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白稚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诡异了起来。
“猥_亵我们”的意思是,殷念容不但对白稚心有歹念,连季月都不放过吗?
哇靠,虽然如今这世道龙阳之癖也不算什么特别的嗜好,但像殷念容这般淫_乱还真是少见……
没想到此人不但是个男扮女装的变态,还男女通吃,竟然连下药迷_奸这等龌龊污秽之事都做得出来,真是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正义使者苏木瑶已经在心里将殷念容骂了几百遍,她轻而易举就相信了白稚的说法。
这也得怪殷念容一开始表现得太过殷勤,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像是别有用心。放眼望去,白稚和季月的长相在人群中都是极其出众的,被殷念容那色胚看中也算合情合理。
苏木瑶摸摸下巴:“难怪老板娘也说他经常彻夜不归,说不定是去哪里猎艳去了……”
白稚没有多嘴。
殷念容当然不是去猎艳,他应该是去杀人或者杀罗刹了。殷念容杀罗刹,是因为他痛恨罗刹,觉得所有罗刹都该死,而他杀人,却是为了用人肉做诱饵,将罗刹引诱出来。
何等狠毒,又何等可怕。
他在剿杀罗刹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够达到他的目的,他都在所不惜。
白稚想起自己被殷念容狠虐的经历,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他,将自己受过的痛加倍奉换回去。
“殷念容已经离开,你们可以放心了。”姜霰雪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次的事情很蹊跷。孙府的凶杀案至今也没有线索,听说孙员外已经雇了新的一批人去追查凶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特意盯着季月,似乎想从季月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季月一心念着白稚承诺的甜点,根本就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本来他也不想听这些人类逼逼叨叨,如果不是阿稚硬要把他拉来,他早就走了。
姜霰雪见季月不仅无动于衷,还透着一丝心不在焉,心里对他的怀疑又少了几分。
如果季月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凶手,刚才听到孙员外又雇了更多人追查他的消息,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但还是不能完全对季月放心……姜霰雪决定接下来的一路上要多加留意季月的一举一动,确保万无一失。
“能在一夜之间杀光那么多护院,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孙员外查不到也在意料之中。”白稚顺着姜霰雪的话头分析下去,“不如我们也去试试?那么多酬金哪……”
她做出心驰神往的样子,顺势转移话题。
“不行。”姜霰雪摇摇头,“我们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要去做。”
“啊……那还是算了。”白稚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双手,“对了,你们昨天发现了什么?”
昨晚苏木瑶说有重大发现,八成是他们打听到隐见村的线索了。
苏木瑶闻言顿时兴奋地抢过话头:“我们打听到了隐见村的地址!”
果然。
白稚这一次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和他们一样对这个村子充满好奇与渴望,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离开金都,否则难保不会再有第二个殷念容找到她和季月。
“这个村子比较偏僻封闭,知晓的人很少,还是一个早些年偶然路过那里的老爷爷告诉我们的。”苏木瑶炫耀似的将他们搜罗到的情报尽数告诉白稚,“听说通往隐见村必须要途径一段山路,山路崎岖多有不便,我们必须尽早出发,才能快些到达村子。”
“小白,你……你怎么样?”苏木瑶目露担忧,意有所指地问,“这两天能赶路吗?”
白稚笑了笑:“我没事。今天已经好多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太好了……”苏木瑶扭头看向姜霰雪,“姜兄,那不如我们明日就出发,你觉得呢?”
姜霰雪:“可以。”
“那我们下午就开始收拾东西吧,吃的东西一定要多带一点,还有雨伞,以防下雨……”
苏木瑶像个准备春游的小学生,又期待又兴奋地回她自己的客房去了。
白稚见没什么事,也打算和季月回房一起吃甜点,谁知走出房门后没多远,就看到唐映正站在走廊里等她。
“我有事要问你。”唐映神情冷峻,怀抱佩剑冷冷地看着她。
身旁的季月又在不爽了,白稚感觉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连忙安抚似的摸摸他的手背,然后坦然对上唐映的目光。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不用避开季月。”
不用避开他?唐映眼神莫测地扫了季月一眼,低声道:“殷念容真的是自己离开的吗?不会是被你吃了吧……”
就知道他会问这种问题。
白稚嗤笑一声:“你猜的没错。怎么,要不要我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呀?”
