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 乱的很, 满院子的人。院子里的圆桌上,放着一个极大的蛋糕,跟个蛋糕塔似的。老爷子作为寿星,在圆桌边站着,老爸低着头, 好像正跟爷爷说什么。不知道怎么的,老爸身后一下子变的嘈杂起来,跟爷爷的话说了一半便抬起头来,朝身后看去,却见后面两个人撕扯了起来,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被人揍了一拳, 然后直直的朝后倒下去……这一倒下去可了不得, 支在院子里的圆桌连同蛋糕,一块儿就撞到在地上。好巧不巧的,那圆桌的腿翘起来戳到了正端着茶水过来倒茶的大伯母的腿上,她本就一瘸一拐的扭脚样儿, 结果被这么一撞, 手里的茶壶瞬间就飞了过去, 冲着老爷子的面门而去。老爸唬了一跳,赶紧将老爷子往怀里一拉, 背过身去替老爷子遮挡, 结果这滚烫的水壶连同一壶的水全泼到林爸的脊背和脖子上。
林雨桐不由的‘啊’了一声,紧跟着画面消失, 什么都没有了。
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看那场景再看画面里各人的穿着,这无疑都是老爷子过寿的这一天。也巧的很,大伯娘今儿确实是扭了脚了。
难道是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吗?
明明之前还不能看到爷爷奶奶的面相,这次怎么就能透过爸爸的眼睛,看到将要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呢?
本来以为亲近的人是看不见这些,但好像也不全是。
除非,本来是不能看见的,而有些变故因自己而起的时候,却又能够提前预知?
是这样吗?
这玩意除了自己以后慢慢验证,也无法得到别的证实。便是自己看到的画面,是不是自己将要看到的,这都是未知数。
心里正寻思呢,林爸就先变了脸色:“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这孩子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他才说怕是刚才说的话叫她不高兴来,就见这孩子眼里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
林雨桐拉着她爸,低声道:“爸,我要说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看到了,你信吗?”
林爸当然不信:“别为了学那个给我胡编乱造。”
“爸!”林雨桐低声道:“今儿给爷爷过生日,您和大伯请了多少客人?”
林爸被问的莫名其妙:“没请人。哪年不是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就好了?”
“那您给爷爷订了多大的蛋糕?”林雨桐又问。
“够一家人一顿吃的……”林爸说着,就要进去,“你这孩子今儿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听话?”
“爸,今儿会来一屋子的人,有人会带来这么大……这么高的蛋糕。”她用手比划着,“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的人……”说到这里了,林雨桐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姑父来着,只是姑父后来跟姑姑离婚了,具体原因姑姑也没说,倒是不知道。再后来,这个人就不知道被塞到记忆的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刚才只顾着惊讶了,竟是都没想起来,于是她马上改口说:“我姑父今儿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他今儿要被人揍……”
林爸被闺女这乱七八糟的说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摩托车的声音就传来,然后一个刹车,摩托车停在门口了。
“二哥,跟桐桐在门口看什么?”摩托车后座正下来一个红裙子女人,正是林小姑。
林爸‘哦’了一声,才发现妹夫真就穿着白衬衫,戴着一副墨镜。他就回身瞪了闺女一眼,这熊孩子一准是看见她姑姑姑父过来了,才这么说的。于是就说妹妹妹夫,“巷子里这么多人,怎么骑这么快?”
林姑父指了指:“从小巷子里穿过来的。”
林爸一愣,回头去看。巷子里有些人家,开着侧门,两家之间留着一个两米的小过道。近处的这个过道就在二十米外,刚才说话的时候,桐桐不可能看见。
他心里有些惊疑不定,心说:难道今儿被这小丫头给忽悠进去了?不能呀。
那边林雨桐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问候了姑姑姑父,又问说:“怎么不见藤藤?”
