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对路天章还是了解的,从卫生间出来,就觉得他的脸色有点臭。
嘛呀?
他妈妈不喜欢自己吗?
也不像啊!路妈拉着小四赶紧坐了,路天章自己跑卫生间洗手去了。
路爸过来,托盘里是几条叠好的白毛巾,崭新崭新的,像是酒店里吃饭那种,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那种,一人一条。
这个讲究的样子,小四就疑惑了,这真就是刚刚凑活的能过的人家?
路天章出来看见这个帕子,嘴角抽抽,自家爸妈是真能装相,还消毒帕子,他就自爆其短,“这是谁家又把二手的消毒柜弄来跟咱家抵债了吧?”
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三角债抵债抵来的,做生意就怕这种的三角债。
路妈的嘴角抽抽,你个二百五的熊孩子。她尴尬的笑笑,“说啥呢?哪里是二手的,是我抓奖抓来的。”
路爸脸上毫无波澜,擦了手还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给小四剥虾。
小四赶紧道,“叔叔,我来。”
“我来吧,你们都别沾手,要不然手上都是腥味。”路爸剥着虾,就道,“也不知道你们要回来,也没啥准备的,凑活的先吃点。这次能呆几天?”
这话叫小四都不好回答,说我们吃了就走好像有点过分。她看路天章,路天章夹了鱼在边上挑刺,“不多留了,我们回来是突然决定的,我公司那边我压根就没安排,吃了饭就走,要不然准出问题。”
路爸也没强求的样子,“肯定是正事要紧。回头我找朋友弄点肉鸽子肉鹌鹑给你们送去。那个炖汤最好,尤其是姑娘家吃最好,不过就是炖汤麻烦。”说着就看儿子。
路天章皱眉,“公司那边是快递,不能在那边开火的。”不是我不给她炖,实在是没那条件。
但路爸已经得到答案,那就是两人没住在一起。
路天章并没有觉得被桃花了,还兀自道:“现在弄不了那麻烦的东西,全叫小四带回去吧,她家那边有保姆,家里的人也多。”他也没说不要,这乡下有些人家养的那东西一般都是卖给周围的人的,不打各种的针也不是吃饲料的,都不太好买的。
这话一说,路爸和路妈就隐晦的又对视了一眼,对人家姑娘家的条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路爸就点头:“行,我给弄两笼。这东西先不能多给,吃不了不还得养吗?城里没那地方,在家养的时间长了,周围邻居肯定也有意见。等吃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再给送去。家里人多就是好,不像是我们,他们兄妹不在家,就剩下我们了。我们自己都不开火了,跟着工人一块吃。大锅饭,做啥吃啥。”
小四就接话,“我家就是人多,我二姐住楼下,因为跟我姐夫都挺忙的,平时也在上面吃饭。我三姐跟三姐夫结了婚就在家住,日常吃饭就是一大桌子人,保姆接了我们家的活也挺辛苦的,吃了就洗涮,洗涮完了又得准备下顿饭。”
“孩子,那你可不知道了,这人多厨子才好做饭。这个菜那个菜的,样样都有,一顿饭十来个菜,总有一个是自己喜欢吃的吧。可这就两人,就不好弄了。做的多了浪费,做的少了呢,最多捡三四样做。然后总有这个不爱吃,那个吃着不好,事就多了。”路爸就道,“人多挺好。围在父母身边住,这是好事。”
路天章把挑了刺的鱼给妈妈一块,给小四一块,这才接话,“那您跟我妈再干两年,回头跟我们去城里。”
“跟你们去城里干嘛?”路妈赶紧跟小四道,“你也看见了,咱家这盖的,都算是镇子里的头一份了。把家里扔下住城里去?那不可能。咱家这现在住房不比城里差,出了门院子宽敞,也都是熟人。就是不干买卖了,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跟熟人说说话,这就一天。城里是肯定不去的。现在跟城里就隔着这么点路,我跟你叔叔都能开车,抬脚就到了,要见面也方便。早上去晚上就能回的事,住城里干啥?”
路爸指使儿子,“去看汤炖好了没?连砂锅一起端进来。”这孩子出门挺精明的,一进门说话就冒傻气。
路妈就问小四,“你不用管他,他要是忙,叫他忙去。你要是不着急,就在家住几天。阿姨带你去周围玩去。别瞧地方小,周围能玩的地方还不少。看湿地公园去,看娘娘庙去,回头再去赶个庙会。”
小四忙道:“等以后吧。我那边也一摊子事,弄了个儿童玩具产品,就那点事把人缠的没法脱身。”
玩具产品呀?
