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是怎么进来的?进来之后又打算跟郝智说些什么?她是凭什么让郝智请她到阁楼?
这些都不得而知, 现在也没心思一探究竟, 得赶紧下去看看四爷怎么样了。
可结果刚打算往下走,就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正在上楼梯。前后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厚重, 一个轻盈。紧跟着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 从声音判断是个中年男人,年纪应该在四十上下。没有四十只怕也相差不远了。就听他道:“……这个人我听说,就让他在书房先呆着, 等陆参谋走了再放他出来。他找我有事怕是假的, 跟着陆参谋过来的倒是有可能, 先就这么着吧。”
然后另一个女声道:“是!您看要不要安排个人过去试探试探?”
“算了。”这男人就道,“敢一个人来的,必有依仗。咱们把人晾着归晾着, 别把事情做的太难看。省的弄巧成拙!记着,别叫他走出书房,我先见了这个女人, 听听她怎么说之后,咱们再说这个人的事。你下去忙你的去吧。”
“我送您上去吧, 万一她对您不利呢?”这个女人试探的道。
“她要是要这样的胆子,有这样刚烈的性情, 早一头碰死了。”男人语气的轻视任谁也听的出来,“去吧,下面的那位更重要。”
女人没有坚持, 林雨桐就听到脚步声只剩下男人的了。
这女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男人就该是郝智了。
林雨桐迅速的从窗户又翻出去上了屋顶,从屋顶上挪到阁楼的窗户口。窗户的最高处跟屋顶也就是两尺的距离,更何况,阁楼的窗户是那种整扇窗户朝外一推,用支架支起来的那种。相当于朝上的视野完全被窗户给挡住了。可能是对院子里散步的保镖比较信任的缘故,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屋顶的不安全因素。
此时,阁楼的窗户开着,说话的声音在楼顶上可以清晰的听见。除了雨淋在人身上有些冷之外,一切还都行。
郝智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样的暧昧:“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若不是没人可找,我也不会找你。”徐媛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是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郝智凑近徐媛,拉了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有什么事……能叫你亲自来这一趟?这来求我帮忙的吧。可假如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你知道的,我关注的是这个。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相信你从你叔叔那里应该知道一些。对了,你叔叔去哪了?当年好歹还一起共事过,别多想……就是单纯的关心,问一问而已。”
“徐家的人厚着脸皮也要活下来,这是你说的话。”徐媛就道,“所以,我叔叔当然还活着,且还活的很滋润。在南洋买了橡胶园,整日里在林子里散散步,在湖边钓钓鱼,大小老婆养了好几个,没有谁比他的日子更滋润。怎么?郝站长羡慕了?”
“哈哈哈……”郝智不停的点头,“到底是徐家,这底蕴没法比,当然了,脸皮这厚重程度,也是无人可及的。”
“随便你怎么说。”徐媛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这跟咱们今天要说的交易,无关。”
郝智好整以暇,“那好,我就听听你要跟我说的交易。说吧,你要跟我交易什么?”
“用一个人的命换你的命。”徐媛抬起下巴,盯着郝智的眼睛这么说了一句。
林雨桐在外面挑眉,这话听着很有几分危言耸听的意思。只怕郝智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郝智也确实不信,之前有个姓金的,说什么自己不想死就得见他,如今又来一个,说要换自己的命,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跟自己的命干上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耐着性子,“那你倒是说说,用谁的命来换我的命。”
“用孙三寿的命,换取你的命。”徐媛就道,“我知道一个不利于你的消息,若是他们干成了,你必死无疑。你可愿意用孙三寿的命,来换取这个消息?”
郝智皱眉:“孙三寿得罪你了?”
徐媛嘲讽的看郝智,“他得罪没得罪我的?怎么得罪我的?郝站长当真不知?”
郝智努力回忆了一下,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徐小姐,当时的情况咱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况且,徐小姐那时候的身份也不怎么见的人……要是为了那件事,那我也该是徐小姐恨的要死且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不是吗?”
