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保安陈斌在新华大学第一次值夜班。屋外已经下了几个小时的雨。
“真无聊”,独自呆在门卫室的陈斌自顾自地发牢骚。外面风声和雨声已经分不清了。
“这种时候能在被窝里多好……可为了养家糊口,能忍则忍吧,这年头找个像样点的工作不容易……”刚刚觅得此份工作的陈斌这样自我安慰。虽然保安并不算他心目中的像样工作。
“嘀——嘀——”突然桌上的对讲机发出刺耳的信号,“喂,喂,小陈吗?”是保安处主任林正雄的声音。陈斌赶忙拿起对讲机回应道:“是,林哥,什么事?”他对上司突如其来的呼叫惊慌不已。
“快,赶快,拿着钥匙到新会议室门口开门,里面,里面好像出事了……靠,这雨下得真大,我在新会议室的落地窗外,看见里面有人……”对讲机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斌虽然没怎么弄明白林正雄的意思,但也急急忙忙找到新会议室的钥匙,带上对讲机和手电筒赶忙跑向目的地。所谓的“新会议室”,是位于1号教学楼的大间物理实验室,准备修缮一新后做会议室用,眼下正装修到一半。陈斌跑了好一段距离才来到新会议室的双开门前,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推门,可门纹丝不动。
“林哥,门打不开,怎么办?”陈斌向对讲机那头的林正雄请示。
“怎么可能?你等一下,我看看……啊!门里面的插销插上了。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门撞开,我在这边用手电筒帮你看着。”
“好的。”
陈斌不敢违抗林正雄,侧身使劲撞向双开门的中缝,几下之后便听见插销落地的“咣当”声。“为什么第一天值班就碰到这种事情?”陈斌无奈地想着,同时顺势冲进了房间内。
“快开灯!开关在你左边的门后墙上。”还没等陈斌反应过来,就看见落地窗方向那,穿着雨披、身材高大的林正雄正用电筒照着这边叫道,还不断拍打着玻璃。
“好……”陈斌立刻绕到门后的墙角位置,用自己的电筒照着找到了吊灯的开关。“啪!”天花板中央的吊灯顿时发出刺眼的强光。
“啊!”陈斌瞬时向吊灯的方向尖叫出声。吊灯下吊着一名长发女子,一根粗绳连接着灯架和女人的脖子。女人脚边倒着一张木椅。
因为正在装修中,原本铺在地上的瓷砖都被拆了准备铺红木地板,屋子里除了一些工具、桌椅和一盏刚装上的吊灯外再没什么显眼的东西,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
“这里有我看着,你快去报警,在门卫室等警察过来。”陈斌终于回过神,看到玻璃外的林正雄边敲着玻璃边和自己说话。
“啊,好!”陈斌依旧言听计从地奔向门卫室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刑警队长高峰赶到现场。早已穿戴整齐的林正雄赶忙上前寒暄:“这么晚打搅你们真不好意思……”
这年头保安的制服也设计的和警察差不多。一样的大盖帽,一样的黑底加银色装饰,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警察在握手。当然林正雄缺乏警察的气质,手臂上绣的也是“保安”字样。
“这什么话,有案件就有我们。”高峰表情严肃,“林法医,说说死者的情况。”
“好的,死者颈部有明显勒痕,下眼睑有红点,还有小便失禁的状况,应该是被粗绳勒压气管导致窒息而死,脖子上的勒痕和现场粗绳的纹路大体相同。勒痕只有一条,和尸体被吊着时绳子勒住脖子的位置一致,其它没什么可疑痕迹。详细情况要等解剖后才能知晓。”老法医不慌不忙地论述自己的发现,“光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小时前,也就是凌晨12点左右。”
“这么说自杀的可能性很大,”高峰看了眼尸体和倒着的木椅,同时指着尸体问身后的林正雄,“死者是谁?”
“是我们学校的英语教师王艳玲。”林正雄肯定地回答。
“她住在学校吗?”
