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是谁?
徐成就是大伯母嫁的那个人渣老师。
曾经自己的人生是怎么毁了的?就是这个徐成。
而对于徐成的儿子徐培林,除了在徐家的时候偶尔有接触之外,其实接触的机会却并不多。徐成刻意避免他儿子跟她这种一看就没有前途但长的还过的去的小姑娘接触,这个人再人渣,对儿子还是寄予厚望的。
徐培林在市里的一所师范学院的音乐教育专业念书,去年自己回来的时候,他在家里过暑假。顺便也安排在老家的镇上实习的事。紧跟着徐成就事发了,在镇上的名声也彻底的坏了。徐培林实习的事当然就泡汤了。徐成的事情一了,她就把那些过往抛之脑后了,这个人也就刻意的忘记了,总想着,只要不回去,至少就没有交集了。
可人怕出名啊,若是金教授只是金教授,若是妈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主持人,想来慢慢的,那些过往接触过的人,也会慢慢的将自己给忘记了。
可如今,到处都是金教授的消息,她不懂金融,那些大篇幅的分析报道她看不懂。能看懂的都是从短视频上刷出来的,都是民间非专业的评论家,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反正就是听着就不明觉厉的那种。
大众能接触到的,而又喜欢的,也就是民间这种带着一点演绎的评论。要是再加点私生活,那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有心人当然就留意到了。
她就问红毛:“是不是咱们那里很多人都想起我是谁了?”
红毛赶紧道:“没有没有……偶尔议论那么一声,说那谁原来是咱们这儿的谁谁谁,可年纪大都忙着正事呢,谁整天盯这个?年轻的又不知道当年的事……”那肯定是网上之前澄清的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徐培林吧,原本开始的时候在咱们镇的高中实习呢,后来他爸出事了,他还挂着实习的名义,但基本就在家……哪儿也没去。这家伙今年算是毕业了,看那样,也不像是找到工作的样儿。现在都十一月了,也没学校接收……看样子也不像是出门找工作的样子,我前几天还恍惚听谁说这小子要卖了他家的院子,当时没太往心里去,想着他爸那名声,他估计是觉得在镇上没有必要呆着了。他又是大学毕业,户口也不用回来。就算是在县城买了小户型的,也比住在镇上好啊!可如今吧,你家这么有钱,我是担心这小子奔着钱去……”
嗯!
“许是我多想了。”红毛就道,“这么着,我先去打听去……实在不行,我找人把这小子……”
“别!”丫丫赶紧道,“别胡来!你先打听……叫我想想,叫我想想怎么办……”
然后这天晚上,噩梦又来了。
梦里天是黑沉的,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耳中都是雨声,一如她杀人那天听到的,可鼻尖萦绕的却全是血腥味,好似天上下的是殷红的血雨。她奋力的奔跑,周围像是有无数长着千眼的怪兽,隐藏在黑暗里,一眨不眨的窥伺着她。危险好像一点一点的在靠近,她怎么跑也跑不出来……那一刻,她成了当年那个孩子,手里挥舞着刀,跟当年杀人的时候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
不能杀人!
