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逸周还有应酬,帮安楚楚将行李收拾妥帖,他才在秘书的催促下离开。
安楚楚一个人在家里溜达,才发现装修风格也跟之前大不相同,走廊的墙壁上,不规则地挂着一排照片,照片上的母女俩笑靥如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栋房子里,她们的身影无处不在。
安楚楚扫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注意到林萱禾微调过的五官,忍不住唇角弯了弯,笑意浅淡。
见楚楚小楼,王姨将一篮种植花草的工具递给她,还是不太放心,“真不要我帮忙?”
安楚楚笑眯眯地点头,自顾自地去了花园,准备将那些买来的花卉,自己种上。
这里总得有她自己的东西。
安楚楚拒绝了几个要来帮忙的阿姨,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一个人拿着小铲子栽花倒还挺像那么事。
黄昏的日头暖洋洋也不觉得晒,她听见大门外按喇叭的声音,很快,沉重的大铁门应声而开。
隔了会,她便听见了高跟鞋落在大理石上的声音,还有林萱禾在说话,听着气急败坏,还带点恼羞成怒。
“妈!你到底什么意思,明知道我喜欢江鹤川,怎么还掺和我和郑凡林!”
一进门,林萱禾便遣走了佣人和管家,气得将手里的镶钻提包甩在了桌上。
那个郑凡林仗着家里有钱,一无是处,还很花心,女朋友三天两头换一个,还不分国界,像他那种败家子,郑家迟早被他挥霍光。
林晚渝听着女儿的怨气也不生气,她气定神闲地拿掉了披肩,衣着昂贵奢华,头发盘起,标准的豪门贵妇形象。
“你急什么,不就是让你俩先认识认识,起码到时候江鹤川不要你,这个郑凡林也不错。”
“郑家虽然比不上江家,但你嫁过去当个郑太太也不错。”
林晚渝抿了口茶,宴会上吃的甜点太甜,她这会还觉得有些齁。
一听她妈说江鹤川不要她,林萱禾脸色一冷,更气了。
林晚渝端着茶,雍容华贵的样子,“我说的是事实,你也别不高兴,江鹤川对你什么态度,外人不知道,但咱们心里总清楚。”
那会林萱禾告诉她,她跟江鹤川谈恋爱的时候,林晚渝还偷乐了一晚上,结果第三天,林萱禾便哭着跟她诉苦,江鹤川提分手了。
林萱禾心底冷哼一声,不止一次鄙夷她母亲林晚渝的市侩,即使成了安家的女主人,可藏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却一点也没变。
林萱禾眼里微带讽刺:“我现在赚的钱够我花几辈子,你以为我会稀罕一个郑太太的位置?”
林晚渝最看不惯女儿这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尤其当了个三线小明星就开始目中无人。
“你懂什么,现在的明星不都是吃青春饭的?你这都混了几年了,等再过几年,哪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好好的安家大小姐不做,非要去做个戏子。
客厅内,母女俩正锋相对,□□味十足,落地窗外的花园里,一抹白色素裙正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地种花,将里面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安楚楚一直都知道林晚渝手段高,没想到她还煞费苦心地给林萱禾找备胎。
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原来林萱禾喜欢江鹤川,说不定两人还有过一段情呢。
花园里的女孩也不出声,栽花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对这母女俩的丑态见惯不怪。
林萱禾心情不好,拿了包就要上楼,却听母亲叫住她。
“下个月是江鹤川的生日,江太太要在荣悦华庭给她儿子办晚宴,到时候跟我一块去。”
如今林晚渝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她跟陆亭霜接触得少,这些都是她从那些贵妇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林萱禾停住了脚,神色微顿,看她,“那安楚楚呢?她也跟咱们一块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两人的谈话中,花园里蹲着的女孩眉心微蹙,拿着铲子拍了拍土,竖起了耳朵听。
林晚渝眼尾一扬,差点把那丫头给忘了。
“这有什么的,她眼睛不是瞎了吗,你还能让一个瞎子骑你头上去?”