“是!”徐媛点头,“我是想杀你。当时,我知道我杀不了你……”
“可这不对呀!”郝智说着就站起来,绕到徐媛身后,附身趴在徐媛的椅背上,伸手撩拨着徐媛的头发,一说话,嘴里喷出来的气都能喷到徐媛的耳朵上,他说,“真要这么想杀我,可以借刀杀人!既然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你不该偷着笑吗?怎么会跟我做交易?”
徐媛眼睑垂着,对男人在她背后打量她的视线直接给屏蔽掉:“我说的要你命跟他们谋划着的要你的命,意思是不一样的。我说要你的命,那就是你的命。指的就是你的心跳停止没有呼吸。而别人说的要了你的命了,是说将你赶下台,甚至是将你下了大狱。我知道的,像是你这样的人,在抗r战争中立下过功劳的人,不是有特别恶劣的事,是不会让你们死的。赶下台,看着你跟我叔叔一样活的依旧那么光鲜亮丽?我怎么肯呢!敌人,得一个一个的消灭。这次,我的目标是孙三寿。我靠着跟你做交易,要孙三寿的命。而你就要小心了,得防着我不定什么跟别人也做交易,交易的其中一方,就是你的性命。”
郝智一咳嗽:“你要这么解释,好像也有些道理。”权利这东西,犹如第二条命。从站长到副站长,只不过是降了一格,他就感觉丢到了半条命。“但是,你说的孙三寿,不是如今就在你们的手里吗?想要他死,很简单!”
“是在她们手上,而不是在我手上。”徐媛就道,“我跟她们不是一码事。”
郝智点头:“那两个女人也算是声名赫赫了。对了,人家的军|衔好像在我之上,在她们面前我是下属,所以我也不愿意跟她们碰面。你来跟我说说这两个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不在咱们的交易范围之内。”徐媛扭脸看他,“而且,我不觉得你对这两个人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可那都是纸面上的东西,没接触过嘛。”郝智就道,“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不过你说的你跟她们不是一码事,这个我理解。这两个娘生的孩子,总是有隔阂的。她们出身嫡系,比你这强塞进去的,那强了肯定不是一星半点。”
“对啊!所以,哪怕孙三寿在‘我们’手上,那我也没法说叫他死他就能死。”徐媛的脸又撇回来,“那么,你有本事叫孙三寿死吗?”
“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是已经投奔了别人的小人物,弄死他不是难事。”郝智转到徐媛的正面,“可我得知道,你的消息到底值不值得我出手。”
“林雨桐和钱通他们两人,要私放工党要犯然后嫁祸到你身上,你说你是死不死?”徐媛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郝智摁着椅子扶手的手一紧:“诬陷我私放工党要犯?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她们已经查到监狱里有犯人神秘的失踪了。”徐媛冷笑,“我知道,你没放,你将人秘密的给处决了。我能想到这一点,他们也能想到这一点。孙三寿就是经手人,你也知道他现在是钱通的人,那你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对你有利的证据?你说你将人杀了,证据呢?哪怕是尸首呢?抱歉!你是秘密杀的人,杀完之后呢?尸体怎么处置的?是挖个坑埋了,还是一把火烧了?不管是两种中的哪一个,你都不知道埋尸或是骨灰的抛洒地。孙三寿只要告诉他们,他们就能将这些痕迹清理干净。到时候连杀人痕迹都没有了,你说的清你是私自放人了,还是秘密杀人了?人人都知道孙三寿是你的人,却没几个人知道他是钱通的人。物证你没有,人证人家确实有。这消息一旦放出去,要是工党想报仇,心更黑一些,再暗中帮衬你下,你这通工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在国工合作期,你许是会没性命之忧。工党还会假惺惺的要留你的命。可咱们都很清楚,两党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就算你能从国党脱身,工党的报复你不怕吗?所以,我说这是跟你换性命的买卖,也不算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吧。”
郝智挠头:“你等等,叫我想想,叫我想想……”这女人说的话吧,听起来玄乎,但却未必不可能。钱通这人,笑面虎一只。这人的行事作风不像是戴老板,倒像是毛主任。自己跟钱通最大的区别就是,钱通跟上司们保持着极好的私交关系,而自己则不是。可以说干的最苦最危险的活,但得到的信任却永远没有人家多。便是钱通犯错了,还有私交可用。而自己呢?自己跟钱通同时说话,上面的人会信谁?
