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具,封晚就首先叫它秋千少女,它的图纸构造并不复杂,封晚完成了后,就开始思索,创造自己的虚拟世界。
魔术,是声光电的艺术,而系统,能将这几项技术做到巅峰,只需要她提供大致的想法与构造,系统会自动完善图纸,然后她再进行誊写就可以了。
她目前的想法,是去做一个主题魔术场景。
至于什么主题——这个还有待商榷,除了主题外,她还要确定自身的安全,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和谐社会。
封晚:“系统,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系统:·····是。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它刚说完,就见那女子的唇角微微往上扬。
在纸上刷刷刷地开始画起来,速度之快,甚至只能看到几道残影,很快,图纸上勾勒出一个雏形来。
系统:······
透过封晚的眼睛,它看见了。
系统觉得它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自己的宿主:艺术可以通地气,但不能通地府。
封晚听不见,继续画。
从白昼至深夜,
封晚拿着毛笔的手有些颤抖,那纤细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横线硬生生地抖出几个小波浪来,腰酸背痛的,笔都险些拿不稳。
这时恰巧碰见路过的人在交谈。
“这个商铺还有人愿意来买,是哪个傻子,不会是外乡人吧哈哈哈?”
“你瞧那桌椅,看着就不结实,光泽都暗淡了。”
“商品就几件,也不好看,看样子是外来不明事理的来的吧。”
以及最后一句。
“这商铺怎么只有掌柜一个人,连个跑腿的都没有?真不像话。”
封晚揉了揉酸痛的肩,愣了会。
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干呢?她现在已经有钱了,完全可以去雇佣人帮自己画啊!
……
亥时。
街道上人群熙攘,张灯结彩,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广告纸飘扬在天空之中。
自从宵禁解除后,湖州县市集上夜夜张灯结彩。
封晚拿了张广告纸,上面画着别人的招幌与产品介绍,相当于现代的商标与广告。
是雕版印刷下的产物。
如果能给自己用来印图纸就好了。
只是,图纸毕竟还是有难度的,不容易雕刻,除非能找到技艺超群的工匠。
暂时还不是自己能够负担得起的,封晚把这个念头暂时甩掉,来到牙行前。
两盏花灯,莲花浮雕圆柱分别立于两侧,人群不断出入其中,有如潮水涌流。
牙行,相当于古代的中介所。
牙行内,一位白衣女子正在填表。
她背着竹制的箱笼,里面放着她画的丹青以及其他杂物,用油纸糊上,手里还捧着两幅,因为体积过大而放不进去。
她叫宴明洲,是文墨坊的预备画师。
不过现在已经被赶出去了。
填完表后,她望着外面熙攘的人群,突然眼角微酸。
她是被收留的弃婴,父母去世后,她便卖了祖传的玉佩,来到湖州县中的文墨坊学习。刚入坊不久,文墨坊中便有人想要娶她做妾,她不同意,就被人使了绊子,赶出了文墨坊。
文墨坊在湖州县内地位不低,不知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们,她这一被辞退,小画坊为避嫌,没几个敢收她,自然,也没有商家知道她,愿意与她合作。
眼前的泪水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
她满腔热血来到湖州县,如今却落了个这般田地,天下之大,人群喧嚣,却并无她的容身之处。
宴明洲低头,手中的画不小心从手心脱落,在地上铺开,散落一地。
上面画着她在文墨坊设计过的图案,花纹与样式虽略显青涩,但都灵气逼人。只可惜,在文墨坊,身为预备画师,她还没有接任务的资格。
这是在失态,宴明洲急急忙忙用袖子擦拭眼角,弯下身子,想要收拾地上的画。
忽而,头顶的光源被遮拦,有人在她面前顿住,停了会,声音从宴明洲头顶飘下来。
“诶,画的真好。”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
宴明洲下意识抬头,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逆着光,她看不大清那人的模样,只能呐呐答到:“……是。”
于是那人又问,这次声音里还带着点惊喜。
“是来做工的吗?”
“这样啊,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封晚是个行动派,相中宴明洲后,第一时间就去牙人那里签了合同。
合同很快签完。
在签合同的时候,牙人还隐晦提醒封晚,这人是曾在文墨坊工作。
像这种被数一数二大画坊翻出来的人,许多商铺为了避嫌,都不会用。
但封晚全然没听出里面的意思来,只以为自己捡了宝,满意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员工到齐,开干!
封晚把新员工带回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店铺的情况和业务。
随即,她正色道:“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是这样的,我们要假装这个房间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房间,这个月我设定的是鬼宅,而你要做的,就是设计一系列有关于鬼宅的产品。”
系统无力吐槽。
宴明洲被这番豪言壮语冲击了番,小心翼翼地问:“鬼宅?”
封晚:“别怕,”她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会保护你的。”
宴明洲拿着笔,看着桌上的图纸,眼里又忍不住开始泛泪花。
掌柜,掌柜她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愿意对一个新人委以重任,她一定会加油,不负掌柜所托的!——虽然,虽然这份工作多少说,有点奇怪。
看着很快就进入状态,并且开始干活的新员工,老板封晚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她就喜欢这种勤奋的,
解决完旧道具订单的问题,封晚开始思考关于这个鬼宅的具体设定。
摊开刚刚画的草图,对着上面,加了几条辅助线。
其实,办鬼宅,这家商铺是有天然优势的。
总是摇摇晃晃的椅子,一做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门口光线微弱,奋力支撑着的两个红灯笼,以及那条总是叫的不合时宜的黄狗·····
还要增添别的部分。
贴在斑驳墙上的对联,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地上扫不干净的头发,能突然出现食物的食盒。
以及嫁衣,新娘,棺木。
npc该由谁来扮演呢?