“是的,她平时都住校。”
“请把发现尸体前后的详细情况说一下。”
“好的。今天晚上是由我和新来的保安陈斌一起值班。晚上下雨,我披着雨披在学校里巡逻,走到新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时,隐约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人,我走近落地窗,隔着玻璃用手电筒向里照去,突然看见吊灯下吊着一个长发的女人……看身材应该是女的,她背对我,看不清是谁。然后我马上从走廊来到房间的门外,拧了拧把手发现门锁住了,所有房间的钥匙都放在门卫室,于是我又绕回落地窗外守着,一边查看里面的情况,一边用对讲机叫在门卫室值班的陈斌拿钥匙过来开门。谁知道他用钥匙还是打不开门,我就在窗外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门内侧,发现是插销插上了,所以干脆就叫他撞门了。”
问完林正雄以后高峰找来陈斌询问。他看上去比较胆怯,毕竟第一次值夜班就发现尸体。陈斌把从接到对讲机里的命令一直到报警前的经过都叙述了一遍,和林正雄说的基本吻合。
“这么说从你用对讲机叫陈斌过来开门直至他去报警这段时间里,你一直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咯?”高峰问林正雄。
“是啊。”林正雄用力点了下头,“之后我就一直守在门口等着你们过来。”
高峰听完两人的叙述后暂时让他们回宿舍休息,自己则走到门边,检查了地上被撞坏的插销,损坏的痕迹的确是从外侧用力撞门形成的;他又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与其说是窗,还不如说是一整面玻璃墙,从天花板直落到地板,和两边的墙壁直接相连无一点缝隙。接着他又走到门右侧,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前,窗关着,虽然没从里面插上,但窗外有牢牢的铁栅栏。
“房间唯一的出入口却从里面锁上了……这是个密室啊,只可能是自杀了吧……”高峰喃喃道。
第二天一早,高峰开始调查死者王艳玲的自杀动机。询问了一些和她关系比较密切的教师之后,了解到王艳玲和物理教师孙海一直交往,但就在前两天孙海提出要和她分手,这会不会是自杀动机呢?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要特意死在新会议室,因为那以前是孙海专用的物理实验室,也许是种暗示吧。
“请说说你和王老师的关系,”高峰询问在办公室里的孙海。
“其实我们以前是在同一所大学的话剧社认识的,后来渐渐双方有了感觉,就开始交往。之后就一起到这里教书…….”孙海话语中流露出遗憾。
“那为什么前两天你要提出分手?”
“人毕竟是会喜新厌旧的,几年来身边都是同一个女人,我怎么受得了,我才25岁啊,不想浪费青春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孙海很快注意到了高队长神色不快,赶忙补充一句:“希望您能理解。”
“你觉得她可能为了这件事自杀吗?”高峰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有可能吧,她这人比较情绪化……”孙海挠挠头回答。
……
“差不多可以结案了吧,看来这次不需要他出场了。”高峰独自在校园里踱步,口中喃喃道。
当天下午,高峰接到林法医的电话:“高队长,死亡原因有新结论。”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了高峰当头一棒,“怎么啦,请详细讲!”
“是这样,我们在死者的胃中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但死者生前并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而且根据我们对胃中苯巴比妥残留量的检验得出,死者在推定的死亡时间,即凌晨12点左右,安眠药的药效并没有过,也就是说死者当时应该还在熟睡中。”老法医报告了一个惊人发现。
高峰脸色顿时大变,“一个熟睡的人是不可能自己上吊的,是有人事先给死者服用了安眠药,待她睡着后把她抱上木椅,用绳子连上灯架,另一端套住脖子,再踢掉木椅,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是起谋杀案!!”