“什么玩具呀?是做电商?”
对!
小四就拿手机点开给路妈看,路妈还真知道,“这个我见那谁家的孩子有一套,带出来玩的时候我就瞧着新鲜……”
路天章进来的时候看小四跟她妈聊的可好了,一顿饭都在那里聊生意,还挺有话题的。
吃了饭,路天章带着小四在家里转了转,从一楼到二楼到三楼,一楼是客厅餐厅连带的父母的卧室,棋牌室,还有一间客房。一上二楼就见小厅的墙上是那种折叠的篮球架,下面的筐子里放着篮球,各种的运动器械散落着,小四很惊讶:“你这么爱运动?”也不常回来,还弄一屋子的健身器材。
“我妹的。”路天章继续往三楼带,“我住最上面。”
啊?
小四站在二楼的小厅里能看见二楼的主卧,里面是灰色的格子床单,墙上挂着球星的海报,书架上也是各种模型的运动明星,这就是个男孩子的卧室风格呀。如今却说这是他妹妹的。
小四心说,这姑娘要是小姑子,应该比较好相处。一个大大咧咧性格像是男孩的女孩子,是属于跟自己比较处的来的。她也没长会挑事的心眼呀。
再上三楼,才是路天章的地盘。小厅里啥都有,小沙发茶几,甚至带了小冰箱。小四就心说,家里条件真只是能过,会买这些平时都不咋用的东西?儿女都不在,真有必要把家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都填充满吗?这不是说想不想和有没有必要填充满,而是你有没有闲钱填充满。
从楼下到楼上,再从楼上到楼下,小四看的心里就有点疑惑了。
等下楼了,路爸和路妈就在院子里说啥,外面好像还来了好几个人。两人出去一看,好家伙,外面放了好几筐子东西。路妈还在那挑拣,“上回吃的那个什么干蘑菇,没有了?”
那人就道:“没有了。下回收上来给婶子你送来。”
路爸就招呼路天章,“后备箱里能放下不?搬过去吧,给小四带回去。这都是干活,能放。”
我的天啊,这么老些。
小四咋好意思,“不用了叔叔,太多了。”
“这不值啥钱?”路妈就道,“我们镇子北边那一片特产这个的。”
可都是野生的呀。
心血来潮的来看看,结果连吃带拿的,这咋好意思。
两人是吃了午饭才在外面转悠的,又去了一趟东城看房子,再才启程回来。吃了饭了,天都擦黑了。
也就不耽搁,要赶紧回去了。
天一黑,外面就彻底的冷了,好似乡下要比城里的气温低个一两度,真挺冷的。路天章就拉着小四上车,那边路爸拎了一件衣服出来,“你阿姨的大衣,还没上身过,牌子都没摘呢。你披着吧,下了车冷风吹了容易着凉……”
路天章顺手就接了塞给小四然后就上车,“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路上开慢点,别着急。”
小四朝路家父母摆手告别,路天章的车子就动了。
车里的温度还没上来,路天章就给小四把大衣盖在身上,“……瘦成那样,穿厚点怎么了?”
小四将衣服拉了拉,才要说话,突然觉得衣服的手感不对,这衣服毛茸茸的,不是那种人造的或是其他毛皮的手感,这是貂吧?
再一摸,牌子果然还没摘。不用看品牌,只这手感,就能猜出来价格来。
齐芬芳有一件,是姐夫送的。姐夫去年冬天给定做的,自家妈一件,二姐一件,暖暖也有一件小的,那手感……跟这个差不多。可那多少钱呢?好几万呢!光是暖暖穿了两个月就穿小的那个,都一万多呢。
这个牌子还都没摘呢!人家那话咋说的,‘有钱不置半年闲’,但你买这玩意,别管半年闲不半年闲,你得先有闲钱呀!
小四就问路天章:“你家真欠了不少债呀?”
路天章不瞒着小四,“嗯!我妈那人风风火火的,在外面跟谁都处的来。人家也愿意卖她面子。在外面,谁都以为她有钱,可她有啥钱呀?这人啊,越是有钱越是怕人家知道她有钱,尤其是在农村。越是没钱,越是怕人笑话她没钱,越是要装样子假装自家的条件不错。尤其是我妈那样的……你想啊,她那有钱人的牌子要是倒了,谁敢再借钱给她?之前借钱给她的,不得催债吗?那她的资金链不就断了。”说着就叹了一声,然后苦笑,“我家这条件,追你那是高攀。你要是觉得压力大,就再想想。我觉得吧,你是跟你姐姐们比的不自信了。可你真挺好的,找对象啊,往高了看看没啥……”
“放屁!”小四蹭的坐直了,“你几个意思呀?我是奔着钱的呗!没钱就不爱搭理你,是这意思不?”
