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她出现在福源楼而不是城外, 也能猜到李嘉玉并未干扰她的选择。
他又是安心又是焦虑,安心的是她的确只将李嘉玉当做友人, 焦虑的是若李嘉玉都不能影响她,那么真正的他又如何挽回颓势?
一场胜算微乎其微的仗,要怎么打?
他为何强行加快回朝行程,难不成就是为眼睁睁看她嫁于他人?
魏司承紧紧攥着拳头,李云栖,有些事,你想都别想!
魏司承深知自己必须打破现状, 在对战中亦是如此, 行错一步, 有可能满盘皆输。
弘元帝对他的选择很是意外, 但也没反对:“你说的可是工部侍郎家的?”
也不怪弘元帝再确定一次,京城光是姓李的官员就有三户, 官位不同, 这是个大姓, 重姓的多, 但其中对李昶他还是相当器重的, 若是李昶家的,自要重视一番。
至于这位李五小姐, 应该是李昶夫妇那位被狸猫换了的嫡女。
这事纸包不住火, 李昶也是犹豫再三,老夫人是想将此事彻底瞒下, 可李映月的名字会出现在秀女名额中, 这是礼部早就备过的案牍, 无法蒙混过去。
与其拼着不被发现的可能,倒不如据实相告, 这也就躲过了被拆穿,官家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而且若是后头生什么事端,有帝王一句话,谁还敢说闲话?
李昶的考虑顾虑到了方方面面,加上帝王看中李昶的能力以及李家的中立,只罚了他半年俸禄,罚他识人不清。
夫妇两拳拳爱女之心,是弘元帝唯一对李云栖的印象。
身份上,勉强配得上,只是并没有什么美名传出来,至少弘元帝是没听说过的,再说几年前才换回来的身份,在各方面与真正的千金相比必然有落差,青雀是怎么看上眼的?
至少与杜漪宁是无法相比的,至少有杜漪宁在前,其余女子与她相比的确逊色不少。
但弘元帝又想到,三年前魏司承献上来的一本诗集上册。
他浑浊的目光中,情绪出现变化,外人却是摸不透帝王心思。
“是,就是工部左侍郎李昶大人家的千金。”魏司承无比肯定道。
他就是要赶在他们尘埃落定前,提前将此事扼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缘分,何来天注定?不过是有心人,促成的罢了。
“青雀,你要知道赐婚也不是朕一句话,你先下去等旨意吧。”
“青雀明白。”
他争的是时间。
再晚一步,就要来不及了。
今日他们见面,明日是不是就要提亲?
看李家人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好,不然李云栖哪能那么容易出门见外男。
而弘元帝那句话,也是古往今来的惯例。
赐婚虽说是圣上的金口玉言,但若是双方皆有名声地位,也要看双方意思,事先不询问,上来就直接赐婚的事少之又少。
结亲又不是结仇,总要问问另一方,特别是李昶算的上保守一派的重臣,深得弘元帝信任。
当然大部分时候,没有官员会有这魄力拒绝帝王的牵线,赐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弘元帝这么说,是想先调查一下李云栖各方面,九子的正妃也不能太过草率。
有弘元帝一句话,魏司承至少安了大半心思。
魏司承出奉天殿时,与再次来报丹药时辰的小太监擦身而过。
方才没注意,这会儿再仔细看看,很是眼熟。
瘦了太多,差点没认出。
这不是李家的李嘉鸿吗,居然真被李家送入宫中了。
魏司承深深看着这个鞠躬哈腰的小太监,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纨绔子弟模样。
真有趣。
当魏司承出了宫门,夜色正浓。
本来不欲打扰云栖,但想到两人书信上的约定,还是乔装打扮去了一次襛盛庭。至少该送个信,而且他又做了一份新的桃花干,香味淡而不俗,配她相得益彰,正好替换之前的。
魏司承想到以前秦水嫣说的一句话,男人骨子里都有占有欲,总希望自己的女人穿着他们送的衣物,戴着他们送的配饰,染着他们给的香。
魏司承从不否认,自己在很多年前,就有了企图。
他以为会看到早就睡下的云栖,却不想她靠在窗边昏昏欲睡,看着像是在等人。
魏司承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看到她的感受,今日他实在没有闲暇过来,没想到她居然还是等着他。
这样的她,如何让他舍得放下。
一片阴影笼罩在云栖身上,他刚要拍醒云栖,却发现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安心的气息,靠了过来。
心里的某一块几乎被软化了。
想想她对魏司承有多排斥,就知道这一点有多难得。
有那么一刻,他想彻底换了李嘉玉衣物上的皂角味。魏司承在易容成他人时,相当注意细节,连熏香都是不同的。
当她从颠簸中醒来时,却发现自己靠在结实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物,有热意传到脸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正被人抱着走!
