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破而后立(完结章)

三日月抱着奈生,脸上带着往日的笑容,但在这个时候,这个笑容却又是那么的诡异,黑暗的气息渐渐在三日月周边蔓延着,新月般的眼眸渐渐黯淡。

低头看着怀中仿佛安然睡过去的少女,三日月慢慢地将手移到了被藤原理绘打落在地的三日月宗近上,那是他一直放在少女身边的本体。被他拿在手中,暗淡的刀身恢复了往日的锃亮。

「你要做什么?」大天狗的视线移到了三日月身上,他眼中带着极度的不信任。如果不是少女临死前对男子的那一番话语,也许现在他会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将奈生的身体直接带走。

但是……

他的奈生,爱惨了眼前这个刀剑付丧神。

三日月的眉眼中带着几分决绝,他轻声道:「让奈生永远和我在一起……」

「三日月,你魔障了。」突然,从三日月身后出现了一只手按在了男子执刀的手上,制止了他的举动。

三日月向后一瞥,继而收回了视线,此时的他依旧没有放下怀中的少女,道:「你也要从我手中夺走她吗?」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千鹤一行人,鹤丸、小狐丸等人也相继来到了这个房间,他们同样看到了已经没有呼吸的奈生和浑身的黑暗气息几乎已经要具象化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要暗堕了吗?」小狐丸的手按在了刀柄之上,虽然此时他因为奈生的逝去并不好受,但是面对着一位实力强大却濒临暗堕的刀剑,却不能不做防备。

否则……他们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

「我有办法让她活过来。」千鹤的声音很轻,但在这间寂静的房间中却是那么的响亮。

「拜托了。」三日月转过头,明明极度自我的刀剑付丧神,却低下了头。

奈生孤独地行走在黑暗的虚空中,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她该做什么。

突然,耳边传来了话语声,但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人,黑暗中只有她一人行走着。

「你们就没有意识到奈生身为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庞大的灵力吗?」

哎?奇怪,她不是死了吗?不过,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就好像母亲一样。

「你知道她亲身父母的事情吗?」

伤口好疼啊……到底当时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那样做呢?

「那么这条路就断了,不过,荒大人,拜托你了。」

身体,好像有些奇怪,明明刚才还觉得冷,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温暖呢?

「三日月,奈生醒来发现她不再是人类,如果这孩子不能接受怎么办?」

什么?不再是人类……但是,她就是人类啊。

不过,三日月……三日月,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

「一切的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动手吧。」

动手?这到底……唔,好疼!

奈生行走在黑暗之中,突然的疼痛感让她蹲了下来,而在她耳边,不断地响起一个男人的一句话:

「不要离开我,奈生。」

这疼痛感太过激烈,奈生直接跌倒在了黑暗中,在这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没有地面,没有墙壁,没有天空,一切都是虚无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奈奈。」突然,出现在少女耳边的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虚无,这个声音十分的真实,仿佛近在眼前。

奈生缓缓抬起头,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她看到了……

「母亲!」

那黑色的长发梳成大垂髻的样式垂在背上,温婉的女子穿着简单的单衣,温柔的眉眼与奈生如出一辙。

疼痛太过剧烈,奈生想向前走一些,却依旧疼得动弹不得。

女人缓缓地跪坐在少女身边,她将奈生的头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如少女幼时那样,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我的奈奈,长大了。」

「母亲……」奈生感觉身体的疼痛消减了一些,她伸手抱着女人,虽然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六岁那年,但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那对于母亲的情感从心里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抱歉,没有陪伴奈奈成人,但我的奈奈却出落成了大姑娘。」女人眼中满是欣慰,她抓着少女的手,希望给浑身疼痛的少女一些力量。

「母亲,我好想你……」奈生将头埋在了女人的脖颈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挡在我面前?如果母亲没有那么做,那么我们一家人都能在一起了啊!」

女人的手在奈生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悲伤,轻声道:「这个地方太黑暗了,奈奈来了,会害怕的。」

少女彻底憋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整个人埋在了母亲怀中,眼泪将女人的衣襟打湿。而女人一脸温柔的抚摸着奈生,嘴中轻轻地吟唱着小时候哄奈生睡觉时的歌谣。

奈生哭累了,在母亲的怀抱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女人温柔的看着女儿,轻声道:「绷了这么久,暂且休息一下吧。」

安倍宅。

「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她自己了。」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眼中带着几分倦意。

千鹤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荒疲倦的样子,嘴中还是将话语压在了嘴中,只是说道:「谢谢你,荒大人。」

荒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等候了一天的药研,转身走了。

药研立马跟千鹤说了一声,跟上了荒的脚步。

千鹤望着自己的短刀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感觉这件事的报酬……也许是自己的药研?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推门进入,房间里,奈生仿佛睡着了一般安然地躺在法阵中央。与千鹤那一次有些不同,奈生这里的法阵更为复杂。

伸手检查了一下少女腰间的伤口,看到伤口没有感染,千鹤松了一口气。将放在一旁的毛巾打湿,女人为奈生擦拭着额头。

「我已经擦过了。」

千鹤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跪坐在角落中的三日月。男人看起来就像即将陨落的月亮。

「你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了吧。」千鹤将毛巾洗净放在一边,她抬眸,说道,「如果奈生醒来了,她会难过的。」

三日月浅浅地笑着,那疲倦的外表下依旧透露出了天下五剑的风华。

见三日月没有回话,千鹤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先休息一会吧,这里暂且由我照看着。」千鹤提议道。