路天章就笑:“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嫁人过的还不如你不嫁人好,那就不是非嫁这人。人嘛,都是奔着日子往更好的过的,对不?”
小四白眼翻她,继续躺回去了,将大衣拉的盖在身上,冷笑一声,“哦!原来是个能叫你觉得过的好的,就行呗。”
这话的味道怎么不对呢?
还没上高速,路天章将车停在路边上,侧脸看她。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照进车里,光线明明暗暗的交错,叫他一时看不清小四的表情。
路天章就道:“我就是觉得,拉着你跟我一块……说不定将来还得还债,我心里就挺不自在的。我就想着,日子哪怕普通点,至少活的别有负担才是好的。不是说跟谁都能过……过……咋不能过?可心里畅快不畅快,不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吗?”
小四睁着眼睛好像什么也没看,“你估摸着你家有多少债?”
“我妈一直没交底,我也不好说。”路天章就道,“要是你愿意等我,给我三年时间。我把账还完了……”
“扯什么犊子呢。”小四拍了路天章一下,“开车。”
“我说真的……”路天章看她,“就三年,我说到做到……”
“我叫你开车!”小四瞪眼,“再跟我废话一句试试。不就是钱的事吗?多大点的事。老娘的青春不值那点钱呀?凭啥要我的青春给他妈的钱让路?路天章你他妈的给句话,你要不要娶,要娶就利索的说你娶我,不娶就麻溜的滚下车去,老娘现在就算在路上现找,半个小时也能再一个你信不信……”
路天章被呵斥的愣了半晌,突然鼻子就酸酸的,一把拉住小四抱怀里,这世上不图你钱,愿意跟你背债过日子的姑娘不好找了。
小四下巴支他的肩膀窝里,眼睛睁着看着车窗外,“老娘不图你啥,就图你这个人。你可别叫我往后成了笑话。”
不会!我发誓不会的。
会也没事,要是真敢对我不好,我会再叫你认识认识林小四。
回去的时候,这一后备箱的东西,路天章就问说:“咋弄?带回去?”
那要不然呢?
小四就打电话叫保姆下来,然后说路天章,“你把东西给搬下来放在电梯门口就行,车你先开着走吧,不早了。”
路天章就问:“你爸妈那边,你怎么说?要不哪天我先上门正式拜访?”
“你别管,我自己能处理。”小四不耐烦,催路天章快着点。
然后保姆下来就见小四一个人守着那么多东西。电梯门一开,两人一个推一个拉,愣是给弄进电梯里了。等进了家门,一家子都在这边。
齐芬芳就道:“你干啥去了?今儿回来够晚的。”然后见那么些东西,一瞧还是干货就乐了,“从哪弄的,现在世面上可买不到这种成色的了。”
林阳就不由的看林雨桐,之前二姐也突然带了一只羊回来,后来二姐就嫁给姐夫了。
林雨桐秒懂林阳的眼神,一转眼却见林忍让也在瞄她。
林雨苗的视线却落在小四手里拎的大衣上,一眼一眼的看。
小四也光棍,做事也很小四,一进玄关就把大衣往沙发背上一扔,谁的脸都不看,直接背身去餐厅那边倒水喝水去了,喝了几口,连头也不回的对着一屋子的人道:“我宣布,我要结婚了。对象我已经找好了,户口本给我我明儿都能领证的那种。这是他们家给带的,就这么着。”你们爱什么反应什么反应,反正我不看你们的脸。
这个语气把齐芬芳气的够呛,“你是野地里长的吗?你说嫁就嫁了?你总得叫我们知道那人是圆还是扁吧……”
林雨苗一把给拉了,示意齐芬芳看小四仍在沙发背上的大衣,那是貂的吧!
齐芬芳就更气了,一个貂就把你哄回家了?她还要说话,林雨桐就起身摁住了她,就看了那貂一眼,小四也不是傻到一件衣服就能收买。她现在收入不低,就是一个冬天买上三五件貂换着穿,她也穿的起的。她起身追过去,“你要结婚就结婚,好好说呗?谁还拦你了?我就是好奇,今儿去人家家里了?”