藤藤是林小姑的女儿,今年也初三了。如今放暑假,没来挺奇怪的。
小姑就说:“那死丫头,跟同学夏令营去了,别管她。”然后拉着林雨桐往里面去,问一些高考的事。
家里的饭才开始做,父女俩出去并没多长时间。
院子里葡萄架下,圆桌支着。大伯家的俩堂兄,正在那儿收拾鱼呢。这两人是早年学了厨子,如今哥俩在县城弄了个店面。大堂哥呢,是卖午饭晚饭,弄个炒菜面条啥。二堂哥呢,是卖早饭夜宵。早上卖包子油条豆浆稀饭,晚上是烤肉馄饨小笼包子凉菜。共用一家店面,却基本是谁不打搅谁的生意。晚上的宵夜稍微有点重叠,但一般吃烤肉的都在外面坐,那么多的桌椅板凳,客人开了只管坐,里外都行。要哪边的,哪边给做就行。
饭馆开了两年,生意不会太差。至少两人一人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开着,是为了进货的。两人离家近,昨儿晚上又不想耽搁晚上的生意,所以,一早就到了。今儿就是他们下厨了。进去的时候二堂哥正抱怨大伯娘呢:“说了不要在村里买肉,非不听。你看那肉买的,一水的肥膘。”大堂哥就说:“行了,少说两句。晚上包饺子,牛肉馅的太柴了,放点猪肉进去正好调和调和……”
“晚上包饺子呀?”林雨桐进去叫了两个哥哥,就问说。
这两个也回头看林雨桐笑,却先跟后面跟进来的二叔小姑小姑夫打招呼去了。
林雨桐洗了手,就过去帮忙,今儿这俩弄回来的是小鱼。
“水库里捞的野鱼,不是老客户都买不到。”二堂哥跟林同意炫耀,“一会儿先炸了给你吃。”
三人小声说着话,气氛太挺好。
那边男人一拨女人一拨,男人陪着老爷子在廊下喝茶,女人们在厨房叽叽喳喳。
饭这都快得了,大堂哥就喊着:“要不先吃蛋糕?”
蛋糕是林爸打电话在县城定的,今儿早上现做的,俩堂哥回来的时候顺带着就给捎回来了。
林爷爷就摇头:“讲那个形式干什么呀?那玩意好吃吗?叫别买那个,每年还非买。洋人的东西就那么好?”
每年老人家都这么说,但看表情就是高兴的。
二堂哥进了堂屋把蛋糕都给拎出来了,结果门口就有人来了:“三伯,给您祝寿来了。”
外面一嚷叫,好家伙,院子里乌泱泱的涌进来一大波人来。这个叫三伯,那个叫三叔的,一个个的都给林爷爷拜寿。带礼物不带礼物的,人反正是来了。晚辈给鞠躬的,小辈给磕头的,一时之间热闹的不得了。
林爸猛地想到什么,就朝闺女看过来。
而林雨桐则是看向林爸边上的大姑父,这大姑父也是奇怪,刚才进了家门就把墨镜摘下来了,可如今呢?家里这么多人来了,正需要招呼的时候,他反倒是把墨镜给戴上了,看起来牛气哄哄的样子。
林爸顾不得多想,先招呼人吧。
这个族里的七哥朝外喊:“赶紧送进来。”结果就见四个大小伙子抬着一个小方桌大小的蛋糕进来。
人多手杂的,轮不到林雨桐,她就只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姑父身上,这个人今儿很有些古怪。也不往前凑,带着墨镜竟是往后院去了。
她想盯着看看人家的脸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人家是一点机会也没给,就这么扭身躲开了人群。
这么多人来了,又拿着大蛋糕,自然是要吃的。七手八脚的点上蜡烛,叫寿星吹蜡烛的吧。
于是,林妈帮着分餐盘叉子,林大伯又喊大伯娘:“赶紧泡茶呀!愣着干啥。”
这么多人来祝寿了,今儿是无论如何要留下吃饭的。村里没饭馆,就是在家坐了。大堂哥二堂哥赶紧去了厨房,怎么也得凑出五六桌席面来。菜肉这些料又不够,还得再去采买。
林爸就从身上掏钱,找林姑父,却没瞧见,只能问林小姑:“小妹,妹夫呢?叫他骑车去买,镇上订一家,就说要的多,叫他们给送来。”
林小姑把从后院出来正要从拱门去大伯家的姑父给拽回来往过拉,“二哥找你,赶紧过去。这么多人,你不去帮忙,躲什么懒。”
林雨桐这才大致看出林姑父的面相。这种看,只能是大致看。因为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能从唇上唇下鼻翼看。这么一看就会发现,林姑父的鼻下唇上的位置,有一条横长赤色如蛛蜘线的细线,再往上看,山根位置有两条黑线往上延伸,往左右眼的位置而去。
看清楚了这个,心里就有了清楚了认识,这是沾花惹草婚姻不稳之相。
林雨桐恍然:最后小姑离婚了,只怕便是这个原因了。
她看向小姑的背影,心里怪不得劲的。小姑在县城郊区的一所中学任教,据说当年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她都瞧不上,就瞧上了在镇政府做办事员的姑父。说就瞧上姑父为人老实憨厚,这辈子走不了大褶子。可有时候,这憨厚不憨厚,真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出来的。谁能想到呢,这么一个在林家人心里的老实人,会干了对不起小姑的事。
这么一晃神,那边就争吵起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狗r的,原来是你小子!”