“啊!”云栖吓得肝胆欲裂,所有瞌睡都跑了。
她抬起头,就看到黑暗中一张熟悉的面具,以及看不清神色的目光。
是李嘉玉,但升起的高兴,在发现两人的姿势时,吓得语无伦次,李嘉玉从未如此孟浪过。
“你你你,成何体统!”云栖挣扎着要下来。
也许是听到里面的喊叫声,外头值夜的丫鬟流萤喊道:“五小姐,您醒了吗?”
云栖立刻道:“无事,别进来。”
流萤疑惑地躺下,此时魏司承已经将她放到了床上。
屋内只有月华洒入,两人望着对方,谁也没开口。
在暧昧中滋生出令人面红心跳的节奏。
而这暧昧,让云栖丝毫不敢再往前迈进一步。
“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你。”
“那你也不该……如此孟浪!”即便是堂兄妹,也亲密了些。
“是我着急了!”立刻认错。
“你若再如此,就不必来见我了。”云栖可不管他态度如何,冷言冷语。
无比安静,见对方没回话,云栖看了过去。
哪怕看不清,也能感觉到面具下的目光的错愕,以及错愕下的无辜,似乎并不懂男女之事。
云栖又好气又好笑,与他说了多少次,男女有别,他哪一次听过?
也是,从他们日常的书信,以及时不时能见到的鲜花礼物,也能看出李嘉玉可能上对此并不了解。
云栖也气不起来了,语重心长道:“你不该对我做这种事,这事是对心仪女子做的。”
“你很讨厌?”
“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
“不讨厌就行。”
“李嘉玉!”云栖微怒着,他怎么回事,以前可不会这样断章取义、避重就轻,今日好像格外不同。
再仔细分辨,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你今日,好像很高兴?”
看云栖的愤怒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魏司承格外喜欢看到平日稳重老成的她显露的不一样。
这样真实的云栖,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没想到哪怕极力克制,还是被发现了。
怎能不高兴,多年忍耐,今日终于向父皇提起,而且极有可能成真,只要李家不是抵死不从,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即将过门的端王妃,难免生出了与她亲近的念头。
“若过几日得到什么消息,不要立刻回绝,我会与你解释原因。”
“是何意?”
“过几日便知,快睡吧。”说着,拿起她搁置在床头的香囊,取出里面的花干,放了新的进去,又扶了扶她头顶歪了的桃木簪子。
“它是不是你亲手做的?”云栖曾戴着它去首饰楼挑过饰品,那掌柜一眼就看出她头上的簪子出自非专业制作的手工木雕。
因这贵重心意,加上她本来就喜爱简洁的饰物,佩戴至今。
“嗯,以后有机会再…”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自从看到其余簪子被淑妃刺入小太监污秽之处,他再也拿不起刻刀。
每每想到那一幕,就浑身颤抖,几欲作呕。
也许是感觉到魏司承难受的状态,云栖的手想拍他的衣物,却碰到了他的手背,有些寒凉,在黑暗中吐出了三个字:“没事了。”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李嘉玉在离开李家前过得什么日子她也略知一二。
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像她自己经历过得那些,她并不想听到太多无关痛痒的安慰。
此时,魏司承无比想要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但他知道若真踩到她的底线,她不会再容忍他的试探。
对于要不要将真实身份吐露,魏司承依旧在等恰当时机,至少让她对魏司承这个身份不那么抗拒的时候。
可魏司承并不知道,云栖对这三个字的抗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魏司承很快恢复了状态。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栖什么怜悯心都散了,也不知他刚才的状态是不是在逗弄她,怒道:“不需要,快出去!”
