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眼前一片灰暗。

身体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液和不知从哪里来的湿冷水液混合在一起, 湿漉漉的, 粘稠且难闻。

邱燕燕好半晌才终于睁开眼睛。

睁眼之后,视野内终于出现了些亮光, 火苗嵌在了牢门外的墙壁上, 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了风, 风一过,火苗便颤颤巍巍地闪动一次,像是下一瞬就会熄灭, 使整个世界再次陷入昏暗。

她揉了下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痛。

“邱师姐, 你醒了吗?”旁边有人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这才感觉思绪终于回到了眼前,邱燕燕的脑袋稍微偏了偏, 朝身侧望了过去, 发现黑漆漆的空间里面, 坐了十多个姑娘, 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不用说都知道,眼熟的自然都是她灵山派的女弟子。

至于那些眼神的, 则是其他门派的女弟子。

邱燕燕的太阳穴又一阵刺痛,这才猛地发现, 自己竟然位于一个奇奇怪怪的牢房里面。

身下冰凉一片, 浅浅凉凉的水没了身体半寸。

这是个……建在水上的牢房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甚至还记得, 自己今天清晨, 和柳珅师兄带着灵山派的师弟师妹,一起摩拳擦掌前往比武擂台。

今日终于到了灵山派上场的时间。

她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之前就在期待这一日的到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看她们门派的师弟师妹们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

可现实却是……刚赶到比武擂台,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台,就莫名其妙晕倒,紧接着出现在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师姐……师姐你还好吗?”手臂又被推了下。

邱燕燕的思绪终于放到了说话者的身上。

说话的是她的小师妹,林月晚。

小姑娘一直都很怕她,这会儿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也怯生生的。

旁边又一道声音小声道:“都说了让你别动她,让师姐自己醒,师姐毒效可能还没从身体里缓过去。”

林月晚声音低了低:“可是这里黑漆漆的,师姐不醒来我害怕。”

邱燕燕连忙咳嗽一声:“我没事,我醒了。”

顿了顿,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我们现在在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谁先醒的,知道的多些,和我说说看?”

在邱燕燕醒来之前,石牢里面气氛低迷,安安静静的,大家大多年龄都不大,可能半数以上是这次武林大会才跟着师门出来历练,这会儿全都聚集到一起,便无形中将恐慌放大了数倍。

她们似乎都感觉这次在劫难逃,便各自难过害怕地坐在一起,连话都没说一句。

邱燕燕天生有股让人信服的气质。

虽然她的话比较多,平时训人的时候也十分可怕,但毕竟年龄稍微长一些,是灵山派众人的主心骨。

再加上一向心比较大,从小到大都十分乐观好骗。

这时候,精神气儿看上去就比其他人要足,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亮晶晶的,一下子就让灵山派的几位小师妹们找到了安全感。

林月晚小声道:“师姐,我们也都是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中途什么人都没有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一位小师妹声音抽搭了一声:“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不知道要怎么出去,也不知道师兄师弟们现在在哪里。”

她俩的声音就像是有感染力一般,其他灵山派师妹听了也瘪瘪嘴,两眼泪汪汪,一副要哭未哭的样子。

平时小师妹们在门派里就是被众师兄们宠着长大的,虽有一身功夫,却从未见过这些,这会儿会害怕也正常。

别说她们了,就连邱燕燕自己,习武以来也都从未真正碰上过什么坏人。

武功在她看来,都是抓抓贼,赶赶路的存在。

至于应对危险,危险?那是什么?

不光是灵山派的小师妹们,其他门派的女弟子见她们声音里多了哭腔,便也有些害怕。

“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该不会是魔教吧?”

一人忍不住道:“当初师兄就说,放天魔宗进武林大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次一定是天魔宗做的。”

另外一人表情惶恐:“天魔宗?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越说,大家便越害怕。

谁都知道魔教杀人不眨眼,阴狠可怕,若真是被他们盯上,那可不就是比被毒蛇盯上还要叫人感觉毛骨悚然?