“详细的验尸报告我会传给你的。”林法医说完挂断电话。
“可是,可是…….”高峰还没回过神来,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可是现场是个完全的密室啊,高峰应该想说这句话吧。
傍晚,高峰再次来到新华大学,这次他往男宿舍楼方向走去。
“大新闻,我们学校又发生案件了!”冯亮兴奋地嚷嚷。
“我们学校总是出事你很高兴是不是?!”寝室里的赫子飞瞪了他一眼。
至于“总是出事”是指去年在新华大学也发生了一桩杀人事件。(参照《盲点》)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对话。冯亮起身开门,只见高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高队长啊。”冯亮语气激动地叫道。
“哈哈,冯亮啊,好久不见啦。”高峰笑着打招呼。
这时赫子飞也起身迎接:“高队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子飞啊,见到你太好了,上次我听D市的曹警官说了,你帮他们解决了滑雪场的密室杀人案啊,了不起!”高峰一边夸奖赫子飞的旧功,一边脱下外套,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就随便往赫子飞的书桌上一扔,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没什么。您这次是来我们学校调查昨晚的案件吧。”赫子飞直截了当地问。
“唉,你也听说了是吧。”高峰变得有气无力了。
高峰把案件的详细经过、自己调查的情况、每个人的证词等都复述出来的时候,赫子飞和冯亮都听地很仔细。
冯亮听完之后兴奋地拍了下赫子飞的肩膀:“又是密室杀人,子飞,看你的表现。”
“别胡说,我能有什么表现。”赫子飞不满地瞥了眼冯亮。
“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高峰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没想到会第二次在你们学校调查命案,不过当时认识了你还算值得庆幸的。”
“高队长,我想问当事人几个问题可以吗?”赫子飞转移了话题。
“好,我安排一下,你要问谁?”
“陈斌。”赫子飞相当肯定地回答。
“那你20分钟后来校办公室吧。”说完高峰快步走出寝室。外面又下雨了。
校办公室内,陈斌坐在那,头垂着,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
“你好,我是高队长的助手,想问你些问题。”赫子飞首先开口。
“你问吧,该说的我都说了。”陈斌胆怯地回应。
“你当时的确看到林正雄站在落地窗外吗?”
“肯定没看错,我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陈斌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确定当时房间里除了死者没别人了吗?”
“应该能确定吧。”陈斌犹豫了。
“你当时赶去开门的时候带上了哪些东西?”赫子飞的问题来了个大转弯。
“哪些东西?”陈斌努力回想着,“对讲机,手电筒和钥匙吧。”
“只有这些?没别的吗?”
站在一旁的高峰疑惑地听着两人的问答。
“应该就这些,有什么问题吗?”陈斌也一脸疑惑。
“没什么。”赫子飞总有些矛盾感,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新会议室的门是什么时候锁上的?”他接着问。
“每天晚上7点吧,昨天是我亲自用钥匙锁的。”
“那之后一直到林正雄叫你去开门,钥匙放在哪里?”
“一直放在门卫室,没人动过,我一直在那。”
“学校所有房间的钥匙门卫室都有吧?”
“是的,我们这都有全套备用钥匙。”虽然上班才两天,可这些事陈斌知道得很清楚,看来他对待这份工作还是挺认真的。
之后,陈斌带赫子飞来到门卫室。赫子飞查看了新会议室的钥匙,是一种老式锁的钥匙,一般很难复制。
接着高队长带着他们一起去现场。赫子飞首先检查了双开门,他进屋把门关上,门把手下有个旋钮,他顺时针转了一下,门就反锁了,在外面必须要用钥匙打开。同样,要从外面上锁也必须用钥匙。
可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双开门中间的插销。门和墙、地板之间缝隙很小,线无法从外面顺利拉动插销,因此排除了这个俗套的手法。
“奇怪……”陈斌望着落地窗的方向突然自言自语。
“怎么了?”
“说不上来,感觉有些不协调……我也不知道。”陈斌回答得很模糊。
赫子飞来到落地窗前仔细查看一番,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他收回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发现墙角里也有一张木椅,正好可以踩着检查吊灯。赫子飞把新发现的椅子拉到吊灯下,扶着椅背站立上去,仔细查看吊灯。发现黄铜灯架边缘粘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是血迹吗?被害人的血?上吊会流血吗……”从椅子上下来以后赫子飞打量着一旁翻倒在地的用来伪装自杀的木椅,发现它似乎比墙角拖过来的椅子矮。
少顷,赫子飞离开新会议室,在走廊里逛了逛。附近是几间教室和教师休息室,在走廊尽头有个类似仓库的杂物间,门并没有关。赫子飞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昏暗的房间里随意堆放着许多不知是新是旧的各色塑料板、铺满灰尘的木板木箱和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椅,以及大大小小的玻璃。它们有的靠着墙摆放,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四下散落的玻璃碎片让赫子飞意识到随便进入察看的话一定会身陷囫囵。
离开教学楼后,赫子飞来到落地窗外的水泥地前又检查了番,他抬头发现与室内天花板相同的高度处有一块绿色的大塑料雨棚,呈矩形扁平状。
雨还在下着。赫子飞回到寝室,冯亮迫不及待地上前问:“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吗?”