他不出去,她怎么梳妆洗漱,为了等他,连梳妆都没拆。
对这个赶又赶不走的人,云栖也是气得火气都消耗没了。
当初是怎么会认为李嘉玉冷若冰霜的,砸开冰,里面是熔岩吧。
知道云栖是真的恼了,魏司承也不再逗弄。
发现后头没声音了,知道人是真的离开了,云栖才起来将窗户关上。
看到香囊,都忘了告诉他,她快定亲的事。算了,下次见面再谈吧。
刚出襛盛庭迎面遇上等候在此处已久的李崇音。
李崇音夜宿静居,睡不着,方才去露湮阁眺望,就发现了异样,而暗卫们不为所动,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来人是自己人。
“乙丑?”李崇音问道。
来人并不回应,只是看着他。
李崇音再仔细看此人身形,刚起了些想法,就见面前人直接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五官分明的脸。
李崇音愣了下,单膝下跪:“恭迎主公回京。”
对于李家有细作一事,李崇音早年就知道,魏司承在不少府邸安插了眼线,李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方面主要由秦水嫣、姚凤凤以及十二位主事之人,具体如何安排并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只是李崇音知道,当年被他折磨十二个时辰的几个暗桩,极有可能就是魏司承的人。
但既然魏司承有这度量不提,他何必自找麻烦。
这么晚了,魏司承出现在这里,合理,又非常不合理。
魏司承来到他身边:“起吧。”
这么晚了,为何魏司承会乔装打扮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从襛盛庭出来,这不得不让李崇音有某种不好的猜测。
魏司承是从什么时候关注李云栖的,是现在……还是更早以前?
在那瞬间,想到这些年不少蛛丝马迹,就比如最早之前,云栖落冰湖后的寒毒,最后两成是谁去的……
还有一次他生辰那日,与李云栖在后厨,当时地上那两个土坑,是否代表着谁来过。
一直寻不到踪迹,如此手段又有几个人能拥有?
李崇音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面上却纹丝不动。
魏司承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是缓缓道:“我欲娶李云栖,你暗中促成此事。”
他没有任何废话,命令简单有力。
“音能知道,主公为何选家妹?”
“你在意她?”魏司承挑眉,丝毫没有在云栖面前的柔和,一字一句犹如冰锥。
李崇音毫不犹豫:“并未,没有相处何来在意?”
魏司承没看出李崇音有什么异样,只道:“方便行事,或者你有更好的人选?”
李崇音身上有太多秘密,就比如三年前,为何突然愿意加入他的麾下,这始终是个迷。
再比如,这三年间,他走南闯北,除了汇报进程外,其余在做的事一概不知。
魏司承无法完全信任此人。
李崇音亦然,九子的布局可以说是他母亲一手留下的,有不少是只有魏司承本人才知道的地方,盘根错节,为九子早早打下了基础。
他们一日君臣,只要利益不冲突,这个联盟就没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李家院落中,虽然只是君臣关系,却好似谁也没低了一筹。
每一句话,都好像有着另一层意思。
方便行事,方便什么?
李崇音想起他的曾有一个计划,第一步,利用四子死亡引起太子与三子间的矛盾,四子死活不论,这件事必然对其中一派是巨大打击,另一派的势力也顺势会削弱。
然后还有一位人选大皇子,当今圣上最恨什么,那就是乱了纲常。
据闻先帝曾属意江陵侯,也就是曾经弘元帝的兄长为下一任皇帝。
除了当初故意在战事上拖延等一系列操作外,弘元帝还将先帝的受宠妃嫔送到江陵侯床上,这庄宫中丑闻早就被先帝压了下来,但当时先帝是暴怒下过世的。
是弘元帝釜底抽薪的一招,一次解决了两个阻碍,杀父弑弟,让江陵侯彻底绝了皇位,最终被污蔑通敌叛国。
弘元帝一系列的操作,李崇音在这几年查的清清楚楚。
弘元帝最受不了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皇子也行了他当年的丑事。
这就是弘元帝心中最大的刺。
献上一位愿意牺牲的棋子作为端王妻子,用这身份私下与大皇子或者其他有需要的皇子接触,让这亲密行为被弘元帝知道,利用这庄皇家丑闻将一位或者几位皇子一同拉下马,届时九子被妻子背叛,还能得到一波同情与皇上的愧疚。
配合这次三年北征,毫无疑问,魏司承将成为最大赢家,一石三鸟,兵不刃血就能上位。
李崇音原本要走得就是这步险棋,以攻心为主。
让弘元帝心甘情愿地将皇位传给魏司承,当然也能顺便恶心弘元帝。
要说这世上最想让弘元帝不痛快的,必然有李崇音。
而魏司承在他献上此计时,并没有拒绝,李崇音当时没有合适人选,此事自然作罢。
他现在的计划,与此事并无关联,他没想到,魏司承做了几手准备,除了他们现在在准备的,也许他在挑选妻子时,也是在找能随时牺牲的人选。
前世的李云栖,被李崇音献给了魏司承,一方面是为杜漪宁挡刀,另一方面就是为拉其余皇子下马,当然还有李云栖父亲意外入狱,母亲离世,无人为她撑腰,她孤立无援又足够听话,更不会不自量力地爱上魏司承,不选她选谁?
