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生没到五点就被姑获鸟从床上拉了起来,随后跟上来的还有被姑获鸟特别请过来的红叶。一进少女的房屋,虽然房间被人做了一点掩盖,但本就风情万种的红叶自然比姑获鸟懂得多,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少女眼角的媚意,也闻到了屋子里淡淡的情-欲过后的气息。
红叶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和姑获鸟为奈生准备着妆容和服装。
「奈生,抬头。」打扮华丽的女子替端坐在房中的少女梳理着头发,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在女子的巧手下被梳成了新娘的发式。
「红叶小姐,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见你。」奈生没有睡多久,那个自从偷食成功便天天翻窗的糟老头昨夜又来了,虽然克制了自己,但还是让奈生感觉腰酸背痛的。
红叶嘴角带着笑意,拿起簪花插到少女的发髻上,接着从姑获鸟手中接过白色的缎带,环绕了一圈,系在了头上,「姑获鸟还真是风风火火的,直接跑到了我的枫叶林,我当时不在那里,她又一天之内赶到了大江山。」
姑获鸟此时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容貌美艳的女子满脸的温柔,她看着自己几乎一手养大的少女,轻声道:「毕竟除了红叶,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将你打扮的如此美丽。」
「我的奈生,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姑获鸟跪坐在一边,话语间眼角点点湿润。他们这个族群是由难产而死的女子化身而成的,性子里天生喜欢孩子。但与大天狗关系还算可以的这一位姑获鸟却与其他姑获鸟有些许不同,化为妖怪时的她只想着力量,磨炼了许久之后从鹤形化为人形,也成了一位大妖怪。当她觉得太累了该休息的时候,大天狗却在那一天抱着一个女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奈生是姑获鸟真正意义上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她从幼时一直看到结婚的孩子。
那一刻,姑获鸟骨子里因失去孩子而悲痛的心有几分松动,她就像这个少女的母亲一样。
奈生看打了姑获鸟眼角的泪,她抬手轻轻地搭在姑获鸟的手背上,轻声道:「姑获鸟妈妈。」
随着这一声称呼,姑获鸟立马转过身去,不愿让奈生与红叶看到自己的失态。
红叶勾起唇角,替奈生又插上了一根发簪,并开口道:「你不要给我哭出来,不然妆会花的。」
女子看了一眼时间,对姑获鸟说道:「我们帮奈生把白无垢穿上,时间也差不多了。」
屋里三在收拾着。屋外,如果不是一期一振(千鹤的丈夫)的劝阻,千鹤差点要拿个锤子给那些添乱的刀剑一人一锤子。
「次郎,如果再发现你偷婚礼的酒喝,你就连人带酒瓶给我到锻刀室回炉。」千鹤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指着奈生本丸新锻出来没多长时间的次郎太刀。
太郎太刀突然出现在了次郎身后,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弟弟架起来,向千鹤微微颔首之后,立马跑路。
「鹤,不要太着急,时间还早。」一期一振为千鹤端来一杯茶水,安慰道。
千鹤抿了口茶,扶着头,说道:「我倒是也想不着急。」
千鹤的一通火让好多帮倒忙的刀剑男士们默默地缩回了自己屋子,等待这话婚礼的开始。但还是有一些爱搞事的,比如说鹤丸,寻找着时机想进入审神者的房间看看新娘的样子。
「马上就可以了……」鹤丸整个身体趴在了窗户上,里面立着一面屏风将奈生等人与窗户这边隔开,让人看不到什么。当鹤丸马上就要进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提起了鹤丸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窗户上提了下来。
「……鹤丸。」同鹤丸曾一同作战过的酒吞对于这位爱搞事的刀剑付丧神印象很深,他礼貌地将鹤丸放到了地上,然后说道,「红叶嘱咐过我不能让其他人进去。」
刚刚与红叶确定关系的鬼族之王酒吞童子现在基本上是红叶说东他不敢往西,红叶说南他不敢往北,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他的这般变化让茨木这段时间都不再他身后跟着,反而喜欢上了与大天狗待在一起。
当然,茨木童子根本不在乎大天狗是不是想和他聊天喝酒。
鹤丸见进不去了,朝酒吞绕绕手,在男子耳边轻声道:「你不想见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酒吞双手环臂,说道:「我只想看红叶穿着白无垢的样子。」
「……」鹤丸·单身·处男·国永默默地转过身,孤单单地去找三日月了。
婚礼的现场布置很快,歌仙站在一边指挥着同田贯、山伏以及被山伏强行拉过来的山姥切国广,本来一个人缩在白布里想静静的男子在两个训练狂魔的带领下,开始快速的背着各类重物奔跑着。
「咔咔咔,就是这样才能锻炼嘛!」山伏国广将一个漆木桌子放在了地上,又转身跑去拿其他东西。
同田贯也累的满头是汗,他来回奔跑着,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也是一种训练的方式吗?」
而山姥切国广夹在这两个肌肉大汉中显得可怜巴巴的。
「堀川,能将腌制的茄子给我吗?」烛台切用勺子转动着汤锅,对一旁切菜的堀川国广说道。
