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雨现在正在和蔺梦瑶还有师父云华说话:“蔺阿姨, 这件事还是要麻烦你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她特意过来找蔺梦瑶,就是想请蔺梦琪帮她查查那个绑匪的事情, 很多时候人干不了的事情, 对于鬼魂来说却易如反掌, 请一个别人看不见、穿墙如入无物的鬼魂帮忙,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的小雨, 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我这就去局子里看看那些绑匪, 说不定他们做梦还会说梦话。”蔺梦琪现在心情很好, 她女儿的情况已经慢慢恢复了, 再过两天就能出院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经过这次的事,那个丫头变得坚强了很多, 还和她的爸妈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傻事,要考上名牌大学为他们争光……她真为她骄傲。
蒲松雨见过了蔺梦瑶, 就带着师父回到车里, 前往蒲澄峰就读的海市第二高中。
二高其实是重点高中,蒲澄峰初中时学习成绩拔尖,考入重点高中完全不是问题,做为把升学率看得很重的重点高中,当然非常喜欢这种成绩拔尖的学生,只是后来他身上发生那件事,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二高至今没有开除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近日来天气越发地热了起来,日头也越来越长, 幼儿园下午五点放学,到达二高时,正是二高的饭点时间。
二高平时对学生管理非常的严格,但是因为学生多数都是本地生,走读的很多,饭点时校门是开放的,但是需要凭学生证才能出入。
蒲松雨和贺明砚两个小朋友出现在高中学校的门口,两人长得粉雕玉琢似的,萌萌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像墙纸写真里的萌娃,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往他们身上看,觉得他们好像两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门卫不让两个小朋友进入,蒲松雨趴在栏杆上垫着脚尖往里看,但是二高占地面积很广,她就是把那双眼睛望穿了,也看不到蒲澄峰在哪里。
师父云华像个傻白甜一样在旁边感叹:“现在的学府真大啊!学生真多呀!”他以前的师门当然也大,但是普通的人类书院,就要小很多,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读得起书,仅仅只有小部分人有钱供得起自家孩子,多数平民的孩子一辈子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像这个时代的所有孩子都接受教育,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连云华在拜入师门以前,也只能远远看着县里富贵人家的少爷们在书童的簇拥下去学堂,听说少爷们还总因为逃课被老师责骂,他那时候还想着,要是他也能去学堂读书,而不是在家里种田放牛注定一辈子没出息,他一定特别特别认真学习,绝对不让老师生气。
贺明砚在她手心写字问她:小雨,要不要打电话让他出来?
蒲松雨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他晚上还有课呢。”
云华见她嘴里说不要,却把小脸挤了栏杆的缝隙中,知道她是真担心,就说:“为师替你去看一看他在干什么,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
蒲松雨双眼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好,连连点头说:“好呀好呀,那就麻烦师父了!”
“没事,在这里老实等着吧。”云华半透明的手掌虚虚在她头顶上抚过,而后如入无人之境般进了学校围栏。
云华进入二高后,发现二高比他想象的还要大,除了光线明亮的教学楼以外,还有图书馆,食堂和宿舍楼,每一栋楼都那么干净明亮,窗户上都装着剔透的水晶一样的东西,墙面刷得干净雪白,除了房子建得有点过分方正外,怕是他那个时代的帝王都享受不了这么好的房子。
他背着手游走其间,听着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结伴走在干净的校园中,或者坐在食堂里用筷子随意拨弄着白米饭,吃着吃着就不想吃了,剩下一大盘直接倒进泔水桶里,他一边闲逛一边感叹时代真的变了,想他那个时代大家连吃米饭都是奢望……差点迷路了。
不过他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的乖徒儿担心的那个人。
他有些奇怪,其他学生都是三三两两一起吃东西或者说话打闹,只有他是一个人坐在林荫道的长椅上啃馒头。虽然云华觉得,这个时代,就算是普通的白馒头都是上好的精细粮了,但是相比食堂那边传来的饭菜香气,这孩子的日子过得有些寒酸了,他莫名从他身上看出一丝寂寞。
“那个留级生啊,啊我想起了,我哥以前跟他是同学,跟我说过一些他的事情。”路过的两个学生一边向蒲澄峰投入好奇的目光,一边兴奋地跟同伴八卦。
云华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于是转身跟了过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听说他中考完把自己的同班同学睡了,然后对方父母告他强..奸,后来还上新闻了……”
云华皱着眉听了一会儿,再回头去看独自坐在长椅上的蒲澄峰,果然发现其他学生看到他,都会向他投去自以为隐晦,实着特别明显的窥视目光,然后绕着他走开,并没有任何人和他有过正常的眼神交流。
他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好,弄得蒲松雨心中担心极了,连声问道:“师父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他了。”云华点点头,他斟酌了一会儿,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跟她说了下。
“啊……”蒲松雨一脸着急和心疼,“这么说来他在学校过得一点不好了?都没有人和他一起玩,那、那有没有人欺负他啊?”