赫子飞摇摇头:“还没。”
他径直走向窗户,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一边用手指擦拭着窗玻璃上的水雾一边陷入思考。突然一个亮点从赫子飞的脑中闪现出来,然后这个亮点越来越大,冲破了赫子飞的脑细胞……
“我想到了一个解开这个密室的手法!”冯亮看着在窗边沉思的赫子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那我要洗耳恭听了。”赫子飞转过身饶有兴趣地说。
冯亮拿出刚才高峰带来的现场平面图,在上面比划着。
“你看,连接落地窗的两面墙的墙角这里是个死角,从门口处应该看不到,是视线的盲点,凶手会不会当时就躲在这个死角而没被陈斌发现?待陈斌去报警后赶忙逃跑。”冯亮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错啊冯亮,观察很仔细。”赫子飞笑着说,“只可惜这不可能。”
冯亮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为什么不可能?”
“那两个角落自从瓷砖被拆了之后,就落满灰尘,平时也没有人走过那里。”赫子飞轻易击碎了冯亮的幻想,“我发现角落的灰尘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更没有脚印。所以如果案发当时有人躲在那两个死角的话,地面上不可能毫无痕迹。”
“可恶,好不容易想到的。”冯亮摆出一幅夸张的痛苦表情,“那这个密室到底用了什么诡计啊?”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赫子飞脱口而出,“冯亮,打电话给高队长,让他带着陈斌和林正雄在校办公室等我。”
“好,好”冯亮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
“我要去找证据……”赫子飞离开寝室楼,往那个杂物室方向去。
“有的,肯定有的,之前在杂物室门口确实看见了……”赫子飞边跑边想着。
(线索都已齐全)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高峰迫不及待地问赫子飞。
“等,等一下,凶手?什么意思?王老师不是自杀的吗?”林正雄站起身激动地叫着。
高峰把安眠药的破绽简单叙述了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林正雄按了按头上的大盖帽又坐回椅子上。
陈斌也坐在一边诧异地看着高峰。
“其实,高队长在提到安眠药之前,我就觉得不太像自杀。”赫子飞站起身说,“第一,根据林先生和陈先生的说法,案发现场的灯是关着的。试问一个人为什么要在黑暗中上吊,这样不是会因为看不清周遭的环境而给自杀带来阻碍了吗?第二,根据陈先生的口供,当晚7点会议室的门是他亲自用钥匙上锁的,之后钥匙一直放在门卫室没人拿过,那死者是怎么进到新会议室自杀的呢,在尸体身上并没有找到会议室的钥匙,这是最大的破绽。”
“不对啊,我说赫子飞同学,”林正雄又插话说,“那个新会议室的门是用插销从里面插上的呀。就算凶手有备用钥匙可以进屋,那你怎么解释插销呢?这可是只有在房间内部才能完成的操作。”
“别着急,林先生,我现在就为你说明这个密室的诡计!”赫子飞坚定地说。
“哦?诡计?什么诡计?”林正雄笑了下问。
“其实凶手将现场伪装成自杀后,就一直躲在房间内。直到陈斌把门撞开去报警后,凶手才逃之夭夭。”赫子飞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太明白。
“等等子飞,那个躲在死角的手法不是被否定了吗?”冯亮质疑道。
“不是死角,凶手就藏在陈斌的眼皮底下!”赫子飞笑了笑说。
“不可能,我没看到犯人啊。”陈斌也疑惑不解。
“犯人就在你眼前,就躲在一个你心理上的死角。”赫子飞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意思?”高峰焦急地问。
“林正雄,你就是杀死王老师的凶手!”赫子飞走到林正雄面前指着他坚定地说。
“你,你别胡说,我当时可一直在落地窗外啊。”林正雄激动地辩解,“小陈,小陈可以作证!”