母亲给她取名为‘雅’,她至少得做个不犯罪少犯错的人。
蹭的一下,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声,发出这种声音,她想,她整个人都像是离开了水的鱼一样。
半天才平息下来,头发已经汗湿了,脖子上湿漉漉的,睡衣裹在身上,汗黏黏的。她摸出手机,时间是凌晨的三点五十二分。宿舍里的同学睡的正香,有打小呼噜的,有磨牙的,还有不时的哼哼两声的。
睡不着了,也不能起来。顺手拿了枕边的书,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看了两页,可什么都没记住。
她把书放下,关了手电筒,攥着手机却不知道拿手机干嘛。点开w信,朋友圈很热闹。文竹拍了晚上的宵夜,一碗馄饨,飘着香菜末的那种,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香味,她顺手点了个赞。文韬发了一篇看不懂的金融什么文章,她实在看不进去,但不妨碍点赞。文华进了一个古装剧的剧组,她是放弃了一部都市剧的女主而选了一个古装剧的女配……她只选戏选角色,只要对角色有兴趣,三五个镜头的配角她都去。反之,主角也不去。这是金教授赚了钱之后,文华明显的改变。她不由的莞尔一笑,又点了一个赞。文心的动态也很多,多是那种简单的早餐,拥挤的地铁,以及枯燥的陪读课程。
给最近朋友们发的朋友圈点了一圈赞了,外面的天还是黑沉的,她放心手机,心里好似能松快一些。然后几点再睡着的就不知道了,今儿是被其他人的闹钟给惊醒的。
喧闹的早上驱赶了夜里的阴霾,下床的时候,那个一直压着好长时间不随身携带的小刀,不自觉的又悄悄的摸出来塞进裤兜里,好似只有这样,心里才能稍微安稳一些。
一早上,奔忙于各个教室之间,说实话,在教室里上课她现在会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家里的原因,注意她的人太多了,到哪儿都别人指指点点。当然,人家就是好奇。但是她的状况她自己知道,之前只是有些不舒服,可因为昨儿的电话,叫她这种不舒服无形中放大了很多。焦虑不安,手不停的转着笔,老师讲课的声音一会子远了一会子近了,好容易熬过了一个早上,要不是被下铺的同学拉着一块吃饭,她几乎要第一个冲出教室,落荒而逃。
跟几个同学一块,从教学楼一出去,就听见有人叫她:“丫丫——”
丫丫扭脸,愣在了当场:“您——怎么来了?”
林雨桐先走过来,“刚好在附近,过来找你吃饭。”她摘了口罩,朝另外几个孩子看,“都是丫丫的同学吧,刚好,一块吃饭。”
“阿姨好!”几个人不好意思,跟林雨桐摆手,“我们先走了,阿姨再见。”
人跑远了,还能听见几个人说话声,这个说林文雅的妈妈比电视上还年轻漂亮,一个说气质特别好。
有发现的还用手机拍呢,林雨桐拉了丫丫往出走,“车在外面停着,咱们就在学校对面吃点凑活凑活。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哦!
“这附近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丫丫又问起了这个。
林雨桐就笑,“怕你晚上睡不好,过来问问到底怎么了?”
丫丫愣了一下,才想起在朋友圈点赞的事。是啊!什么时候点赞的这个是有时间的,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刷朋友圈,可不是就是睡不好吗?
徐培林的事只是猜测,大动干戈的告诉家里,家里只会当大事来办。
因此她只道:“是白天多睡了一会子,晚上下铺的同学上厕所,进出动静大了点,我醒了暂时没睡着。大概能玩大半个小时手机,四点多的时候又睡了个回笼觉。没事!”
林雨桐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直到进了餐馆,丫丫挑座位,挑的是最角落的位置,她自己靠墙角坐了,林雨桐才笃定说这孩子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是因为急着赚钱,跟陌生男人接触的多了,所以又没有安全感了吗?
对于心理上有过创伤的孩子,有些话不能明着问的。她也并不高兴别人知道她的过往。因此,林雨桐不提这事,只说其他的,“有没有考虑换个专业……”
“我想多修一个专业。”丫丫说起了她的打算。换专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到最后还是少不了用金教授的面子,与其如此,她倒是宁可多花费点时间另外修一个,再说了,“既然开了这个专业,总肯定有用处的。”
她有她的固执和倔强。
“以后有专业方面不懂的,可以联系庄律师,她是个非常专业的律师,但凡跟法律相关的东西,都可以问她。常交流交流,对你以后有好处。”又问说,“以后想过做律师吗?”
律师吗?
其实,她对以后并没有明确的规划。虽然活了一辈子,但接触的人和事就那么些,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干活换饭吃,以后是什么?从没想过。
这话叫她一时有些怔愣,“还没想好。”说着又问,“庄律师现在还做法律援助吗?”