林雨桐顾不上其他,眼前的情形跟之前看到的画面重叠了起来。她也管不了别人,只奔过去扶起不明所以的爷爷,然后拉着老爸,也不管后面踩了奶奶辛苦种的菜,拉着人就躲到墙根底下去了。
人还没站稳呢,就听见‘踢里哐啷’的声音夹杂在大伯母惊叫声……林爸扭脸看过去,只见一壶的热水正好泼在老爷子坐过的凳子上,撒的周围一片都是。
林爸心有余悸,他想起闺女之前说的话:来很多人……很大的蛋糕……姑父穿的是白衬衫戴着墨镜,会跟人打架。
那她没来得及说的,只怕还有这场不知道为什么而引起的乱子里,自己和老爷子应该是被殃及的池鱼,所以,她先一步过来拉老爷子和自己。
院子里吵嚷纷乱都从林爸的耳朵里屏蔽了,他这会子的世界静悄悄的,满脑子都是闺女说的那句话:爸,我能看到你们都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这句话在脑子里无限的循环重复,还是林雨桐拉了他爸:“赶紧的,回头咱们再说。我看着爷爷,您赶紧看看去呀……”
打成一锅粥了都。
打人的是林家族里另一个女婿,今儿带着媳妇回娘家,正好,大舅子小舅子都说给这边祝寿,他也不好意思不过来。其实,他属于常年在外的,很少回来,更是很少到娘家来。这是最近跟媳妇之间出了点事,又因为有孩子,他也不想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拆散了,所以就到老丈人家,有些事就得说明白。谁知道坐下还没说到正题上,就上这边做客来了。
更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王八蛋。
这会子这院子里的也都是林家人,这个拉那个,那个拉这个的,这好端端的打人,总得问个为什么吧。到了这份上,想瞒也瞒不住了。
该说的都说了。
他丢人,他老丈人家丢人。难道这边就不丢人?
林姑姑都跟傻了一样:“不可能!”
他们这意思是说自家丈夫偷了自己的族妹,哪里有这样的荒唐事?族妹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丈夫不在家,有个重活累活,像是扛个煤气罐之类的活叫一声,她就藤藤爸过去给帮忙……如今却说这两人……勾搭在一起了?
这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林奶奶当时就捂住额头人直直的往下倒。林妈在边上护着,林雨桐是得顾着这边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的爷爷,还急着想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这大喜的日子,闹了这么一出。
林爸把人都弄到外面,村里卫生所的人来也给奶奶看过了,爷爷坐在奶奶身边,是一言不发。大伯娘还被大堂哥二堂哥赶紧带上车,送县医院了。这一摔,摔的可不轻。
家里这乱像,只大伯和林爸在处理。
那位暴发户族兄是林爸送出去的,他也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跟三伯祝寿的,你看这事给闹的。”
林爸这会子也没闹明白,好好的怎么都跑去给自家老爷子祝寿来了,就不免试探着问了一句:“不是请了大师吗?大师人呢?”
这位就道:“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认识侯大师怎么不早说……咱自己家就有真神,却叫我满世界打听,搭上去多少人情……”
被妈妈派出来找爸爸的林雨桐正好听到这句话,她当时就明白了。
说到底,今儿这一场变故,还是自己引起的。
没有自己跟老侯认识,没有自己看出五色气,没有自己给师父发的那个短信,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人上林家,就不会有后续的很多事情。
所以,有些改变,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林雨桐还真就觉得,这真闹不好就是自己看破天机且道出天机之后得到惩罚的结果。
这个惩罚,连累的都是血亲呢。
这叫人心里怎么能不敬畏?