所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弄这么一个烟|馆的原因。看似消遣的地方,可正是这么一个地方,可以把很多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说到底,心还是虚呀。
林雨桐在外面听的直皱眉,徐媛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她这种做法没跟谁商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对方能百分百按照她的计划走。
正在林雨桐恨不能堵住她的嘴的时候,郝智说话了:“徐小姐,怎么说呢?你大概对我了解的不够深。这些年,我潜伏在七十六号,任何一个凶险都比你说的这个事情大……这点事听起来是事,可说破了就不是事了。你啊,其实不适合干这一行。真的!看在咱们曾经有过那么一回的份上,听我的劝,改行吧。或者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人本分的过日子就好。我再给你一回建议……你要跟我交易,得先说动我,叫我认为你手里确实有很要命的东西,适当的透漏一点给我,让我帮你把事办了,然后你再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要不然,你看,你把牌亮出来了,我却用不上你了。我知道你骂我卑鄙,可卑鄙这事吧,看你怎么去看了……出来混的,就别觉得自己是女人,男人都得让着你。越是出来混的女人,越是得把自己当男人。你得叫男人怕你,恨你还得服你。所以……今天就这样吧,我叫人送你回去……”
徐媛胸口堵着一口气,她蓦地一笑:“那你觉得我吃了那么多次亏,还没学乖。你又怎么知道,我露给你看的,是全部?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得谢谢你的提醒,好似很多话确实是不能再往下说了。”说着,她就起身,悠然的朝郝智欠身,“郝站长,那就告辞了,咱们来日方长。”
郝智失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是我错了。”他就笑道,“好了,刚才就是开了个玩笑,徐小姐怎么当真了?坐下吧!坐下说!夜晚这么长,咱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郝站长的教导怎么敢忘呢?”徐媛朝郝智露出几分天真的笑意,“告辞了。”
郝智却收了笑意,“徐小姐,我再教你一点。单刀赴会这种活儿,不是关公就别学着玩。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知道啊!”徐媛将裹在身上的斗篷解开,“我都说了我长进了,您怎么不信呢?”
郝智这才发现,这女人的衣服下,竟然是捆着炸|药的。
他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看来,这一行是挺锻炼人的。多女人的女人,在这一行呆的时间长了,都会变成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他的手一摆,“行了,告辞就告辞吧。想来咱们见面的机会还会挺多的……”
“您也别想着,先放了我,然后再趁着我不防备的时候打发人来给我套麻袋,把我藏在哪个码头或是干脆送到船上,再来胁迫我。”徐媛张张嘴,“看看嘴里的那颗牙了吗?du囊。除了藏了这个准备随时死之外,我还留了一封信和不少你不愿意叫人看到的证据,要死……拉着你一起死……你要是还不信,那你可以试试。”
郝智摸着下巴打量徐媛,“还别说,这样的徐小姐倒是有了几分魅力。那我期待……下次跟徐小姐能在一个更加友好的气氛下交谈。”说着,就摁了桌上的按钮,“你可以出去了,有人送你离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没有了。
徐媛展颜一笑,转身,出门,稳稳的下台阶,然后遇到带自己进来的女人。在她的带领下下楼,穿过大厅,再穿过院子,等着黑色的大门开启,然后一脚踏出这里,脚步平稳的往前走,直到两里路之外,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车,上了车,她的手软脚软,但还是硬撑着开动车子,尽量平稳的开着车离开。直到进入了街区,她停在一家西餐馆的门口,此时,她才真的软了,趴在方向盘上连喘气都觉得累。
害怕!怕的要死,可是真不怕死了,才发现别人开始怕自己。
其实,人要|硬|起|来,也没那么艰难。
“不难?”郝智摇头,对上来看自己的属下苦笑,“孙三寿在妖狐的手里,你觉得是你我想杀就能随便杀的?要是真如此,徐媛自己动手岂不方便?她就是太知道妖狐的能耐了,在不敢在她面前闹鬼。那位如今正等着逮我的错处呢,我疯了去给人家送把柄。”
“您是不是有点高估妖狐了?”这女人就道,“她真有您说的这么厉害?名声这种东西,不亲眼见,谁知道她真实的势力如何?”