小四不怼她二姐,就放下杯子,“嗯!觉得他爸他妈比较好相处。”
“家里是干啥的?”苏南就帮着问,“啥时候两家人吃顿饭?”行的话就行,人好就行。
这也没啥不能说的,而且小四想了想,就算爸爸去看也没事,路家确实挺能唬人的。要是路天章不说实话,她真能当那是个农村土豪呢。
她就实话实说,“……农村的买卖,也就那么回事。”不敢吹的大了,省的最后捏破了泡,又说自己诚心欺骗。
但林忍让和齐芬芳是干啥的?两人一辈子大半辈子都是跟生意人打交道的。这做生意还分什么城里农村,哪里的市场赚钱就是哪里呗。
如果说林阳和苏南对卖这个赚不赚钱比较含糊的话,那林雨桐和四爷包括周安民,对这个就比较了解了。
周安民就道,“现在啥都是大棚,还有好些地方大棚里种樱桃,种桃树,种杏子,种大枣的,都是为了错开当季的。所以那卖农资的,那是真挣钱。一个小代理商,就是跑跑周围三五个村的那种,人家一年轻松弄个十来万都跟玩似的。要是弄的大了,一年一两千万也是有的……”
小四心说,要是家里真挣一两千万,路天章能出来受那么些个苦?自家爹妈攒钱,那是没儿子心里虚。人家要儿有儿,要女有女,真要是挣那么多,一家子守在家里挣钱,不比在外面打拼挣的多吗?因此就道:“就是小打小闹的那种。”
那也不少了。农村一年弄上个十来万,“要是没有啥负担的话,日子过的很可以了。”至少不是负担呀。
小四才要说话,就见自家大姐拎了路妈的大衣往身上套,她赶紧喊:“大姐,那是他妈妈的衣服,见我穿的单才给我穿一下的,回头我得给人家……”
“试试……试试怎么了?”林雨苗往身上一套,还挺合身,“到底是感觉不一样。”
周安民脸臊的通红,“脱了吧,今年给你添一件。”
“不用!”林雨苗又舍不得买了,“没啥机会穿,放着白糟蹋。”
她这么一说,齐芬芳眼睛又一闪,农村穿貂的,要说只是那种挣十来万的,她可不信。这貂还有真有假呢,就是真的还分档次呢?不是谁都有眼力见,买的能是真货。这件没摘牌子随手能扔出来的真货,其实能说明很多问题。
她跟林忍让对视了一眼,这才问:“你们这说来说去的,合着都知道小四找的对象是谁呀?可我跟你爸还含混着呢,谁啊?”
林忍让不看别人,就看四爷:“老二家的,你说话我信。”
你是真会找人。四爷怀里坐着他闺女,心里腹诽,面上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的,“早前我就觉得有戏。那小伙子人又活泛,又肯踏实吃苦,小四这大半年多亏了人家帮衬,您跟我妈也见过,就是早前来家里帮小四拿快递的那个快递公司的老板……”
哦!是他呀。
最近这半年其实也常见,药店那边三不五时的上货,一般小四总带着他,干活是一把好手。齐芬芳也常见的,而且是带着暖暖见的,不算是陌生人。
那小伙子吧,长的也还行,配小四是够的。年龄嘛,看着也合适。关键是人家还大学毕业,小四啥文凭没有。这一点上,林忍让和齐芬芳先觉得气弱了一点。再说职业和前途吧,自己开个快递公司,那玩意挣不了大钱,但稳当。一年二三十万还是有的,这比之前给小四介绍的这个司机那个厨子强多了。
城里有房没房的,这个暂时不要紧。一年二三十万,在哪不能交首付?何况,他家这情况也不好说。哪怕真是一年挣个十来万,也确实不是负担。
林忍让想的又更多一些,这小子那公司能干就干,干不成……其实也没事。自家里现在是三个姑爷,三个人都是有正经的事的。老大家的人家是大夫,老二家的做的都有点类似保密性质的研究工作,老三家人家是公务员,这就导致了个个女婿都不错,但是他这边工程车那边就没人管了。配合做工程,趟开这条路子不容易。而且,也确实还算挣钱。家里的闺女干不了这个,前三个女婿又瞧不上自己这个。要是那小子的话,能吃苦,人活泛,那跟工程上那些人就能混在一块,他家里是做生意的,自己也做生意,那是接手就能干的。
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也没那些上进心了,交给自己的女婿总好过转让给别人吧。
他在心里转了一圈,就道:“明儿就算了,后天吧,后天叫他上家里来。”
明天周六,后天是周末。
小四‘啊’了一声才算是有点反应过来了,就这么简单吗?
