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头,到底有些不甘心。
说句实在话,她作为现代来的人,对待下人像是对待员工,并不会动辄打骂苛责,甚至动不动都会有福利,但是结果呢,竟然还会有人冲上来当着她的面勾引男主人。
这简直让她心情瞬间糟糕透了,但是这褫衣廷仗,把人脱的光溜溜的,到底难看。
这么一遭下来,若这奶母是个要脸的,直接不管不顾的撞柱或者跳井,这一条命就没有了。
她如何倒是无所谓,可她能当奶母,家里头定然是有小儿的。
春娇长叹一口气:“权当积德了,打一顿撵出去吧。”
都说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能想到的,胤禛转脸功夫也想到了,闻言沉吟片刻,也跟着轻叹:“都听你的。”
当奶母知道褫衣廷仗便是仗责之后,只咬着牙哭,一声委屈也不敢叫。
李府的下人们都看着,这厚实的竹板打在身上,板板到肉,那沉闷的声音听着就觉得疼。
从肿胀到破皮,再到血肉模糊。
和胤禛当初那还能走路的情景不同,她这三十板是实打实的,等到停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毫无任何行动能力。
直接将她拖出去,没再李府多停留一会儿,春娇看着那地上血迹,到底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王权,被冒犯了,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的对方生活不能自理,甚至秀青还颇为不忿,大有方才为何没有乱棍打死的意思。
春娇一时有些迷茫,她到底应该坚持本心,按着现代的来,还是按着古代的来。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皇后跟前的嬷嬷就带着赏赐来了,旁的倒没说,只是给她夸了一通,放下赏赐就走了。
春娇和胤禛对视一眼,两人坐在软榻上,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几案上摆着的赏赐,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怎么就得到夸赞了。
主要点名是送给春娇的,她不由得多想了一茬,难道是她阻止了褫衣这个局,所以皇后觉得她贤惠?故而赏赐。
可问题是,她阻止褫衣不假,但是照样阻止其他女人接近四郎。
看着这礼物,总是有些心虚呢。
可胤禛和她想的不一样,他看着这赏赐,若有所思。
“皇额娘这是希望你能仁善些?”仁善二字,非常有学问,这什么程度是仁,什么程度是善,公道自在人心。
今儿这事,说不上仁善,毕竟也把人打的半死不活,若是夜里起热了,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码事。
那么仍旧得到赏赐,说明皇后想要的是一个度。
奖惩有度。
这番猜测都在他心里,胤禛暗自思量许久,却仍不得其法,春娇也是猜了又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摸了摸下巴,她起身道:“多大点事,若是猜不准,直接进宫去问。”左右他们当孩子的,还可以得到父母庇佑。
胤禛自己一个人抗事抗惯了,闻言怔在原地,头一次露出犹豫来:“怕是不成吧?”
这就看出两者父母完全不同的地方了,对于春娇来说,父母就是宠她的,就是她的庇护伞,她有困难,随时随地的都想跟父母撒个娇再说。
可胤禛呢,别说撒娇了,就算是摔疼了,也只能面无表情的起身。
因为他就算喊疼哭闹,也没有人会关心。
这么说完,春娇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递牌子进宫了,顺道还拖着不情不愿的胤禛,两口子直接往承乾宫冲。
倒是没人拦,这宫里头谁不知道,这老四一家就是新宠,这头咳嗽一声,那头恨不得把太医院都给派过去。
春娇到的时候,皇后正在插花,她动作缓慢优雅,漂亮极了。
“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春娇笑的甜甜的凑过来,在一旁殷勤的递剪子递花的,一点都不需要皇后明示。
没一会儿功夫,这花瓶里头的花就摆好了,到底是春日,喜欢的就是这份热热闹闹的姹紫嫣红,特别是经过春娇挑选出的颜色,别有一番阳光活泼。
皇后瞧的满意,这才抬眸望着两人,轻笑着问:“怎的了?”
这个点过来,提前也没有说一声,也不知所谓何事。
胤禛尚在沉吟的时候,就见春娇一脸天真的开口:“今儿皇额娘给了赏赐,可是没想明白是为着什么,就想着来问问,往后这心里也有个准不是。”
这跟宫里头的套路不同,却又格外的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皇后现在压抑的是什么,是一腔无处迸发的母爱,见孩子们过来问,这简直就是问到她心坎里。
她巴不得两人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能直截了当的来寻她。
“也没什么,春娇这一次处理的很好,这件事,怎么处理都不为过,毕竟这爱人只有一个,谁若是敢染指,便剁了她的手。”这么说着,皇后眉眼凌厉,见春娇怔怔的歪头望着她,神色又柔和些许:“可你能想到她还有孩子,给最后一份薄面,那就是你的慈悲。”
说句实在话,这让上位者心有慈悲是很难的。
胤禛听了这番话,作为当事人,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见康熙缓缓踱步而来,也颇有些无言以对,一个心又冷又热,什么叫爱人只有一个,谁若是染指便剁手,那这后宫遍地,她待这些妃嫔言笑晏晏,原因竟出在他身上了。
左右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爱人。
若是前世,他定然要怒骂痴心妄想的,可经历过那么多之后,他对这些也看淡许多,只想守着皇后过日子,若是这些后宫横亘,才是最大的障碍,那么他该如何?
室内一片寂静,有暗潮涌动。
春娇垂眉耷眼,小小步的蹭到胤禛身边,小手指不时的勾着他,怕被人瞧见,那幅度小极了。
好不容易勾住袖口,她又小小步的往外磨蹭,打算把空间让给帝后二人,这之间的张力充沛到她有些惊恐了。
胤禛会意,也一点一点往外磨蹭。
“站住。”康熙冷漠开口。
他舍不得皇后,还能舍不得这个臭小子了。
左右今儿来也没抱糖糖,那更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恨不得直接提溜着人扔出去。
胤禛淡然回眸,乖巧执礼,温温柔柔的问:“但凭皇阿玛吩咐。”
这一招是他跟春娇学的,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而头一次见他这样的康熙,神色缓了缓,沉声道:“多大的人了,什么事儿都往你皇额娘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