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小山村, 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薄被子盖上, 躺在炕头,边上躺着虎子。四爷这才问尹丽找的对象的事。
“是姐自己看上的……大概两人私下接触的不少,那边托媒人来说了, 姐愿意, 爸妈也没反对。”虎子先用这么几句话把婚事的由来说了。
四爷就看他, “你觉得不好?谁家的?”
“就是前头巷子……跟你一个班上过学的,杨林。”虎子声音闷声闷气的,“我是没瞧中这一家。”
杨林?
四爷在脑子里搜索, “他爸腿脚不方便, 他妈的胳膊一直就放不下来那个……”
就是他!
四爷也皱眉了, 那杨林本人好似没啥不好的风评,记忆里长的高高大大的,一米八的个子, 棱角分明的脸。人倒是也不木讷,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的活能拿的起,得空了在外面也干不少零活。啥都能干一点!
但就是一点不好, 他爸妈都是残疾。不是完全失去劳动能力的那种残疾……在家里,那也是能干活的。他爸是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 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样的娶媳妇,能娶个啥样的, 娶了个有点毛病的。这样的人家,日子就艰难。这是少数在村里比林家的日子还难过的人家。
林家好歹是供养了大学生出来了。便是没有四爷,但到底两个儿子在外面见识见识, 家里未必就真不能翻身。但这家子纯粹就是没有劳动力,偏负担还重。
这杨林不仅父母健在,奶奶还活着呢。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没出嫁,再往下还有个弟弟应该是读高中着呢。
妹妹出去打工了,说是在那边的什么电子厂,做计件工,顶多就是把自己养活了,不从家里要钱而已。
可这高中生将来要是再上个大学,这不是都得他们帮衬着。
尹丽看的人倒是没问题,只这一家子拖累太大。这完全就是从这个坑里刚爬出来,又掉另一个坑里去了。
虎子就道:“要么说是杨林贼呢!这一片打听打听去,有几个姑娘比姐能干的?他是早瞄上了!没操好心!”
那之前再没有媒人?
不应该呀!
“怎么没有?”虎子气的就是这个,“上门提亲的多了。”别看二十九了,可这小伙子从二十五六,到三十一二的,按照家里这边的习俗,那年龄都属于合适的。尹丽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一个姑娘家一年挣的,一点也不比在家呆着的小伙子挣的少。人长的又不丑,“……可就瞧上杨林了……说是……说是两人好了一段时间了……”
好了一段时间这个暗含的意思,就是……两人之间有了超出一般亲密程度的那种关系。
一个基本没怎么离开家,见过外面世面的姑娘,在思想意识里,有了这种关系当然得结婚。你不让她结,她自己个心里都未必过的去。
因着这事,四爷第二天就没走,婚事是大事。
第二天天还不亮,家里人就陆陆续续的起了。
秋菜种上了,地里没啥活。虎子回来了,家里喂养喂猪的事他就干了。尹宝山今儿也没出门,一早杀猪的要上门。
结果杀猪的还没上门,杨林来了。
一看见四爷,热情的很,“大振回来了?听说你工作不错……”进了门一边说话,一边就抓了铁锹往后院去,“爸,今儿我把羊圈的粪给出了吧,拉地头啥时候用都行。”然后又跟厨房喊,“妈,你别做我的饭。我一会子上镇子上去,那边有点活,说是十点车就到,我过去卸货去……”
常年干活,一身的腱子肉,铁锹抡着,看着特别有劲。
四爷在院子里,跟尹宝山预备杀猪的东西,尹宝山就低声道,“那这过日子,挑人不能挑日子,对吧?杨家是家境不好,但杨林这孩子没叫人挑拣的地方。一早到晚,都不带闲着的。镇上那边有活,都爱叫他……别看在家里,挣的零碎钱,一点也没比出门在外打工的挣的少。农闲了,瓦匠木匠也做。农忙了,把家里的做完了,还打着零散工……这装货卸货,哪一天不挣几十块钱。多的时候一两百也有……你算算这一个月下来多少钱……”
话不是这么说的!