邱燕燕见这些小姑娘差点要哭出来,连忙摸摸身边一人的脑袋,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用害怕,我们现在不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不管关我们的人是谁,他们都没有在可以杀死我们的时候立刻杀死我们,那事情一定还有转圜余地,师兄师弟他们必定也还安全着呢。”

听了她的安慰,石牢里面众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邱燕燕安抚好小姑娘们,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牢门。

可能是为了困住他们这些自幼习武的人,牢门都由石头制成,邱燕燕只觉得一个脑袋塞两个大。

这要怎么出去?

究竟是什么人关了她们?

其他的小师弟和柳珅师兄去哪了?难道被关在了别的地方?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问题,不光其他小师妹想知道,她也很想知道。

口中安慰的话说得信誓旦旦,可邱燕燕心里也很没底。

她们现在安全,不代表其他人也安全。

她们现在安全,不代表过会儿也安全。

最让人感到无助的便是敌在暗我在明。

邱燕燕光是想到这些问题,都想哭。出门的时候,师父在她的耳边叨叨念念了半天,让她身为大师姐,一定要照顾好众师弟师妹。

出了事,第一个把柳珅推出去,第二个把自己推出去。

要是敢让哪个师弟师妹们受委屈,回头就提着脑袋去见他。

可……这这这,这该怎么办啊!

邱燕燕有些绝望!

真要出了事,她和柳珅的脑袋都不够提啊!

她不敢坐以待毙,决心研究一下石牢,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又稍微缓了缓,邱燕燕的视线落到了石门上,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这个……”

林月晚小心翼翼靠到她身旁:“师姐怎么了?”

“这这这……”邱燕燕结结巴巴,忍不住拖着身体朝石门边靠了靠,紧接着费力伸长手——试探地那么一推。

“吱呀”一声,石门被她缓缓推开。

邱燕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个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天呐,是什么笨蛋关了我们!他们都不锁门的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连连晃林月晚的身子。

可怜的小师妹被她晃得身子跟着颤了好几颤,她颤悠悠伸出一只手指:“师姐别摇了别摇了……我们早就知道了。”

邱燕燕这才呆住:“啊?”

林月晚解释:“师姐,我们都中了毒。”

“啊?”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醒的?”

“啊……不是到时间自然醒的吗?”

“不是。”林月晚摇了摇头,“刚刚是一位清风教的前辈进来给我们送了解药,所以我们才会醒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说!

看到她的眼神,林月晚只能委委屈屈解释:“大家醒来的时间都不一样,我最先醒,每个人醒来都要将这话从头到尾说一遍,从第一位师妹,到师姐你,我说了这么多次,脑袋早就给说晕了,这不,到师姐醒来的时候,可不就忘记说了。”

“这位前辈人在哪呢?”

一位始终坐在角落一言未发的中年女子这才开口道:“我在这里。”

接着,林月晚她们便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邱燕燕说了一遍。

总结一下就是:

一,女前辈在另外一个石牢里面被神秘人救醒。

二,神秘人送来了钥匙和解药。

三,女前辈苏醒后,带着钥匙前来救其他石牢里面的人,却和这里的众人一起被困。

邱燕燕听完,从石柱之间的缝隙里朝外面探过去视线,果然如他们所说,现在外面过道的两边都堵上了石墙,即使出了石门,面对的也是新的一个四方石牢,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按照前辈的说法是,她进来刚将解药喂给昏迷的众人之后,外面石墙便像是感被按到了什么神奇的机关一般,自动下移,将通道左右都彻底封死。

有机关的石牢,自然比普通牢房更让人觉得悚然。

那些人恐怕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肯轻易让他们逃出去。

可邱燕燕的心底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之前那位神秘人呢,他有办法拿到解药和钥匙,想必也有办法将我们从这里救出去……我们再等等,一定可以等来救兵。”

其他师妹听到这话,眼里也亮起了光。

清风教的中年女子开口:“这石牢中通道太多,我们拿了解药后便分散去了不同的通道救人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顿了顿后,她又道:“我担心的是,若那位神秘人也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石牢里面,那该怎么办……”

听了她的话,众人眼里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火苗瞬时熄灭。

是啊,若大家全都被困,还有出去的可能吗?

这些机关显然是提前设置好的,就是为了防备劫牢。

那个神秘人纵是有同天本领,还能破开这神秘莫测的石牢机关吗?

