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觉得皇阿玛奇奇怪怪的, 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但他心虚极了,不敢说话,只甜甜地笑, 抱住乾隆的胳膊蹭蹭,再蹭蹭。
乾隆立马被永琮的可爱给捕获了, 眉开眼笑地揉了揉,心想,儿子喜欢美色也不是什么大事。作为最受宠爱的皇子,有朕护着, 谁敢置喙?
日后永琮若是出宫开府,一定得把府邸修建得堂皇一些,宽敞一些。后院莺莺燕燕的挤在一处, 永琮回府后该有多么不尽兴啊!
乾隆美滋滋地想, 都说三岁看老,永琮果然类朕!
不对,不对,是像年轻的他。
转念一想,现在说这些还早呢。离儿子长成还有十多年, 到时候会不会变了性子,尚未可知。
永琮不知道乾隆已经脑补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他一个劲地撒娇卖萌, 企图蒙混过去,让画像这个乌龙随风而逝。撒娇果然很有效用,不一会儿,乾隆就忘却了此事, 转而和宝贝儿子玩了起来。
他把奏折推到一旁,握住永琮的小手,拾起了朱笔, 抽了一张白宣来,在纸上涂涂画画,不一会儿,“永琮”两个大字就显现出来,有些歪歪扭扭的。
“跟阿玛念,永琮——”乾隆抱着永琮,指着字迹笑道。
永琮歪了歪脑袋,哇,这是借用他的手写出来的字儿。永琮扒住桌沿,咧开嘴角,软软地跟着喊:“永琮——”
养心殿里,脉脉的暖意流淌,吴书来看着父子俩玩乐,也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
乾隆十二年的选秀,由礼部选定日期,上报给皇帝,乾隆批准了之后,拉开了序幕。
宫里宫外全都忙活了起来,各家夫人开始拉家常,走关系,进宫的进宫,连皇太后那儿都有递牌子求见的。皇后的长春宫更不必多说,谁都知晓,这回的大选,是要选出太子妃的!
太子殿下年十八,身边还是干干净净的,可想而知,太子妃一进门会有多受宠。没有糟心的小妾杵在眼前,也没有庶长子膈应自己,若是生下儿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子。
那些有底蕴的著姓家族,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把名单报给礼部,预备今年进宫参选。
太子正妃只有一位,可侧福晋和格格的位置,也是值得争上一争的,日后太子登基,侧福晋最少也是个妃位。故而一些根基浅的家族把嫡女庶女全都报上了名,万一撞了大运,自家姑娘一飞冲天了呢?
大阿哥出征在外,后院的名额都满了;三阿哥还小,不到成婚的年岁。众位皇子里头,只有太子等着成亲,但满朝文武都盯着太子妃之位,有人一思量,决心不掺和太子的后院,转而盯着乾隆的后宫了。
据他们分析,万岁爷后宫许久未进新人,皇后一家独大,几乎有独宠的架势了。就是留了牌子封为贵人、常在,恩宠也不会长久。
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后来一想,就算是短暂的受宠也没有妨碍。
万岁爷正值壮年,膝下幼子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容色好的新人一朝承宠,就有可能怀上皇嗣,那他们就是皇子的外家了!
太子侧福晋的娘家,和皇子的外家,还是有些不同的……
选秀掀起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京城,衬得这个夏天火热火热的。
天色清朗,万里无云,晌午的气温高着,紫禁城热浪滚滚,刺目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一进长春宫,扑面而来的凉爽让六阿哥永瑢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哇地惊叹了一声。
纯贵妃牵着永瑢的手,笑意盈盈,“还是娘娘这儿舒适,臣妾都不愿走了。”
皇后睨了她一眼,笑道:“景仁宫没有冰盆?我匀一些给你吧。”
纯贵妃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可别。万岁爷还不劈了臣妾?热着谁,也不能热着咱们的七阿哥。”
永琮穿着轻薄的织锦,坐在榻上摆弄九连环,闻言迷茫地抬起了小脑袋,大眼睛朝纯贵妃望去。
纯贵妃看了好一会儿,真心实意地叹道:“七阿哥长得真好,娘娘有福。”
皇后弯了弯眉眼,拉过永瑢,“小六哪里就差了?来,上榻,去和你弟弟玩儿。”
永瑢扭头看了一眼额娘,纯贵妃鼓励地笑笑:“去吧。”
永瑢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笑:“谢皇额娘。”
永瑢上了榻,满脸好奇地瞧着永琮,他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七弟,表现得有些拘谨。
他隐约知道,七弟是现下最受宠爱的阿哥,比他受宠多了,皇阿玛批折子的时候都要带上他。永瑢心性纯真,也没有什么嫉妒羡慕的情绪,只是想着,七弟好厉害,不愧是二哥一母同胞的弟弟,比他厉害多啦!
