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

玉润垂着泪沉默不已,双手抓着自己腿上的裙子,那精致的绸缎料子都被她揉得皱成了一团了,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天瑜被玉润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心火旺盛。得,这个姐居然还真得认真考虑人家的建议了。

“四姐姐,即使你真的叫那什么墨心去暖床了,你也没叫她怀孕吧。”

玉润摇头:“我吩咐人给她避子汤药了。”

“现在看来,她根本没喝,偷偷倒掉了避子汤药。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受孕能力超强,喝了药也一样能怀孕,可她瞒了你四个月还能算忠心的仆人吗?你如今允许她生出来,到时候自然要记在你名下,你一个好好的公主,沦落到去给一个奴婢生的孩子当后妈。”

天瑜忍着火气说完了,看到玉润的眼神仍然十分犹豫,她忽然觉得心累,要不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或许赵姑姑说得是对的,这是玉润自己的事,我来提醒了这一番,也算还了她当初对我的一腔好意。说到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的人生她自己选择,她愿意走上绝路别人也拦不住。

天瑜打定了主意:“四姐姐,话我也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吧。是继续任人摆布,念着驸马却思而不得;还是收拾了这俩刁奴,和夫君朝朝暮暮守在一处,都只有你自己能选择。当然了,你家驸马这件事做得也很不地道,是不是原谅他,也只有你自己决定。我先走了。”

赵姑姑看着天瑜公主要走,神色顿时一松,五公主走了就好了,剩下四公主一个好糊弄,三两句话我就能哄住她,赵姑姑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得意地直起了腰板儿:“五公主走好。”

玉润哭得六神无主,见天瑜起身欲走,无助地拉住了她的袖子道:“妹妹你别走,你容我再想想,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睛肿成了两个六月桃。

天瑜心有不忍,她记起来玉润其实才二十岁,比自己这个身体大不了几个月,二十岁放在现代不过是个大学二年级的孩子,生活费都要父母给呢,她会害怕慌乱是很正常的。

天瑜虽然名义上叫她一声四姐姐,但是实际上穿来之前已经二十五岁,是大学毕业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两三年的社畜,托了办公室绿茶婊、白莲花和碧池精的福气,硬是练就一身撕逼的好本领,遇到事情肯定会比玉润沉稳一些。

玉润哭着道:“五妹妹,我心里难受,驸马怎么能这样对我?”

玉润一想到自己的驸马和别的女人合起伙来哄骗自己,简直心如刀割,她留着泪茫然地问天瑜:“我现在还怎么办?”

天瑜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瘦削的后背:“反正要是我,肯定不能忍,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我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

秋兰站在天瑜身后,清楚地看见赵姑姑跪在地上却依然神情倨傲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在她宫里苦熬的那四五年。

当初仗着有一个做三品内侍的亲姑妈,墨心总是欺负秋兰。

每一季的新衣裳发下来,墨心便全部拿走,然后把前一年的旧衣裳换给秋兰,每次有什么脏活累活派给了墨心,墨心就会跟秋兰换班。

总之好事都是墨心的,坏事全是秋兰的,甚至墨心摔碎了茶盏,也硬说是秋兰摔碎的,秋兰不过是据理力争一两句,赵姑姑便带人按住她掌嘴三十下,为了赔那只花瓶,秋兰整整被扣了半年的月钱。

自那以后秋兰若是有一丝想要反抗,赵姑姑便来敲打她,威胁要把她调去冷宫,和犯了罪的奴婢们一起做最脏最苦永无天日的活儿。

忆起往日种种折磨,又听了天瑜这句“我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之后,秋兰陡然生出了许多勇气,她觉得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还自己一个公道,替自己报仇的话,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家的天瑜公主。

秋兰再不犹豫,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仰起头道:“奴婢有事要禀报二位公主,五殿下大婚之前,曾在太医院定了一百瓶合欢酒,后几日奴婢前去支取,竟然见到四公主的名字也在账册上头,支取了十瓶合欢酒,取货人那处写了赵姑姑的名字,还有她按的手印。”

赵姑姑顿时脸色剧变。

“我?支取十瓶合欢酒!”玉润也呆住了,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脸和脖子都红的快要滴血了:“你一定是看错了,我从来不曾要过那个东西。”

秋兰磕头:“秋兰怎么敢诓骗公主,四公主若是不信奴婢说的,不妨亲自派人去查验,太医院的账册谁能造假。只不过当日五公主支取了一百瓶,满城哗然,大家光顾着议论五公主了,您这事儿没被传出来罢了。”

玉润相信了,如果秋兰说的是假话,她必不敢叫她去太医院查账册。

玉润止住了眼泪,哑着嗓子问赵姑姑:“赵姑姑,你替我取的那些酒呢?”

