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被女人牵着手带出了房间, 奈生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上了年纪的温柔妇人,开口问道。
在接触奈生那一刻的时候, 千鹤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千鹤,眼中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轻声道:「你可以叫我千鹤。」
「我带你离开这里。」
奈生面对着千鹤伸出的手,甚至丝毫没有拒绝, 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她可以信任她。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奈生的脑海中。
随着眼前一黑,当奈生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而那个在自己梦境中一直带着自己的女人正跪坐在床边。
「姬君, 你没事吧?」见少女醒了, 长谷部第一个凑了上去, 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奈生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面对长谷部的话语,只是呆滞的点了点头,她的视线从长谷部的身上移向了千鹤, 又从千鹤那里移到了三日月身上。
「哈哈哈,姬君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面向奈生眼中的哀意, 三日月有些惊讶。
但出乎男子意料的是, 奈生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指,搭在了三日月胸膛之上,轻声道:「你还在这里……」
「是, 我在这里,姬君。」三日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千鹤眼见现在的这幅样子,在刚刚穿行于少女梦境中的时候早就看到了一些画面,她站起身叫上了长谷部,道:「这座本丸的长谷部,你的审神者刚从噩梦中醒来,不做一些好吃的安慰一些她吗?」
千鹤的话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再加上她的意思本就有理,长谷部再看了一眼似乎将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三日月身上的少女,点点头,随千鹤先行出了少女的房间。
「姬君怎么样了?」一出门,比起陌生人千鹤,问长谷部自然比较合适。众人围住了长谷部,问道。
替少女将房门掩上,长谷部转身道:「大家先回去吧,姬君醒了,似乎没什么大碍。」
得到少女无事的消息,众人松了口气,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去探望审神者,怕打扰到少女休息。
「三日月还不出来吗?」小狐丸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长谷部,问道。
昨日从少女房中出来,少女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但离开之后,就出了这一档子事,白发的付丧神不免自责。
长谷部摆摆手,道:「姬君好像有话对三日月说,我就先出来了,不过这一次,多亏了这位夫人的帮助,姬君才能从噩梦中醒来。」
转头看向被自己的一期一振与药研藤四郎包围着的妇人,长谷部小声地问道:「刚刚五虎退进来说本丸中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审神者和两把刀剑,看来就是他们了?」
「恩。」点点头,小狐丸猩红色的目光扫了一眼少女的房门,本想进去搅搅浑水,将三日月拉走,但一想是少女要求的,便收了这份心思。
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老王失去一分#
庭院中走了一些刀剑,但出于对本丸中三位不请自来之人的防备,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留了下来。
「虽然帮了忙,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啊,长谷部。」小狐丸瞥了一眼长谷部,暗示道。
长谷部内心感激妇人的帮助,但不是愚昧之人,自然明白小狐丸话中的意思,他点点头,道:「我去招待本丸的客人们。」
「啊,似乎姬君无事呢。」鹤丸靠在柱子上,他的视线从千鹤身上移向了她旁边的水色付丧神那里,看着男子面对身旁女人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爱意,轻声道,「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呢。」
「什么趣事?」丝毫不懂这些勾勾绕绕的妖刀姬站在鹤丸身边,一人高的妖刀已经被她收了回去,她疑惑的看着鹤丸,问道。
鹤丸心情很好,给妖刀姬解释道:「那座本丸的一期一振,是爱着他的审神者的。」
「甚至可以说的是,两人是互相喜欢,你看,虽然还是有所克制的,但这默契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鹤丸指着为千鹤整理羽织的一期一振,说道。