“什么?!你居然敢……”唐映顿时愤怒地瞪大双眼,“你明明答应过只吸我一个人的血,绝不会伤害其他人的!”
季月挑了下眉,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悦。
“哼,你还真是天真,我说什么你都信呀?”
白稚眼神充满鄙夷,毫不客气地嘲讽唐映,“殷念容那么阴毒,我才不想喝他的血。他不怕疼,我还怕他血里有毒呢!”
唐映半信半疑:“那你看上去怎么比之前……”
他本意是想说白稚比以前更加红润健康有血色,但他又怕白稚以为这是在夸她,只好像这样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我喝的是季月的血。”白稚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还有问题吗?”
……原来这还真是她的血袋啊。
唐映惊讶地看了看和谐的两人,心底微妙地滋生出一点别扭的感觉。
他为了殿下忍辱负重,与这只食人的怪物共享同一个秘密,如今她却轻易地违背承诺,转而去和其他人联结。
不知道为什么,唐映突然觉得自己的忍辱负重变得一文不值。
“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唐映眼神郁郁,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没有哦。”白稚握起季月的手,语气轻松,“季月是自愿的。”
自愿的?
这世上还有人自愿把自己送到罗刹的嘴边?
唐映震惊地看向季月,发现对方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白稚的发带,他自然地靠在白稚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透着不经意的亲昵。
看样子好像真的是自愿的。
唐映更气了,转身愤然离开。
白稚:“???”
这人什么毛病,吸他的血他也气,不吸他的血他也气,他是充气筒吗?
白稚无语地和季月一起回屋了,途中季月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刚才那个人类说你只吸他的血?”季月清秀的脸上满是阴霾,“你还喝过他的血?”
白稚点点头:“喝了一点,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之前她还以为唐映的血味道不错,如今和季月的血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口感差太多了。
这下就算唐映请她喝,她还不稀罕呢。
季月没有吭声,眼神一直阴阴冷冷的。
一想到阿稚吸过刚才那个男人的血,他就觉得特别不爽,不爽到现在就想回去杀了那个男人,再剁掉他的两条胳膊扔进烈火里烧成灰。
季月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家伙,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要立刻去实施。他停下脚步,转身便往回走。
“季月,你干嘛呀?”白稚好奇地拉住他。
季月:“我去杀了刚才那人。”
白稚:“………”
他怎么又发病了。
“不行啦,我们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去隐见村呢。”白稚抱住季月的胳膊继续向前走,“绝对不可以杀他,听到了吗?”