郝智摆摆手,“你是井底之蛙,也是靠在男人的床|上套消息的人,跟她走的不是一样的路子。就是那个徐媛吧,我自认为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么一个跟羊一样的女人,也学着开始狩猎吃肉了,你觉得是受谁的影响?能将身边的人影响成如此,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实力?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亲眼见这个人……很难给一个准确的判断。”说着,就问道,“楼下那个怎么样了?”
“一直坐着看书,进去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女人耸肩,“很有威严,也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想来比那个准备吃肉的羊要难对付一些。”
郝智叹了一声,“这就是身在权力场,身在名利场的坏处。不是你想躲就躲的开的,走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您是盼着风不止的,别这么无奈。”女人娇媚的一笑,伸手为郝智打理衣着,“可别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这两人还在上面腻歪,林雨桐从三楼楼道里的窗户已经翻进去了。
这一楼二楼该是消遣的地方,三楼却是郝智自己地盘。稍微懂一点风水布局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不用去试探着看,打眼一瞧,就知道书房在哪个方位。
她轻轻的打开门,四爷就看了过来,然后瞪眼看她,指了指柜子的方向。
柜子不安全的,最安全的是墙角,那里厚厚的窗帘遮挡着,藏个人而已,没人发现的。郝智对他的城堡好似特别有信心,也可能是在这里寻欢作乐的,自认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愿意叫人看见他们的丑态,因此,防卫很松懈,而且,都是女人。
林雨桐刚藏好,门就被推开了。
“哎呀,金处长,叫你久等了。”郝智一进门,就热情的道。
四爷没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姿态有点高冷呀,郝智无所谓,耸耸肩就坐了过去。谁叫人家的军|衔比他好似也高了一些呢。
林雨桐在后面是可以偷窥到四爷的,大长腿西裤搭着二郎腿闲适坐在沙发上,还别说,荷尔蒙满满。整日里忙来忙去的,都没工夫欣赏。如今换个环境一瞧,嗯!确实有些看头的。怪不得那个女人说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她觉得也是。
有魅力的男人不得不侧着身子挡住郝智的视线,“郝站长,陆参|谋是不是在你这里?”
果然是跟陆参|谋有关。
他彻底的放松下来,“他偶尔回来,大家一起打打牌,也没别的。”
“那么陆参|谋的事,你参与了多少?”四爷看着他,“你最好说实话,不是有确实的证据,我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我是老jun统了,如今虽不在jun统内任职,但老板的面子我还是要顾的。今儿看在出自一门的面上,过来给你提个醒。最好是收好你的尾巴,要不然,军w的事情可不是jun 统内部的事情,这一点,你要分清楚。”
这个事情,是比杀那个工党更严重的事情。扣押物资,说大了,那是影响战局的。
郝智就道:“我并没有决定权,我参与的也确实是不多。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批物资到底是谁的。而后期的事情全都不由我来掌控,便是上了军|事法庭,也不能判我死罪。”
“那你认为应该判谁死罪?是宋还是孔?”四爷看他,“根子上来说,还是大公子对孔和宋不满了,既然动了肝火,一出手必然是要见血的。不提几个人头,这事了的了吗?陆的人头,这次是要定了。跟陆捆绑在一起的,你们要是不掉脑袋,陆岂不寂寞?”
郝智松了松领口,头上微微见汗。这位说的这些事不是徐媛说的那些狗屁陷害呀,通工的事可比。不管是陷害还是通工之类的,那都有辩解的余地。可政|治炮灰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可讲。也不管你是不是冤枉,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得见血,得拿人头叫上面把这口气给撒出来。
况且,他们也确实是不无辜。
“我……我跟金处长也不算是故交,所以,您今儿来……我怎么听,这都是善意的提醒……”郝智就失笑,“您别怪我多想……”
“无事献殷勤,是吧?”四爷将茶杯端起来晃了晃,“想不出我过来跟你示好的原因。”
“对!”郝智摊手,“我直说吧,金处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四爷看他:“你猜呢?”