“是啊,林哥一直在窗外拍打着玻璃,我绝对没看错!”陈斌也很肯定地说。
“在拍玻璃就一定在窗外,床单下面就一定是床……凶手就是利用人的这种思维定势巧妙地设计了这个密室诡计。”
“继续说下去!”高峰催促说。林正雄额头正冒出汗珠,陈斌还是一脸的不解。
赫子飞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在众人面前:“这是这个诡计的说明图。”
大家看了图都惊呆了。
“这是个心理陷阱。”赫子飞开始说明,“凶手,也就是林正雄你,利用塑料板和玻璃,又重新制作了一个落地窗,搭在真落地窗前面,然后你躲在假落地窗和真落地窗之间。这样,陈斌从门的方向看过去,以为你是在落地窗外面。”
“可是,这么夸张的手法不会被揭穿吗?万一陈斌跑到假落地窗面前细看的话……”高峰立刻质疑。
“不会的。”赫子飞马上否定,“陈斌是这两天新来的保安,因此对上司林正雄言听计从,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林正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首先,林正雄杀死王老师,把现场布置成自杀的样子。接着他把事先做好的假落地窗搬进新会议室大致摆好它的位置。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并插上插销。接着关上灯,躲进假落地窗后面,再用手电筒照着摆正它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叫陈斌过来开门。
“当陈斌撞开门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假窗后面用手电照着自己的林正雄。凶手把房间的灯关掉有两个原因:第一当然是为了不易让陈斌看出面前的是假落地窗;第二,如果房间的灯亮着,陈斌一进门首先注意到的会是吊着的尸体,而‘在窗外的林正雄’则不会给他太大的印象。但房间是暗着的话,会有一段灯亮前的延缓时间让陈斌注意落地窗‘外’的林正雄,为之后作证提供帮助。
“接着陈斌开灯之后,尸体马上会引开他的注意,降低了他识破假窗的可能性。这时林正雄马上命令陈斌去报警并一直呆在门卫室,就是为了支开他并利用这段时间把假窗搬到走廊里的那个杂物室里,那里东西又乱又多,所以没人会注意的。就在刚才我过去检查了,找到了一块大玻璃和几块白色与绿色的塑料板。”赫子飞一口气说明了整个密室诡计。
“关于这个诡计的成功率,我还有些补充。”赫子飞继续说,“首先,现场的瓷砖都被撬了,因此屋里屋外都是灰色水泥地。假窗和真窗之间的天花板处,凶手也贴上了一块绿色塑料板,和外面的绿色塑料雨棚如出一辙。而用塑料板做成的假墙也都是和墙壁一样的白色。这些乍看之下都很难分清,更不用说在黑暗中了。那个新会议室本来就是‘凹’字形的,所以再‘凹’进去些也不会引人注意。”
“还有,林正雄和陈斌说话时老是强调自己在落地窗‘外’;不断用手拍打着玻璃;还特地穿着雨披。这些都给人自己的确是在窗外的印象。从而提高了这个手法的成功率。”
除了林正雄,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听着赫子飞的说明,陈斌更是一副知道自己被利用后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牛X的手法!”冯亮兴奋地感叹。
“那你是怎么识破这个伎俩的?”高峰好奇地问赫子飞。
“主要有三点。”赫子飞接下去说明,“第一,是陈斌第二次去现场时,从门处望进去的不协调感。毕竟和案发时看见的不是同一个落地窗,还有距离感的差异等都会产生这种感觉。第二,我问过陈斌先生,他说林正雄用对讲机叫他去开门的时候他只带了电筒、钥匙还有对讲机,当时我就有一种矛盾感,后来我回想起陈斌的证词,终于明白了。”
“哪里不对吗?”高峰疑惑地问。
“陈斌的话里是这样描述林正雄用对讲机对他说的内容的。”说完赫子飞拿出陈斌的询问资料,用笔划出一段递给高峰。
“快,赶快,拿着新会议室的钥匙到门口开门,里面,里面好像出事了……靠,这雨下得真大,我在新会议室的落地窗外,看见里面有人……”这是赫子飞划出来的一段。
“陈先生的记忆力真的很好,一些细节他都记住了。”赫子飞看着陈斌说,而陈斌只是羞愧地摇摇头。
“这有什么问题吗?”高队长还是不得其解。
“不觉得很奇怪吗?”赫子飞抓了抓头,“林正雄在对讲机里提到了‘这雨下得真大’,可陈斌从门卫室出去时为什么没有带雨伞或雨披呢?其实当时雨已经停了吧,陈先生?”