邱燕燕生怕看她们掉眼泪,便握拳给大家打气:“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神秘人连解药和钥匙都能弄到,说不定已经将关我们的大坏蛋全部弄死了,想必一定是个武功绝世的大侠!怎么可能会害怕区区一个机关!”

受了安慰,小师妹们纷纷振奋起来。

就连清风教前辈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她勉强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邱燕燕不太想坐以待毙,她坐直身子,靠着石门调了调内息,屏气凝神,闭目运功想要使自己还虚弱的身体尽快缓和过来。

既然有机关,那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她垂下视线,隔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清风教女前辈:“这位前辈,你可知道那位神秘人是谁?”

女前辈摇了下头:“不知道。”

邱燕燕有些失望:“好吧。”

对方又道:“他一直戴着斗笠帽,看不到脸,只知道年龄应该不大,至于究竟是神秘人,我也不清楚。”

反正,总归不可能是坏人。

邱燕燕愣了愣。

斗笠帽?

脑袋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她下意识咽下了一口唾沫,歪了下头,试探着问道:“斗笠帽,是白色的?”

行走江湖,使用斗笠帽的人不少,不过黑色不太好看,大多数人用的都是白色。

白纱飘飘,只露出个犀利的下巴,远远望着,那神秘莫测的大侠味道就出来了。

女前辈摇了下头:“是黑色的。”

邱燕燕心脏一跳:“是不是黑布又厚又长,快要拖到胸口,生怕让人看到自己脸的那种黑色斗笠帽?”

“你知道?”

“那神秘人是不是又瘦又小,从身形上看,像极了年轻的女子,并且十分虚弱,一副重病缠身风吹就会倒的模样?”

“……你认识他?”女前辈终于淡定不起来了。

淦,这已经不仅仅是认识不认识的问题了。

邱燕燕回想了一下,若说前来救他们的人是哑巴小公子,那还真的未必不可能。毕竟早上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没有前往比武擂台,很有可能,哑巴小公子就是这么躲过了这一劫。

可是……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为什么能弄到解药?

邱燕燕的思绪又回到了武林大会的第一日。比武擂台上,桃雅儿咬牙切齿挥鞭,却自始至终未曾伤到对方一根汗毛。

那时,她因为小公子从未使用内力,步法看不出奇异之处,只是笨拙凭借本能闪躲,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桃雅儿怒火攻心发挥不稳定,以及哑巴小公子运气极佳。

至于其他人口中的“高人藏内功”的本领,她从未往这边想过。

师弟师妹们尚且年幼,自然看不出来哑巴小公子是个真真正正没有武功的人,邱燕燕却不可能也看不出来。

所以,她一直坚信,哑巴小公子是个柔弱的,需要被保护的可怜人。

但今日……

淦!

原来他真的是深藏不露的大佬吗!

可,直到神秘人就是哑巴小公子之后,邱燕燕反倒觉得心底似乎变得不踏实了起来……

说到底,哑巴小公子真的有那般厉害,能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救出去吗?

聊天的几句功夫,邱燕燕的身体总算舒服了一些,她揉了揉手腕,又按了按脚踝,推开石门走出去,决心研究一下外面的两堵石墙机关门。

她摸索了阵,什么发现都没有,心里不由一阵失望。

“有机关的石牢,我似乎曾听师父说起过。”她回到石牢里,坐到众人中间,开始努力回忆,“有月家的机关道,飞狐谷的通天涯,还有……”

“还有水仙宫的升远水牢。”

这时,一道声音从右侧的角落里传来。

先前邱燕燕只是粗粗看了一眼被困在石牢里面的人,由于里面黑漆漆的,确定了周围的小师妹之后,她便没仔细去看其他人。

这会儿突然听到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便愣了下。

她望过去,发现谢红袖竟然也被关在了这里。

“你……”

不是受了重伤,应当乖乖躺在床上疗养顺便等待亲爹接自己回家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但考虑到对方这会儿模样看着怪凄惨可怜,便将话吞了回去。

不光谢红袖在这里,宫怜儿也在。只不过宫怜儿的存在感要弱很多,自始至终都一副胆小怕生的样子,轻轻靠着谢红袖,垂头而坐。

旁人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里是水仙宫位于升远河的机关水牢,我们被困在这里,恐怕没法轻易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谢红袖的脸上并没有多大欺负,像是早就接受了面前的现实。

谢家在江湖上一直广交密友,虽然是名门正派,却同样和一些奇怪的魔门保持着往来,能知道这些的确不奇怪。

邱燕燕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谢红袖突地冷笑了一声,“这恐怕要去问晏清歌了。”

邱燕燕一愣:“晏清歌?”