她注定是一颗弃子,凤位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跨越千山万水,永远不会是她的。
她要在完成使命后,功成身退,让杜漪宁名正言顺成为新帝的皇后,与新帝并肩而立。
这其中,棋子是否听话非常重要。
因为被动的与主动的,效果与差别很大。
如今,李崇音拿不出恰好的人选,又听话又有地位,去哪里寻?
没关系,魏司承已经找到了。
“您打算让她……但她不会听话。”为何偏偏是云栖?
光线昏暗,看不清两人的真实情绪。
这一刻,李崇音彻底打消了之前的怀疑,如此只顾权势的魏司承才是他眼中的端王,他怎么会潜入女子闺房,不辞劳苦去寒气?还暗中监视一普通后宅女子,这根本不可能是魏司承会做的事。
“要让一个人听话,有千万种方法。”魏司承顿了顿,“我不能让阿宁陷入险境,自然要挑个不顺眼的,谁都一样。我问她最厌恶谁,她提了李云栖,那便是她了,能被阿宁厌恶,自要付出代价。”
魏司承编造得有理有据,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杜漪宁厌恶李云栖,似是有迹可循的。
一切好像顺理成章,魏司承找上李云栖,仅仅是因为李云栖无关紧要,只要让杜漪宁高兴就好?
魏司承在发现云栖与李崇音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接触后,自从收下此人,就极力避免让其发现自己对云栖的那点心思。
所有与云栖的接触,都是特意避开李崇音的。
他的直觉很准,李崇音看似与平时无异,实则话语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真不在意,哪会问这么多。
两人的对话,如何不是在试探各自心思。
魏司承要保证自己没有破绽,越是表现的丝毫不在意李云栖死活,李崇音就越发安心。
而且李崇音是个聪明人,试想李云栖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嫁给他也会嫁给旁人,而魏司承“心仪杜漪宁”,身心都不可能给李云栖,事后必然要让所有人为杜漪宁腾位置。
这样换算下来,倒不如嫁给魏司承。
李崇音也想到了这一点,与其选那位平平无奇的汝襄候世子,倒不如魏司承。
至少他绝不会碰李云栖,这些年他也发现,再美的女子魏司承都不会碰,也许是他只在意杜漪宁,又或许是太过醉心权力,自然对其余美色不在意。
李崇音也是很欣赏魏司承这一点。
至于魏司承想要利用云栖作为牺牲品,这只是其中一条可能性。
如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再阻止不迟。
李崇音觉得一切还在掌握,便迅速恢复了平常模样。
“你没有更好的人选,那么就她了。”就像是谈论一件货品一般。
前世无依无靠的李云栖,当然是最佳人选,但这一世,她还有健在的父母,李崇音也想看看,为了杜漪宁,魏司承能做到哪一步。
虽对话不多,但两人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达成初步共识。
魏司承堂而皇之地离开李家,快速跑了几条街,才停了下来。
紧绷的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弧度。
李崇音,你还是输了一筹。
李崇音在他手下多年,本身能力不可小觑,也许迟早会发现,但不是现在,魏司承不会冒这个风险。
他会娶到李云栖。
不惜一切。
第二日,杜漪宁又来了端王府,可惜都没碰到魏司承,门房说他去了军营安抚伤兵,也没有具体回来的时辰,杜漪宁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无休止地等下去。
她发现不少京城贵女在端王府门口徘徊,他们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顿时心烦意乱。
在她疏忽的时候,她圈养的人,已经被别的觊觎者发现了,除了她也有别人发现了他的好。
她在回程途中遇到了太子,太子这几日被三子在朝堂上抨击,他的党羽也受到了不少波及,心情烦闷。
但见到杜漪宁,还是笑了起来。
杜漪宁美就美在,她的独特,她永远都有新的创意,特别到任何女子都无法复制。