“无非是钱、权、se。”郝智就道,“权,您比我职位高,我是自保尚且难了,这个我肯定给不了您。se嘛,我这里的女人许是姿色不错,但您只怕也看不上这样的。”事实上,眼前的人年轻,威严,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都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男人,“一般的女人也入不了的您的眼。再说,我也听说了,最辣的一朵花被您摘了……”想要女人,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肯定不是se。那就只剩下钱了。但是钱这种东西,俗……”
“你说的不完全错,也不完全对。”四爷要钱,但不会从此人要。他端着茶没喝,又将茶杯放下,“权,这东西是你没法直接给我,但是间接的,你可以。我需要证据,陆的证据。你知道多少给我多少。这次的差事我必须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而你得到的报酬是我会让你在陆的事件上脱身……至于你在军tong内惹来的麻烦,我会尽量为你斡旋。”
交代陆的事情这个容易,他能帮着自己脱罪自己也信。这个人既然手握自己的生死大权,就不会在这事上跟自己打幌子。而且,此人说话很稳,也很坦诚。说自己在军tong 惹了麻烦,却没有一开口就大包大揽,而是谨慎的说‘为你斡旋’。
大包大揽的人他见的多,这种人也就是动动嘴,压根没认真想过他们应承的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高。反倒是这种认真告诉你,我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我会尽力为你争取的人,他的态度是认真的。
话说到这里了,郝智就道:“您能不能透漏一下,我在军tong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四爷却再度端了茶杯,却不再说话,只抿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郝智点头,明白了,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于是,他直接起身,朝柜子走去。四爷冒出一身冷汗,幸好桐桐没有听他的往柜子里躲,这里果然是很不保险。
郝智抽出一个档案袋来,转身递给四爷:“您看看这个。”
四爷打开翻了两页,就直接合上了,然后原模原样的放回去,往风衣的口袋里一塞,这才道:“你问我在军tong惹了什么麻烦……岂不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迄今为止,你都没有成为别人的绊脚石的自觉吗?”
“我基本不去站里。”郝智就道,“如此避让,还避让错了?”
“当然错了。”四爷就问他,“易地而处,若是把你放在钱通的位置,钱通不去站里,基本都不露面,而原本钱通的人还有八成听钱通的,这个时候,你作何感想?”
无为而治都比你强!坐在那个位置上,怕下面的人非议,稍微出点问题,都怕人拿来比较。这个人,要么调开,要么一把给摁死。
调走不可能,要是调走可以早就把自己给调走了。
当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那就只有摁死了。
你犯错最好,不犯错就得叫你犯错。只要抓住机会就不要放过。
“不是你有多该死,而是你应该死。”四爷说着就起身,“我的话说的够明白吧。”
郝智点头:“谢谢您今儿点醒了我。”他也跟着四爷起身,“请您再坐几分钟,我还有点事跟您请教。”说着,殷勤的给四爷泡茶去了。
四爷又重新坐回去,“不想被吃,所以打算吃人了?”
郝智端着茶的手一顿,“什么都瞒不住您。之前听到消息,说妖狐跟那位闹翻了……”
“人言最不可信。”四爷又给爆料,“据我所知,今儿妖狐还在钱家吃的饭。我的房间里,还放着钱太太给妖狐的上等茶叶和咖啡,好像还有香水什么的……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叫人去看……”
林雨桐:“……”你出卖我!
郝智起身,去了办公桌上,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两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那边只简单的说了一句,反正就是郝智接起电话十秒钟之后,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将电话挂了。很显然,酒店里有郝智的内应。
他挂了电话坐了回去:“这个障眼法玩的!我还真当老钱雄起一回,真敢把上面的人挡回去呢。”
“上面要人,将你或者你的人交上去,明显就能摆平的事,他为什么要跟上面对抗?”四爷轻笑一声,“他不露面,不光是不想掺和神仙打架的事,更是收买人心的招数。你的人不也觉得老钱这人还行,关键的时候靠的住吗?”
