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晚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走回商铺。
把最后一张鲜红对联贴好。再用布遮住光线，摆放好烛光。
家具已经全部摆放好了，“新娘”也一脸茫然地穿好了嫁衣，拿着盖头，可以通过那盖头上的褶皱看出心里的不冷静。
宴明洲：·······
她觉得不对劲，这不该是这样的，这就是掌柜说的新东西吗？是不是有点超出她的接受范围了！
封晚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就坐在这里就好，记住，不要动。”
不过适当动动也没关系，应当会更吓人。
她被引到了床榻之上，木板很凉，很硬，眼前更是只有深沉的红光。
脚步声逐渐远去——掌柜走了。
宴明洲突然想哭。
——
封晚拿出一袋银子，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拜托您了。”
那人一笑：“您放心吧，这银子还您一半，前几日游园会上陈小姐可是靠您家的藏色簪出尽了风头，只期望封掌柜日后发达了，可千万莫忘了我们。”
“过了今晚，别的我不敢夸大，嘿嘿，至少方圆十里酒肆里听说书的，都会知道您这处宝地，每周都会有不同的场景。”
说书人，是湖州县繁荣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们形成一个组织，靠给商铺宣传与说书赚钱。
封晚耗费重金，选了一个最好的组织，又再一次从小康家庭变成穷光蛋。
系统看见她的举动后，有点难以置信地问她：“·····为什么？你不怕失败吗？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如果，真的宣传不起来，该怎么办？还不上债，难道真的要卖身为奴吗？
就算有自己的帮助，她也不该这样，太不稳重了。
封晚没理他的话，提笔，写下一个龙飞凤舞地“封”字，并在旁边画了一个圆点。
系统：这是什么？
封晚：是结束。
她顿了顿，“也是开始，一个崭新的开始。”
似乎是在响应她的话一般，遥遥传来说书人的声音。
“魑魅魍魉，牛头马面，一切尽在封氏商铺·····”
系统：他这是虚假宣传。
封晚的唇似乎勾起来了些，月光在她的眼里流动：“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远处，浔阳江上的画舫红的耀眼，如同一团团火，无声地在江面燃着。
系统：快三更了，你等不到人了。
系统：我会想办法把你从官府捞出来的。
“不用捞，”四月的天微冷，寒气化作水珠凝在皮肤上，封晚拉了拉刚刚宴明洲送来的袄子，眼眸平静如江，“你看。”
系统透过封晚的眼睛往外看。
它看见了封晚眼里的世界。
先是一盏灯，而后是两三盏，接着是成堆的出现，在无边的黑暗中，即使汇集在一起，它们也小的可怜。
但它们造成的声音，嘈杂，热闹，喧嚣，地面似乎也跟着轻颤。
盖头取下来的宴明洲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糕点吃了一半，硬生生给放了回去，赶紧披上盖头，腮帮子加快速度，尽职尽责地扮演掌柜所说的“npc”，还在心里不断地背着刚刚掌柜所说的台词。
虽说湖州县已经取消宵禁许多年，但像这样的场景，她还没见过几次。
封晚活动活动筋骨：“要干活了。”
她不是很喜欢跟陌生人进行太多的交谈，以后还是到牙行找个专门主持此事的人来吧。
眼下也不能特地去找个人，只能自己顶上。
人群开始议论。
“这里就是封氏商铺？”
“我知道，他们的藏色簪很好看！我之前看见陈家的小姐带过！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我是来见识见识他们的鬼宅的，我胆子最大，我不信他能吓到我！”
“听说这里每一周还会换不同的场景，下一次是仙境，如果这次体验不错的话，我们下次再约？”
“秋千姑娘是真的好看，但可惜太贵了。”
“这家商铺还真是传奇，还没倒闭。”
圆球状的扩音器停留在嘴边，将声音放大得有些失真，像从飘渺的远方而来。
“感谢各位光临此地。”
“请容我介绍一番，在商铺内，一起皆为虚构。”
念完台词后，封晚拉动卷轴，穿着一袭白衣，带着这一群人来到中庭，发了几张卷轴。
都是同一个人的台本，时间仓促，能力也有限，实在无法做更好的出来了。
