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立刻回身向后望去。
季月正站在后面,微微歪着脑袋。
他的听觉非常敏锐,自然听到了白稚和姜霰雪的对话。只是他并不在意,脸上也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阿稚,到我这边来。”
白稚抬眸深深地看了姜霰雪一眼,恳切道:“姜大哥,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的身后没有什么猛兽,只有季月……他只是一个脾气糟糕的坏家伙罢了,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是我没有看好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稚露出诚挚而又抱歉的表情,后退几步走到季月的身旁。
“阿稚?”季月不高兴地蹙眉。
“嘘,别说话。”白稚故作不悦地捏了一下季月的手心,“都怪你非要吃点心,现在我们欠姜大哥的钱越来越多了,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季月:“那就不还……”
“不可以!”白稚立刻扭头冲季月不停眨眼睛。
季月:“?”
姜霰雪也被成功带跑偏:“那些钱不用还也行……”
“那怎么行!”白稚立即反驳姜霰雪,姜霰雪被她喊得一愣。
“毕竟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当然要尽快把钱还给你了。”白稚顺理成章地说道。
“……分开?”姜霰雪微微一怔。
“对呀。”
白稚扭头看向季月,眼神满是安抚之意:“姜大哥你此行不就是为了香蚀草吗?拿到了香蚀草,你应该就会回去吧?”
姜霰雪:“也不一定立刻就回去……”
“那就和苏木瑶他们一起回襄陵吧!”白稚轻快地打断他,“我和季月就不去了,我们两个都无父无母的,还是老老实实回乡下种地比较好。”
季月:“种地?”
“就是拔草养兔子。”白稚凑到季月耳边胡扯。
季月:“那我会。”
白稚:你当然会了,兔子都被你养秃了!
山洞里的那两只兔子,最后季月也没有管它们,白稚猜测多半是跑了。只是之前季月经常烤它们的毛,后来兔子身上的毛被他烤得要秃未秃,丑得让人下不去嘴。
所以应该也没人想吃它们……吧?
姜霰雪一直冷淡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白稚浅笑:“苏哥哥是王宫里的人,我怎么好一直跟着她呢?”
姜霰雪:“那你也可以……”
“我觉得回乡下就挺好的。”白稚以一种温柔又坚定的语气打断了他。
“姜大哥就不要再劝我们了吧。”
姜霰雪的眼神黯了黯。
他没有劝他们,他只是在劝白稚一人而已。
既然白稚心意已决,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他很清楚,白稚是在转移话题。
季月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姜霰雪真正担心的是,季月会不会伤害白稚。
现在看来,白稚是很……喜欢季月的。如果季月真的想伤害她,那她连一丝防备都没有。
现在他还可以看着季月,一旦他们真的分开,那季月就真的可以对白稚为所欲为了。
……他只是在担心白稚的安危而已。
“我明白了。”姜霰雪没有再纠缠下去,他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你们找到香蚀草了吗?”
白稚与季月对视一眼。
“找到了。只是我有点疑惑,这种草真的可以对付罗刹吗?”
姜霰雪道:“这一点,魏离应该很清楚。或者等什么时候罗刹出现了,我们拿去试一试也行。”
白稚:“那还是问魏离吧……”
姜霰雪点点头,不再说话了。白稚见他似乎消除了怀疑,连忙拉着季月走出去,再也不敢和姜霰雪待在一起。
别最后几天突然翻车,那她演了这么久就都白费功夫了。
两人走到屋外的药草地里,发现魏离正在和苏木瑶研磨药草,听到动静,他们抬起头看了过来。
苏木瑶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小白,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对你那样的,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苏哥哥不用放在心上。”白稚摆了摆手,目光落到魏离的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哦,我们在研磨草药!”
苏木瑶见白稚神色自然,顿时又恢复了活力。她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和魏离的成果献宝似的拿给白稚看。
“小白,你看!这个就是香蚀草,磨成粉是这种黑红黑红的颜色呢。是不是很少见?”