“做!”林雨桐点头,“有棘手的,她还是会接手。要是她没时间,也会给对方推荐别的肯做法律援助的律师。”
“我先学几年,等实习的时候,希望跟着庄律师,接触一些法律援助的东西。”丫丫将饭菜往嘴里扒拉,“主要是为妇女和儿童维权方面……如果有能力的话,我希望能花一些时间,做这个工作。”
林雨桐心里有些触动。林大丽原身确实是被qj的,后来因为孩子的事,她更是处于弱势。若是她当年懂法,若是当年有人肯在这方面帮助她,不说她自己,至少眼前这个孩子能少受很多折磨。
她将鲈鱼肚子上的肉都夹给丫丫,“如果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话,其实我更建议你换专业了。为什么呢?一是能节省时间,二嘛,你业余的时间,能参与一些实践性的工作。比如庄律师跟她师兄,两人就准备出一本书,书里面分门别类的把这些年遇到的案子,摘录上去。之前庄律师还问我,说是看你有没有时间,她需要助手帮她做些基础的工作。而有些事情,不知根底的人她都不敢大胆的用的。毕竟案子都是真案子,里面有些东西出书要处理掉的,不能叫人家当事人的消息从这里泄露了。我想着,每个案子你都从手里过一遍,这比你浪费时间在你不想发展的方向去努力要好的多。像是调解这个方向,便是要学,难道以后不能抽空再去学?在这方面,你有些固执了。”
丫丫能怎么说?转专业在大学,规定上是可以的。但申请是你的权利,给不给过是人家学校的权利。全不能由自己做主的。
说到底,没有金教授,只自己肯定是转不了的。
“您叫我再想想。”丫丫用了一个拖字诀。
行吧!先这么着,吃了饭,林雨桐把车后备箱里准备的东西的都给拎出来,“上次冰箱里做了那么多,文华带了一部分去剧组了,文心都给她那边的练习生带了,你怎么不知道带?”不由分说的给塞过去,“给同学分一分。改天我请她们吃饭,或是哪个周,请她们上咱们家去玩。”
手里拎的东西沉甸甸的,心也被塞的满满的。
回到宿舍东西就被抢了,然后都不见外的哄抢着吃,为了躲她们的问题,她拿了书直接去图书馆了。
下午六点半,正在食堂吃饭呢,手机响了,是雇佣了跟着文韬的那俩小子:金文韬下午最后一节课请假出门了,现在去向不明。
丫丫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给掉地上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撒丫子就往出跑,“就他一个人不见了,还是连文竹也不见了?”
您就叫看着金文韬呀!
那就是并不知道文竹的情况。
她挂了这边的电话给文竹打过去,文竹都在家了,“谁知道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只给我发了消息说是放学别等他。不过没事,保镖跟着呢,爸妈肯定知道……要不然我给妈打个电话……”
丫丫心里急的什么似得,一边往校门口疾步走,一边跟文竹说话,“没事,我打电话。你就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一声:“大姐!”
不是电话里的声音,是马路对面。校园里的路,一个进一个出,走的马路的两边。隔着路站在树下的,不是文韬能是谁?
丫丫三两步过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谁叫你跑来的?不好好的呆着你瞎跑什么……”
这般的疾言厉色,文韬给愣住了。见她真一脸焦急,握起来的拳头都微微有些抖……文韬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果然在抖之后,慢慢的松开她,然后展开双臂轻轻的抱她,“大姐,没事,我知道有人跟着我我才来的。”
少年的肩膀稚嫩,但双臂却格外有力。他轻轻的拥抱她,轻轻的拍她安慰她,然后慢慢的放开,“就是想见大姐了……”说着,从兜里拿了什么直接给她塞到手里,“大姐别出学校了,回去吧。我也要赶紧回家了,作业还挺多呢。”少年说着,就挥挥手跑远了。站在不远处两个穿着户外运动装的男人,少年站在那两人中间,又摆了摆手,这才真走了。
丫丫低头看看,手里是个香薰球,放在鼻尖闻闻,一股子薰衣草的香味。
薰衣草能镇静催眠。
原来如此!