「好的。」堀川将碟子递了过去。负责服装的他在前段时间忙忙碌碌的,相反,婚礼当天倒是没他什么事了。于是勤劳的堀川主动来厨房帮烛台切,他与烛台切、鸣狐、药研、骨喰负责着今天将近六十个人的食物。
至于和泉守兼定……在和泉守打烂了第五个杯子后,他就被堀川礼貌地请了出去,虽然堀川满脸的不情愿,但是为了让大家在披露宴上都吃到东西,堀川选择忍痛割爱了。
红叶与姑获鸟为奈生穿上了里衣,接着开始一件一件地穿着和服。每一件和服上面都带着含有不同意义的配饰。最后一层穿上之后,红叶蹲下来开始为奈生系着腰带。
「唔!」女子猛地一用力,让奈生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红叶却让拉着另一头的姑获鸟继续,「奈生,虽然你并不胖,但是白无垢的层数本来就多,不勒紧一些,会让身体显得太臃肿的。」
「继续吧。」
然后,房间中想起了少女的闷哼声。
「奈生,你是不是胖了?」姑获鸟停下了手中的举动,她看着奈生的小腹,疑惑地问道。
红叶此时停下了手中的举动,她虽然没有嫁人但是比起尚武的姑获鸟来说还是明白一些东西的,女子道:「妖怪孕育孩子的时间比寻常人类来说只早不晚,人类十月怀胎,而妖怪却有所不同,大约七八个月就能生下孩子。」
「奈生,你和那一位……」红叶虽没有明说,但话有所指。
奈生楞了一下,脸颊微红,开口道:「大概在一个月之前。」
姑获鸟不知道奈生以怀孕为由让大天狗答应的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大天狗那般生气,相反,女子抬手在奈生的小腹上摸了摸,轻声道:「那就得将腰带放松一些。」
红叶也不知道确切,她松了松腰带,脑中却在想……刀剑付丧神和不知种族的妖怪究竟能生出什么来。
系好了腰带,红叶抬手为奈生穿上了最外层的打挂,头上的角隐早已戴好。角隐就是白色的帽子,将新娘的‘角’隐藏起来,意味着到了新家隐去坏脾气。
当全部都准备好了之后,姑获鸟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一把折扇。被称为末广的扇子寓意着道路越走越宽。
姑获鸟看了一眼时间,道:「出去吧。」
奈生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已经褪去了稚嫩的少女在红叶的搀扶下穿上了白色的草履,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路没有几个人,众人大多都在自己的房屋中等待着婚礼的开始,或者在各自的职位上忙碌着。
奈生有些胆怯,她在快走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奈生?」红叶问道。
「我……」奈生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大天狗。
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他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少女,开口道:「能给我和奈生一点时间吗?」
姑获鸟愣了一下,随即与红叶先离开了。
大天狗看着奈生穿着白无垢站在自己面前,叹了一口气,抬手替少女将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
「倘若他欺负你,黑夜山永远是你的家。」男子从奈生手中抽出了那把制作精良的折扇,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扇子放在少女手中。
奈生缓缓打开扇子,当她看到扇子上的图案的时候,眼睛突然湿润了。
少女曾经有一把扇子,那是大天狗第一次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年幼贪玩,有一次不小心丢了,后面一直没有再找到。日子久了,倒也遗憾。而此时手中的这把扇子,虽然不是那一把,但上面的花纹与那把扇子上的一模一样。
「我凭着记忆画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大天狗轻声道。
奈生没有说话,涂着丹蔻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扇柄。
「婚礼当天,哭什么哭。」大天狗的声音虽然严肃了不少,但奈生却怎么都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大天狗大人……」
男子冲已经过来的红叶和姑获鸟说道:「抱歉,还是让这孩子哭了。」
姑获鸟从背后拿出补妆的东西,道:「早知道会这样了。」
大天狗没有在这里呆多久,他担心奈生会哭得更厉害,索性准备到接待台站着。彻底充当一回奈生的父亲。
千鹤在之前已经向奈生等人讲解了婚礼的顺序,奈生直接走到了仪式现场。此时客人们还没有落座,空荡荡的婚礼现场只有几个人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快哭成五虎退的小老虎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少女身边响起,奈生抬起头,看见了身着黑色和服的三日月宗近。
今天的三日月脱去了蓝色的和服,穿着黑色和服的他袖子上是三日月宗近的刀纹,与以往的样子有几分不同,今天的三日月不再像天空的月亮高不可攀,嘴角的笑意也不再那么客套,反而发自内心。
「你再说我是小老虎,我现在立马逃婚。」奈生一想到昨天晚上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事情,转了个身不再看三日月。
三日月牵起了少女的手,道:「哈哈哈,那老爷爷我可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我想,温柔的你应该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尽说浑话。」奈生的心情好了许多,结婚的恐惧感也在大天狗与三日月两人的话语下淡了几分。