白稚本能地后退一步:“是……”
唐映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底。他走到白稚身旁,顺手接过苏木瑶手里的小器皿,“公子,这草有毒,让我来拿吧。”
“没事的!魏离说了,这草只对罗刹有毒,我们就算吃下去也不会有事!”苏木瑶很相信魏离,很笃定地说。
“他怎么知道吃下去没事?”唐映看向魏离。
魏离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继续研磨手中的药草。
苏木瑶后知后觉:“……难道魏离吃过?”
她扭头看向魏离,魏离没有出声,起身进屋,苏木瑶连忙追了上去。
果然只有苏木瑶这种小太阳才能搞得动魏离这样的自闭青年,再给他们两天,估计都能成好闺蜜了。
只是她等不了两天啊……
白稚看着两人的背影,恨不得将他们捆在一起。
唐映见她目不转睛,没好气道:“你一直盯着殿下干什么?”
白稚:“哦我想让你家殿下快点和魏离好上……”
唐映:“???”
***
魏离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悲惨身世告诉了苏木瑶,进度快得超乎白稚的想象。
明明原书里苏木瑶让魏离敞开心扉用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怎么现在一天就搞定了?
白稚想来想去,只能将其归咎为没有村民来频繁捣乱。
……还有没有姜霰雪和他们互动。
姜霰雪自从来到隐见村后,就没怎么和苏木瑶交流了,虽然原本的交流也不多。
他似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白稚和季月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问白稚为什么会了解香蚀草的事情,但白稚知道,他已经在怀疑他们了。
再这样下去,她和季月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不能再等了。
晚饭后,白稚看到苏木瑶又要去找魏离捣鼓香蚀草,连忙拉住她:“苏哥哥,你等一下。”
“小白,怎么啦?”
那之后苏木瑶还是会想起白天发生的那一幕,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一看到白稚这张脸,苏木瑶又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白稚看起来总是很需要人保护,虽然她其实并不需要。
白稚直直地看进苏木瑶的眼睛,低声道:“你和魏离现在是在将香蚀草制成毒药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苏木瑶骄傲道,“这还是我想到的点子呢。这些村民总是不相信魏离是无辜的,我就提议把香蚀草做成毒分给他们,这样他们就知道魏离不是坏人了。”
白稚心道,你把这些村民想得太单纯了,他们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会不知道香蚀草的作用吗?他们只是迁怒罢了,将自己家人的惨死迁怒到魏离的身上。
魏离一家极擅医药,尤其魏离,在这方面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们一家原本和和美美,后来厌倦了在外行医的生活,碰巧路过隐见村,见此处村民待人和善,也不怎么接触外界,村里没有医生常驻,便顺势住了下来。
本以为会是一段全新生活的开始,谁料他们住下不久,罗刹便袭击了这个村子。魏离的父母为了救孩子当场惨死,魏离的妹妹也被罗刹撕成碎片,只有怀里抱着香蚀草的魏离侥幸逃过一劫。
可即便如此,村子里还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剩下的村民悲痛不已,他们看着从罗刹口中活下来的魏离,双目通红。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能够活下来?村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全都怪他们这些外来人,是他们将这些吃人的恶鬼带了进来!
他们一家都该死!为什么只有他没死?!
仇恨扭曲了村民的心智,他们日复一日地痛恨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
魏离除了默默承受,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白稚觉得魏离已经够可怜了,她不希望看到他死。
如果连魏离也死了,那这个世界不就太残酷了吗?
她想了想,又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你……你多安慰安慰魏离吧。”她声音轻轻的,“他很可怜。”
苏木瑶闻言也有些恍惚:“是呀,魏离很可怜的……”
白稚看着她走到屋檐下面,坐到魏离的身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是不要催得太急了。
“为什么阿稚总是觉得别人很可怜?”
身后忽然传来季月疑惑的声音。
白稚顿时惊了一下,连忙转身向后望去——
季月不知何时正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一步步走到白稚的面前,白稚下意识地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到了粗砺的墙上。
“我也很可怜。”
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些隐隐的委屈。
他的双手环住白稚的身体,额头轻轻抵上白稚的额头,漆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阿稚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