垂眸，无视他们好奇的眼光：“今日是我同宴姑娘的大喜之日，但宴姑娘却迟迟未来。”
“各位可以帮我去看看宴姑娘吗？”
这群人相互对视几眼。
卷轴上写的东西很简单。
“宴家是当地有名的名门望族，封家是药铺大夫，德高望重，广施恩泽，受人尊敬。”
“你作为宾客参与其中，新郎向所有人敬酒，酒过三巡，已入吉时，新郎叫丫鬟前去喊人，一个时辰后回来，说宴姑娘不见了。”
“拜堂成亲前，新郎新娘见面是大忌，宴家大小姐，国色天香，你喝的上了头，便想去见识见识，于是便前往宴姑娘的闺房中。”
“你发现·····”
墨迹消失。
这群人沉默了，大概明白这游戏的玩法了，也很快进入了状态。
“我去。”
阴郁的声音响起，来人的头发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他整个人都似乎笼罩在黑暗中。
房寒说：“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稀稀疏疏的回应，但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仿佛只是例行公事问问般。
然后转头，朝着封晚：“那——你呢？”
封晚面无表情：“新郎新娘见面是大忌。”
房寒：“你为何要我去？”
封晚：“那不重要。”
房寒：“你这话，是以新郎的身份说的，还是掌柜的身份说的？”
封晚的眼珠朝向他：“还没到审问环节，你无权审问我。”
“房间里会有本案的卷宗与前情。”
“卷宗？”房寒往旁边看：“很好····我很喜欢你这个游戏。”
他往商铺里头走进去。
系统：“啧，高玩。”
“我查了查他的身份，曾经在大理寺工作过，后来惹了不该惹的人，就开始卖艺为生了，身手很好，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剩下的人开始和封晚攀谈起来，觥筹交错，尽管周围有些简陋，但欢声笑语之间，竟真的有了几分宴会的感觉。
大家都很入戏。
“恭喜封公子，哈哈哈，两位当真是郎才女貌。”
“封公子，来一杯，来一杯。”
封晚：······
他们的接受能力，真的很强，不愧是戏法之乡，湖州县的人。
房寒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发现了很多东西，”他周围的几个人还有点恍惚，房寒不管他们，走上前，慢慢开口道：“想听听吗，封公子。”
封晚抬头，眯着眼，声音有些微醺的意味在里头：“你说。”
房寒：“你未过门的未婚妻，你的青梅竹马，就在房间内。”
封晚：“那她为何不来见我？”
房寒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许久，才语气幽幽地开口：“她在自己的房间，但没法说话，也没法行走。”
封晚茫然：“为何？”
房寒定定看着他：“她死了，卷宗上写着——药铺的封公子与宴姑娘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宴家本来不支持这婚姻，但却拗不过宴姑娘，在成亲当天，宴姑娘却离奇死亡，死状极其惨烈，民间有传说，是鬼怪作祟。”
“而我们的任务，是找出死者的真正死因。”
“哗啦——”
猛烈的疾风吹过，似乎有几团幽火吹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在这个场景，前大理寺官员展现出了超出一般人的专业素养：“她真的是被鬼怪所杀害，如同这里的民间传说一般？”
封晚：“我很悲痛，我希望你们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替我的未婚妻报仇。”
陈亦疏也混在里面，她憋不住话，得了机会，便迫不及待开口推理：“这个故事总共就只有两个人，不是你就是你那丫鬟，总不可能是姑娘自杀的吧？”
封晚手心摊开，一堆竹片出现在她手心：“现在可以进入搜证环节，有三个地方可以搜，分别是闺房，婚礼现场，以及药铺，每一轮只能搜两次。”
陈亦疏明显很兴奋，“你们打算搜哪里？搜闺房吧，毕竟是案发现场，等等，那····那是什么啊？！”
她的声音逐渐走了调。
四周人顺着陈亦疏的指尖看过去，一个虚幻的白影，在封晚的身后，就像从她的身上长出来一般，没有五官，静默地飘在所有人的面前。
鬼宅。
他们想起了这个主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