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声:“不是!”
如此默契。
宓娘了然,挑眉道:“也是,哪家郎君娘子谈情说爱会到我们这种烟花之地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快走吧。我看小娘子的脚伤挺重,还是早些回去处理比较好。”
她又对裴清道:“裴郎,上次你帮我之事今日也算还你,你我可算两清了?”
裴清拱手:“此前不过是裴某的举手之手,今日倒是在下麻烦娘子了,是我应该好好谢过娘子才是。”
宓娘微笑:“裴郎说话真是客气。”
她又看向林舒窈:“小娘子就打算这样出去?”
林舒窈被她这样一问弄得疑惑:“有什么问题么?”
宓娘笑一下,转去柜子里拿了一条面纱出来,她边走边说:“北曲人多眼杂,用东西挡一下比较好。”
又到林舒窈跟前,弯腰下去给她系上,在她耳边低声:“半遮半掩的朦胧感才是最勾人的。”
话语一出,林舒窈愕然侧头,正好对上宓娘稍带玩味、满是风情的媚眼。
这耳畔的私语旁人自然是听不见的。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去瞥了裴清一眼,随即浅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宓娘姐姐。”
宓娘眉毛微挑,她本以为她说了这话之后林舒窈会如寻常闺中女子一般羞赧脸红,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回她。
那可真是让人另眼相看了。
宓娘唇角微扬,直起身,最后道一句:“好了,你们安排吧。我出去再给你们探探路。”
裴清和林舒窈再颔首行礼表示感谢。
宓娘走后,二人也收拾准备出去。
林舒窈向裴清抬手道:“扶我起来吧。”
裴清却不动,他迟疑问:“你能走?”
林舒窈瘪瘪嘴:“忍一忍吧。”
裴清看着她又试探地去揉一揉伤处,垂眸默了片刻,走到她身侧蹲下,温声询问道:“我抱你吧?”
林舒窈:“你抱我?”
裴清:“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说罢就准备起身。
“诶!”林舒窈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我几时说过我介意了?”
她讪讪道:“需要我怎么配合?”
裴清没说话,只抿着唇,一手绕过她的膝弯,一手环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
林舒窈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蜷在了他的怀里,而她看他表情,似乎很轻松?
只是尽管在这般小鸟依人的情况下,林舒窈也不忘对裴清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是有些力气的。”
裴清有些无奈地瞧她一眼:“你也把我想得太差了吧,我既是男子,该有的力量还是有的。”
林舒窈扬眉:“行吧,算我之前说错了你。”
裴清眉头微扬,做出浅浅的八字状。他看她片刻,又是语塞。
她这是在向他道歉?确实也太委婉了些。
林舒窈见他这副样子却瞪眼,脖颈施力,离开他的胸膛:“怎么?你是想反驳什么吗?”
裴清微笑地轻叹一声:“没有。”
林舒窈眯了眯眼,半信半疑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正思量着如何骂我呢?”
裴清抿唇,低头笑:“林娘子多虑了。”
林舒窈哪能信他,但也懒得再管,哼一声,撇头看向其它地方去了。
——
宓娘走在前面提前了解路上情况,裴清抱着林舒窈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都还算正常,林舒窈也极为配合乖巧地呆在裴清怀里,时不时地和他聊聊天:“你常来北曲?”
裴清莫名其妙:“没有啊。”
林舒窈促狭看他:“那随便一碰就碰到熟人?还能这般帮你。”
裴清无奈瞧她一眼:“巧合罢了。那日我来北曲时碰巧遇到宓娘正在找她的猫,后来在屋檐上寻到,她又劝不下来,我便帮了她。”
林舒窈打趣:“哦……是这样,裴郎君真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和动物都收服了。”
裴清叹一下,更无奈了。
而话刚一说完,林舒窈突然眉目一震,一个跃身,从裴清怀中跳了下去。
裴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林舒窈“嘶”一声,想是她跳下去的时候又碰到了伤处,但林舒窈竟顾不上查看,只一把揪过裴清衣襟,又转了个身,让他挡在了自己身前,而她自己背靠在了墙上。
裴清完全在状况之外,被她这么一扯后,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的:“这是怎么了?”
而林舒窈却不回他,只躲在他怀中低声让他别动。
裴清见林舒窈这般紧张,当即便反应过来她应是在躲什么人。
他低声问:“是你二哥回来了?”
林舒窈头也不抬的:“不是。”
裴清不解:“那你怕什么?你不是还戴着面纱么?”