赵姑姑张口结舌说不话来,但她毕竟在宫里浸润了几十年,深谙谁先露怯谁就输了的道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笑着道:“秋兰姑娘这一说,奴婢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主要是当时五公主要得太多了,奴婢忍不住跟着凑个趣,心想着四殿下说不定日后也有用得着的时候,不如提前备着,便自作主张去要了。奴婢一心为了殿下,就知道殿下您肯定不会生气的。酒都在驸马府里呢,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拿来。”

也是万幸,墨心怕驸马爷不喝那酒,故意把酒倒在别的酒壶里,剩下十个瓶子一时不好处理,全藏在床下的箱子里了,现在灌点别的酒再送来就是。

天瑜盯着赵姑姑的脸,看她神情先紧后松,立刻知道她想做什么,冷冷道:“赵姑姑,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可千万别想着随便装点酒来糊弄我,不要忘了,满京城都知道,本公主可是整整喝了一百瓶的,真真假假别人认不出来,我可是清清楚楚。”

其实天瑜根本不知道合欢酒是什么味道,她完全是在诈赵姑姑罢了,说起来多亏了原身女配,有一百瓶合欢酒的事情珠玉在前,天瑜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她没喝过那酒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天瑜说到这里也暗暗咋舌,原身女配竟然要了一百瓶合欢酒,这是多馋顾清晗的身子才能干出这种事。

当然了,他的身子确实挺不错的,咳咳,我在想什么!

赵姑姑显然也意识到了糊弄不过天瑜,她身子一僵,终于开始惊恐慌乱,嘴里呐呐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短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多巨变,玉润呆若木鸡地坐了片刻,看到赵姑姑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彻底清醒了,羞愤让她大声地质问道:“本宫记得赵姑姑不准我见驸马,说是为我的名声着想,说我身为一国公主,若是同男子过夜就是淫邪之人,转头却用我的名字支取了十瓶合欢酒,你那时可曾为我的名声想过?本宫与驸马两情相悦,你见我心疼驸马,哄着我把墨心送过去侍奉他,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你竟纵容墨心偷偷怀了驸马的孩子,你姑侄二人意欲何为?还有那酒,我若是说得不错,只怕没有那合欢酒蛊惑,驸马不肯要她的身子吧!”

玉润公主看着赵姑姑,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声色俱厉的发脾气。

她从懂事起,便知道母妃不得宠,母女二人在宫里一直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不愿意得罪任何人,甚至连得脸的奴才她们娘俩敬上三分,但是如今才发现自己越退越让,别人越得寸进尺。

玉润一想到因着自己的懦弱,连自己深爱的男子也一并被人算计了,心里就像憋了一团火,她眼睛发红怒斥道:“本宫竟然不知赵姑姑如此有能耐,如今我都搞不清你到底是身份确实贵重,还是忘记自己是个奴婢!”

赵姑姑没料到比兔子还柔上几分的玉润公主竟然有红着眼睛发怒的时候,她怕了,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又爬着上前抱住了玉润的腿:“殿下,这都是误会,您听奴婢解释。奴婢自打殿下大婚便侍奉您了,对您是忠心耿耿啊,您不能听别人随便挑拨两句便厌弃了自己的忠仆,您这样可是令底下人寒心的呀……”

玉润气得狠了:“休要再哄骗我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本宫当傻子,莫非不信本宫会打死你。”

赵姑姑哆嗦了一下,但她仍然不死心:“殿下,奴婢可是内务府派给您的,您不可滥用私刑,这都是误会,等五公主走了奴婢好好跟您解释。”

玉润想把赵姑姑的手从腿上甩开,却怎么也甩不掉,她痛哭起来:“五妹妹,姐姐心里难受,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天瑜冷眼看着这出闹剧,真是长这么大没见过比这个老太婆更会胡搅蛮缠的人,她一把拉起玉润:“咽不下就对了,你堂堂正正一国公主,怎么能被几个刁奴拿在手里欺负。走,我陪你进宫找母后去。”

临走之前又对赵姑姑咬牙切齿道:“你是内务府派过来的是吧,钦差大臣比别人牛一点是吧?好,你给我等着,我收拾不了你,自然有人能收拾你。”

古话说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全靠队友赢。

我不行没关系,总有人行!

赵姑姑心知大祸临头,抖如筛糠面如死灰,却死死地抱着玉润的腿不撒手:“殿下,您看在奴婢照顾你几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天瑜戳着她的脑门道:“你看看自己这一身肥肉,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苦劳,我都替你脸红。”

她命人把赵姑姑扯开,“去把那个叫墨心的也带过来,把这两人给我看好了!”

一屋子丫鬟奴婢在温柔的玉润公主手底下摸鱼摸惯了,哪见过天瑜公主这种撒泼的阵仗,全都吓得瑟瑟发抖,无论她说什么,只会喏喏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