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出太阳的时候,暖和极了。
奶母正在晒衣裳,见此不由得心疼:“小儿最为敏感不过,何苦欺负他。”
摸了摸鼻子,春娇难得有些心虚,她哼笑着起身,赶紧搂住糖糖哄了哄,看着他破涕为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许欺负糖糖了。”她板着脸训话。
胤禛脊背挺直,眼神幽幽,装作自己没有听到。
许是找不到春娇,让糖糖很没有安全感,就算他睡着了,小手也紧紧的抓着她衣裳,怎么也不肯松开,睡着睡着还睁眼看看,见她在跟前,这才又闭上眼睛安睡。
春娇哭笑不得,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踏实。
两人你侬我侬的,恨不得直接贴在一起,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可以说母子情深,看的胤禛牙酸,他轻描淡写的开口:“你这般可不成,到时候他娶媳妇儿了,你也这般的疼着爱着,如何是好?”
春娇觉得稀罕:“原来您知道啊?”
这婆媳关系中,有一条很重要的一环,就是母子太过情深,两人倒是好了,倒把媳妇儿比作外人了,这现代的时候还好些,古代是真的惨。
不是每一个新嫁娘都能做主母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婆婆当家,这日子能不难过。
当然她这要好上许多,婆婆在宫里头,她在宫外头,不在一处,就是对方不好,喜欢磋磨人,也磋磨不了几回。
但是她周围的人,这婆媳关系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在以孝治国的时代,婆婆即捏着权,又占着道德制高点,可以说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就是血泪组成。
胤禛无言以对,这不是明摆着的。
“你也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他反问。
春娇轻笑,贴着糖糖柔软的脸蛋,柔声道:“他还小啊,能够亲密的年岁,也不过这么几年,等到他入学,便注定要疏远起来。”
这是实话,到时候孩子有了自己的小伙伴,谁还肯跟家长凑一块。
现在自己有孩子了,更能体会到把孩子碰到手心里的感受,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胤禛听到这话,眯了眯眼,听这话音,跟这小东西亲密的时间还得几年。
这可不成,他得想个法子。
还未说什么,就听春娇又轻声开口:“当然,最亲密的还是你。”
他们都要成婚了,这自然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最亲密的定然是他,若是分不清彼此,只会让家庭每个成员都得不到很好的关注,最后分崩离析。
胤禛骄矜的抬了抬下颌,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方才心里那点小别扭,尽数都消失殆尽,甚至有些美滋滋。
春娇放下已经熟睡的糖糖,往他怀里塞了浴巾,他原本有些想醒,熟悉的味道袭来,顿时又陷入沉眠。
蹑手蹑脚的出去,春娇舒了口气,先回自己院子把妆容给卸了,又好生的吃了顿饭,这才觉得缓过来。
见她这样,胤禛眉眼柔和的夸赞:“今儿表现的很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确实是这样,头一次进皇宫就是见皇后,能做到她这般形容举止都挑不出一点错,着实有些难。
就连他,见了皇阿玛也是有些惊的,可她在对方的眼神下,还能安然的行礼,这份心理素质就很不错。
春娇轻笑,鼓了鼓脸颊,柔声道:“您在我后头,我慌什么。”
历史课本上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画像,清史背了又背,野史正史看了那么多,康熙二字,看过太多了,还有电视剧、电影、小说等,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亲切感。
再说她的身份是儿媳妇,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身份,历史上康熙还真没对儿媳妇出手过,他们都觉得夺嫡是男人们的事,女人这种类似于物件的存在,压根都不会看一眼。
她这话一出口,胤禛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轻轻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春娇转而说起旁的来:“宫里头的宫女都是极精致的。”一个个拾掇的干净利落,兼之那份低眉顺眼的柔软,和一般的小家碧玉也不差什么。
这宫女都是包衣旗出身,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定。
她原本对包衣旗的认知,只存在于这个旗属出宫女,后来才知道,并不单单是这样的。
包衣旗的宫女限制只在于女人,而男人仍旧可以科举做官,没有任何限制。
任何内务府这个和皇上千丝万缕分不开的部门,也多是由包衣旗组成,可以说多方面发展,无外乎后期包衣壮大。
想想她直接学规矩的时候,就光是包衣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硬是背了三天,宫女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必须得捋清楚了,这样才能在指派人的时候,不至于出岔子。
突然想到这个,她忍不住扶额,鼓着脸颊嘟囔:“好麻烦呀。”
胤禛正捧着书看,闻言有些懵:“嗯?”
春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声道:“说您呢。”
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想想又打了一棒子,胤禛面无表情的想,可真厉害。
闹了一会儿,春娇也捧着书来读,现在若是不努力,反正有大把时光,又不知道做什么,她就喜欢看书。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一旁静读的她。
今儿阳光好,浅金色的阳光铺满整个世界,她临窗而坐,那阳光便透过窗格,在她身上映出斑驳的暖色光影。
有光照在她纤长的羽睫上,在白皙的脸颊投出一小片光影。
近些日子学的规矩都融入举止中,就这般娴静的坐着,白皙的指节搭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有一种玉润的光泽,更显得整个人精雕细琢的美。
那精巧的鼻,微微抿着的唇瓣有水润光泽,中间一点唇珠,像是索吻一般。
胤禛眸色深了深,目光在她精致的下颌流连。
竟是无一处不精致,看哪都满意。
“好看么?”他一抬眸,就对上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胤禛慢悠悠的回:“好看。”
他轻笑了笑,柔声道:“爷的娇娇,好看极了。”
那眼神滚烫,反而让原本逗弄他的春娇红了脸,还未整理好心情,就听胤禛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我一道这般久,还未曾听你叫一声相公。”
他随意的理了理马蹄袖,含笑看向她,眼神柔软而又坚定,还带着毋庸置疑的调侃。
相公。
两个字在春娇舌尖滚了滚,像是会被烫着似得,她又咽了下去,这两个字太过沉重,和四郎、哥哥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