“对,当时的确没下雨啊,之前倒一直下着大雨,但之后就慢慢停了。”陈斌恍然大悟。
“那么既然雨已经停了,林正雄为什么却说雨下得大呢?”赫子飞进一步解释,“那就表示林正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当时根本不在落地窗外,而是在屋内!他所说的在巡逻时碰巧发现新会议室有人上吊等等这些都是在撒谎。”
赫子飞盯着低着头的林正雄说:“我想你起先巡逻的时候的确是下着大雨的,后来从杀人一直到实行整个诡计,你一直没到过室外,用对讲机叫陈斌过来开门的时候你也是在室内,所以才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吧。在室内你听到风吹动树的声音以为雨还在下,就脱口而出‘雨下得真大’这句话,目的还是为了让陈斌加深你是在室外的印象。可当时雨早停了,你的这句话却是画蛇添足,自掘坟墓。”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注意到?”高峰为自己的粗心感到生气。
“还有第三……”赫子飞咽了咽口水,“当我问陈先生是否确认林正雄在落地窗外时,他回答:‘那当然,肯定没看错,他的脸看得很清楚,我怎么可能认错。’”
“有哪里不对吗?”这次是冯亮提问。
“我们都知道”,赫子飞走到办公室的窗户前,“现在这个季节一旦下雨,室外气温就会大幅度下降,这样在窗玻璃上就会形成水雾。这是由于室内水蒸气遇到冰冷的玻璃液化成小水珠所形成的。”
“也就是说,林正雄如果真是在落地窗外的话,玻璃上应该会有一层水雾,因此陈斌就不可能‘很清楚’地看到林正雄的脸。既然能看得‘很清楚’,那说明玻璃上根本没有水雾,也就是说林正雄前面的那块玻璃并不是真落地窗的玻璃,而是在室内的另一块玻璃!”赫子飞边解释边擦拭着窗玻璃上的水雾。
冯亮突然想起刚才赫子飞回来时同样用手指擦拭寝室窗上水雾的情景,应该是这时让赫子飞灵感大发的吧。
“是这样啊……”高峰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这时,林正雄突然站起身,颤抖着大叫:“放屁!这些都是你的瞎猜,你没有我杀王老师的证据!”
赫子飞撇嘴笑了下说:“要证据,当然有。”林正雄突然一惊。
“当我检查会议室的时候,发现除了倒在地上那把用来伪装自杀的木椅外,墙角还有另一张木椅,它比倒着的木椅稍稍高一些。你应该是站在这张木椅上把系在灯架上的绳子套上王老师的脖子的吧。然而我在灯架的边缘发现一些暗红色的污渍,灯是新装上去的,怎么会有这种污渍呢?还是……你的血迹呢?”
林正雄努力控制住内心的不安,又按了按头上的大盖帽。
“那张椅子比较高,你站上去的时候撞到灯架擦伤了头皮吧。”赫子飞盯着林正雄的大盖帽,“能脱下帽子让我们看看吗?”
