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满满一大杯感冒药剂的暖暖, 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被苦到发麻了,小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仿佛在无声地抗议唐严钦为什么要给自己喝那么多苦苦的药汁。
好苦啊,想要喝水。
暖暖的嘴巴动了动, 似乎想要说话, 但是最终也只是轻轻哼了几声, 像是睡梦中无意的梦呓而已。
而在这时, 吃完早饭后就没有吃任何东西的暖暖,肚子终于撑不住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
坐在房间书桌后用客房里电脑办公的唐严钦动作微微一顿,闻声往上挑了挑眉毛, 声音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站起身来, 扣上了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 走到了暖暖的床前,看着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暖暖, 没说话, 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
虽然这里是唐与秋的公寓,但是唐严钦之前也来过, 知道厨房的位置, 便直接走到了厨房,准备帮暖暖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还好虽然唐与秋不怎么开火做饭, 但是厨房里还是有基本的油盐酱醋等调味料, 冰箱里也有一些蔬菜鲜肉,足够让唐严钦做一顿饭了。
考虑到暖暖还在生病中, 不适合吃油腻辛辣的食物, 唐严钦便找出了碗柜里的小砂锅, 将生米洗净后用小火慢煨, 任由颗粒分明的米粒在砂锅里上下翻滚, 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准备了几碟小菜:
一小碟鲜嫩的笋尖,两三片切好的火腿,剥完壳对半切开的水煮蛋和用白醋加糖渍过的萝卜片。
任谁也想不到,在外人眼里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的唐严钦,此时此刻竟然会面无表情地在厨房里为一个陌生的小朋友做饭。
做完了饭,唐严钦将煮好的白粥和小菜端到了客房里,一一摆到了床头柜上,浓郁的米香顷刻便在客房中四散开来。
好香啊,睡梦中的暖暖不由自主地耸了耸自己的鼻子,浓密卷翘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整个人似乎快要从昏睡中醒来了一样。
就在此时,公寓的大门传来一阵咔嚓的开门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响起来了唐与秋那兴奋的声音:“暖暖,我们回来了,还给你带了金拱门呢。”
咦,怎么没看到人?
从门口走进来的唐与秋正用目光来回在客厅里搜寻着,却没有看见暖暖的身影,正疑惑着就听到客房门打开的声音,刚高兴地抬头看去,却在视线接触到唐严钦的一瞬间整个人瞬间僵住。
小叔公?!
为什么小叔公会出现在他家里啊?
唐与秋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依稀间恍然想起前几天他父亲跟他好像说过,唐严钦这几天会来公寓找他,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好,就是今天。
想到这里,唐与秋正要硬着头皮去给唐严钦问好,就看见从客房走出来的男人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自己不久前才挂断的那个唐严钦打来的电话,唐与秋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虽然跟教授开完会的第一瞬间他就拿回手机要与唐严钦联系,只是没想到因为之前和暖暖一起打游戏的缘故,他的手机电量不足直接关机了,所以他原本准备等回到公寓里再给唐严钦回电话,就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难不成小叔公就这样一直在公寓里等着他回来?
就在唐与秋的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时候,唐严钦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了下来,男人扫了一眼唐与秋身后的顾北泽,可能是因为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只是很简短地开口说:“呆在你家里的孩子病了,医生来看过后开了药,现在她在客房里休息。”
唐严钦这一句话瞬间就把正在胡思乱想的唐与秋脑中的思绪拉了回来,“什么?暖暖生病了?”,唐与秋睁大了眼睛,语气有些震惊。
顾北泽听了也是着急了起来,也来不及向唐严钦询问详细的情况,就着急地走了进来去客房查看暖暖的情况。
唐严钦瞥了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顾北泽一眼,收回了视线,继续说了下去,“医生说了是感冒,有点发烧但是现在已经退了,不过接下来几天还是要好好注意。”
说着,唐严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发现时间也不早了,而且唐与秋也已经回来了,看情况今天事情也谈不成了,那他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所以,在简单跟唐与秋交代了几句后,唐严钦便准备离开了。
“对了。”
唐严钦在门口附近停了下来,眉头微皱,转过身冲唐与秋说道:“你去把衣服换了再进房间。”
唐与秋:?
换衣服,为什么?
在唐与秋不解和疑惑的目光中,唐严钦声音冷淡地说:“你没闻到你身上的烟味吗?”
说完,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出了大门,离开了这里,留下了满脸惊讶的唐与秋。
烟味,有吗?
