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位朋友有事吗?他们相处了才多长时间?半个小时有没有?
白稚自以为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大到万人迷的程度,虽然她的确很厉害也很貌美……咳,但是,一上来就对她以身相许,怎么说也太诡异了点。
司枢依然深情款款地看着白稚,不等白稚开口拒绝他,一道劲风已经呼啸而来。
一只修长苍白的右手直接锁向司枢的脖子,司枢微一挑眉便抬手挡下。季月的招式干净利落,简洁中透着招招致命的狠厉,然而司枢居然能接下他的攻击,这让旁观的几人看得啧啧称奇。
“小白,你喜欢这个人吗?”苏木瑶凑到白稚耳边跟她咬耳朵。
白稚一脸懵逼:“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才认识他不到半个时辰!”
苏木瑶继续小声嘀咕:“那你喜欢季月吗?”
白稚沉默了。
一旁的姜霰雪和唐映也听到了她们的悄悄话,两个人齐齐望过来,探究的目光让白稚背后一阵发毛。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八卦?光明正大地偷听啊。
迫于三人的视线,白稚斟酌了下,道:“……不讨厌。”
她这个回答很乏味,希望他们不要再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苏木瑶若有所思道:“那就是喜欢啊……”
“……啊?”白稚瞬间懵逼。
这位公主殿下怎么听不懂人话?这种思维方式未免也太生草了吧。
“那季月就必须赢了!”苏木瑶斗志满满地握了握拳,然后将自己的佩剑抽出来扔给季月,“季月,接着!”
白稚:“………”
苏木瑶果然还是原书里的那个苏木瑶,元气满满又很会添乱,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爱好真是绝了。
人果然还是不能家里蹲,看看公主殿下,都在王宫里憋坏了。
白稚不知道该怎样才让苏木瑶明白,绝不能让季月拥有武器。在苏木瑶眼里,他们只是普通地过两招,点到即止,但白稚却再清楚不过,季月的认知里,根本没有“点到即止”的概念。
季月余光扫到一把剑向自己飞来,一抬手握住了剑柄。
这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原本安静地待在苏木瑶的剑鞘中,一眼望去只觉锋利轻盈。此时握在季月的手中,却充盈着阴沉澎湃的煞气,仿佛已经饮血无数,正在叫嚣着颤栗着准备大开杀戒。
苏木瑶有些疑惑:“我的剑怎么看起来那么凶……”
白稚:不是你的剑凶,是用剑的人凶。
季月得到了剑,就像恶鬼得到了妖刀。他太不习惯使用这种碍手碍脚的东西,但还是任由本能一挥剑身,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剑尖飞啸而出,直逼司枢的胸腔!
司枢神色一变,被逼至墙边的他骤然抬手,看样子竟像是要徒手接下这一击!
“到此为止。”平静的声音忽然在庙中响起,季月剑尖一停,微微眯起双眼。
“阿稚?”
白稚站在司枢身旁,掌心抵着尖锐的剑尖,一颗细小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
“季月,别玩过头了。”
白稚故意这样说,让姜霰雪他们误以为,季月只是玩心大起所以才控制不住过招的界限。
季月见她护着那个陌生男子,变得更加烦躁压抑了。他的脸色阴郁,眸色沉沉,手中的剑柄也发出细微的声响。
白稚:……悠着点啊哥哥,这可是公主的剑,捏坏了咱们赔不起的!