云华说:“那倒没有,他毕竟也是成年人了,个又高,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就敢欺负他的。”还有句话他没有说,这种被孤立的感受其实并不好……
云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刚刚被师父带进师门时的事情,因为他是普通平民家的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穷酸和没见识,其他同们都不太愿意和他玩,他刚开始那段时间,还十分没出息地偷偷躲在被窝里哭过好几次呢。
蒲松雨从前身为魔界公主,多的是魔想巴结她奉承她,倒是没有感受过这种集体孤立的感觉。但是她很聪明,她想到如果在幼儿园,大家都商量好了不和她玩,她一定会非常非常郁闷的。
蒲松雨丧着脸哎呀了一声,说:“那、那我让他回学校,是不是反而害了他呀?”
这件事云华也说不好,贺明砚倒是让她安心,在她手心上写道:你要相信他,他会处理好的。
蒲松雨抓住他的手,问道:“砚哥哥,你说导演到底是什么呢?”
贺明砚在她手心画了一个问号,因为她是用嘴说的,他听不见。
夕阳西斜,金色的余辉撒进校园,再将一栋栋教学楼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得长长的。傍晚时分总是很容易给人一种无助的孤寂感,尤其是这个时候因为不能回家,只能被迫待在学校的情况下。
蒲澄峰一个人在长椅上吃完晚饭,忽然有点想家,不知道小雨在干什么,她这会儿应该在院子里和爷爷玩耍吧,想着想着脑中自动产生了画面,蒲澄峰嘴角隐隐泛起笑容。
复学第一天,蒲澄峰确实各方面都很不适应,很久没有摸过的课本好些已经不太看得懂了,老师上课他犹如在听天书,周围都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同学,而且他敏感地感觉到了同学们似有若无的排挤,晚上不能回家陪小雨等等,这些都让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小雨,就应该做到,答应她的事就一定要完成!
他从长椅起身打算回宿舍一趟,走过校园内的小超市,看到橱窗里有卖小蛋糕,又想到他已经好久没给小雨买小蛋糕了,等周末放假回去,一定给她多买些。他这些年存了些钱,不过多数都拿来还债了,自己还留了一些,打算留着做生活费,一部分可以留着给小雨买零食。
想到这些事,他心情好了很多,有点期待周末回家了。
天边晕染开鲜丽的霞光,蒲松雨和贺明砚得回家了,但是她还没有见到蒲澄峰,又听到师父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心里越发担心。
贺明砚对她说:小雨,明天就是周末了,咱们过来接他放学吧?
蒲澄峰周六上半天课,周日还要回去上晚自习,点点头说:好,那咱们明天中午过来接他。
贺明砚把蒲松雨送回家,在小巷子口跟她挥手道别,保镖确定她安全走进自家院子后,才将车开走。
蒲松雨回家后,陪着蒲彦军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看到蔺梦琪来找自己,赶紧找了个借口跑到旁边的河堤边玩耍,问她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蔺梦琪说:“暂时还没有,我知道那个想杀砚砚的人叫董超,警方正在相办法查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目前还没有线索,他什么话也不说。”
蒲松雨啧了一声,说:“可惜不是在魔界,要不然本公主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蔺梦琪又说:“我从警方的档案那里看到了他家的地址,我明天潜进他家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蒲松雨想到了蒲澄峰的事情,她坐在河堤边的大凳子上,两条小腿儿晃了晃,问她:“蔺阿姨,你说,什么是导演啊?”