男子摇摇头,微笑着拒绝了。

千鹤最终还是没有再做勉强,她检查了一下奈生,见少女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又在法阵之上输出了一些灵力滋蕴着少女的灵魂。

「说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吧。」女人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没能看着你成长,抱歉,奈奈。」

奈生摇摇头,能见到母亲,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我被……我被人收养。奇怪,我怎么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奈生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甚至之后的很多事情,她都能想起过程,但却无法联想到那些人的名字和面孔。

女人对奈生的这幅样子并不意外,她抬手抵在了少女的眉心,温柔地笑道:「没关系,也许时间会让你记起那些重要的人的。」

「母亲,为什么不见父亲。」奈生从女人的怀中坐了起来,两人的面前燃烧着一团营火,这让黑暗的虚空多了几分温暖。

女人的表情没有变化,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眉间,道:「他走的远了一些。」

奈生顿了一下,继而道:「父亲他已经轮回了吗?」

女人轻笑道:「你父亲的脚步一直很快,但这一次他想留下等等你,却败在了……」女人话未说完,停了下来。

「败在什么?」奈生不解地看着母亲。

但女人却没有回答,她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我和你父亲,想瞒着你,想让你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世上,但最后……万物皆有定数。」

「母亲,你在说什么?」女人的话让少女有些迷糊了。

突然,黑暗的虚空中传来了几声鸟叫声。

女人抬起头,脸上温柔地笑意也渐渐地淡去。

「你该离开了,奈奈。」

奈生下意识地想抱住女人,「不,我不走。」

女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贵族妇人,「这里不属于你。」

「但是,母亲……」

奈生还未说完,被女人直接打断了。

「奈奈,我等着你。」女人站起身,根本不给少女留住她的机会,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但此刻,那道距离突然延伸,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你会有办法来找我的。」女人的身体渐渐模糊,「你和那个男人……」

「会救了幼时的我。」

这句话太轻了,奈生根本没有听到,就看到母亲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少女感受到小腹处传来的温暖,眼睛渐渐地闭上了。

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累呢。

距离奈生昏迷已经过了九十九天了。

藤原财团的实验被安倍千鹤选择性的交给了政府并披露给了民众,这引起了各界的公愤。政府审查了实验室,并关闭了相关仪器设备,对于安倍千鹤等人将一些资料烧毁并破坏了部分实验仪器,政府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栖川重新回归政界,并提出了数项保障刀剑男士计划书,同时,在多数保守派议员的要求下,政府对所有审神者进行了重新考察,并整顿了多数存在问题的本丸。

藤原财团一夜瓦解,千鹤的通缉令也被取消,以往因为藤原财团势力而不敢接近安倍家的人家,再一次前去拜访这个流传了千年的阴阳师世家。

千鹤的本丸也苏醒了,停留在安倍宅的刀剑除了一期一振之外都回到了本丸。而奈生这边,也只留下了三日月与长谷部两人,尤其是长谷部,奈生在他面前死去的画面给这位以主为天的刀剑差点暗堕,所以这段日子,除了三日月,长谷部也一直侍奉在少女身边,希望第一时间看到审神者的苏醒。

安倍晴明在处理完相关事宜之后就带走了酒吞和不愿离开的茨木,他们离开平安时代的时间太长了,那一边似乎发生了什么,接到神乐通知的晴明匆忙之间离开了现世。

而大天狗没有离开,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荒在为少女重塑灵魂之后消失在了海边,药研偶尔会去海边静静地坐上半天,然后再回本丸。

一切事情都仿佛走上了正轨。

又是明媚的一天,三日月比起最初那段时日的狼狈,现在的他因为千鹤的劝说好了许多,他推开奈生的房门,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屋子,驱散着晚上的潮湿。

跪坐在少女身边,男子不擅长照顾他人,但此时,手中拿着毛巾,竟然熟练地为少女擦拭着脸颊,并梳理着少女已经长了许多的头发。

每天的惯例,三日月替少女收拾好了之后,在奈生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这一次也不例外。

三日月轻吻这少女的额头,轻声道:「早安,奈生。」

似乎早已没了期待,三日月没有再像最初那段日子一般还注视着少女,期待着少女给他回应。男子转身准备将角落的窗户打开,却感受到了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住了。

身后,传来了少女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早安……」

三日月微微一怔,急忙回过头,他的奈生,此刻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奈生……」

「抱歉,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三日月帮助奈生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枕头上,但听到了少女的这句话,三日月的心悬了起来。

「我忘记了六岁之后遇见的所有人。」奈生有些无奈,她抬起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新月,语气中带着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你醒来就好。」三日月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但能看到少女睁开眼睛……这就够了。

面对着男人,奈生心中微微一疼,她的大脑疯狂的运转希望想起男人的名字。

「三日月……」少女的嘴不自觉的喃喃道,这个名字仿佛刻在了自己的心中一般,让奈生感觉到莫名的熟悉,甚至念着这个名字,少女都感觉十分的温暖。

奈生看着三日月的脸,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叫三日月吗?」

三日月眼中的新月因为少女的这句话亮了不少,他抬袖掩唇,轻声笑道:

「看来要与姬君重新认识了呢。」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为天下五剑的其中一把,被说是最美的,诞生于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是个老爷爷了呢,哈哈哈。」

窗外,樱花飘落,那场景仿佛那一日本丸之外,少女与男子相遇时的画面。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