白稚生怕季月弄坏苏木瑶的剑,连忙跑到季月面前,借由拍手背安抚他的空隙将剑顺了下来。
“哎呀那个废物哪里打得过你,就让让他好了,不然他该哭了。”白稚一边将剑扔回苏木瑶手里,一边给季月顺毛。
季月依然目露凶光:“敢哭就打死他。”
白稚:太不讲理了吧。
白稚刚刚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来得及验证,哪里能让季月现在就打死司枢。她只好将自己掌心翻过来,给季月看看那一颗小血珠。
“你看你看,就你刚才戳那一下,都流血了。”还委屈巴巴的,好像这是季月的错一样。
白嫩细腻的掌心处有一点殷红,随着手掌的挥动颤巍巍流了下来,看起来有种刺痛又可口的感觉。
季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抓起白稚的手心,自然地低下脸想要舔上去。
“等等!”白稚吓得立即收起五指,遮住了手心。季月见状面露不满,白稚连忙又安慰他,“待会儿就给你,别急。”
季月这才平静下来。
白稚安抚好季月,又来到司枢面前。司枢像是还未从季月那一剑的冲击中缓过来,他怔怔地看着季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稚打量他一圈,大致确认了这人没有受伤。然后她又看了看司枢挂在腰间的玉佩,假装好奇地拿起玉佩左右翻看。
玉佩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这玉佩旁边还挂着一只细长的银哨,倒是有点古怪……
白稚伸手便要去抓银哨,这时司枢按住了她的手。
“白稚姑娘,又想要这玉佩了?”他调侃地笑了笑,已然恢复自然的神色。
白稚:脸皮可真够厚的。
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回来,白稚无害地笑了一下:“我就是好奇看看,我家里穷,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玉佩呢。”
苏木瑶听到这话坐不住了,立刻冲了过来:“小白,你想要玉佩吗?我包里有很多,我让唐映拿过来给你挑吧?”
唐映黑着脸:“公子,那些玉佩不能随便送人……”
苏木瑶:“哎呀有什么不能的嘛,小白又不是随便的人!”
白稚心道你这话真是说对了,所以姐姐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男人。
背后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将白稚的后脑勺戳出个洞,偏偏苏木瑶这个粗线条的笨蛋还没有察觉到来自季月的敌意,白稚只好亲自动手,将苏木瑶推到一边。
“苏哥哥,你身上还是湿的,快去烤烤火吧。”
苏木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未干透,顿时将玉佩的事情抛到脑后,裹紧外衣跑去火堆边了。
司枢不紧不慢地掖了掖衣摆,再次对白稚行了个大礼:“姑娘又救了我一命,看来在下不得不以身相许了。”
白稚:“别了吧,上一个对我以身相许的人现在已经凉透了。”
司枢:“?”
白稚懒得跟他哔哔,她招了招手,让司枢也来火堆边坐着。
“这雨看起来也快停了,大家都过来烤一会儿,雨停后我们继续赶路。”
苏木瑶看了眼庙外。的确,雨丝不知何时已经细了很多,天色也不如之前暗沉,微微透着一丝光亮。
众人围坐在柴火堆前,又添了把树枝进去。
“季月,那些罗刹你是怎么杀掉的呀?我好像没看到你有武器啊?”苏木瑶一刻也闲不住,好奇地询问季月诛杀罗刹的细节。
季月倚靠在白稚身上,眼皮都不抬一下:“用手。”
白稚发现他现在心情似乎还不错,至于愿意搭理苏木瑶了。
“手?”苏木瑶一脸茫然,“用手要怎么……”
白稚连忙补充道:“拧脖子。”
季月哼唧一声,由着白稚鬼扯。
“应该不是拧脖子这么简单。”司枢突然开口,含笑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季月,“那些罗刹的脖子很粗,体型也很巨大。想要拧断他们的脖子,需要压倒性的力量,这对一般人来说,应该很难办到吧?”
苏木瑶骄傲地一扬下巴:“那是当然,我们这里没有一般人。”
不是在夸你啊喂。
白稚好笑地看了苏木瑶一眼,又转而将视线投向司枢,“那你觉得季月是如何杀掉那些罗刹的呢?”
司枢微微沉吟:“应该是直接袭击心脏吧?只要能够刺穿心脏,或是让心脏离开□□,就算是罗刹也无力回天。”
白稚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对,就像去现场看过了一样。”
司枢微微一愣,转而笑道:“白稚姑娘知道现场在哪儿吗?我倒的确很想去看看。”
白稚:“哦?你对罗刹感兴趣?”