因为晚上没睡着,所以他请了一节课的假,专门买了这个给她送来了。
刚才那股子劲儿一瞬间她泄了个干净,她转身,就坐在马路牙子上。这样的姿势坐在这里,裤兜里的小刀戳的人难受,她顺手就掏出来。坐在这里一手把玩着小刀,一手把玩着香薰球。
良久之后,她将小刀对准垃圾桶,瞄准,扔!中!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没什么可以失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害怕,觉得恐惧。可如今,她还是害怕,但却知道,不能再任由恐惧这么蔓延下去了。她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她不想那个生下的她的女人一辈子难过落魄,她不想那个温暖干净如暖阳一般的少年出事,她是她的长女,是他的长姐。
她有义务也有责任护着他们。
所以,因为有不能失去的,所以,才不能畏惧。
她攥着香熏球,紧紧的。
红毛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回宿舍的路上,“打听的怎么样了?”
“确实打算卖他家的房子,说是要出门找工作。”红毛就道,“具体出门去哪儿,我找人盯着他,看他坐去哪儿的车。”
“嗯!”丫丫长出一口气,“也没事,他能怎么着。不过是想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这边,却得要脸。他爸虽然没把我怎么着,但到底在那个家里,这些事叫人翻出来,我就算说我没被怎么着,别人也不信呀。刚好我妈跟金教授又有些名声,我要是遭受了不好的事,那那些啥也不知道人会对我妈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想想也能知道。最坏的情况就是被他敲诈勒索。他敢来,我就敢接着。”
杀人都敢,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没有了!再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起来。
红毛到底是不放心,“这么着,这小子要走,我跟着这小子走一趟……”
“不用。”丫丫常出了一口气,“叫我自己试试。”
当天回去,她就网购,像是录音笔之类的,她买了好几个。这一天晚上,她睡的特别平稳。
这边买了东西,手机还没放下呢,那边文竹发来了消息。是分享了一个音乐:催眠用的。虽然我不觉得对我有用,但也许就对大姐有用呢?
丫丫会心一笑,回了一个:好。
文竹又发来一段:爸爸今晚请了你们学校的一位副校长吃饭,上家里来吃的。人刚刚才走。爸爸答应做你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丫丫不由的皱眉:我们学校?
那么多的好学校都等着请他呢,自己这边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本院校。
文竹回复一个‘是’,又道:如果爸答应了,那边至少要给爸提供一个教职工宿舍。大学的教职工宿舍还不错,就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那种,一般都在大学内部。住的都是本校的老师和家属,虽然条件不能跟家里比,但是安全和私密性上要好些。等到天冷的时候,应该就能搬过去了。
她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生分的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她以为怎么说也要等一段时间这事才能定下,谁知道前后一周的时间,事情就处理好了。中午一下课,电话就响了,是金教授。
金教授没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等她,选了教学楼对面假山背后的亭子。她赶过去的时候金教授正等着呢,“先吃饭?还是先看看住的地方?”
“我在宿舍其实可以……”
四爷没说话,示意丫丫先跟上,“住那边也是方便你兼职工作的意思。一是门禁没那么严格,二是如果真接了庄律师那边的兼职,那很多东西就绝对不能在宿舍里做。不管是什么工作,学习阶段很重要,但实践更加重要。你边学边实践,不懂的就问。将来考研可以奔着更好的大学去……所以,这事不能推辞。”
丫丫也找不到再推辞的理由了。
四爷看了这孩子一眼,“若还是不接受,你妈心里该难受了。不光是你妈难受,便是文竹和文韬也该难受了。上次回去为什么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家里的任何一点东西,你拿了都觉得是占了便宜……本来就该的是你的东西,你接了却像是受了多大的恩惠。孩子,易地而处,别说等你妈老了之后想用你的时候客客气气的,就是现在……假如处处都跟你客客气气的,你这心里会怎么想呢?”
丫丫一句也不能言。
“在这一点上,你就要跟文华学。她用你妈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昨儿还打电话,说是家里的泡菜特别好吃,剧组的人都爱吃,下次回来她还要多拿,叫再给她泡点。放下电话你妈就出去买料,昨儿忙了大半天。今儿一早还把家里剩下的都给打包好,叫常欣今儿专门做飞机给送过去……”四爷叹气,“她是你妈,亲的!文华能理直气壮的事,为什么你不能呢?你心里的关心比文华多的多,可却一直惧怕这种亲近……你担心什么?”