最后,江雪一个人说不过石切丸与太郎太刀两个人,婚礼的模式选择了更为简单贴近生活的神前式。但江雪也没有完全退出,相反,喜爱和平的他对于这一位照顾好自己陷入半暗堕化的弟弟宗三并不喜争斗的审神者感官不错,他站在神龛旁,静静地听着石切丸与太郎太刀向眼前的这对新人夫妻说着婚礼的顺序。
说完之后,奈生与三日月在姑获鸟的引导下先前往了准备处。
婚礼现场的入口处渐渐吵闹起来,本丸中的刀剑、奈生在黑夜山的朋友们、酒吞、茨木、千鹤本丸的部分刀剑、安倍晴明等人、堀北与他的烛台切,众人一一接待台签名拿礼物给礼金。
本来奈生让众人不要准备礼金,毕竟这一次参加婚礼的人员太过特殊。比起正常参加婚礼的宾客,这些人大多都是从自己的屋里走几分钟到达会场看个典礼吃个饭。但止不住这群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刀剑们玩闹一番,每个人仿佛真正的参加一场正常的婚礼一般,穿上了自己的出阵服,打理好了自己的头发,收拾妥当之后拿着各自平时攒的钱或是想送给新人的礼物,一一来到了接待台登记。
做登记的是宗三左文字,他先为站在前排的短刀们登记着。短刀们没有准备礼金,乱送了不少好看的裙子,五虎退送了寻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青鸟的羽毛,其他短刀也送了各自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倒是只有博多,他小小的身子搬着一大箱小判放到了宗三面前,颇为豪气的说:「这是礼金。」
同刀剑们不一样,来自于平安时代的妖怪们准备的东西各有不同。
酒吞茨木经营大江山多年,自然富得流油。酒吞直接搬来了三箱金子,而茨木也不甘示弱,三个箱子里虽然没有装着金子,但盛满了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珍珠宝石。对此酒吞还暗地里道:「茨木那家伙搜刮了这么多珍珠,差点把住在海里的荒川惹怒。」
跟着酒吞混进来的惠比寿笑眯眯地直接在宗三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鲤鱼旗。宗三默默地将鲤鱼旗放在身后,然后让这个一看就很有福气的老妖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安倍晴明与平时有些不同了,他回去的时候平安京大乱,黑晴明显然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干了不少坏事,但是身边没有大天狗的助力,黑晴明倒是没有作太多乱,晴明与黑晴明打斗一番,两人看穿了八岐大蛇的诡计,最后练手将八岐大蛇重新封印。黑晴明也回到了晴明体内,与晴明融合。
带着博雅、神乐以及仍然没有死成的八百比丘尼,晴明在准备了礼金的同时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兵佣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宗三面前,道:「这是给新娘的,里面是一些普通的书籍。」
但只有跟在晴明身边的八百比丘尼知道,晴明在那个箱子中放了多少阴阳术的书籍与符纸。
堀北与烛台切准备了礼金,堀北还准备了一些身体恢复的药物。麻烦事都解决的男子此刻年轻了不少。
宗三接过日本号手中的信封,发现比其他刀剑的礼金厚了许多,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傻爸爸样式的日本号对他笑道:「哈哈哈,这段时间突然不想喝酒了,没想到省下来这么多钱。」
宗三内心知道日本号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有说透,让日本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刀剑男士们一个又一个的进去,大多数人都是又送礼物又送礼金的,但有些礼物实在是有些奇怪。
宗三分别从加州清光那里接过了高档指甲油套装(这个还算正常)、从烛台切那里拿过了牡丹饼(?)、从药研手中拿过了手术刀套装(是要姬君砍死三日月吗?)等礼物,开始在脑中脑补姬君与三日月拆礼物时的表情了。
不过,他看着排着队的刀剑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了,小夜?」看到自己的弟弟呆呆地站在一边,宗三不解地问道。
小夜左文字低下头,轻声道:「宗三哥这样笑很好看。」
宗三微微一怔,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与三日月坐着最后准备的少女,想到在这个本丸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女时的场景,喃喃道:
「真是幸运呢……」
能让他们在暗堕之后遇到如此温柔的姬君。
婚礼现场是在本丸所有房间中找了一个最大的屋子,经由同田贯等人的布置,随后进去的宾客们发现变化很大。在妖刀姬的带领下众人一一落座。
短刀们在签完名之后跑到了演奏的地方,参与训练的他们都穿上了整齐的出阵服。药研站在最前面,指挥着短刀们演奏乐器。
鼓瑟吹箫,比起二十天前的奇怪声音,今天的乐曲十分的古朴动听。
「要进去吗?」三日月向奈生伸出手掌,眼中含着笑意。
奈生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看着这个将与自己走过一生的男子,心中的恐惧渐渐淡去。
这是……三日月宗近。
而她,愿意与他度过一生。
将手放在三日月的手上,奈生勾起唇角,轻声道:「我将我的心全部交付给你。」
三日月握紧了奈生,轻声道:「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