表情很显然好了很多。
看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宫盈便也没再追问,毕竟这会儿王爷的态度似乎更重要。
“所以,你爹拉你过去,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这么闻着,宫盈的脑袋里便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幅画面,是王爷一脸正色坐在前面,用认真严肃的表情询问儿子有关性向问题的画面。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她便感觉有些忍俊不禁。
总不至于真的说这么直接吧?
提起这茬,卫襄的脸又垮了下去,又苦恼又不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事实,王爷的做法同宫盈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从小儿子那里得知自己的大儿子其实是个断袖,这件事,对于王爷来说打击有些大。但其实,他身为一个王爷,当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可能听风就是雨。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但是联想起某些事情,王爷的脸色又变了变。
说起来,他才突然觉察到,自家儿子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姑娘。
宫中的太子皇子,以及其他府中的那些小公子小世子,身边早就莺莺燕燕围了一圈,至于部分更顽劣些的,连风月场所都去过。可他的儿子呢,似乎是天生缺了那根筋,平日里倒是也算活泼,可那活泼却全是冲着男娃去的……
他能很快同其他公子哥儿打成一片,却很少愿意花点时间陪姑娘家吟诗作对,对月赏花。
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将小儿子说的话拉出来好好思考思考。
他的儿子,难不成真的是个断袖……?
王爷当即唤了下人,想让人把卫襄喊过来聊几句。
却得知,卫襄不久前便带着小厮福贵出门吃东西了,还是笑着出去的。
王爷坐立难安,王爷心急如焚,王爷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回来,可他又告诉自己,决定提前离开。提前离开,离开做什么?该不会是找漂亮小公子玩乐吧?
王爷在心底默默流下两行清泪,他甚至想回去给自己去世了十多年的发妻烧根香,以示愧疚。
于是,他强行把卫襄留下来,命他吃完了晚餐,之后又把他喊进屋,决定对他进行一番慈父的教导。
可无论王爷的内心是多么地想要变得慈爱,受限于脸蛋,他看上去还是个十分严厉的人。
这话又不能直说,他便只能板着脸,一点点试探。
“尚书府的千金你觉得如何?”
“丞相府的二小姐你看着怎么样?”
“听说将军府的嫡女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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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王爷:我要为我家儿子挑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后来,王爷:是个女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