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是被愉悦到了,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 略显低沉, 但不沉闷。
男人暗哑的嗓子再次开口,带着点慵懒的口吻问:“上午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像是要和她闲聊拉家常。
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上午确实给她打了电话,刚才段清吟打开手机时就看见了, 但想着这会儿是下午, 他应该在办公就没回过去,没想到他又打了过来。
“我去医院了。”
也没有隐瞒, 将自己今天发烧的事情说给他听,自然是经过夸张的,“烧的可严重了, 人都没了意识,吊了一上午的药水, 医生说再晚一点我都要烧傻了。”
话题一转,又转而拍起马屁, “不过你放心, 我就算烧傻了也会记得你的。”
男人听了闷笑两声, 完了温柔着声音体贴道:“多注意休息, 少玩点手机。”
说完又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
声音突然低了几度, 像是暗含着某种情绪在里面。
什么情绪段清吟是听不出来的,不过她感觉到这人说的话有些暧昧, 忍不住撇撇嘴,觉得这男人真是会撩人,说得他好像也想自己一样。
不过她心里虽然吐槽, 但嘴上却故意顺势问他,“怎么,想我啦?”
在对面发出愉悦的笑声时,继续笑道:“那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我妈要我去相亲,是海龟呢,还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手在被子上抠了抠,半边身子躺久了不舒服,还顺便翻了个身,被子一卷,腿直接从被窝里伸出来搭在上面。
耳朵注意着电话里男人的反应。
庄白宴呼吸一顿,似乎听到了不喜欢的话,突然沉默下来。
段清吟觉得他入戏真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喜欢自己,要是换做一般小女孩,现在恐怕早就被骗了。
段清吟得意自己有一双鉴婊的眼睛,不过嘴上却笑哈哈,“开玩笑啦,有您这么一个珠玉在前,我现在还没别的心思呢。”
怕继续说这个尴尬,转移话题道:“你吃了没?我好饿,突然想吃公司楼下那家包子了,那家包子特别好吃,我每次去都买好多,他家双皮奶也好吃……”
絮絮叨叨个没完,对面男人也不嫌烦,没有出声打断她,更没有表示不满,而是安安静静听她说,还时不时附和两声。
一人一句,相处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段清吟觉得庄白宴是在演戏,所以她尽力配合,就当提高自己的演技,但她还是估摸错了庄白宴的入戏程度。
第三天她依旧躺在家里当废宅,没想到家里门铃就响了,原以为是段爸爸段妈妈他们有事回来,想都不想就直接爬下床准备去开门。
段爸爸段妈妈一走,她就把门反锁了,怕家里来人她不知道。
她还没梳洗,早上口口声声答应段爸爸段妈妈等会儿就吃,其实每天都躺到九、十点才起来,心虚的抓了抓头发,还抠了抠眼屎,怕让人看出她还没洗脸。
边走边朝门外问了一声,“谁啊?”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出乎意料的回答,“是我。”
男人声音温柔磁性,和在电话里听到的有略微差别,差别在哪儿段清吟不是能明显分辨出来,只能感觉出电话里的他有时候说的话暧昧不清,一不小心就容易沉沦,而现在却要正经很多。
但也不算正经,毕竟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段清吟一脸懵逼的站住,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会听到庄白宴的声音?
想都不想就噔噔噔跑到门后,鬼鬼祟祟凑到猫眼那里往外看,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竟真是他。
他来干嘛?
段清吟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这家伙发什么神经?休个假都不让她安宁。
不管心里怎么吐槽,但还是将门打开了,段清吟现在虽然已经成了大明星,但段家还是住在老城区这里,这里是当初段爸爸段妈妈年轻刚结婚那会儿买的,一住就是二十几年,周围都是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不出意外,庄白宴今天过来的事,在小区里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了。
庄白宴也不跟段清吟客气,见她开了门便走了进来,眼睛下意识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段家虽然外面看着破旧,但里面装饰却格外舒馨雅致,客厅墙壁上还挂着字画,看字,应该是段爸爸写的。
屋子不小,外面还有阳台,摆放着不少花花草草,处处透露这主人家是个有情趣的人。
不过也有不和谐之处,米色的沙发上乱七八糟放着零食,有的还只啃了一口就放在那里,应该是不合口味的缘故。
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庄白宴手里拎着东西进来,将东西放在门口,然后扭过头看段清吟,见她好奇将眼睛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忍不住无奈,“总得给我一双拖鞋吧。”
段清吟听到他说话,才抬头看他,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旁边鞋架。
然后庄白宴就发现某人给他拿来了一双夏天的粉色卡通拖鞋,拖鞋不大,应该是她穿的。
庄白宴沉默看她。
段清吟十分坦然的对上他的脸,理直气壮道:“我爸脚臭。”
她才不敢拿段爸爸的鞋子给他呢,万一下午段爸爸回来发现不对劲儿了怎么办?
“......”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庄白宴便踩着这双少女粉拖鞋进了段家,也不等段清吟邀请,或者说他也猜到段清吟没那根筋,自己便神色自然的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的姿态很好,坐在这个比别墅里小了一半不止的沙发上,依旧挺直脊背,脸上神色温和,沙发很软,一坐下去整个人便矮了一截,但男人气质摆在那儿,不仅不觉得滑稽,反而让这普普通通的沙发都看着高级了不少。
段清吟也没给他泡茶,而是直接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拿了杯酸奶给他。
自己也拿了一杯,拆开就喝,喝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洗脸。
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的喝,喝完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用淡定的语气道:“你先喝着,我去洗个脸。”
庄白宴也没多想,点点头,抬眼对她笑了笑,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都温柔了些。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没过多久某人就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碗,脸上不仅没化妆,还泛着湿气,鬓角头发还滴着水,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去洗脸了。
“......”