人勤快,挣的就是苦力得来的钱。
再往后,不过又是一个尹宝山,一个牛爱群罢了。
但是……尹丽喜欢。
四爷瞧见尹丽拿着湿毛巾赶到后院,递过去,两人在后院低声说说笑笑的。
反对……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她被耽搁到现在,难得遇上的刚好是个喜欢的,你瞧着她苦,她自个不觉得苦,有啥办法。
杀猪的过来了,杨林那边干的差不多了,他直接要走,走的时候牛爱群给装了两鸡蛋,馒头夹腊肉给带了三个,尹丽都他的杯子里续上水,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两头不大的猪,就这么给杀了。
牛爱群小心的跟四爷说:“咱家的猪是笨猪,没用饲料。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手。要不,四条后腿都给你留着,你带过去……人家姑娘的家里……叫人家尝尝……”
“带着吧!”四爷就说,“我这两天也不走,这么放着怕坏。我去镇上买台冰箱回来……”
现在家用的冰箱也才一千出头,家里并没有。
其实现在好些家电都能赊账的。暂时没有没关系,等明年收了,再给也行。就是价格高点。买一千三的,赊账就是一千五六。可饶是这样,赊账的也多。尤其是给儿孙婚嫁的,没有这玩意就是不行。
村里九成都有冰箱了,林家没有。
因此,四爷叫虎子出门买冰箱的时候,牛爱群想拦,但到底是忍住了。
四爷不光是买了冰箱,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得添置了。电视是早年那种二十寸的大盒子彩电,架着电线的那种。四爷给买了个液晶的!
家里一直就是老的桌椅,四爷给换成了木头沙发茶几,如今农村都流行这个。饮水机也买一台,暖水瓶烧水的现在在农村都少见了。镇上就有供水的地方,能接直饮水,你要是叫水,镇上也给送的。
再就是冰箱,以后家里没那么多口人,不用很大,一般家庭用的就行。
本来还想买空调的,但这次带的零用的钱也不够。那就先算了,只这些东西吧。
钱交了,只叫人家送货就行。人不必等着的。
等货送到了,家里才知道都买了什么。
村里人有过来看热闹的,以为是给闺女准备嫁妆呢。但四爷直接叫安装了,“自家用的。我姐结婚另外买。如今离结婚还早!”
那这是大振挣大钱了。
尹宝山挺高兴的,牛立群是心疼,钱得攒着。昨晚两口子还商量,等闺女嫁人了,明年开春就是借债也得把家里的房给盖起来,要不然大儿子明年结婚,总不能一间像样的婚房都没有吧。
晚上,四爷才把那五万块钱拿出来,一万给了尹丽,“婚前总得买点自己喜欢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攒着。”又给了虎子一万,虎子的意思是不想出去了,出去了一次知道外面不是那么好混的,他就歇了心思。用他的话说,给人家养鸡养鸭养猪的,挣的那点钱,还没姐在家养羊挣的多,因此,不出去了。又不甘心真就在家养羊,要是那么着,当初干嘛花钱花时间那么辛苦的去读书,小学三年级都没上完的尹丽都能干好,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不是白读了吗?好歹是大专毕业了,现在大专毕业也一样能考公。
他昨晚就说:“……市里不敢想,县上我都不敢想,我就奔着乡镇去……偏僻点我都不怕……越是偏僻越好……”
是说想去考公,捡那种没人乐意去的穷乡僻壤,那地方没人抢。
要这么说,这也是一条路子。一辈子不挣大钱,但月月有工资拿,至少饿不着。有个正经的营生干,到老了都有保障。
这是一种务实的态度,得鼓励。
四爷给了他一万,“不是想考公务员吗?钱拿着,这段时间别再折腾别的了,安南那边要是有公考课程或是公考指导的,你就去那边报名试试……至少他们信息途径光,能给你多点意见……先考吧!别管多偏僻,先考上再说。”
有了入场券,调动起来就容易操作。关键是这个入场不是那么容易入的。
四爷又道,“考上之前,我每月给你两千的生活费。不用你去挣钱,要考你就专心考……”
考了也好,哪怕将来在县城呢,离家近,能就近照顾家里。
这又是正经事,虎子接了,“那算我借的……”
“给的就是给的。等你考上了挣钱了,你再跟我细算。”四爷说着,就把钱给了牛爱群,“这里面的一万,是给我姐添嫁妆的。剩下的两万……给院子里起两间厦一间小厨房,差不多应该是够了。别折腾大盖,咱家现在这房子,再撑个三五十年都行。以后家里未必有人住,就是有事回老家,都有个屋子就行。有那钱,都不如在县城买房……”
这村子太偏了,半山腰上呢,孩子上学干啥的都不方便,花钱在这地方,完全没有必要。
成!
“不过……你这钱……”打哪弄的?别是干了啥事才好?
“奖金!”四爷就道,“给了你们就花,就是挣的。正当途径!”