这时高峰快步走向林正雄,一把抓下他的帽子,只见略显秃顶的头上果然有一道伤痕,看上去新结痂的。林正雄早已百口莫辩。
“在听高队长叙述完案件大致经过以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林正雄当时不和陈斌一起撞门偏要在窗外看着呢?这很不自然,一定有什么不能一起撞门的理由。我当时就怀疑林先生你了。”赫子飞又补充说。
林正雄被警方正式拘捕。
当晚的审讯,林正雄终于交代了作案动机。是因为他之前向王艳玲示爱不但遭拒绝,还被羞辱一番,便因爱生恨动起了杀机。但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陈斌新加入了保安的工作,才决定实行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赫子飞拿着自己的物理实验报告来到孙海的办公室,办公室内只有孙海一人。
“赫子飞啊,报告写完了?”孙海笑着问。
“是啊,孙老师。”赫子飞把作业递给孙海。
“听说你昨天帮警方解决了我们学校的案件啊,了不起啊!像大侦探一样,哈哈。”孙海眉开眼笑地夸奖。
“其实这个案件还有很多疑点……”赫子飞突然转换了语气。
“哦?疑点?什么疑点?”孙海露出惊讶的表情。
赫子飞又开始抓起了头,“首先,凶手是让熟睡中的王老师上吊的,他必须先把王老师抱上椅子,再套上绳子。可是在凶手套绳子的时候,王老师的身体是怎么固定在椅子上的呢?熟睡的人是不可能站稳的吧……还是有人在边上扶着呢?
“还有,林正雄是怎么把王老师约出来的呢?他示爱被王老师拒绝,还遭她羞辱。半夜三更王老师怎么可能被一个遭自己拒绝的人约出来呢?还是约她的另有其人?一个她会放松警惕的人?
“另外,当陈斌去报警之后,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光靠林正雄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么大的假落地窗搬到杂物室吗?
“最后,林正雄又是怎么进到新会议室的呢?房间7点之后就上锁了,备用钥匙一直放在门卫室。我看过那种钥匙,一般很难复制,那林正雄哪来的钥匙开门呢?除非是一个本来就拥有这个‘原物理实验室’钥匙的人帮他开的门…….”
孙海突然脸色大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老师,自首吧,是你和林正雄合谋杀害了王老师吧。你说过你以前大学里是话剧社的,因此你对一些舞台布景之类的也比较了解,这个诡计是你想出来的吧,假落地窗也是你制作的……”赫子飞沉重地说。
“哈哈哈,我说赫子飞啊,就别开玩笑了……”孙海大笑。
“我不是开玩笑,孙老师。”赫子飞加重了语气,“其实你自己也想摆脱王老师吧,当得知林正雄被她拒绝后,你知道林正雄也对王老师怀恨在心,就找林正雄商量一起杀死王老师。你知道几天后会有一个新人加入保安工作,就想到了这个用假落地窗的手法,自己根据会议室落地窗的尺寸制作了一扇假落地窗,然后某天晚上偷偷用卡车从学校后门运到杂物室,因为保安都被林正雄支开了,要偷运进来易如反掌。直到真正实行杀人计划时,再把藏在杂物室的假落地窗搬进新会议室,实行完计划后又搬回杂物室拆了,你们本来是想风声过后再把它运走的吧。”
“别胡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同谋?”孙海焦躁地叫着。
“假落地窗的玻璃上有你的指纹。”赫子飞坚定地说。
“不可能,我明明带着手套……”孙海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可为时已晚。
“自首吧。”赫子飞还是那句话。
“你小子阴我。”孙海恼羞成怒地冲向赫子飞。
这时高队长突然出现,一拳打在孙海的腰间,孙海立马倒地。
“林正雄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人都是自私的,他可不想为你背黑锅。”说完高峰给在地上的孙海戴上了手铐。
“没想到孙老师也是凶手。”冯亮坐在赫子飞的书桌前无奈地摇头,“算了不去想它了,今年暑假我打算和我们社团的人去旅游。”.
“暑假还早呢。”赫子飞不怎么感兴趣,“去哪?”
“一个孤岛,叫什么浪影岛”,冯亮眨着眼睛,“你一起去吗?和我们艺术社团一起。”
“你是艺术社团的?”赫子飞感到很诧异。
“那当然,其实我对绘画很感兴趣的,看不出来吧?”冯亮笑着说。
“再说吧”,赫子飞冷冷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