林晚渝说得不以为意,似乎根本没把安楚楚放在眼里,那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却够呛,表面功夫留给安亦周和安渊柏就行了,这会只有她们母女俩,林晚渝变得无所顾忌。
林萱禾抿唇,看着林晚渝的笑,微微皱了下眉心,提醒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听医生说,她这几天就能出院回家。”
“眼睛已经恢复了。”
话音一落,靠近皮沙发的落地窗刺啦一声打开,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的女孩,拎着小铲子和洒水壶走进来。
在花园里晒了十几分钟,那张莹白干净的脸泛着粉,褪去病态,嫣粉的唇瓣,神态都显得明艳生动,尤其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眸,瞳仁漆黑干净,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林晚渝和林萱禾都是一惊,脸色微妙地变了变。
林晚渝脸上的窘迫与尴尬一闪而过,下一秒便端起一副做家长的姿态,只一瞬,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这表情变化,不给她搬个小金人都有点可惜。
“楚楚,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打算和你姐姐去接你。”
安楚楚笑眼弯了弯,落日的余晖落进来,在那张清丽精致的脸上打下一层斑驳的光影,也映出她眼尾不加掩饰的讽刺。
“这是我家,想来就来了,怎么,吓到您了?”
女孩笑看她一眼,然后手松开,水壶和黏着泥土的铁铲“哐当”一声落地,溅起水花。
也打湿了两人干净的高跟鞋,林萱禾脸色一冷,“你干什么!”
安楚楚没理她,目光移向林晚渝,软软糯糯的音调带了丝挑剔,“几年不见,您怎么越来越尖酸刻薄了?”
刚才她们说了什么,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林晚渝虽是长辈,这会眼神倒有些躲避,正想着解释,挽回点形象,万一这丫头向安亦周告状。
安楚楚依旧看着她,脸上虽带着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粉唇一张一合:“您就不怕嘴太毒,折了寿?”
语落,林晚渝顿时气得两眼瞪大,“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林萱禾正要搭腔,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响,夹着丝压抑的怒气。
三人齐齐回头,便见西装革履的安亦周冷着脸,站在玄关处,黑眸紧锁着的林晚渝。
安楚楚一愣,哥哥不是走了吗?
见安亦周阴沉着脸走过来,林萱禾心一紧,母女俩对视一眼,纷纷不说话了。
安亦周将女孩牵在身后,整个人褪去平日的温和谦虚,吐出的字生冷坚硬,“林姨的意思是,恨不得我妹妹瞎了才好?”
面对安家长子冷寂锐利的气场,林晚渝心下一慌,完全猜不出,刚才的那番对话他听进去了多少,只能微红了脸,强撑着体面。
林萱禾见安亦周一副质问她们的语气,心底有些不服气,她妈好歹也是长辈,他们兄妹俩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她看了安楚楚一眼,说:“哥哥,我妈就是说话太直,没考虑那么多,她没什么恶意的。”
安亦周的脸色并未因她的一声哥哥而缓和,他薄唇动了动,也不知是说给林萱禾听还警告林晚渝。
“既然不会说话,以后就把嘴闭上。”
“待在安家就安分守己,别总想着往高处攀,保不齐跌得更惨。”
安亦周说得云淡风轻,眉头都没皱一下,目睹母女俩瞬息万变的脸色,安楚楚心底悄悄哇了一声,果然哥哥的段位更高一点,这两人都不敢吭声了。
没等这两人回应,安亦周牵着安楚楚往外走,她有些奇怪地问:“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安亦周冰冻的脸慢慢融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我只是回来取个东西,如果你在这住得不开心,我就带你去长安公馆。”
那人少,高级公寓区,环境不比城西的别墅区差,只是离公司远了点。
安楚楚眨巴着眼,笑嘻嘻地躲开他的手掌,嘟囔着再摸就长不高了,她摇摇头,打算继续待在这。
安亦周笑了笑,不置可否,“今天表现不错,以后被欺负了就要还击,反正有哥哥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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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安亦周,安楚楚心情颇好,步子轻快地上了楼,嘴里还哼着不着调子的歌,路过二楼的楼梯口,和黑着脸的林萱禾对视一眼,心情更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渝出国度假,林萱禾因为拍戏,也大半个月没回家,安楚楚一个人过得越发自在。
