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文：成白社
她这时候的心理活动如果让顾珩知道，大概会喊冤。
先前几次的偶遇的确有他计划过的因素，但刚刚这次的的确确只是个巧合。
见江祯已经站稳，他慢了一步，手在两个人之间停顿了片刻，缓缓收了回来。
“没事吧？”
他又问了一遍。
对面的女孩摇摇头，眼角还带着薄红，说话间带着些许鼻音，有点儿瓮声瓮气的，“没事，你呢？”
江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当然知道刚刚的意外是自己的问题更大，走神了没看路，才撞到别人身上。
说实话，她刚那下撞的力道不小，顾珩感受着胸口的闷疼，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没事，不过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就清楚地看到一道红色从江祯鼻下流了下来。
他想也不想就从口袋里拿出纸来，伸手按在了江祯脸上。
江祯下意识后退，下一秒，后背却触到了栏杆，与此同时，对方手指的温度透过纸巾传递过来，她不由一愣。
顾珩：“……你流鼻血了。”
五分钟后，两个人出现在了校医室。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校医给江祯看过之后，把沾着血的棉团扔进垃圾桶，语气轻柔地说：“没什么大事儿，捂一会儿就好了。”
江祯：“谢谢老师。”
校医老师直起身子，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转身去了洗手池那边洗手，洗完后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一边擦手一边道：“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等差不多好了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这话说完，她就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于是不算太大的校医室里，现在就只剩江祯和顾珩两个人了。
流了好一会儿的鼻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祯的确有点头晕，干脆走到病床边上坐下。
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那道瘦高笔直的身影。
她想了想才开口：“我自己在这儿坐会儿就行，你要不先回去上课吧。”
顾珩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你受伤也有我的原因，等你好了我再走。”
说完就伸手拉过椅子，坐到了离她不远的桌子前面，翻开刚刚一道带过来的书，从里面抽出一张卷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就这么在桌前做起题来。
江祯：“……”
怪不得人家是年级第一呢，聪明还这么卷，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笔尖和纸张接触，传来簌簌摩擦的声音，或许是医务室太过安静，这点唯一的动静成了催人入睡的白噪音，也或许是空调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令人舒适，江祯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却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了过去。
顾珩很快刷完面前的几道大题，耳边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朝旁边看过去。
视线就这样落在少女安静平和的睡颜上。
他静静地看着，思绪渐渐出神。
小时候他们一起偷溜出去儿童公园玩，她玩累了，两个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小短腿够不到地面，就那么悬着，一晃一晃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小小一个，他也没比她高多少，两个小小的身影靠在一起，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背上，她睡着了，他也睡着了。
最后被彼时还关心他的谢家夫妇找了过来，在夜幕之下，又是哭又是笑地教训了一通。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旁边，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他们。
她出来这么久，姜家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找她。
“吧嗒”一声轻响，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原来是笔掉在了地上。
他没立刻去捡，反而看向江祯，发现她仍旧在熟睡，没有被这意外的动静惊醒，才放下心来。
手指微凉，他站起身来，将床尾的薄被抖开，安静无声地盖在女孩身上，这才后退半步，转身拾起落在地上的笔，再次回到座位上，对付起卷子上剩下的那几道题来。
窸窸窣窣的写字声再次响起，江祯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完全清醒，只是有几分迷惑。
……
放学铃声响起。
顾珩与江祯在校医室门口分开，目送对方的身影逐渐远去，这才转过身，独自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来得还算早，食堂里这时候没几个学生。
去窗口前按一直以来的习惯打了一份米饭和两个素菜，照常说了声“谢谢阿姨”，刚想离开，却被对方叫住，乐呵呵地朝他招招手。
“今天做了个新菜，过来给你打点儿，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这样一个贫穷的特招生，放在嘉禾这个遍地是有钱人子女的大环境下，就像是一块儿小石子儿被丢进了珍珠堆里，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明显得很，更何况他成绩优秀，又长得好看，久而久之，就连食堂的人都认识他了。
来嘉禾读书的大都是有钱人，但在食堂经营窗口的却不一定是，毕竟餐饮干起来苦，看到他再想到自家孩子，难免有心软的，时不时地照顾一番，不是从不手抖，给他把饭菜打得满满当当的，就是随便找借口送他几个菜。
比如现在。
逐渐沉向地平线的太阳发出余晖，天边晚霞渲染出大片大片的粉色紫色，光线透过食堂明净的玻璃窗照进来，打在少年高挑的身上，即便他只穿着样式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和校服长裤，但还是好看得像是置身于偶像剧拍摄现场的男主角。
其他来用餐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食堂时，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有女生忍不住发出“哇哦”的声音，其他人则大多跟视而不见，自己打自己的饭，只有少数男生的目光中带着不屑。
在各式各样，有意无意的眼神打量下，顾珩端着自己的餐盘，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饭还没吃几口，前方忽然传来女生的声音。
“你好，这里没人吧？”
这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显然这句话是在问他。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言简意赅地说了声“没有”，然后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姜姗姗得到回答，笑盈盈地端着餐盘在他对面落座。
即便顾珩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她也没打算放弃这个交流的好机会。
“那天谢谢你，那两本书我已经买到了。”
作为真假千金故事的主角之一，她在学校当然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有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还专门跑到他们教室来看她，现在在食堂里，也有不少人认识她，一听这话，顿时闻到了瓜的味道，不由竖起耳朵。
然而作为八卦中心的另一个当事人，顾珩的反应却是平平。
他只是“嗯”了一声，说了句不用谢，然后继续吃饭，没有任何往下搭话的意思。
姜姗姗却不气馁，她看过小说，自认了解顾珩，知道他就是这样性格温和，行事低调的人，不想跟自己有所牵扯，也是避免麻烦的一种方式。
苦恼之余，她也没想出别的办法来，毕竟机会只能靠自己争取，要是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不跟对方扯上点关系，等他将来回了裴家，到时候还能有她什么事儿？
姜家虽然有钱，但跟裴家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想到姜家，她不免想到周末接到的那个电话，对方强势中带着些许不耐的质问言犹在耳，她心中就忍不住闪过一股憋屈和不解。
回过神来，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人身上，暗自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对了，我这几天看了一部分，有些地方不太懂……”
就在她下决心的这段时间，顾珩已经快速地吃完了餐盘里的饭菜，没等她说完就起身离开。
姜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