林雨桐的视线落在那个貂皮大衣上,心说这可一点都不简单。那边也是段位高的,大概也是怕这边嫌弃他儿子只是个做快递的。
回去了暖暖还问:“小姨跟快递叔叔结婚吗?”
小样,还是知道结婚了。
“是啊!”林雨桐就道,“喜欢那个叔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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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的可高兴了:“叔叔好玩。”
那是总逗你玩而已。
这边母女俩说话,那边四爷的电话响了,这个点,谁啊?
四爷见手机屏幕叫桐桐看了一眼,是林忍让。
林忍让是躲在屋里打电话的,声音低低的,“你明儿不出门吧?”
四爷明儿原本打算带着闺女去听媳妇讲课的,但是这么问了,肯定是有事。想起林忍让那做派,四爷就明白了,“是叫我跟小四打听那小伙子家在哪吗?”
“对!咱们顺便去看看。”林忍让想了想,也只老二家两口子能从小四嘴里套出话来。
成啊!去看看也放心。
小四跟桐桐没设防,第二天一早她过来不等问就自己说了,出城后走的哪条公路,走多长时间等等,“……他们家属于女主外男主内的。他爸那人特别好,人特别细心……她妈就是社会姐那种,男女老少,她没有搭不上话的。家里的生意也是她妈做主。他爸是知青,在这边结婚之后没返城,在村里以前做过民办教师,所以他家的宅基地大,那些年村里不给发工资,村里也没钱给发工资,就多给一点村上的荒地,所以他们家的院子大,都靠着路,虽然偏一点,但看做啥生意呢。他们那生意就得那地方,开阔。”
林雨桐就心里有数了。
齐芬芳没跟着林忍让去,这一回林忍让原本是要带着二姑爷三姑爷去的,结果一出门赶上要上班的大姑爷。周安民一见这阵仗,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是要撇开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单独行动呀。
林忍让就道:“你不是要上班吗?我们得出城,啥时候回来不一定。”
“但我可以请假呀!”今儿没有择期手术,可以请假的。
那好吧,愿意跟就跟着吧。
四个人一辆车,男人出门嘛,走走停停。不走高速路,随意的看。现在马路边上,都有人在边上带着自家产的东西卖。价钱贵点,但是是真新鲜。
苏南看上了人家那大石榴,想着回去给媳妇榨汁喝,买了一大筐子。
四爷看中了这家卖的各色杂粮,又买了一些。
周安民对农村的东西不咋稀罕,倒是对一家农家乐吸引了,“我同事来过这里,说是这里的羊血汤是一绝,要不要尝尝?”
那就尝尝。
一路走走停停,赶到小四说的镇上,都已经是十一点了。
这忽然的上门,苏南不知道林忍让以前是咋操作的,但是现在,四个大男人上门,肯定会叫人觉得奇怪的。因此他昨晚一听说要去考察小四的对象,就提前安排了。这边的县局他有认识的朋友,人家今儿直接在这边镇子上的派出所等着呢。一到地方,苏南把电话一打过去,那边就笑,“南哥,是那辆黑色的suv不?”
对!今儿出来开了一辆大点的车。
那我这就过来了。
来的是个三十来岁很精干的小伙子,身后还跟着个四十岁往上冒的中年人,跟苏南很客气的握手。苏南这边把家里人一介绍,人家更客气,直接往饭馆让。
苏南不好意思叫人家破费,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就道,“我们这吃了一路了,捡点有特色的尝尝,咱们说说话。”
这个好办呀!“要是不忌口,边上就有一家做葫芦头的,那个味道,绝了。”
都是大男人,没人不吃的吧。
好吧,四爷现在也没啥忌口的了。以前主要是牛羊肉,几乎不见猪肉,现在早就讲究这些了。
做葫芦头的饭馆,能做成两层楼都是门面,就特别难得了。
四十岁的中年人就介绍,“这是做了几辈人了,周围这方大圆一片,都知道这个。早起到晚上,都有赶来吃的人。家里有个啥喜事,一个村一个组的,都在这里招待。有些人不到,里面有餐券,买了给送去,回头人家拿这餐券过来吃是一样的。啥时候来,这里都是人满为患。”
原本以为是夸张的,结果一进去,果然是!大厅里闹哄哄的,苏南的朋友跟老板搭话,“今儿这是谁家有喜事呀?”