“导演?导演就是拍电影的,组织演员和各种工作人员,将他要表达的思想或者剧情拍成电影的总负责人,小雨问这个做什么?”拍戏可是蔺梦琪的老本行,她对这一行的所有流程都了如指掌。
蒲松雨小嘴儿噘了噘,郁闷地说:“如果不考大学的话,能当导演吗?”
“这可太难了,”蔺梦琪笑着说,“导演虽然也是艺术家,但本身也算是‘技术工种’,没有深入且专业地学习过,恐怕不行。”
蒲松雨唉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呀,上学对蒲澄峰来说,好像很不容易。”她确实不了解蒲澄峰的处境,但是通过云华师父的描述,她隐约感觉到他重回校园的路没有那么好走。
她知道蒲澄峰因为曾经的事情,心里可能很敏感很自卑,再被人排挤,还不知道心里怎么难过呢。但是因为是她的要求,所以他还是逼自己回学校,去面对一群不喜欢自己的人……太难了。
蔺梦琪低头看着这个真心实意为蒲澄峰担忧的小女孩,心里有点羡慕,她笑眯眯说:“蒲澄峰真幸福,他如果知道你这么为他的学业担心,一定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专注学业,不把其他人的目光放在眼里的。”
“真的吗?”蒲松雨仰头看她。
“是真的,等他回来,你就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然后专心学习的。”蔺梦琪想了想,说,“你问当导演的事是因为他吧?如果他想当好导演,就必须好好学习,如果连这一点困难他都扛不住,那他也成不了大事,当不了了不起的大导演。”
公主殿下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短,听蔺梦琪这样说,她立刻不满道:“他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导演的!”尽管她连“大导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了解,就是她就是觉得蒲澄峰可以,就像她无条件相信魔王爸爸是魔界最了不起的大魔王一样。
蒲松雨心里坚定了这个理念,就不再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等到第二天她和贺明砚将蒲澄峰接回家,她再次跟蒲澄峰说起了这件事情。
“你在学校情况怎么样?”蒲松雨拉着蒲澄峰的手,语重心长得像一个长辈在和小辈谈未来谈人生。
蒲澄峰看着她的小样儿莫名有点想笑,“不就哪样?还能怎么样?”
蒲松雨目光谴责地望着他,说:“你应该跟我说实话。”她顿了顿,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蒲澄峰被她的小模样萌得不行,小丫头也太可爱了,他握着拳头抬起胳膊,对她比出一个大力水手的标准姿势,秀出自己扛水泥袋扛出来的结实有力的胳膊,“你看看我这肌肉,学校那群小鸡仔哪打得过我?”
蒲松雨见他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实话,啧了一声,干脆打了直球:“你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排挤了?他们是不是都不和你玩啊?你老实告诉我嘛。”
蒲澄峰愣了一下,他收回自己的胳膊,仔细盯着她问道:“小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也没有,我就是担心你。”蒲松雨非常关心他的事情,却不太想跟他说自己的事。大约是她心中本能地担心蒲澄峰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害怕她,或者蒲家人因此疏远她吧。
蒲澄峰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倒也没有多问,他看向河对岸出了一会儿神,对她说道:“小雨,普通人活在世上,都会很辛苦,如果再在生活的基础上添上理想梦想,就注定遇到的困难会加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其实回学校会不适应,我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所以这点困难我还能扛住。”
“那、那你还想继续上学吗?”蒲松雨对于这点非常关心,她总感觉重新回到学校这件事,对于蒲澄峰来说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她又说不出这个“不容易”是哪个方面,心里隐隐感觉到焦躁。
“当然啊,我答应过小雨要回去上学,考最好的大学,身为男人,说到就要做到!”蒲澄峰很认真地说。
他说完见蒲松雨还是担心,忽然笑了笑,大男孩虽然因为常年在工地干活肤色很深,可是笑起来露出的八颗牙齿却洁白整齐,这使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份青春少年的明媚感,他在她的头顶拍了拍,对她说:“小雨,咱们俩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呀?”蒲松雨眨眨大眼睛,懵懂地望着他。
蒲澄峰笑容狡黠,“等我成功考上大学时,小雨也上小学了,到时候你一定要门门考一百分怎么样?”