是啊!这么明摆着的道理,真是猪肉蒙了心了,怎么就信了老钱的邪了?
郝智蹭的一下起身,又去开柜子,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手提箱出来,看他拿箱子的动作,箱子好似很有些重量。果然,箱子摆在茶几上,郝智将其打开,林雨桐悄|咪|咪的用手指拨开一点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好家伙,金光灿灿,排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金条。
“这是?”四爷摇头,推回去,“我说了,我不图钱。我也不缺钱。”
骗人!你想要钱都想疯了。林雨桐这么腹诽,恨不能赶紧朝四爷喊一声,别抻着了,见好就收吧。
结果这边不要,那边还要给,郝智从墙上摘了一副字画下来,卷起来直接给四爷:“这些您收下,放心,跟之前的事不相干。是我另外有事求您。”
这么直接吗?
四爷好似有些烦恼的从黄金和字画上收回视线,“本钱不小,那所求只怕更大。所以,你不说什么事,我还真不好确定这钱扎手不扎手。”
“不扎手。”郝智再往前一推,“我不求别的,只求见林特派员一面。既然她能跟钱通合作,为何不能跟我合作?”
“她跟钱通合作,那是因为跟钱通有些渊源。”四爷这么解释。
“那她跟我合作,也能因为我有钱。”他拍了拍茶几上的包,“千里做官只为财,辛辛苦苦卖命,图什么的?谁都有老的一天,年轻的时候能拼命,可等老的那一天,英雄迟暮了,能靠什么呢?不想过的凄凉,还得实在一点。我是个实在人,实在人都办实在事。什么渊源呀,情分呀,跟真金白银比起来算个屁。有渊源,有情分,那在你落魄的时候顶多施舍你一碗饭,却不会把富贵分出来一半,是这个道理吧?”
“可那是妖狐,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四爷十指相对,很是为难的样子。
林雨桐:“……”你能!你能!你最能了!
那边郝智也头一次遇上这种给人塞钱塞的这么费劲的,“您放心,不为难您,只要能为跟妖狐找个特别私人的空间谈一谈,就行。至于我们双方能不能谈成,那是我的事。”
“那这钱太多了。”四爷摆手,“不能要。”
“您听我说。”郝智叹了一声,“这些钱……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劫难逃,那么求您把我的兄弟中那些不必跟着我一块送死的兄弟想办法保下来。这笔钱,是预存在您那里的保命钱。能保下几个人,这个您量力而行,哪怕只保下一个人来,这钱也不算白花。若是一个都保不下来,那就劳烦您找个人四时八节的给我和我的兄弟烧个纸,这您总不会不答应吧。”
“我收!”四爷这么说。
林雨桐撇嘴:“……”好为难哟!
“看在你义气的份上。”四爷的手在包上拍了拍,“总归不会让你的钱白花。”
收了钱就是应了事,郝智也放了心了。
然后两人就起身出门,郝智还帮四爷把包提着呢。林雨桐进来干了个啥也不知道,而是跟个二百五一样,怎么混进来的,还得怎么混出去。从墙上跳出去,从林子里穿过去,上了路,赶紧钻到车里。身上都湿透了。
四爷将风衣脱下来递过去,看着狼狈的桐桐就笑:“觉得爷是累赘了?自己玩的愉快吗?”
愉快个毛!月黑风高,疾风骤雨的,我飞檐走壁,爬高走低,一身狼狈。你呢?带了那么一大包的金条被人家礼送出门……
林雨桐抬眼瞪他,恨不能呲牙咬他。
四爷拿袖子给她擦湿头发,将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一低头看见她一副要咬人的表情。他停下手里的活:“不服?打算怎么着?”
“打算……打算……”林雨桐便笑,扑过去咬他,含混的道,“还是打算跟你混……”
这才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