丫丫站住脚,“我其实很抱歉打搅家里的生活。我如果不出现……”她会少很多的麻烦。她本来就不该出现,甚至都不该出生。如果……如果早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她就是再难,也不会向她寻求帮助。
四爷就笑,“如果你不出现,我跟你妈之间,就永远像是隔着一层。我不敢问她的过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那些过往。而我也不会因为你的遭遇,想起寄养在姥姥家的文心,就更不会认回文华。有了你的出现,我跟你妈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因为你的出现,我接回了文心,找回了文华,你是我跟你妈的贵人,是文心和文华的贵人。而对于文竹和文韬,你更重要了。如果我跟你妈有个什么意外,我们能信任谁?他们能全心全意的信任谁?除了你和文华再没有别人。咱们家现在是没有多余的亲眷,你妈那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这边父母也没了,我是独生子……对于我们来说,亲人——从来没有多余的。”
四爷将钥匙给她了,地址发给她,也没陪着吃饭,转身走了。
丫丫转身目送这个男人走远,鼻子没来由的一酸。她往前追了几步,前面的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要转弯眼看要看不见人的时候,她猛的朝前跑了几步,喊了一声:“父亲——”
四爷站住脚步,回头看她。
丫丫站在那里,却再没有喊出来,只说了一声,“您路上小心。”
“好!”四爷摆摆手,“赶紧去吃饭,我下午两点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转身跑去看了房子。不算很陈旧,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个空屋子。
这边才想着是要找同学过来帮忙打扫呢,还是要找保洁,结果朱嬢嬢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帮你收拾。对了,门锁要换的吧,叫小海帮你联系。钥匙给我留一把,我趁空档就给你收拾了。”
那还是找同学帮忙吧,怪折腾的,“要是不叫人家帮忙,她们偶尔想来做顿饭,也会不好意思。不如先叫她们收拾,回头还得买点需要的东西……”
那也行。
晚上朱婶就在家里说呢,“我说我去收拾,非不让。”
“您在家做做饭就得了。不是说了吗?再找个收拾卫生的,不用住家的那种,您看着干活就行。”林雨桐就道,“她们年轻孩子喜欢的那个调调跟咱们不一样,由着她折腾去。”
文韬就道,“那这个周末,我们去给大姐帮忙呗。估计墙面也没那么干净,也不知道贴墙布得需要多长时间。我出钱叫人给贴吧。”
“那家电我买。”然后又给文华发消息,“二姐不出点吗?”
文华正在片场休息,穿着厚重的戏服,手指上还带着甲套,不方便打字,她发语言,“你们才有几个零用钱,别管了,我给大姐买。”
“那不行!”文韬就拦。
文竹才不,“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出力,二姐出钱。不许耍赖反悔。”
文华就笑,“你二姐什么时候反悔过……”
“上次答应我的那个包包就反悔了!”
“你才多大点背那种包?过几年,过几年你大点了给你买。”
“再大点就没有那种的了。”
“你是喜欢那种款式呢,还是喜欢那个做工呀!要是喜欢那个做工,我找个私人订做的,做工跟那个可以媲美,做个跟你搭的款式……”
“不要!就要那个!”
“臭丫头,说不听了是吧?”
“要听也行,那你给我买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那双鞋……”
“作死呢,小两万,买回去看妈不骂你才怪。”
“所以说是你买的呀!”文竹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妈这会子并不在。
“行行行!给你买。回头去大姐那边量了尺寸画了平面图给我发过来。”文华抿了一口水,还不敢马上咽。穿这衣服怪麻烦的,上厕所不方便。
“那你什么时候拍完?半月能完吗?”
“能吧!”文华咽下去才道,“回去叫上大姐,一起去吃泰国菜,我请。”
两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那边导演叫了这才罢了。
文华的助理是林雨桐这边工作室的,对家里也比较熟悉一些,她是知道通电话的是谁。可别人不知道呀,另一个女配就问文华说,“是你妹妹吧?”