“不行!”蒲松雨气得从地上凳子上跳起来,气愤地指着他说,“你自己都做不到门门考一百分,还想骗我考一百分,你太欺负人了。”
蒲澄峰哈哈大笑,“你怎么忽然变聪明了,竟然没有忽悠到你,真遗憾啊!”
蒲松雨气得扑过去在他肩膀捶了一下,气呼呼地说:“而且考大学是你的事,为什么我要做出牺牲!”
蒲澄峰笑得停不下来,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对她说:“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小雨相不相信我?”
他的目光特别特别认真,又像是在等待她的肯定,蒲松雨心里热热的,她忽然觉得不管发生任何事,自己都应该给他最大的肯定和支持,因为他重新回到学校,都是因为和她和约定啊。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蒲松雨再一次坚定内心的想法,她认为蒲澄峰以后一定会成为最最了不起的大导演!!!这件事就像她终将一统魔界那般,不容任何人置疑!
不过,决定是很好做的,现实却非常的残酷,蒲松雨问过蔺梦琪后,才知道人类是好多好多高中生一起考大学,但是好的大学就那么几所,所以想考上好大学一点也不容易。
蒲松雨现在就像许多家长,嘴上说相信自家孩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各种担心,私下询问云华,“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能增强学习能力、或者让他变得更聪明的药?”——如果蒲澄峰听到她质疑自己的智商,说不定会按着她的屁股结实揍一顿!
云华还真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最后摇头说:“我没有研究过这方面,要不我研究研究?”
蒲松雨觉得可以,但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贺明砚,贺明砚却对她摇头:小雨,学习的事情不能弄虚作假,这些都是他以后实现梦想需要的知识,急于求成对他来说并非是好事。
蒲松雨又觉得砚哥哥说得有道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学是觉得好难。
他们俩在河堤旁边玩,听见蒲彦军在院子里喊道:“小雨,不可以去河里玩哦,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爷爷!”蒲松雨高声应了一声,忽然想到回来这几天事情太多,都把爷爷的事情忘记了,赶紧请云华师父给蒲彦军检查他的腿。
霍承舟看着心腹拍回来的视频,发现这个小女孩和贺明砚在一起时,总是对着某个方向说着什么,她的表情很丰富,看她的口型,似乎是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人,正站在她面前和她对话。
霍承舟沉默了一会儿,这天下午亲自开车离开了公司。
云华给蒲彦军检查了他的腿,蒲彦军伤到了脊柱,才导致下半身完全瘫痪,以人类目前的医疗水平确实治不好。然而修道者的药向来有仙药有一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想治好他的瘫痪完全不是问题。
有问题的是,目前他手里缺药材。
蒲松雨说:“那我再问问阿黑,让它帮忙问问它的朋友们,对了,上次阿黑的朋友帮我找到了魂心草,我还答应给它朋友报酬呢,但是它一直没来找我。”
“让开灵智的动物帮忙找药材,倒是个好办法,”云华背着手思想了一会儿,又说,“小雨,你应该多结交一些朋友,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在人间做更多的事情。”他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个时代,修道者已经变得少之又少,他不知道这几千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个时候,他们这些方外之人其实更应该抱成团才对。
“好,我听师父的。”
周一下午放学,蒲松雨和贺明砚手牵着手开心地往外走,打算去乡下贺爷爷那里找阿黑,但是他们俩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帅帅的叔叔拦住了。
公主殿下来人间一回也没能改掉喜好美色这个缺点,看到那个帅叔叔差点走不动路。贺明砚满头问号,在她手心画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