她接受邀请去了太子府上,看到那府中姬妾成群,顿时就不舒服了起来,与魏司承比起来,这太子的生活太乱了。
而且从他最近的形势来看,能不能成为储君还难说。
杜漪宁对太子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起来。
其实若是私心里,她更喜爱九子。
他们青梅竹马,她又是多次在宫中救他于水火,换位思考,魏司承必然是很爱她的。
也许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他也许只是保护她,如今夺嫡如此激烈,他是为她考虑才冷淡了下来。
杜漪宁曾经也是富四代的枕边人,宫心计看的不少。
很快就整理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她不该怀疑魏司承与她的深厚情谊。
云栖一早就去了懋南院请安,与余氏聊起了她最近作的诗,翻到其中一书册时,云栖看到了自己曾经做的菩提叶,被余氏风干后保存在书册中。
虽然余氏从不提李映月,但云栖知道她不是完全不在意,十几年的相处,再冷淡也不可能一朝之间就成了陌生人。
余氏只是不想因为这点在意,让云栖夹在中间。
她在这件事上做了选择,毫不犹豫地选了云栖罢了。
既然余氏不提,云栖也装作不知。
两人还一同做了糕点,正是院子里开得最旺盛的桃花,摘下来制成糕点。
见李崇音难得过来,余氏笑道:“看你最近一直书院,忙得脚不沾地,听说你们几次考核下来你都在甲班?”
松山书院每十日就有一次考核,按照考核成绩分甲乙丙丁四个班。
李崇音次次位列甲班,还是在三年都没回来的情况下,造成书院不小的轰动,就连余氏派去打听的人,都与有荣焉,将此事快速报告给了余氏。
“来,一同吃吃咱们云栖的手艺,这些年是越发厉害了。”
虽然早前对李崇音有所怀疑,但这么多年下来她看在眼里,李崇音对云栖比对李映月还要冷漠,兄妹两几乎没什么相处,就是这次把云栖从江南接回来,也是受了她的请托。
想来当年的错误已经掰正,只要李崇音不再想些不该想的,余氏就不会阻止兄妹两的正常互动。
李崇音闻言,看了眼云栖,顺势吃着糕点,同意余氏的观点,的确好吃。
看到余氏翻开的书页上那张绣着佛经的菩提叶,李崇音不经意笑道:“当年我看着她从树下掉下来,想不到是为了摘叶子。”
云栖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她没想到当时那丢脸的一幕,还被看到了。
迎上李崇音似笑非笑的目光,云栖有些窘迫。
怎么糟糕的一面,都被李崇音看了去。
多年过去,这几张菩提叶早就作古,云栖也没特意提起过,哪想到这原来是李映月冒领了女儿的功劳。
余氏又是难受又是气愤,原来从这么早,李映月就开始针对云栖。
那时候云栖又有哪里碍的到她?
余氏有些气:“为何一直不说?”
“当时说了您也不会信,或许还会被误认为冒认小姐功劳。后来……是忘了。”还真的忘了。
余氏噗嗤一笑,忍不住将从小没被好好对待过的女儿抱在怀里,也许是情绪起伏大,又将到了喉咙口的血重新咽了回去。
她要再撑几年,不看到云栖安稳过日子,得到爱重她的夫君,她怎么舍得离开,余氏不由得收紧了怀抱。
这边经过多年努力自学医术,勉强能下地行走的李星堂走入屋内,见母亲和五姐又抱在了一起,不由好奇地看向大哥,被李崇音摸了摸脑袋,感受到兄长对自己的关心,羞涩地笑了笑。
云栖看向李崇音难得温情的一面,明知此人性情冷血,还是不由得被这一幕暖了心。
待到了静居,云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司棋,司棋看到她还是很高兴,她只要想到胡苏与司书被毫无预兆地送走就心有余悸,司书那样在太子府不明不白死了,肚子的孩子也没保住,就像尘埃一样,无人在意。
还好云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李家小姐,不然也逃不出被送出府的可能。
云栖一进书房,就看到在研磨的蒟蒻。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然就没注意到屋中燃着的香。
从李崇音到懋南院看望余氏那一刻起,云栖从心理上就被弱化了矛盾,不知不觉地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