嗯!虽然嘴上应了,但心里能真放下吗?
晚上杨林又带着酒菜上门了,跟这边两个小舅子喝点,联络联络感情。
订婚还得几天,杀的猪肉本来都是要熏的,现在是冻了一些,熏着的有一些。日子订在五天之后,四爷也没一直呆着,“到了正日子我再回来。”
至于给牛爱群弄牙的事,只能等这订婚的事过了。
他倒是问尹丽,“要不你跟我先去城里,给你买衣服……”
不要!要啥衣服?贵死了!
这回买的就好的很,穿出去可体面了。订婚就穿这个就行,不用再另外买了。
牛爱群急着问的是,“那这回……带那姑娘回来不?”
四爷其实是没想带的。
但显然家里是觉得不见人,心里不安稳。他没说死,“我问问,看她的工作能排开不?”
尹宝山就说牛爱群,“你急啥?来了都没个地方住。”
“我住后面的棚子,前面腾出来。”虎子这么说。
其实四爷想的是,要是来也是当天来当天走,完全没必要住嘛。家里这么说了,他就道,“住什么棚子,大姐那边的炕睡不下两个人?”
别说两人,三四个人都行。
“那就能住!”四爷这么说。
尹丽看了牛爱群一眼,等四爷睡去了,她才道:“这两天得去县里一趟,买新被褥……我那边的床单都给换了吧……”
怕嫌弃!
“这不用你交代,等大振走了,我就去安排。”
四爷第三天走的,早上起来给出租司机大了电话,人家吃午饭的点才到。四爷随便吃了点,就又带了一堆往城里赶。
这回主要带的是冰冻的大猪腿。
坐出租直接到汽车站,带着四条腿进站出站太麻烦了,四爷在车站门口挡了一辆要走的车,在车上买的票。进了城,一下高速路,也有乘客要下车,他就随着大溜下了车,在这地方挡出租往回走,能省小一个小时。
然后直接坐车坐到楼下。
李典正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疑似富二代的这位从车上拉下个蛇皮袋子。袋子上沾着血水……
杀人不可能!
看看富二代今儿穿的朴素到不行,然后还扛着那么个东西……他第一反应,这家伙偷猎去了!
你想啊,富二代要啥没有?能亲自扛的,不是见不得人的是啥?
那血呼啦的……就是肉啊!
四爷下车,李典就上了出租车,两人谁也没搭理说。
上了车的这位,就问司机,“刚才拉那人……他是从哪上车的?”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高速路口……”
看看!果然吧!肯定是去城外哪个山里偷猎去了,自己的车都不开,只敢用出租车。
他打车从家属院里面坐到医院的大门口,在出租车司机一副你脑子有毛病的眼神中给了人家五块钱然后下车。
再然后,去了医院对面的网吧,在网上报警举报去了。
四爷并不知道被人举报了,感觉体力是真不行,四条猪后腿把人累的呼呼的惨。
回来都四点了,桐桐也都下班了,正在这边收拾呢,四爷回来了。
瞧着——有点惨!
走的时候,跟低调的富二代似得,回来的时候,那身上脏的,皱巴巴的,还拖着个蛇皮袋子气喘吁吁的,跟农民工似得。
这回村一趟真比自己的微调整容还来劲。
她赶紧过去搭把手,“这是干嘛呢?”
四爷喘着气,“你别搭手,脏!”冻成冰疙瘩的猪腿这一花开,可不就是……血水流出来了吗?
哎呦!
“你先歇着,去洗洗。”这玩意我弄。
弄到厨房,再给漂洗一遍,然后才给再放进冰箱,“……这是笨猪肉!”肉质的颜色都不一样。
“不拿不好看,拿着吧……这一路上给我折腾的……”下车的时候拎着蛇皮袋子就走,出租车司机要四十二,他给了五十不要找了。主要是袋子把人家的车给弄脏了。八块就当洗车钱了。不赶紧麻溜的走了,人家能拦着叫自己给洗车。
这话说的,把桐桐给逗的不行,等洗了澡出来换了衣服,瞧着才顺眼了。
“晚上吃什么……炖个肘子。”在老家肯定没舍得吃呀。
行啊!笨猪难炖,特别费时,“咱们留一个,给你家一个。给你师傅还有白老,一家送一个。”
他们那些人还真未必缺这个,但就是个心意。
成啊!
四爷出了趟门,跟打了一场仗似得,躺在沙发上歇着呢,“身体真得练起来了!”