唐与秋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可惜他身为一个抽烟的人,的确闻不出来自己的身上究竟有没有沾上香烟的味道,但是既然连唐严钦都出言提醒了他,那看来他的确沾了一身的烟味吧。
没想到小叔公竟然这么细致,竟然连他身上的烟味都留意到了。
想到这里,唐与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想到他让暖暖闻了那么长时间的二手烟,心中一阵懊悔。
他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明知道今天有小朋友要来他的家里,他干嘛还要抽烟呢?
唐与秋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和顾北泽说了一声后就赶紧直奔浴室。
平时他洗澡一向都只是随便冲两下就直接出来,今天则是老老实实打了香皂,用洗发水洗了头发,确保自己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一点的烟味后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这下不会有二手烟了吧?
“暖暖醒了吗?”
洗完澡的唐与秋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小声地问着坐在床边的顾北泽。
而暖暖此时正坐在床上,两只小手捧着一只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吹着碗里的米香浓郁的白粥,听到了唐与秋的声音,立马开心地仰起头朝门口望去,高兴地喊道:“泥鳅哥哥……”
因为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外加之前一直都在发烧,整个昏睡的过程中又除了被唐严钦无情灌下一杯药汁外就没有喝过水的缘故,暖暖原本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因此变得有些嘶哑起来,一开口就把与秋哥哥喊成了泥鳅哥哥。
话音一落,暖暖便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不好意思的缘故,脸颊变得微微有些红。
暖暖正着急地想要开口跟唐与秋解释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一想到刚才的口误,声音便小了下来,不敢说的太快,而是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小声地说道:“与秋哥哥。”
见她还想要解释,唐与秋忙摆了摆手,示意暖暖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暖暖点了点头,继续捧着那一只白瓷碗,吹了好一会儿才用放在一旁的勺子舀起被煮的软软糯糯的白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虽然味道很淡,只吃得出白米的味道,但是暖暖知道这是别人用心为她熬的,所以吃的格外认真。
不过唐与秋看了一眼暖暖手里的白粥,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说:“这个有味道吗?暖暖,我给你做别的吃吧。”
说着,作势就要拿走暖暖手里那碗看起来没有任何滋味的白粥,然而一抬手就看见了暖暖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只见暖暖用她的两只小手赶快抱紧了手里的瓷碗,睁着眼睛看向唐与秋,认认真真地说道:“不行,这是别人费心费力专门为暖暖做的,我不可以因为不想吃就浪费掉。对不起,与秋哥哥。”
小姨说过,对于别人的好意,需要心怀感激地接受。
因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是必须对你好的,所以才要格外珍视每一个愿意对你好的人。
虽然之前发生的事情暖暖因为生病而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她也模模糊糊记得有人在一直照顾自己。
本来她以为这个人是北泽哥哥或者与秋哥哥,但是当她询问顾北泽的时候,顾北泽说他和唐与秋才刚刚回来而已,照顾她的另有其人。
一想到有个陌生人竟然照顾她了这么久,还特地煮了粥给她吃,暖暖就觉得不能辜负对方这份心意,仅仅只是因为白粥不好吃就不想吃。
要是那个好心人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没想那么多。”
唐与秋听了点了点头,不过下一秒他就突然一怔,猛然想到这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看样子,这是他家的碗吧?
难道?
唐与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不会吧,难道这是他小叔公亲手做的?
这么想着,唐与秋下意识地在脑中想象着面无表情的唐严钦为暖暖做饭时的情形,全身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完了,他竟然让小叔公帮他带孩子,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他们家可是很讲究辈分的,想想,一个家中长辈到小辈家里去,小辈不仅让长辈等了一天,还麻烦对方帮自己照顾孩子,最后长辈就像是工具人一样帮忙照顾完孩子后就走了……
想到这里,唐与秋差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对不起,小叔公,我错了!
“与秋哥哥?”
暖暖一脸疑惑地看向脸上风云变幻的唐与秋,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他现在看上去这么惊讶。
唐与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语气听起来有些郁闷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时候该怎么去谢谢我的小叔公。”
他的小叔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那辈分是真的高啊,就连他的爸爸见了唐严钦都要喊小叔,更何况是他呢?
就在唐与秋满心郁闷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同样跟他满脸懊悔的暖暖。
只不过,他们懊悔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
暖暖深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脑袋里飞速计算着人际关系。
小叔公?
小叔公不就是爷爷的弟弟吗?
与秋哥哥都二十多岁了,那与秋哥哥的爷爷起码也要七十多岁了吧?
这么一想,暖暖的小脸立马不好意思地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完了完了,那与秋哥哥的小叔公岂不是已经六七十岁,是个老爷爷了吗?
一想到一个满脸慈祥、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不辞辛苦地照顾了自己一整天,暖暖就有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有些担心地想到:
糟了,要是与秋哥哥的小叔公累坏了怎么办?
暖暖犯起了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