林舒窈皱着眉,紧张得恨不得全身缩进裴清怀里:“嘘嘘,你别说了,这个人比我二哥更难缠,你、你帮我挡住就好了。”
这下是她的熟人了。
而林舒窈说这话时,动作也比刚才更加紧张,裴清猜到她躲的那人应是到了近处。
只是究竟是何人竟比她二哥还难缠?让她戴着面纱都要躲着他。
想到此处,他抬起头,目光向外投去——
身着华服、肩披大氅的周以桉正阔步向他们走来。
裴清神色微顿。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看自己,周以桉一贯向前的目光往一旁移去,正好与裴清对上。
只见眼前男女举止亲昵,毫不避讳的旁人目光,不过在北曲,这也正常,因此周以桉的脚步却并未停下,只当是寻常来北曲寻欢的男子和北曲里的女子在此调情,就这般与他们擦肩而过。
待周以桉走后裴清将自己刚才的神情掩下,回身对林舒窈低声道:“人走了。”
林舒窈从他臂弯后探出一只眼睛先瞧了瞧,确认周以桉走了以后才松一口气,又一把将裴清推开。
裴清向后趔趄几步,有些震惊。
她就这样对待刚才帮她的人的?
宓娘也折返了回来:“我说你们怎么不见了,原来还在这儿待着呢。”
她看二人隔得有些远,林舒窈又半倚着墙,便调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裴郎怎么不抱着小娘子了?”
裴清咳一下,正准备答,林舒窈却抢先道:“他手滑了!”
裴清立时向她看去:“?!”
哇塞,他今天可是开眼了。
宓娘掩面笑:“看来裴郎还得再学一学如何抱人才是啊,不然以后小娘子就跟别人跑了。”
裴清尴尬道:“宓娘子就莫要打趣我了。”
宓娘也看得清形势:“好好好,那你们快跟我来吧。”说罢,她转身又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后,林舒窈竟似刚才什么也没说过一样地向裴清抬手,示意他来抱她。
他听她客气又理所当然地说道:“有劳裴郎君了。”
裴清表面上无奈一叹,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
两人一路随宓娘到了后门,见二人也算成功离开了北曲,宓娘就没再过多停留,简单告别之后便回去了。
宓娘走之后裴清与还被他抱着的林舒窈对视一眼,现下只二人在,裴清有些尴尬,忙移开视线去看周围:“你、你的侍卫呢?”
林舒窈却对他们如今的姿势不以为意:“你往前两个巷子,他应该在那儿等我。”
裴清便听她的话往前。
果然,有一辆马车整停在小巷中,杨佑正坐靠在车前等候。
见林舒窈来后,他连忙起身向前,却又一时无措。
自家娘子被其他郎君抱着,他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呢?
还好,不等他拿主意,林舒窈便拍了拍裴清的肩,吩咐道:“你把我放车上去吧。”
行,好事做到底,裴清依旧照办。
然而他将他安置好之后,正准备离开时却听林舒窈突然道:“你去哪儿?”
裴清愕然:“今日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啊。”
林舒窈似笑非笑:“谁同你说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再说了,马上就宵禁了,你够时间从这儿走回去吗?”
裴清住在城东稍偏的地方,平康坊又在城北,的确有一段距离。
裴清:“那林娘子还有什么打算?”
林舒窈微微笑:“我们先换个地方谈。”
她对外高声:“杨佑。”
杨佑在外应声,驾动了马车。
一路上,林舒窈一直背靠车壁闭目养神,裴清虽不知她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镇定地以静应对。
在马车上坐了有那么段时间,杨佑将车停下,对里道:“娘子,我们到了。”
东乔的声音也在外响起:“娘子,我扶您下车吧。”
林舒窈在车里:“不用。”
她缓缓睁开眼,戏谑地目光直接看向裴清:“东乔在外不方便,还是得麻烦裴郎君了。”
裴清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抱她出了马车,在东乔过来迎时,抬头望了眼他们如今所处府宅大门上的匾额——“临江别院”。
林舒窈许是看出了他的所思,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宅子。”
裴清侧头看她一眼,见她向他嫣然笑来。
东乔在此时过来道:“娘子这是……”
见自家娘子被其他男子抱着她也有些拿不清主意。
林舒窈让她放心:“无事,脚崴了一下,你快给裴郎君带路去正厅坐吧。”
东乔应是,先听了她的安排。
裴清抱着林舒窈进了正厅,把她安置到了厅旁屏风后的小榻上,然后自觉地退了出去。
东乔蹲到林舒窈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势,担忧道:“都有些肿了,我去给娘子叫大夫来。”
“等等。”林舒窈叫住她,先问,“今日可有人来这里找我?”
东乔回忆道:“天刚黑时相府有人来过,来问娘子此番来别院暂住东西带齐了没,他还想见一见您,被我用您今日收拾累了已歇下的理由打发回去了。”
林舒窈:“既然如此,你便不能现在去出去找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