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高兴

蒲松雨提着两袋水果跑回来时,蒲澄峰的脸阴沉得吓人,看起来特别可怕。

她嘟了嘟小嘴,努力将手里提着的水果袋子藏到身后,但是她个儿有点矮,两斤水果的袋子坠得她手疼,都快掉地上去了。

夏柔有点担心蒲澄峰会欺负小姑娘,过来想解释两句。

蒲澄峰虽然面对蒲松雨时脸色有点不好看,倒是没有因此迁怒夏柔等人,客气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把人送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不宽的小巷子里重新变得寂静。

蒲松雨悄悄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还臭着脸,心里莫名有点委屈,心想着:你甩什么脸子,你就是讨厌我是不是!要不是这是魔王爸爸安排的,谁想跟你在一块啊!

“走了,还不回家,待在这儿喝西北风当晚饭吗?”蒲澄峰对她伸出手。

尽管他还不到二十岁,他的手掌仍然十分宽大,修长的手指却与同龄人大不相同,上面全是茧子,肤色也偏黄偏黑,一看就是常做重活的手。

“干嘛!”蒲松雨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控诉道,“你别想扔我的水果,这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谁说要扔你水果。”蒲澄峰见她泪眼汪汪的,还不像其他熊孩子似的大哭大叫,心里揪得难受,干脆弯腰把人扛了起来,抬起手想给她擦擦眼泪,可是看到自己的手在小姑娘嫩豆腐似的的脸的对比下,粗糙得像磨砂纸,又停住了,费劲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给她擦眼泪。

一边擦还一边说道:“你别哭了,我没有要扔你水果。”解释不像解释的,但他又确实是在解释。

“那你为什么生我的气?”蒲松雨抽了个嗝,被他抱到同一个高度,自己怀里还不忘紧紧抱着水果袋子,当然也没有忘记要追根究底。

蒲澄峰表情有点尴尬,他当然不是生蒲松雨的气,只是,或许是因为阶层的不同,也或许是看到那个阶层的人心中本能地感到自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有点看他们不顺眼,看到蒲松雨跟他们混在一起,就更觉得他们不顺眼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要扔你的水果,是我自己不好,今天在工地被工头骂了,所以不小心把情绪转嫁到你身上,你原谅我吧?”蒲澄峰破罐子破摔,实在没法向小女孩解释自己的情绪,难道要跟她说是因为自己太自卑吗?这话他说不出口。

蒲松雨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能接受,然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也怪不容易的。”

蒲澄峰:“…………”是不容易,为了在她面前保留一层面子,不得不亲自撕破另一层面子,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也是没谁了。

两人回到家,蒲松雨看到爷爷在院子里张望,赶紧抱着水果袋子从蒲澄峰怀里滑下来,连蹦带跳地跑向蒲彦军跑去。

“雨雨跑慢点,小心摔着了。”蒲彦军赶紧叫住她,小丫头跟个圆滚滚的小蹦豆似的,看着就不让人放心。

蒲松雨扑到他的轮椅上,献宝似地把怀里的水果袋子放到他怀里,眼睛笑成了月牙,“爷爷爷爷,这个是我今天赚的工钱,给你吃。”

“工钱?”蒲彦军没懂她的意思,但是看着小姑娘有好东西立刻送到自己面前,他心里甜得很,特别想把她抱起来抛高高。只可惜现在他现在根本站不起来,没法跟她玩。

蒲松雨不知道怎么解释,蒲澄峰板着脸,声线毫无起伏地在旁边充当翻译:“她把自己卖了,天天去陪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小孩儿玩,小孩的家长就送零食水果给她当工钱。”

这话确实没错,但蒲松雨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就见蒲彦军笑开的脸也板了起来,斥责他道:“你瞎说什么,什么把自己卖了,雨雨就是太讨人喜欢了,人家愿意给她送好吃的……对吧雨雨?”最后一句反问是对蒲松雨说的,表情也从严肃秒变成了宠溺的笑,活脱脱的祖辈对孙辈、强行无视一切的溺爱。

这话蒲松雨听着就顺耳极了,飞快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瞎说什么!”

蒲澄峰:“……”……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车厘子和荔枝都特别甜,蒲松雨和蒲彦军各尝了一个,其他的就留下了。蒲松雨说:“这个水果真好吃呀,剩下的等奶奶回来一起吃。”

蒲澄峰被他们无视了个彻底,坐在一边劈竹子,等看到蒲松雨往屋里走才想起什么,“喂,等等。”但是蒲松雨已经进了屋里。

蒲松雨跨过门坎,一眼瞧见屋内方桌上放着的装着鸡蛋糕的袋子,眼睛一亮,扑到搭着椅子往桌上爬,“哇,你们工头又给你发小蛋糕了吗?”