“为什么晏堡主这么长时间一次面都没有出现过,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另一人问道:“晏堡主不是生病在休养吗?”

谢红袖低下头,没说话。

又一人忍不住开口:“你的意思是,晏清歌将晏堡主藏起来了?”

“昨夜怜儿亲眼看见,晏清歌房间里有个密室,密室里面藏了人。我来到晏家堡之后,便多次要求晏清歌带我去看望晏堡主,可她一直在推三阻四,我便对她起了疑心,谁知道,她果真……”

其他人皆是一脸惊骇。

谢红袖眼里溢出凉意,“我们这么多人集体中毒,被关进水仙宫的水牢里面,一定同也晏清歌有关,除了她,整个晏家堡,还有谁能有这遮天的本领?”

说得有道理。

可是……

“我们同晏清歌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是啊,晏堡主不是她的亲爹吗?她将自己亲爹关起来有什么好处?又为什么要联合水仙宫将我们关起来?”

谢红袖垂眸:“我不知道缘由,我猜一定是水仙宫许了好处给他。”

“那……天魔宗呢?”

谢红袖还是摇头:“不知道。”

若这事是天魔宗、水仙宫以及晏清歌三方联手为之,那他们这些中计的人简直就成了全江湖的笑柄。

被狠狠摆弄一道,还天真以为天魔宗当真是来同他们名门正派结盟,一起对付水仙宫……

结果却成了狼口中被玩弄的羊只。

邱燕燕光是想着,都感觉脸上一热。

这也太丢人了。

要怎么回去面对师父啊!如此天真的她,如此天真的大家!

之前那位女前辈这时候却又发话了:“天魔宗未必参与了这件事。”

“前辈如何知晓?”

“先前我们的牢房里面,便关了天魔宗的几位弟子,他们醒来之前同样中了毒,这会儿已经赶去解救其他人了。”

邱燕燕眨眨眼睛。

真的吗?

万一是苦肉计呢?

女前辈又道:“我们中的这是散功化骨丹,全天下都知道,这毒无药可解,天魔宗若当真不顾自己弟子的生命,做这场戏,恐怕不划算。”

好像有道理。

那么,天魔宗很有可能此刻也只是受害者。

至于晏清歌,则是和水仙宫联手的那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没错了。

邱燕燕想到这里,突地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说这是散功化骨丹?”

女前辈点了下头:“嗯。”

“无药可解?”

女前辈又点了下头:“嗯。”

散功化骨丹乃天下十大奇毒之一,没有解药,这是普天皆知的事情,邱燕燕当然也知道。

此刻的问话,只是为了表达她的震惊。

邱燕燕看了一眼自己,声音颤颤巍巍:“那……那那我们的解药是哪来的。”

哑巴小公子给的。

所以,他的解药,又是哪儿来的?

女前辈看她一眼:“我刚得知这些的时候,就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

邱燕燕已经有些迷茫了。

她乖乖坐回去,靠着墙,陷入了沉思之中。

隔了片刻,整理出了一个结论:这哑巴小公子是个低调的大佬啊!这个大腿,她灵山派大师姐,代表她全体灵山派弟子决定,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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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凳冰凉,宫盈坐在上面,沉默地托着下巴发呆。

她已经发呆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

本还想着,等找到了卫襄以后,就赶紧离开这个石洞。可谁知道,她被困在了这里。

她刚进来,便像是踩中了什么机关一般,前后通道自动封死,将她困在了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面。

和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晏清歌一起。

趁着对方没意识,她上手摸了一把他的胸,终于确定,对方真的,真的真的性别为男。

怪不得之前小屋里面放着一块晏清歌名字的牌位,所以,真正的晏清歌应该已经死了,至于这个晏清歌,则应该是假的。

哦,原来这就是江湖吗。

充满欺骗的江湖!