是!文华喜欢文竹现在这性子,也盼着她一辈子都不会变成那个忧郁的文竹。因此,一说起这个妹妹,没来由的,眼里就染上了暖色。
这人就问说,“双胞胎一定很像。之前听说张导那边有个戏,主角是一对双胞胎,听说选角挺严格,一人分饰两角,其中一个还精神分裂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听起来很有带感。
但文华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答人家,“是我小妹妹,跟我弟弟龙凤胎那个。还是个孩子,刚到了爱美的年纪……”
这人就尴尬了一瞬,不是一个妈生的吗?刚才听了半天,觉得是关系很亲的那种。这个话题不好,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今晚上收工要聚餐,听说了吗?”
文华点点头,衣服也被助理整理好了,“我先去排戏,晚上聚餐咱们再聊。”
本来以为就是聚餐,谁知道包间还有别的客人。她本来就躲在人后面,这会子也不往前面凑。只找了角落坐下,想想还没跟丫丫联系说她搬家的事,就发了消息过去问问。
丫丫简单的说了几句,就问她是不是还要加班拍摄。文华顺手拍了一张包间的情景给发过去。
丫丫就皱眉,发了一句过去:半小时你给我回一下。
文华愣了一下,手放在手机上半天没动地方,好容易才发了一个‘好’过去。这样的话曾经的她常跟文心说的。文心一跟人出去,她就担心。半个小时是非常艰难的等候。等不来焦急,等来了,其实心里还是会焦急。
这是在关心她的吧。
其实在场面上混过的人,她这面子工夫其实能做的以假乱真了。对文竹和文韬,这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可跟丫丫,说起来就是陌生人。她跟她搞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因此,她会很她搞好关系,但这之前,也仅此而已。
丫丫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以她的观察来看,这是个心里有谱,但不会也不屑作假的人。她关心,那就是真的关心。
一个只是因为需要而叫了一声‘姐’的人担心她了,在这个姐的身上似乎找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她突然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得回房间,然后跟家里开视频,告诉他们她现在很安全。
她起身,绕过去就打算出去,门都打开了,谁知道跟一个人走了个面对面。
“哟!妹妹,这是去哪儿?”说话痞里痞气。
这么一说话,就都静下来看这边的动静。
文华暗道一声晦气,眼前的这个是混世魔王叫于东,曾经就听过他的名声,很不好。她这边还没说话,于东的手就要往她肩膀上搭:“走走走,妹妹,一块喝一杯。”
文华侧身一躲,“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你说,我帮你去办……”
话还没说完,有人在门外搭话了,“于东!”
说着话,人出现在身后,文华一愣,是他!
文华的神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这人就是那个说她是文心的贵人的那个人。没由来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这面色一变,后面又闪出一个人来,“文华?”
谁?
她抬眼看去,“双明哥!”
麻双明,麻道的儿子。曾经在滨市有过一面之缘。
这次两家这个合作,都挣了不少。麻双明的母亲跟自家后妈听说还挺说的来的。她的面色就缓和下来了,“双明哥。”
于东左看看右看看,“麻哥认识呀?”
那眼神带着几分暧昧,文华着实是恼了。
麻双明皱眉,“于东,道歉。这是金教授的掌珠!”
于东愣了一下,“那这真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直接拿了桌上的酒瓶就喝,“给金小|姐赔罪了。”
文华愣在了当场,只因为一句‘金教授的掌珠’就能叫她曾经小心的周旋巴结的人这么以待。她曾经到底错失了什么?
她能任性的甩袖离开的,这句话就叫自己有这样任性的资本。
她特别想这么甩袖而去,但……不能!想到自家最后落到的那一步,想到那个站在雨里一脸忧郁的文竹,她顿住脚步。
她不仅不能走,她还得留下来,从维护关系到巩固关系。不奢望将来一朝跌落下来有人雪中送炭,只希望将来少几个落井下石之人。
因此,她一把扶住对方手里的酒瓶,顺手接过来,“我也敬于哥一杯,之前不认识,现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说着话,才要把酒瓶子往嘴边放,就有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将瓶子给拿走了。
拿走瓶子的那只手匀称修长,还是她曾经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