蒲澄峰进屋时,小丫头已经爬到凳子上,将鸡蛋糕的袋子拿下来了,真不知道这丫头看着圆滚滚的,怎么动作这么快!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馋得又要流口水了,蒲澄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地应道:“……嗯。”

蒲松雨快要开心死了,今天是过什么节日啊,有水果吃,还有小蛋糕吃!

“那我要吃一个!”蒲松雨期待地看着他。

蒲澄峰手脚有点不知道往哪放,又含糊地嗯了一声。

蒲松雨快乐地“耶”了一声,打开袋子拿了一个鸡蛋糕。她包着满嘴食物,还不忘对蒲澄峰说:“我们一起去接奶奶好不好?”

“好。”

蒲澄峰把自行车推出来,他已经在自行车前面装了一个儿童坐椅。

蒲松雨自己手脚麻利地爬上去,手往前一挥,说:“出发!”

蒲澄峰嘴角弯了弯,说:“出发。”然后一踩踏板,车子顿时滑了出去。

蒲松雨迎着迎面吹来的风,嘴里呜哇呜哇地喊:“我今天好快乐哦!要唱一首歌!”

蒲澄峰:“闭嘴,一会儿把冷风吃进肚子里,晚上有的你难受的。”

蒲松雨才不理他,她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她唱的是魔族的歌谣,明明小孩子的声线稚嫩纯真,可是这歌声听起来却显得缥缈而诡异,像是藏在暗中游曳徘徊的鬼祟,明明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又莫名叫人觉得好听,听了好想听,有一种来自暗夜生物的魅惑。

蒲澄峰听着听着眉心皱了起来,“你唱的是什么?”

蒲松雨抿着嘴笑:“没什么。”

第二天蒲松雨放学,贺明砚的车子已经准时等在了幼儿园外面。

车门拉开,随着空气的进入,贺明砚闻到她来到自己面前,抓住她的手写字问她想去哪里。

蒲松雨说:“咱们去看看狗狗们吧!”

贺明砚点点头。

到了宠物医院后,发现田园犬的生命力是真的很强悍,明明昨天都泡在血里命在旦夕,今天这一家子已经个个精神头十足。两只小的现在还不能站起来,却已经满头是劲地在母亲的怀里拱来拱去找奶吃。

“大人,您来了。”

“你好些了没有呀狗狗。”蒲松雨在它身上轻轻摸了一下。

“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蒲松雨开心了,“那就好。”

她又拉着贺明砚的手去摸它,一边告诉他,这是他们昨天一起救下来的小狗,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贺明砚也很开心,蒲松雨跟他商量,这只狗要怎么办。

蒲松雨想自己收养它们,但是贺明砚却说什么都不允许。

蒲松雨在他手心里写字:为什么啊?

贺明砚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在她掌心写道:送到爷爷哪里去。

蒲松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坚持,也没和他争辩,送到贺爷爷那里的话,挺方便大狗狗们自由活动的,还能帮他们找找魂心草的下落。

大狗狗们的伤已经不严重了,只要按时换药就行,这个贺老爷子那里有会包扎的护士,购买足够量的药带过去就好。

保镖们把狗狗抱上车,蒲松雨在旁边担心地叮嘱:“保镖叔叔,要小心一点哦。”

“知道了,小雨别担心。”保镖心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自家那些侄子就那么熊,这个小女孩就这么可爱?

——如果魔界那些曾饱受小公主荼毒的魔们此时在这里并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抓住他的肩膀疯狂摇动让他快醒醒,以为在魔界横行霸道的“小螃蟹”是叫着玩的吗?!

他们到贺老爷子那里时,老爷子的院子里有客人,似乎是贺家的族亲。

老爷子瞧见孙子的车停下,不客气地抬手打断了族亲正在说的话,笑眯眯走到院子门口,“是小雨和砚砚来了吗?”

“爷爷好。”车门打开,蒲松雨从车里跳下来,和他打了招呼,又转身去牵贺明砚,对待自己的工作和朋友都很认真。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手牵手站在自己面前,贺老爷子笑了起来,心里开心得很。

“建贤叔,我们的提意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呗,明砚这样,以后也得有个人照顾他啊。”院子里的客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意有所指地对贺老爷子说道。

蒲松雨警惕地瞅着他,心说难道这些人是来跟他抢小哥哥/工作的吗?!

贺建贤皱眉,“你们先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院子里的人脸上写满了不甘愿,但是见贺建贤变了脸色,只好把话嗯回肚子,不甘不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