这是刚起床?
他还以为,她是看到自己不好意思,回房去化个妆什么的。
段清吟捧着碗吃的香喷喷的,见他望着自己,还以为他也饿了,“你要不要也吃点?”
庄白宴沉默了一瞬,然后,也点头了。
段清吟也只是客气问问,哪知道他居然点头了,不过也不会真饿着他,怕他把厨房弄出痕迹,还主动去给他盛饭夹菜。
吃完饭,段清吟更是难得勤快的把庄白宴的碗筷洗了,目的销毁证据,怕段妈妈回来发现。
庄白宴这人爱干净,平时下飞机总会洗个澡,他带了一套衣服过来,似乎作了歇一晚的打算。
在段清吟洗碗的空档,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刚才吃完饭段清吟带他简单逛了下段家,让他看到了家里的卫生间。
段家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段清吟房间,从这也能看出来,段清吟应该是被宠着长大的,虽然段家条件不是多好,但她父母却是将最好的都就给了她。
庄白宴用的自然是段清吟房间里的这个浴室,这男人虽然看着谦和有礼,低调内敛,但其实骨子还是掩盖不了大家少爷的一些做派。
眼睛面不改色的从浴室里挂着的小内裤上扫过,关门,打开花洒。
所以等段清吟洗好碗后,就没看到人影,疑惑之下,她也没多想,赶紧将客厅里庄白宴带来的东西拎到自己房间里去,甚至不放心的塞到了自己衣柜里。
至于庄白宴,肯定是要在段爸爸段妈妈下班前给弄走,她可不想被人发现,老两口子万一当真了,最后怎么解释?
说你闺女为了红,跟人做男女朋友交易?
以段爸爸那个老古董性子,肯定对她很失望。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进屋就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
“......”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怎么可以用她的浴室?
段清吟很不开心,觉得自己浴室脏了,坐在床上生闷气,但好歹也知道这人是自己老板,也不敢正面和他冲突,所以等人出来后,不仅没有使脸色,还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跟先前完全是两个态度。
而庄白宴也不跟她客气,坐到段清吟床上,垂着头擦拭头发,任由她表演。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白天独处这么长的时间,有段清吟在,气氛倒也不会尴尬,尤其是她讨好人起来,那任谁都无法抵抗。
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将庄白宴哄得全身上下都熨帖至极。
但时间到了下午三点多时,段清吟就坐不住了,心不在焉的给庄白宴按着摩,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床头柜的闹钟。
庄白宴坐在她床上,后背靠着枕头,手里拿着手机,见段清吟分心,还动了动小腿。
示意她继续。
“......”
娘的,要不是为了资源,她绝对一巴掌呼过去。
蹬鼻子上脸!
段清吟心里骂的凶猛,面上却怂的一逼,也不敢直接撵人,而是委婉道:“天都黑了,我先陪你出去订个酒店,好的酒店离我家还挺远的。”
庄白宴抬起头看她,还没说话,段清吟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解释道:“我家里就三个房间,还有一个是书房,没地方住。”
“那我就睡沙发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庄白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眼睛看着段清吟,脸上笑容温和,似乎想要看她的反应。
段清吟能有什么反应,为了哄走这个祖宗自然是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脸上适时露出舍不得的神色,看着人道:“那还不心疼死我了。”
“沙发又小又窄的,你哪能睡?而且我家这老房子有一点不好,一年四季都比较凉爽,夏天还好,住着舒服,一旦入了秋,那要冷死人。”
“你睡一晚上不生病才怪,这样,我明天早上就来看你……”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哄同意了,段清吟赶紧转身去收拾他的东西,然后拉拉扯扯将人带去了客厅。
庄白宴换鞋子的空档,眼睛瞄向门口原本放礼盒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
段清吟心虚的移开视线,找借口道:“我爸不能喝酒,我藏起来了,回头给我妈。”
庄白宴笑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段清吟手搭上门把手时,楼下就传来段妈妈的说话声。
声音格外响亮,也不知道跟人说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扯着嗓子哈哈笑。
段清吟心口一慌,想都不想,拽着庄白宴掉头就往房间里跑,一进屋,就将人推搡进了浴室,“你先躲在这里,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
不等庄白宴回应,人就转身跑了,准备去客厅销毁蛛丝马迹。
然后,庄白宴过会儿就听到母女间的对话。
“我听到有男孩子来我们家了?”
“你说谁?哦,是周磊吧,我同学,他听说我回来了过来串门,人家有女朋友啦。”
“这样啊,那东西呢?”
“东西我让他拎走了,怪贵的,哪能让他这么破费。”
“嗯,也是,对了,你那个男朋友……”
“你别老问我,我都不想说,他做痔疮手术呢,现在还在住院。”
话落,外面有一瞬间的沉默。
而躲在浴室里的庄白宴也跟着沉默了,眼皮子一抽,脸都黑了。
后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挂起笑来,眉眼温柔,只是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阴恻恻的感觉。
偏偏某人还不自觉,在老妈面前继续大言不惭胡诌,“你别老提他了,他也挺痛苦的,好像一次还不能成功……”
“这样啊,那我不问了,不过你们年轻人啊,别老坐着,回去后你让你男朋友有空多起来活动活动……”
“知道啦,我一直都劝着呢,他这人就是不省心,这次长长记性也好。”
不长记性的庄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