林雨桐在里面剁肉,将肘子之外的肉先削下来,结果门铃响了。
谁来这边,家里除了姜敏来过也没别人呀。
四爷去开门,隔着猫眼一看,是俩警察。
是来了解啥情况的吧?
他直接就给开了门,“你们好……有事吗?”
两人在外面都能听见剁肉声,站在前头那个高个子的小伙子朝里指了指:“能进去说吗?”
四爷将人请进来,“坐!随便坐!坐下说!”
桐桐也以为是姜敏,结果一看是警察,怎么还把警察给招来了。她都以为是四爷在网上黑谁的啥叫人家给摸上门来了。
人家不坐,只朝厨房看,“做什么好吃的呢?”
吃的?
吃的怎么了?
林雨桐指了指里面,“……那个……从老家带的笨猪猪腿,正要炖呢?”摸不着这俩警察是啥意思?
“能看看吗?”这警察就问。
“当然能啊!”林雨桐让开地方,“冰箱还有,都要看看吗?”
为猪腿来的?
“都看看,都看看!”
桐桐就给拿出来看,也有点摸到对方的意图了,“你们不会以为这是野猪肉吧。”她就笑,“要不留下来吃饭?猪肉猛的看是看不出来差别,但吃是吃的出来的……”
猛的看是看不出来,细看还是能分出来的。
那矮个警察摆手,“不用!不是就不是,咱们实事求是。那什么……打搅了……”
这前脚四爷带着肉进门,后脚警察就来了。林雨桐就看四爷:你上来碰见谁了?
四爷挑眉:还能有谁啊?
李典?
幼稚不幼稚!
倒是那高个警察一眼再一眼的看林雨桐:“……你不是那个桥头村……”
林雨桐也看他,“你……认识林忍让?”
她还真想起这个人了,在照片上见过。林忍让拿回来叫林雨苗相亲的那个在派出所工作的警察。
两人都有些了然,这高个警察也有意思,“……吃饭是吧?行!那我就留下来尝尝笨猪肉……”说着,就说矮个的,“你先回,事就是那个事了。我碰见个熟人,今儿不回局里了。所长要是问,你就说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那人也笑,跟四爷和林雨桐打了招呼就先撤了。
高个的嘿嘿一笑,“我这人吧……就有点厚脸皮,别见怪啊!”
林雨桐反倒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坐吧,你们先喝茶,聊着呗。今儿的饭慢点。”
四爷招呼这人,林雨桐在厨房听的见两人说话。聊上了,林雨桐才知道这人叫苏南,年岁也不算是大,跟林雨苗是一般大的。离异,没孩子。
人家家里也不是没房子,他是公安子弟,父母也还都在岗位上呢。房子是那些年从单位低价买断的,他现在也跟父母住。去年单位集资盖房,他也交钱了。房子就是偏一点,在北郊呢。但这没关系,父母年纪大了,不住城区没关系。考虑到孩子上学,可以跟父母换着房子住,并没有妨碍。
“……不过我们这一行,就是穷。钱是真没多少,死工资饿不死。”苏南就跟四爷道,“我跟林叔,那是不打不相识……他是跟人打架,被逮到派出所几次,跟我就熟了。后来我调走了,不在那一片了,结果他要是惹事了还是找我,叫我给他平事……这么一来二去的,我们爷俩倒是处的不错……”
四爷就道:“看上人家女儿了,你就追呀,光跟人家爹处的好有什么用?”
苏南呵呵呵的,我跟他处的好,我就知道林家的事,我还经常在林家附近出没。然后我知道林叔对他二闺女的期许,昨儿见着他的时候还请自己帮着介绍青年才俊呢,今儿发现他二闺女跟人同居,你觉得作为警察,我不得把你的老底给你摸摸吗?
四爷一直是那种自我认知度比较高的那种,经常性的就把他现在的处境给忽略了。完全忘了,他现在的条件叫林家知道了得跳脚的事实。
林雨桐从厨房探出头去,“苏警官,您不会去通风报信吧?这可侵犯隐私!”
苏南指了指林雨桐,“交朋友……就是交个朋友,怎么还……还隐私了!”
四爷这才恍然,对!他自己现在属于婚姻困难户。
别的都不实在,只钱实在。
他顺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两份合同递过去,“上面什么信息都有,考察考察!”
苏南也不客气,“那我翻翻……瞅两眼。”
一瞅之下就咽口水,“这么多年薪呐。兼职一年还六十万呢。可以呀!”