简直太可怕啦。

不过想到自己也女扮男装骗了很多人,她便不敢再哀叹。

宫盈默默摸了把自己的脸,只觉得辛酸泪就快从眼角掉落下来了。

晏清歌是个奇怪的人。

宫盈不敢把他弄醒,便自顾自将石洞摸索了个遍,费了大半天的功夫也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后,便只能苦大仇深坐在石凳上,盯着晏清歌发呆。

她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和晏清歌有关。

可晏清歌身受重伤躺在这里,她便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一看就是被人揍的。

是起了内讧?

还是和灵山派的众人一样,同为可怜的受害者?

宫盈猜不透,便只能盯着对方发呆。发着发着,便突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晏清歌的眼睫颤了两下。

又隔了会儿,他睁开了眼睛。

再隔了一会儿,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转身,看到戴着斗笠帽坐在一旁的宫盈后,眼里露出了一抹迷茫。

“居然又晕倒了。”他摸了下额头,自言自语。

片刻后,他站起身,嫌弃地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血:“居然又弄脏了衣服,好脏。”

宫盈沉默了。

所以这血,不是他的,是别人的。晏清歌没受伤,受伤的是别人。

“年纪大了,走两步路都会昏迷,见笑,见笑。”视线一垂,晏清歌看到了自己敞开的前襟,抬头看了一眼宫盈,表情奇怪地笑了下,然后将衣服拉拢:“哎呀,有伤大雅,有伤大雅,衣服都被人扯开了。”

嘀咕完这些,他走到宫盈面前:“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盈无声看他,摇了下头。

她也想知道啊,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晏清歌扭脸看了一眼四周:“呀,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

宫盈点了下头。

“那真是太惨了。”他叹了口气,盘腿在宫盈面前坐下,“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了。”

他笑了笑,眼睫弯起,眼里熠熠生辉:“要当对亡命鸳鸯了呢,阿盈。”

宫盈点了下头。

刚点完,她身子便僵了下。

等等,他喊她什么?

先不说她是怎么暴露自己的,就说阿盈这个称呼……他和原主很熟吗!

震惊!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淡定,一副早就知道真相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这儿就我们俩个人,你还要继续装哑吧吗?”他托着下巴,用带着笑意的表情看着她,“阿盈乖,告诉我,你是不是专程来救我的。”

宫盈沉默了。

她不是啊哥。

俩人沉默间,一直安静的石室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巨人撼动了地底一般,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巨大的声响吞没了俩人。

宫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突地从墙壁的四处突然伸出了无数根密密麻麻的藤蔓。

那藤蔓像是有意识一般,根本就无从躲避。

如同一只只长长的手,将宫盈和晏清歌俩人缠绕起来。

一个呼吸的时间后,宫盈便像软哒哒的稻草人,被藤蔓缠着捆上了墙壁。后壁贴着冰凉的墙,石壁在身后不停地抖动,仿佛有了生命,下一秒就要拔地而起。

晏清歌似是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他的身体悬在对面的墙壁上面,视线却一直落在宫盈的身上。

挣扎之中,一根藤蔓撞过来,她的斗笠帽从头顶脱落,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偏偏是这个时候没了斗笠帽,她的脸还没变回赶考书生的模样,属于少女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之中。虽然石室内只有晏清歌,虽然晏清歌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宫盈还是感觉没有安全感,她的身子小幅度挣扎起来,妄图挣脱藤蔓,却被困得更紧。

却在下一刻,突然又听到右侧的墙壁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像是被人从外面用外力攻击了一般,那石壁带着灰尘砂砾一同震颤,下一瞬,石壁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紧接着,墙壁轰然倒地,无数石头落到地上。

宫盈下意识朝那边望过去。

她听到了谢红袖难以置信的声音:“盈姐姐?”

站在谢红袖身侧的是神色怔忪面色微白的宫怜儿。

身后是邱燕燕等众人。

而在她们前面的,是宫盈想要救,却好像要反过来被对方救的卫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