季月哼哼一声,算是妥协了。他在心里暗想,等他们一到了那个什么破村子,他就把唐映杀了。
反正阿稚又没说到了村子以后不能杀他。
***
下午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苏木瑶和唐映出去采购赶路的必需品,姜霰雪将老人提供的路线和地址画成地图,剩下白稚和季月也没有闲着。
白稚吃了几块客栈厨子做的点心,发现殷念容说得没错,这厨子的手艺的确一般,尤其甜点做得那叫一个干,一点都不好吃。
无奈之下,她只好和季月出去寻觅好吃的甜点,这一寻便寻了足足两个时辰。
最后还是在灯会上的那位大娘家买到了合口味的甜点。
回到客栈后,白稚秉着急公好义的精神,将殷念容是个男女通吃的采花贼这件事告诉了客栈老板娘,还让她在往来的顾客中多多宣传,让越多人知道越好,以防再有人被他得逞。
老板娘一个劲夸白稚人美心善古道热肠,并表示一定会让大家口口相传,多多提防这个男扮女装的大变态。
白稚:殷念容,你给我等着。
做完这些事后,天色也黑了下来。为了第二天更好地赶路,白稚等人吃完晚饭便早早休息了。
两个小家伙被下午的点心喂得饱饱的,两人像往常一样靠在一起,呼吸平缓,睡得很香。
月明星稀,一夜无梦。
***
翌日清晨,一行人开始向着隐见村的方向出发。
他们先是在官道上赶了半天的路,这期间天气一直很好,走到哪里都是晴空万里,非常适合赶路。
也许是季月的血太厉害,这次白稚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日光的免疫力增强了不少。原本她还需要撑伞遮一遮,现在她已经可以和季月一样自如地走在阳光下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连血都是顶级的。
白稚佩服地看向季月,发现季月居然有些恹恹的。
不会吧,难道他被自己吸贫血了?
白稚有点紧张,连忙将季月拉到队伍后面,小声问他:“你怎么啦,要不要我拿把伞给你?”
季月奇怪道:“我要伞做什么?”
白稚:“你不是怕晒太阳吗?我看你状态都不太好了。”
季月这才明白过来白稚的意思。他抬头向刺眼的天空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日光对我没有影响。我只是受不了这么慢的速度,比乌龟还慢,这样到死也走不到那个隐见村吧?”
白稚一紧张:“罗刹也会死吗?”
她还以为罗刹和仙侠故事里的精怪一样,是不会自然死亡的。
“当然。”季月似笑非笑地看她,“不过我说的死是指他们。”
他指了指走向前面的姜霰雪三人,语气凉凉的。
白稚:“………”
他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希望主角团去死啊,从这方面来说,他这个反派做的还是很尽职的。
不过季月倒也不是刻意嫌弃他们,这个行进速度对人类来说不算慢,但对罗刹——尤其是季月来说,的确慢的出奇,他会感到不耐烦也是正常的。
白稚低头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赶路的进程,季月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
“阿稚怕死吗?”
白稚侧过脸,对上季月漆黑纯粹的眼眸,认真地点了点头:“怕啊,难道你不怕吗?”
季月笑了一下:“我不怕,只要我开心了,随时都可以去死。”
白稚眨了眨眼睫,觉得季月的这种思想很有问题。
虽然他十恶不赦,杀人无数,但他毕竟也是这本书的反派。他还没有去刺杀云阴,还没有给男女主设置障碍,他最起码也要把所有任务都做完才能去死吧,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死掉啊……
好吧,白稚编不下去了。
她只是不希望季月死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月会怎样死去,也没有想过季月死后会发生什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月会死,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月的死状。
她只是凑巧和一只残忍的怪物成为了朋友,被迫和他相依为命,完全没必要在乎他的生死。
但白稚在听到季月说他随时可以去死的瞬间,还是觉得心里莫名很空,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似的……
“但是我现在突然不想死了。”季月蓦地打断白稚,将她从深深的困扰中解救出来。
白稚怔怔地回视他:“为什么呀?”
季月剔透的眼眸里倒映着白稚懵懂的脸:“因为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也活不下来。”
白稚沉默了一瞬。
“谁说的,我的生存能力可是很强的。”
季月面露鄙夷:“可是你前两天差点摔死在浴桶里。”
白稚:“………”
那明明只是个意外。
总之,季月暂时不想死了,白稚也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季月不想死的原因居然是她,这是白稚没有想到的。
难道季月其实是很依赖她的?
白稚又偷偷瞄了季月一眼,发现这个小怪物已经在无聊地打哈欠了。
也是难为他了,平时跑得跟快银似的,现在只能在大太阳底下慢吞吞地挪步子。
要是能下场雨凉快凉快就好了。
***
白稚有的时候真的很乌鸦嘴。
一行人离开官道不久,刚进了山,之前还很明媚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空气也随之沉闷起来。
姜霰雪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不好,要下雨了,快找个地方避一避!”