还好还好!
苏南点头,“做网络安全的?做这一行能拿到你这份钱的可不多!”局里请的那个技术专家,听说在外面的年薪一年也就二十万的样子。
四爷但笑不语,苏南心里却明白,这是人家的技术水平更高。
林雨桐心说,四爷不是随便叫人探底的人,这会子叫人看这么私密的东西,那是想奔着给人做技术顾问去的吧。
有钱没钱没关系,给多少钱都行。但公安局这种衙门的技术顾问所带来的隐形好处,可比在外面挣多少钱都强。
而且苏南这个人……是真挺有意思的。一般人都不爱管人家的闲事!真的!你再跟林忍让关系铁,但是吧,人家闺女谈朋友的事,你看见了算了,顶多在见林忍让的时候隐晦的提一提就过去了。但这个人……偏还就留下来了。
跟谁关系好,就把谁的事当自己的事。这种人做朋友,那当真是能放心的。
你要从这方面看,那真就觉得,这人还不错。
做过警察的人,跟当警察的聊起来,其实挺有话题的,反正说什么,都能懂点。
聊着聊着,几个小时都聊出去了。真等到肉炖好了。炖肘子那个味儿,香的苏南直流口水。真不客气的留在这里吃饭了,干掉了五碗米饭。肘子三个人干掉了,那点汤汁还被苏南给泡馒头吃了。
吃饱喝足了,苏南跟林雨桐摆手,这会子他自己‘苏哥苏哥’的给自称上了,“你们的事……没过家里,小尹这人还不错,放心,苏哥我绝对不多嘴多舌。林叔那边,我旁敲侧击的给渗透的劝着,没事!”
“那你跟我大姐的事……”林雨桐觉得苏南这种心里没那么弯弯绕和小算计的人挺好,至少比周安民要好。
苏南摆手,“你大姐不乐意,那就是没缘分呗。这种事,不成能咋?不影响我跟林叔的情分。”
那就是说,也没很看上的意思。
“不是你大姐不好……”苏南搓牙花子,“主要是我这个工作吧,是真挣不了太多钱。真要有钱了,那就真坏了。今儿不查你,明儿就得查你。你大姐吧……有她前夫比着,我哪成啊!不过要是你认识什么护士啊,老师这样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还是乐意见见的。有个家,也不用每天回去被我妈絮叨了。”
“行啊!”林雨桐顺嘴就应了,“可要真是介绍了,你可别跟我爸说。我爸是真把你当现成的女婿,叫我给搪塞出去了,他不能饶了我。”
把苏南说的乐不可支,“林叔那脾气,了解了就知道,那其实真是一心肠不错的人。”
饭也吃了,话也说了,事情也了解了,都晚上八点半了,苏南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跟四爷道:“回头有事找你你可别推脱。”
肯定不推脱。
关门的时候四爷朝中户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你这原主的眼光有问题。”
还是大问题。
躲在后面蝇营狗苟耍小聪明,这种人一辈子就那样了。
这倒是,比起李典,像是刘洋这样的追求者,不管其本身的爱情观婚姻观是什么,至少不会叫人觉得尴尬和非常不舒服。去林家,人家是以科室代表的身份去了。有那层想上门的意思,但打着那么一个幌子,又跟你距离这么不远不近,平时没事也绝对不骚扰……哪怕他猛不丁的冒出来那么一下,也不会叫人觉得特别的讨厌。
这个李典啊,就叫人很有些讨厌了。
正觉得这人讨厌呢,结果林忍让打了电话来,“你今晚要是不值班,就回来一趟。你那个什么同学……又摁门铃了。带着一兜子菜在门口等着……我跟你妈都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这是走暖男居家路线了吗?还买了菜去林家。
林雨桐叫四爷睡他的,甭管,她带着一条猪腿就往回赶。现在不算远,开车半个来小时就能到。
到的时候,李典还在门口等着呢。一看见林雨桐就笑,“桐桐,你可回来了。叔叔阿姨不在家吗?摁门铃家里也没人,我心说等等吧,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林雨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朝楼梯间去,然后才撒了手,“想干什么呀?谁叫你上我们家来的?给你脸了是吧?”
“你这么说就有些……”
“有些什么……”林雨桐冷着脸,“你谋划什么呢,我心里很清楚。顾着你的面子我不说就得了。来劲了是吧?!你要再这么纠缠下去,别管我不客气。你要再来骚扰我的家人,我就有办法整的你在医院呆不下去。你信吗?”