总不能掌柜来吧。
封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这小姑娘依旧在认真画着,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好,要凑很近才能看清,在他手边,已经堆叠了一把图纸,封晚看了看,非常满意。
专业素质过硬。
她在内心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宴明洲的肩膀。
这小姑娘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犹疑地问:“”
况且——
整个商铺,地板很灰暗的,墙壁也黑漆漆的,椅子桌子坐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墙上也很空旷,只有一幅字画,在一片黑暗中,封晚开始谋划,需要买地板,刷朱漆,还要买桌子,新货架,挂在店子里的小饰品,明天还要去中心那边买些东西才行……
清晨。
太阳刚露出了个尖尖,封晚就迎来了第二个客人。
叫陈亦疏,是陈林深的妹妹。
陈林深那天把秋千姑娘带回去,刚回家就被陈亦疏遇见了。
见哥哥那副鬼祟模样,陈亦疏当即丢下正在把玩的牡丹,三步并两步,气喘吁吁跑过来:“你提着这么多木头玩意做甚?”
哥哥神秘不语,只拿了一个给她把玩,不玩还好,这一玩,让陈林深直接惊呆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她研究了很久,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当触碰铃铛的时候,就会出现那个闪着金光的小人。
但她碰不见小人,每当手伸过去的时候,小人的身上就会出现一块巨大的黑色阴霾。就好像,这小人只是由光组成一般,可为何,光会有形状呢?
无论是火光,或是太阳光,将物体投影在墙上,地上,都不过是平面的而已,但这个,却有着凹凸的五官,尽管并不精致。
她不能明白。
陈亦疏是个求知欲极其旺盛的少女,当即抓着自己的哥哥问,这秋千姑娘是在哪里拿来的。
于是便打听到了这个地方来。
于是她走近这家商铺。
于是她被震了一下。
昏暗的环境,灰败的墙体,一位女子走过来,手中捧着一堆簪子,每个都长相精美,鸟兽为钗头,眼里似乎流动着流光溢彩。
封晚端详着这个新顾客,心里有些猜测。
大概是陈公子的亲戚,看上去很像?
陈亦疏好奇打量着:“这是什么?”刚好她近日游园会缺了个簪子,迟迟也没有选好簪子,这簪子倒是特别,就好像,真的是活的一样。
宴明洲赶紧上前来介绍:“此物名为藏色簪。”
随后,小心翼翼地取下枚簪子,放在自己手心里,装模作样哈了口气,戒指微微抵住簪子,开始从左往右移。
封晚坐在一边,看着,没说话,这簪子本来是她给“新娘”准备的,不过现在卖了,也不错。
随着宴明洲的演示,陈亦疏震惊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簪子的颜色慢慢地从蓝色,变成了红色!
要知道,刚刚她全程都没有闭眼,掌柜根本没有机会换一枚簪子。
再加上,刚才的颜色是一段段渐变的,掌柜也换不了簪子。
她从小到大不知看了多少场戏法大会,各种大场面都见过,但像这样绚丽神奇的戏法,还是第一次见。
藏色藏色,果真是藏色。厉害厉害,精妙绝伦,上次让她这么震惊的戏法,还是戏法大会的桂冠。
她眨眨眼,从刚才的视觉冲击里缓过神来,想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明日打算带着这簪子去参加游园会。”
游园会,主要是赏花喝茶,聊天,而陈亦疏她们参加的这个游园会,只对富家子弟开放。她们通常一周一聚,因为关注度高,也成为了很多高级商铺的竞争与宣传手段。
陈亦疏这话,是要帮自己宣传的意思了。
这可是县内的最好广告位。
还没等封晚高兴完,就听见陈亦疏问:“你这里的簪子与步摇,都是同一种颜色和形状的,我想要不同形状和颜色的,明日我跟我的朋友一同来看,可以吗?”
好东西,自己一个人戴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大家一起戴!
封晚明白了林姑娘的意思。
这是要做姐妹款。
“自然有的,”封晚微笑,“明日保证出来。”
林亦疏的话给了封晚很大的启发,要知道,前世很多商铺就是打着这种旗号来赚大家的钱的。
有姐妹款,那么就会有兄弟款,亲子款,情侣款……
这可是促进消费的好方法啊!到时候过年过节还可以搞节日限量款,过了某个时间段就不再生产。
只不过,可能要多麻烦下明洲了。对不起,明洲,我会给你涨工资的,也会给你发很多福利的。
给你,也给你的头发。
这一笔订单来得突然,封晚与宴明洲在隔间里做了一晚上,眼睛几近睁不开了,才成功地把所有的东西做出来。
第二天陈姑娘带着她的小姐妹浩浩荡荡地前来,人手一支,高高兴兴去参加游园会去了。
陈公子也开心地带着少女回去。
债务与房租的钱到手,还有了许多余钱。
封晚和宴明洲睡了一天,醒来天已完全变黑。傍晚来了不少人,商铺今日生意格外好,兴许是陈姑娘的宣传起了作用。
可还没等封晚开心一阵,宴明洲就忧心忡忡地找到封晚。
“掌柜,”她犹疑道:“我们·····我们被揭秘了,而且他们还以更低价复刻我们的道具来卖。”
“复刻?”封晚皱眉:“藏色簪吗?”似乎也只有这个可以复刻。
“嗯。”宴明洲颇为忧心点点头,“他们还派人送来恐吓信,要我们守规矩。”
“规矩?”封晚拿过那封恐吓信,慢条斯理地看完,然后撕碎洒在火盆里,“这算哪门子的规矩?滑天下之大稽。”
“别怕。”在灯火下,橘红的光线在封晚的眼上晕开,明明她嘴角带着笑,宴明洲却感到了些许的寒意:“既然如此,那我们也给他们立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