林雨桐觉得一刻都不能多等了,等林爸把客人送走,她马上出去。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得硬着头皮先说:“爸,你先回去吧。我去村口……等等师兄,我有很多事得问问……”
林爸叹了一声,伸手拉住闺女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有我跟你妈呢。”
林雨桐:“……”虽然有你跟我妈并没有什么用,但心里还是酸软到不行。
啥话也说不出来,只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奔着村口而去。
老侯不知道怎么跟请他过来的那位暴发户说的,反正如今站在村口树荫下的,只有他和两个助理。见林雨桐过来,他还奇怪了一下:“不是不来吗?”
他表情严肃,林雨桐的表情比她还严肃:“有些事,等不及想见到师兄。”
四个人就这么站在路口的杨树下面,老侯一根一根的抽烟,突然就问了一句:“你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师父?”林雨桐故作不解:“我师父怎么了?挺好的呀。”
老侯便笑,指着林雨桐摇头:“你师父算是个实诚人,却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一个不实诚的弟子。”
白衣?
实诚?
实诚吗?
真没看出来跟实诚有多大的关系。
林雨桐连白衣和老侯的关系都闹不清楚,更是对老侯知之甚少,怎么可能会说出交浅言深的话?
许是林雨桐的戒心太重,老侯也不再主动说话了。倒是跟着他的两个助理,不时的偷眼看林雨桐。
林雨桐这会子却没时间注意别人,攥着手里的手机甚至想给白衣拨过去,看对方现在走到哪里了。
又等了有十来分钟,老侯身边的那个助理先道:“先生,来了一个车队。”
远远看去,能看到一队黑车正拐弯朝这边而来。转眼,第一辆车就停在了村口的位置,从上面下来是三十岁上的精英男打扮的人来。这人没看老侯,直接走到林雨桐面前:“林小|姐,请跟我来。”
林雨桐看了一眼第一辆车,车窗玻璃没有拉开,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抬脚跟对方走过去,见对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她就明白意思。弯下腰要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这男人,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一时间林雨桐倒是不知道他是谁了。
要说是温柏成吧,可显得又有点太年轻了。林爸说温柏成是比他低了两级的学弟,那应该基本算是同龄人。林爸现在可都四十有五了。那温柏成怎么说也该是四十往上了。这还是考虑到人家可能上学早的因素。
因此,上车的动作就不由的一顿,才要开口询问。对方就道:“上车吧小师妹。”
声音没错,称呼也没错。
此人真就是温柏成。
这也不由不叫人感叹,此人驻颜有术呀。
她上车坐好,车门就从外面给关上了。然后精英男上了副驾驶的位子,车子就启动,朝前走去。至于老侯,最后上了哪辆车,这个她就更不知道了。
温柏成扭脸看林雨桐,尽管师父说找到一年轻的奇才,但这年轻的程度还真有点大。
他扭脸看她直接来了一句:“师父随后就到,咱们得先去看看你说的有五色气的地方。”
“五色气是我一家之言,到底是不是五色气,我可不敢保证。”林雨桐看他这阵仗,怕是对自己给的信息的重视程度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
温柏成却没有担心的样子:“师父说能信你。你说那地方是,那肯定就是了。再说,师父如今的情况,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管是不是,我都得来看看。至于带着师父出门这件事……如果这地方确实是你说的有五色气,那师父就有救。如果不是……这么说吧,我都未必能赶回去再见师父一面。”
林雨桐眉头皱起,看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柏成也看她:“师父的情况,连他自己都没估计到。”
林雨桐暗惊,这‘献祭’怎么就像是du品,这次只不过是没按时献祭,错了这么一点时间,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分明就是不给人任何做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师父撑着一口气给他自己算了一卦,然后他说,你是他唯一的生机。这话才落,你的短信就来了,说你看见了五色气,五色气乃大吉之气,以此地为阵眼设风水局,蕴养师父的身体,便能驱除师父身上的阴邪之气……”
阴邪之气?
那便是说,献祭之后,并不是高枕无忧了。
林雨桐暗暗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就走错了路了。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了。等林雨桐下了车,就见跟在身后的车队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雨桐关心的是白衣去哪了。
温柏成目光对着这么一片地:“师父那样的情况,敢这么大喇喇的来这里吗?”