他话音刚落,倾盆大雨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雨滴如同瓢泼一般打得到处都是,汇成一道道帘幕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这么大的雨根本无法行走,白稚想起他们几人的雨伞都背在姜霰雪身上,连忙将手搭在额前,转身跑向前方的姜霰雪。
“姜大哥,伞,把伞递给我!”
“阿稚!”
不等白稚反应过来,一只手忽然将她拉了过去。下一秒,温热的鲜血便飞溅到白稚的脸上,一只断臂在她眼前被一剑砍飞出去,她立刻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群罗刹。
他们似乎是从一旁的山头后翻过来的,个个体型巨大,白稚迅速数了一下,发现居然足足有七只!
很显然,这些罗刹是成群埋伏在这里的!
暴雨倾泻不止,密密麻麻,严重影响了他们所有人的视线。
罗刹的怒吼和惨叫震天动地,姜霰雪提着剑,毫不迟疑地拉着白稚向深山里跑去,白稚只能从雨帘和那些罗刹魁梧的身躯缝隙里隐约窥见季月的身影。
“季月!”她大喊一声,却被激烈的雨声盖住了。
“他们会找到地方躲起来的。”
姜霰雪在白稚的头顶上方低声安慰,两人在山林中疾速穿梭,很快找到了一座隐秘而破败的寺庙。
“走。”
姜霰雪将白稚夹在臂弯里替她挡雨,一边用剑拨开台阶两旁层层叠叠的树叶,一边快步冲进寺庙。在确认安全后,姜霰雪这才将白稚松开。
白稚的身上已经湿了大半,但还是要比姜霰雪好一点。姜霰雪为了替她挡雨,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
没有罗刹再追过来了,白稚估计那些罗刹现在应该都聚集在季月那里。
“我要去找季月!”
白稚转身便要冲出破庙,姜霰雪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
“别担心,那些罗刹并不棘手,行动速度也不算快,他们不会有事的。”姜霰雪认真地解释给白稚听,试图安抚她急躁不安的情绪。
不棘手你跑什么?你怎么不去和他们正面刚?
白稚要被姜霰雪气死了。她狠狠瞪了姜霰雪一眼,拔腿就要跑。
姜霰雪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在鄙夷自己,只好将那短短数秒的局势讲给她听。
“你当时刚好背对着罗刹,所以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其实在我挥剑的同时,苏兄和唐兄就已经跑远了。这是我们很早就商量好的策略,在罗刹数量众多的时候,将它们各自引开,逐一击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你们都跑了,季月怎么办?”白稚生气地大喊。
姜霰雪静静道:“你不是说过他很强吗?”
强就活该被围攻吗?!
白稚根本听不进去姜霰雪的话,她奋力扒着破庙的窗沿,想要从这扇破窗户里直接跳出去。
“罗刹在雨里的视野和我们一样局限,这个时候躲起来是最安全的做法,你冲出去反而是送死。”姜霰雪紧紧拉住白稚,将她按在窗沿下面不让她起身。
白稚哪里会信他,一个劲地奋力反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昏暗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倏地落下。
白稚和姜霰雪都被这道惊雷吓得一愣。白稚趁机站了起来,姜霰雪一把锢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阿稚?”
白稚忽然听到漫天的大雨里传来一个虚缈的声音。
她立刻转身探出头,向破庙外望去——
只见昏暗的天空下,季月正孤零零地站在雨幕中。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雨水快速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远远望过去,他的脚下仿佛一片红色的汪洋。
“季月!”白稚惊喜地叫了一声。
季月抬起眼眸,目光直直地看向白稚……与她身旁的姜霰雪。
漆黑的瞳仁无波无澜,淬着冰一样的冷意。
闪电撕破天空,又是一道惊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