永瑢最崇拜的就是太子二哥,莫名的,也崇拜起了永琮来。
他都忘了,弟弟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呢。
永琮不知道从此多了个迷弟。他按捺住内心的兴奋激动,把另一幅玉质的九连环递给永瑢,包子脸灿烂地一笑,软声道:“六哥,给你玩。”
永琮可高兴了。终于有个同龄的小娃娃和他一起玩耍啦!六阿哥永瑢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大了两岁,也是包子脸,容貌像纯贵妃更多一些,显得有些清秀。
永瑢受宠若惊地接过,被弟弟的软萌给击中了内心,什么不自在,什么拘谨,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一屁股挪到了永琮的身边,小手摸了摸永琮的光脑袋。
“一起玩!”永瑢嘿嘿一笑,弟弟好厉害,弟弟的脑袋真好摸呀。
两个孩子迅速地玩到了一块去,纯贵妃见状松了口气。她原先还担忧,怕永瑢给七阿哥摆脸色看,还好,还好。
皇家的孩子从小懂得弯弯绕绕,偏偏她生的三阿哥和六阿哥是异类。一个永璋,一个永瑢,单纯得不得了,现在看来,倒是好事了。
皇后笑容温暖,收回了投在孩子身上的目光,就听纯贵妃道:“臣妾的娘家嫂嫂递牌子来,想把嫡女送进太子爷的后院,说是当个格格就好。”
纯贵妃冷哼一声,继续道:“我给骂了回去,还不死心,瞧着要走金简金大人的路子了。”
金简是嘉嫔的阿玛,原先的吏部尚书,因为嘉嫔降位,皇上找了个由头把他挪到了礼部,安排了一个养老的闲差,实权也没了。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都是贵妃了,她这样的举动,着实不妥。”
纯贵妃苦涩一笑,“或许是看到臣妾的风光,觉得当个格格也是不错的。焉知……”
焉知是不是表面风光?
太子的格格不是这么好当的!
“臣妾想求娘娘,给我那侄女拴个好婚,万万别做劳什子的格格。”纯贵妃咬了咬牙,放开了说。
说罢有些忐忑不安,“娘娘恕罪,臣妾确有些逾矩了……”
闻言,皇后安抚一笑,倾过身子拍了拍纯贵妃的手背,“哪有什么逾矩?我懂你的心思。贵妃的侄女,若当了太子的格格,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纯贵妃心里的忐忑尽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谢娘娘体恤!”
皇后忙让她起来,温和道:“你去挑上一挑,看哪家有适龄儿郎,递个条子过来便好。”
纯贵妃连连点头,感激极了,没想还有如此收获。她那侄女软包子一个,没什么心眼,入了太子的后院,才是害了她。
“不枉臣妾今日前来叨扰……”
皇后与纯贵妃聊着家常,另一边,永琮与永瑢玩得正欢,玩了九连环玩拼图,还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永琮眼疾手快地藏了一张图案,然后伸出小手左看右看,把拼图安在了另一张的左上角,永瑢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襟,“错了,错了。”
“啊哦”了一声,永琮甜甜一笑,把拼图塞到永瑢的手里,“六哥,你来。”
被永琮崇拜的目光瞧着,永瑢霎时升起了豪情万丈,誓要让七弟发现,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板着包子脸严肃地思考。这里好像不太相符,那里,嗯,也不是正确的拼法……
永瑢瞅了好半天,扁了扁嘴,还是无从下手。他亮晶晶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重新把拼图给了永琮,“六哥也不会……”
瞧着像是要哭的样子。
永琮噗的一声,压住喉咙里的笑声,奶声奶气道:“六哥,我才发现,这个拼图,拼的是另一张图案。”
说罢,永琮从身后抽出了一张完全不同的图案来,“是这个哇。”
原来不是他笨!是拼图的原因!
永瑢顿时元气满满,崇拜的目光朝永琮望去,“七弟,你好厉害。比我聪明太多了!是图案出了错,这你都能发现!”
在一旁侍立的墨书:“……”
六阿哥,您没发现真相么?
永琮没想到,小小的弄了一番恶作剧,还能听见丝毫不做作的彩虹屁。他左顾右盼了起来,有一种捉弄老实人的心虚感,眼珠子滴溜乱转,意图扯过这个话题,“这个图案,永琮不会!六哥快拼!”
永瑢用力地点头,“嗯”了一声,握了握拳,然后低头仔仔细细地拼起来。
耳边是永琮的加油鼓劲声,“六哥,拼对啦!”
永瑢听见,耳根都红了,抿了抿唇瓣,想着,七弟好好啊。
以后要多多央求额娘,来长春宫和七弟玩儿!
永琮一呆,六哥怎么红了耳朵?
那么害羞的么?
纯贵妃:“……”
方才她目睹了全过程,见永瑢这般,有些不忍直视。
皇后忍笑着让人上了点心,“是永琮太过顽皮了。”
纯贵妃摇摇头,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