什么意思?
温柏成却没再解释,只道:“师父说,他的生机在你身上。那么,随后我的人听你调度,你要把师父放在有五色气的所在,且布阵,不要叫任何人或是别的打搅他,小师妹,一切就拜托了。”
林雨桐眉心都能夹死蚊子,自己还没从师父师门得到一丁点东西呢,就先得为师门出力,上哪说理去。
可这拜了师父,就不能看着他死。当日若不是自己反对献祭,今日这个局也落不到自己身上。她真就感觉出来了,一旦入了这行,你想逃出去什么也不管,那是不可能的。这因果循环往复,不是你想置之度外,就能置之度外的。
既然情况紧急,她也就当仁不让。一步一步朝那块吉地的正中心而去。找准了位置,从边上找了枯树枝,直接插在了那个地方。
正等她察看地形看怎么布阵的时候,一辆像是拉牲口的车呼啸而来,然后从车兜子里,五六个壮汉抬下一个人来。紧跟着又有几个人手脚利索的在林雨桐做标记的地方囊起来,而他们手里拿着的可不正是野外用的帐篷。
这些人都是熟手,而且训练有素,三分钟的工夫,帐篷就支了起来。那几个壮汉才将人抬着往帐篷而去。这人身上盖着白单子,从头盖到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死了,过来刨坑要直接埋了呢。
林雨桐顾不得布阵,跟进去掀开床单,这一看,吓了林雨桐这一跳。眼前这个人已经看不出是白衣的样子了。皮肤比当日苍老的还厉害,而且身上像是长了一层发霉一样的东西,像是馒头上长出了霉点,瞧着有些瘆人。
等她强忍着不适,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几乎是不能感知到心跳的。她不死心,重新又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依旧是没有把出脉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都算不上是一个活人。要不是知道肯定有古怪,她都差点摸出金针来给扎几针。
而温柏成此时站在帐篷门口,观察林雨桐的一举一动。别的没看出来,倒是看出她在医道上不是门外汉。
这又是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林雨桐知道温柏成在,但只是个诊脉,说明不了什么,一句只是摸脉搏跳不跳就推脱了。她关注的是白衣躺在这个所谓的吉地上,是否有什么变化。
谁知道还没摸第二次脉前后做比较呢,白衣唰的一下就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先是迷茫,然后转了转,看到林雨桐的时候,眼底的那一丝警惕终于放下了。只说了一句话:“交给你了!”然后眼睛一闭,还是刚才的样子,依旧是感知不到脉搏。
林雨桐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重新给把床单盖上,从头盖到脚。然后转身,默默的往出走。
温柏成说:“对头挺多,来头还不小。以前都只注意着我呢,如今我出现在这里,那这里必然要比平时热闹。所以,布阵的时候麻烦师妹多费心。我……于布阵一道,不算精通。”
林雨桐‘嗯’了一声,肯定是之前自己在山上困住那个碰瓷的……被白衣看见了。白衣知道自己懂得布阵,且知道自己的布阵水平大致有多高。
要出去的时候她就说:“村里的孩子有时候爱往这边来玩,所以……”
“这块地我会买下来,随后会给师父建个别院。”温柏成说着,就道:“私人的地盘,前面护栏网拉上,没人能过来。”
财大气粗呀!
紧跟着人家又来了一句:“我刚才的话,师妹听懂了吗?”
不就是想说,今儿跟他这么一接触,自己的麻烦也会紧跟着来吗?
其实今儿一给他们发短信,自己已经遭到报应了。她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有数的。”
“我这边有自己的保镖,你如果需要……”温柏成开口便问了一句。
“不需要。”林雨桐回头看他,“我说了,我心里有数。”
温柏成看着小丫头扭身走了,在这帐篷周围左转转右转转的,眼里就闪过几丝兴味。他转身回了帐篷,看了看躺着的师父,没有说话,却从兜里摸出一副龟甲,摆弄了起来。
可是越算越不对,头上的汗滚滚而下。
“住手吧。”
这一声把温柏成惊醒,他抬起头,见师父掀开了床单躺在那里直喘粗气:“不要算了……算不出来的。为师也是想强行算你小师妹的命格,所以才伤上加伤的。”
要不然,倒也不会这么快,连给自己准备后手的时间都没有,差点再死一回。
温柏成被这一声喝止,刚才涌起来的澎湃气血才算归位,如今再仔细感觉,竟是喉咙间有些微微的腥甜之味。
这是受伤了?