老板认识那个中年人,一看就笑,“是王所长啊,快上雅间,给您留着呢。”说着就从柜台后面出来,往大厅的侧面走。那所谓的雅间,其实就是用板子隔出来的,连门也没有,挂着半截子门帘,能遮挡住大部分视线。他一边带路,一边就道,“还能有啥事呀?大胖家的儿子昨儿带了对象回家,半拉子镇子上的都嚷着要吃大户。昨儿晚上,大胖就打电话,说来吃了就给记账上。”
这位王所长就笑:“哎哟!前儿见到大胖姐还见人就说千万记得给她儿子介绍对象呢,这就有了。我们所的老张才说要把他外甥女给介绍上了。那可以大户呀!”
谁说不是呢!
林家人就相视一眼,要说这可是够巧的呀,小四昨天跟着人家回家了,这边镇子上刚好有一大户人家的儿子有对象了。
周安民就笑:“还是住在农村好,农村人情厚啊。这一家有喜事,半拉子村子都惊动了。”
老板就道:“这家可不是半拉子村子,人家是半拉子镇子。大胖那可是能人……”说着就问那王所长,“今儿怎么着?老规矩?”
“对!老规矩。”等老板出去了,王所长才道,“人缘好,大家就乐意凑热闹。一碗葫芦头十来块钱,谁家也不缺一碗吃的。要的就是这个人气。”
“那这家的人缘是不错呀。”林忍让就道,“买卖人吧?”
“对!”干警察的,派出所又在镇上,他知道的多些,“人家做了几十年生意了,我还没工作的时候,那些年,一个女人,开着手扶拖拉机,跑到南山里收山货,头天晚上去,第二天早上拉货往回走,白天两口子轮换着睡觉卖货,晚上再去。那时候啥路况呀?那这事拼命攒出来的家底。在山货上发了一笔,后来有钱做本钱了,又卖农资。这些年一直是干农资的。那钱挣的,都没数了。现在最有名的薄膜,人家代理着的。好像光是代理费,就成千万呢吧……这都多少年了,不知道挣了多少个千万回来。”
没说姓没说名的,但这干的营生大致上是对上了。
是不是有这么些钱现在也不好说,毕竟做生意的人,手里有一个敢在外面吹十个的情况也有。况且,代理费需要那么些吗?
林忍让看自家二女婿。
四爷一路上看大棚,那大棚薄膜上喷绘着商标的,还挺醒目。按照那个商标发个消息过去叫黑子他们一查,三两分钟,老底子就出来了。
什么代理费一千万,那真是糊弄人的。没那么些,交一部分押金是有的。然后这玩意其实风险不大,属于他们在这边订货,农户下了定金了,说要多少多大的什么厚度的薄膜,这个代理商登记好之后,把货单给厂家发过去。人家做好,再把货发回来,这边再把货给订购的农户送过去,或是叫人家来取货,货款当面结清。因为薄膜这东西,随便一剐蹭就坏了,欠钱赊账的那种,回头把薄膜用了,完了说是货不好,耍赖不给怎么办?如此一来,薄膜不赊账,就成了行业规矩。有些人手里没钱,我可以暂时不去拿货,先寄存在代理商这里,等钱筹措到了,我再拿货。
四爷一看就明白咋操作的,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存在风险的。还有那化肥农药,都是厂里免费铺货,你这一年卖完了,给我们结账。药不够我们给送,但剩下的药卖不了,人家厂子就原模原样的带走,不要你啥费用。其实,用的就是一门面费和人工费。但门面是自家的,人工应该是会花一些,但那都是从利润里扣取一小部分。所以,外面传的再怎么邪乎,其实一查就知道,人家这钱挣的很稳当。
他低声跟林忍让一说,林忍让也就知道。做生意造势,也算是常事。农村也没人费心思查这个去,一般不在行业内部的,都不可能知道这规矩。按照老思维,哪有做生意不要本钱的。
他寻思这个呢,就听外面有人吆喝了一声,“大胖姐,可都等着你呢。”
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特别嘹亮的女人的笑声,“等啥呀大兄弟,只管吃只管喝。回头等大侄子结婚的时候,你放心,你姐这大肚子,啥都能给再吃回来。”
说着就去跟老板说话,老板低声指了指包间:“王所长在里面……”
做生意的跟官面上打交道是少不了的,饭馆见着了,怎么着也得结个账啥的吧。所以,正在雅间说话的几人,就见门帘子被撩开,然后一个一米七往上的,高高胖胖,皮肤有些黑,但却浓眉大眼一脸笑意的女人就这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