因为之前伤到眼睛,她有一个多月没碰手机,如今恢复,但也不敢长时间盯着手机和电脑。
这天,安楚楚登上了微博,便看到消息那里,99+的私信。
在疗养院的一个月,她也没空去经营微博,没想到粉丝居然增长到了四百万。
安楚楚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但更喜欢吃中餐,空闲时间里都会自己根据食谱,做些有特色的中餐,还有养眼又好吃的甜品,以及滋补身体的药膳。
安楚楚的微博号,名字叫会跳舞的可妮兔,一开始只是兴趣所在,经常更新些自己做的一日三餐,本来粉丝很少,后来被B站还有几个明星大V点赞传播后,短时间内涨粉无数,越做越顺手,粉丝也越来越多。
作为一个美食博主,安楚楚从未露过脸,拍好视频后都会交给好友黎漾剪辑,于是她的教程视频里从来只有一双白皙漂亮的手,没有脸。
距离她上次发的药膳粥的视频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安楚楚看完评论,随即点开了第一条私信。
嘟嘟的母后大人:“兔兔!你看我做的药膳粥,是不是跟你做的一样呀?我儿子喝了都说味道不错!求表扬~卖萌.jpg。”
对方还发来几张照片,最后是一个害羞求表扬的表情包。
安楚楚笑眯眯看过去,她眼熟这个粉丝,今年四十几岁,但微博画风欢乐活泼的像个女孩,看得出平日里生活得很精致。
于是安楚楚回复她:“阿姨超棒!给你大拇指~”
微博上,粉丝都在催促她更新视频,安楚楚拿着食谱研究,琢磨着可以做个甜点。
正当她研究食谱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安楚楚接了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混响,她皱眉,忙将手机拿远了些。
紧接着便听到黎漾对着电话哭诉,“楚楚!你哥哥又拒绝我了。”
“一年365天,我每天告白一次,他每天拒绝一次,你说!有他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吗!”
“我长这么漂亮,又不是没人追,你说他干嘛老拒绝我呜呜呜呜。”
混合着震耳的摇滚乐,女孩的哭声都显得微弱,说到最后,电话那头的黎漾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听着难过至极。
安楚楚这才意识到,黎漾醉了。
她抓着手机,从床上弹起来:“你在哪?我现在就来找你!”
黎漾抓着手机,抹眼泪,嘟嘟囔囔:“我在桃花幛,这的小哥哥长得可好看了,我今晚就找个小白脸睡了他,让你哥后悔!”
“错过我,他以后就哭去吧!”
“你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安亦周!”
黎漾赌气的同时,还打了嗝,看来醉得不轻,安楚楚换了身衣服出门,给安亦周打电话,结果对方关机。
她拦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这个叫桃花幛的地方,外壳看着与寻常的娱乐会所无异,安楚楚经过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入眼是边柱上的圆雕莲花,池中景致幽绿,假山被淡淡的禅香缭绕。
安楚楚乘着电梯到达三楼,入眼的便是穿着清凉的兔女郎,画着精致的妆容,手拿托盘,身姿曼妙地经过。
耳边的摇滚乐震得人心脏都在发颤,这里与一丝不苟的一楼大厅完全是两个世界。
安楚楚看了眼周围,大得让人摸不清方向,她按照大厅的提示,往右走,然后低头给黎漾打电话。
迎面直接撞上一个人。
结实的胸膛坚硬地像石头,淡淡的威士忌的味道,冷冽陌生,却也不难闻。
安楚楚轻蹙着眉心,捂着鼻子,仰起脑袋,正对上一双黑漆漆望向她的眸子。
昏黄的壁灯暧昧,眼前的人穿着低调的白衬衫罩着宽肩,那张轮廓深邃的脸逆着半明半昧的光影,勾勒出他出挑高挺的鼻梁,寡情薄唇,一路向下,冷感白皙的脖颈处,是他突起的喉结。
江鹤川垂眸,似笑非笑地睨着眼前小姑娘微怔的脸,那双乌黑圆澄的水眸,如同受了惊的小鹿,本能惊诧地看向他。
安楚楚的心脏猛地一跳,被人盯得脸热。
只听面前的男人勾着唇笑,喉间溢出的尾音懒懒地微扬。
“小孩,怎么总爱往哥哥怀里撞啊?”
作者有话说:江骚骚:“我怎么可能喜欢小屁孩?我有那么禽/兽吗?!”
真香以后
江骚骚:“大家好,以后请叫我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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