你以为你是谁呀?
李典瞬间面红耳赤,他也是要脸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捧着的尖子生,考好的大学,研究生毕业,顺利的留在医院,有了编制……追着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条件比林雨桐好的,学历比她高的,性情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不过是因着……因着……以前的情分想挽回这段感情罢了,当真以为谁离不了她了!
他也冷然一笑,“行!你竟然把我的苦心说成骚扰!说到底,不就是钱的事吗?看上人家的钱了,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我还就告诉你,你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是个什么玩意,今日被你这般对待的我,能走到哪一步。”
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后悔’怎么写!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到底是谁势利眼的!嘴皮子一碰,他反倒是成了受害者了。
林雨桐站着,看着李典在刚才拉扯之间掉在地上的菜给捡起来从楼梯间出去,然后又听见他呵斥了一声:“看什么?没见过捡钱眼看的女人!”
“嗳!你这人怎么回事?”林雨苹是从家里出来的,刚才从猫眼里看到二姐回来了,她本来是出来帮忙的,却没想到二姐斯斯文文的,却凶的很。反倒是这个李典,就跟恼羞成怒的疯狗似得,“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这种男人太没风度了。
林雨桐摆摆手,这种人一直被捧着,自命不凡的很。唯一的缺点,就是家境不算好。但凡跟这一点扯上关系,他就比别的时候敏感易怒。
无法坦然对自己的出身,越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越说明此人的脆弱。
人走了,林雨桐出来,林雨苹就指着电梯,“二姐,你怎么跟这种人谈了两年?就是分手,也该体面一些吧。”
“谁知道呢?”林雨桐只道,“谁不懂事的时候,没干过蠢事。”
“你得防着他,小心他在医院里说你坏话。”林雨苹抖抖肩膀,“男人小心眼起来,那真是没女人什么事了。”
“说我什么坏话?”林雨桐莫名其妙。
“说你为了富二代,舍弃了他呀。”林雨苹就道,“这可不是好名声。”
这个呀!我还真不怕!
反正四爷现在也不是富二代。只说家庭条件,那是真不如李典的。好歹李典爹妈人家在城里有房子住,退休了有养老金,不会是子女的负担。人家还是独子!
四爷那边呢,谁听了都知道那是带着一串拖油瓶的类型的。
所以,传吧!事实胜于雄辩,我到底是看人还是看钱……再等等,再等等就知道了。
姐妹俩说着话,就进了家门。
林忍让难得的在家,“怎么这么早。”
“可可不舒服。”齐芬芳皱着眉,瞥了林忍让一眼,“你爸不放心,就在家守着呢。”
“孩子怎么了?”林雨桐把抱在塑料袋里的猪腿先放下,“她爸是大夫,她二姨是大夫,孩子病了不知道打电话问问我们。”
“哎呀!”林雨苹就道,“没啥事,嘴角烂了,大姐给可可爸打电话了,说是口角炎,一会子送药过来。”
嘴角烂了呀!
上火了吧!
才要过去瞧瞧,门铃响了,周安民急匆匆的过来,“桐桐也回来了。”然后叫林忍让两口子,“爸妈,孩子呢?”
这边没人搭理他,那边林雨苗就带着捂着嘴的可可出来,“嫌不好看,嚷着明儿不去上学了。”
“不去就不去!”林忍让一把拉到怀里,“叫你三姨回来给你补课。咱在家上课,等好了再去。”
“爸!”林雨苗皱眉,“不能这么惯她!”
“你小时候我也这么惯着你。”林忍让怼了一句。
“你惯着我,我成了现在这样了!你没惯着老二,老二出息了。”林雨苗把孩子抢过来推到周安民跟前,“你看看你闺女,多大点事……”
周安民瞧了瞧,一边给他闺女小心的处理,一边埋怨林雨苗,“我不是说了,要让孩子吃维生素吗?怎么老不吃呢?”
“没病吃什么药片!”林忍让不乐意听这话。
“爸,这缺乏维生素,也是这病的诱因。”
“家里的蔬菜水果给孩子搭配的好着呢。”缺啥维生素!
“要是烹饪方法不正确,维生素流失,吃了跟没吃是一样,达不到补充的目的。”
翁婿俩就这么又呛呛起来了。
齐芬芳在边上听的也是老大不乐意了:这是啥意思呀?累死累活的把外孙女伺候了,还嫌弃咱们没给照顾好呗!
!浇水浇水,今冬有点旱,期盼甘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