司枢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感兴趣,是想要研究一下高手是如何诛杀罗刹的。如今这世道,罗刹食人无数,人人对其得而诛之,我自然也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恨之入骨的眼神。
白稚不动声色地观察司枢的表情,发现他神色轻松,虽然嘴上说着恨之入骨,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真正的恨之入骨应该是殷念容看她的那种眼神,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便仿佛要将她抽筋刮骨,生吞活剥,那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恨意与恶念,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殷念容的至亲一定死得很惨吧。
白稚回了回神,重新将心思投到司枢的身上。
这个司枢,果然古怪……白稚觉得有件事,她必须要确认一下。
白稚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罗刹必须死。”
季月依然无动于衷地靠着她,长睫安静地垂下,看上去竟像是睡着了。
白稚摸摸季月的头发,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坐在对面的司枢招了招。
“司公子,你过来一下。”
司枢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了。他浅笑着起身,来到白稚身边坐下,殷切地问她,“白稚姑娘改变主意了吗?”
被他挤开的苏木瑶一脸嫌弃地斜睨他一眼。
白稚:“不是。不过我的确知道现场在哪里,如果你真的很想去的话,等雨停了,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司枢眉梢一挑,欣喜道:“是吗?那真是多谢姑娘了。”
白稚客气地笑笑:“不用谢,相信你一定也会收获良多。”
她极其自然地抬起手,想要拍拍司枢的头顶,手指即将落下的瞬间,司枢突然微错了下身,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这雨下得怎么样了。都怪白稚姑娘挑起我的兴趣,我现在已经等不及想去现场了呢。”他戏谑地笑了一下,转身向庙门走去。
白稚默默收回手,十指交搭,安静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
苏木瑶兴奋的声音还在耳边:“我也想去看看,姜兄,你呢?”
姜霰雪:“不耽误时间的话就可以。”
唐映:“公子,还是不要去了吧,说不定还有危险潜伏着……”
他们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却丝毫没有扰乱白稚的心绪。
这个司枢,很可能也是只罗刹。
在季月攻击他的时候,白稚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季月的速度很快,但司枢却总能躲开。虽然这一点姜霰雪也能做到,但他们躲避的方式并不相同。
姜霰雪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剑客,但司枢却不是。比起姜霰雪的熟练,他更像是……某种本能。
就像白稚和季月一样,他们天生就比人类敏捷,不需要经过特别的训练。
这之后,白稚又用语言试探他,司枢说得那番话更加深了白稚对他的怀疑。
直到刚才,白稚假意要摸他的头顶,却被他警惕地躲开了。
他的头顶,一定有着不能被发现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极有可能就是罗刹的角。
如果司枢是罗刹,那么他和那群埋伏在路边的罗刹,想必也脱不了干系。
白稚眸色一沉,轻轻摇醒季月。
“季月,快过来。”
白稚将睡眼惺忪的季月拉到角落里,小声道:“那个司枢,我怀疑他是罗刹。”
季月打了个哈欠,用怜爱的眼神看着白稚:“他就是罗刹呀。”
白稚:“???”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为什么又用这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她?
季月看出白稚的疑问,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在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就知道他不是人了。他就像是还没进化好的残次品,脚步虽轻却不似人类。”
白稚震惊:“你只凭脚步声就能判断出他是罗刹了?”
怪不得那个时候季月说有“东西”靠近,而不是有“人”靠近。
原来靠近的的确不是人。
“不全是。”季月摇摇头,嫌恶地蹙眉,“他的身上有罗刹的味道。”
白稚顿悟。
原来真正让季月确认司枢身份的,是他身上的气味……
等等。
白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恐地看向季月,“那、那你在灯会上认出我,也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罗刹味……?”
天呐,这是什么鬼味道啊,为什么听起来就很恶心!
她不会臭了吧?!
“不是哦。”
季月摇了摇头:“阿稚和他们不一样。”
白稚微微迷惑:“……不一样?”
“嗯……阿稚没有罗刹的味道。”
季月凑到白稚的颈间,轻嗅道,“阿稚的身上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