算一个人的命格能算的伤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师妹的来历……她可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温柏成就站起来,“她精通奇门遁甲,便是医术也有涉猎。师父啊,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这医和卜可是最古老的两种术了……”
玄学中的医是指中医。就是方剂、针灸,外加一个灵疗。必须掌握药草药性。人体经脉穴道。而玄学中的卜,又有三式,分别为奇门风水、奇门遁甲和太乙神数。
中医这个……这小师妹掌握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看刚才的样子,绝对不像是门外汉。
而这卜里,她所掌握的奇门遁甲,比之师父只怕还要高明。而太乙神数……要是没记错的话,一个报考了建筑学的高中毕业生,却被楚教授认可说其数学功底扎实,适合做数学研究。那么,她真的不懂太乙神数吗?这又是一个未知数。
剩下的也就是一个山、一个命、一个相了。
先说命和相。命便是命理,里面包含了占星术和干支术。而相,又分为人相和地相。人相包含可手相、面相、体相、摸骨、痣相。而地相就是风水术,包含了阳宅相法,阴宅相法,若配上阴阳阵法,这既能造运于人,又有杀伐之厉。可到底是造运还是杀伐,却只再她一念之间。要知道这奇门术法之厉,用好了比之千军万马也毫不逊色。
而这两项,对于一个开了天眼的人来说,学不学都行。只要用眼睛看,一切就尽在眼里了。这算是老天赏的能耐!
这么一分析下来,好像就一个‘山’是她没有的。
山是什么?玄门里的‘山’,便是修心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说通俗点,就是凡人修仙的功夫,自古修仙练道便自称是山门。‘山’便是据此而来。学的也是一些吐纳养气的工夫。一般认为正宗的风水师,必须是有养气的功夫,如此才能沟通天地元气,布出真正的风水阵来。
这个吐纳养气的功夫她应该不会吧?
不过这修心养性嘛,看的出来,对方的心性可绝对不是小姑娘才有的心性。
所以细算下来,她竟是哪一门术法都有涉猎,且精通一半以上。
玄学一门,分支极多。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庞杂。光是看相,能掌握其中的摸骨或是手相,亦或者其中的任何一种,能勉强入了门槛,都算是个中翘楚了。可这个小师妹才多大的年纪?结果呢,所展露出来的东西恐怕玄门之中难得找出这样的奇才来。
除了师父之外,可能也只有那位了。
白衣就说:“所以,你们师祖当年留下话了,说为师会遇到贵人。”
既然是贵人,你又何必去探究那么多?
温柏成还要说话,猛地就感觉不对,一股吉中带金的气息汹涌而来。他一时大惊:“这是……”
这是阵法大成!
不光将这里作为吉地阵眼,还将此地设置成杀伐大阵。阵法中,又隐含一种威压,似乎是有龙吟之声隐隐传来。
温柏成的肩膀都松了:这里如今算是人鬼难近了。
师父在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暂时作为休养的所在,是极好的地方。
白衣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林雨桐布置好,再进去看白衣的时候就发现白衣脸上那种像是霉点的东西好似已经变浅了。
温柏成招手叫林雨桐出来,出来说话。
如今,温柏成也是不敢拿林雨桐当小孩的,他语气很郑重,递过了一张名片:“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当然了,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就指了指之前见过的那个精英男:“他叫程昱,是我的大弟子,你的师侄。有什么跑腿的活,你都交给他。只要用着顺手,就只管用。一点都不用客气。”
程昱朝林雨桐露出一个堪称是尊敬的笑意来:“师叔好。”
呵呵!
用当然是要用的,但是能来点更实惠的那就更好了。她就问说:“要给师父在这里建别院?什么时候动工?”
温柏成愣了一下,扭脸就看程昱。这种细节的事,他是不管的。
程昱马上道:“明儿就能开始。”
那就好。
她马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我家也正好要盖房子……而且,我还要修个道观……”
顺便在道观里养个俊俏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