「……鹤丸殿,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有趣呢?」妖刀姬不明所以,问道。
「我问你,你做为妖怪能活多久?」鹤丸反问道。
「如果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大概是很久吧。」回想起之前自己沉睡的岁月,妖刀姬倒是已经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作为妖怪的你尚且如此,那么身为付丧神的我们也是同样。」金色的眼眸从那几人身上移开,转向了妖刀姬,说道,「我们诞生于刀剑,依靠灵力活着,只要有灵力的供给不受到致命攻击,我们几乎是永生的,除此之外……」
鹤丸话未说尽,本打算隐藏这个秘密,但一想到似乎告知少女并无什么影响后,便说道:「寻找到我们真正的本体,将其破坏,那么属于这把刀的所有付丧神都会被杀死。」
「刀剑的寿命是无尽的,人类的寿命是短暂的,人与刀,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鹤丸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了庭院中的小狐丸。
妖刀姬不懂这些勾勾绕绕,但是他并不愚笨,理解了鹤丸言语中的意思,少女开口道:「生老病死,万物皆有。」
「无论奈生大人转世几次,几十次,我都会找到她,再次献上我的忠诚。」少女无机质的目光看向了鹤丸。
面对妖刀姬的话语,鹤丸倒是不太苟同,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说道:「这是你的想法。」
鹤丸的语气中有几分肆意,想起本丸中的审神者,他也不在意自己这番话语对于妖刀姬来说有多么出乎意料:「那个女人也说过了,我们的本丸已经暗堕,我们确实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罢了,平静之下暗潮波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自己的私心,那些新生的刀剑尚且没有这种感觉,但被肆意伤害的我们在面对姬君的时候怎么可能放手。」
鹤丸点到即止,即说出了一些本丸刀剑们的想法,又将一些黑暗的事情遮掩起来。
无论是让姬君在死前带着怨恨变成妖怪也好,或是将姬君锻成刀剑,亦或是去寻找能让人活千百年的人鱼肉喂姬君吃下。本丸中,可是有不少人在寻找能让人类永生的办法呢……
「啊!」面对妖刀姬突然凑近的脸,鹤丸被吓了一跳,「真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呢,妖刀姬。」
「……」妖刀姬无机质的眼睛看着鹤丸,与男子的眼眸同色,但比起鹤丸的鲜活,妖刀姬更像一把刀剑。
「倘若奈生大人受到了伤害……」纵然没有手持武器,但妖刀姬身上的杀气却并不轻,她面对着鹤丸,话未说完,转身离开。
宗三拉着小夜在确定审神者无事之后便离开了庭院。
一直趴在宗三肩膀上的萤草害怕地缩在了宗三粉色的头发里,宗三侧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萤草的眼神中充满着点点湿润,似乎要快哭出来了一般,她抱着宗三的头发,哽咽道:「狐,狐狸。」
「狐狸?」宗三和小夜异口同声。
「我在那个婆婆身上闻到了狐狸的味道。」刚刚还在疑惑是否是自己辨别错了的萤草,在刚刚经过千鹤身边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的鼻子没有错误。
「为什么萤草会这样认为呢?」虽然在那个女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跟狐狸有关的气息,但宗三没有急着否定萤草,开口问道。
「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还是有的。」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萤草将脸埋进宗三的长发中,决定无论男子怎么叫着自己她也不起来。
看着一时间变成这样的萤草,宗三叹了口气,正了正姿势,以便让萤草在他在行走中不会掉下去。转头拉着弟弟小夜,宗三道:「先回屋吧,如果真的像萤草所说的那样,那也不用担心。」
「本丸中的一真一假两只狐狸会分辨出那个女人的。」宗三脑海中浮现出三日月与小狐丸的脸,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萤草,拉着小夜带着萤草回了房间。
少女房中。
奈生双手紧紧的拉着三日月的衣襟,将脸埋了进去,虽然刀剑门本质上还是武器,但是少女感受着三日月身体上的温暖,喃喃道:「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少女,三日月十分自然的将手放在了奈生的背部,轻轻地拍了两下,轻声道:「姬君即将着裳,如今却还像一个小姑娘一般在我这个老爷爷怀中撒娇。」
似乎是在梦中已经流泪舒缓了自己心中的难受,奈生只是静静地趴在三日月的怀里,嗅着三日月身上的气息,回想着与三日月这段时间过往的种种,突然间开口道:「不会放过她的。」
「恩?」三日月怀抱着少女,因为少女将脸全然缩在自己怀里,一时间倒是看不清少女脸上的表情。
「那个女人,叫藤原理绘,对吧?」奈生的声音有些沉闷,抓着三日月衣襟的手指慢慢收紧。
「恩。」虽然不知道为何少女在做了噩梦之后会提出这个让人厌恶的名字,但三日月还是点点头,回应道。
「不会放过她的。」奈生此时的语气有些凶狠,她抬起头,眼中充斥着几分怒火。
三日月看着与平日里有些不同的少女,脸上没有惊讶,心中隐隐约约地猜出了少女刚才经历了什么,他问道:「你看到了吗?我的过往。」
「恩。」奈生望着三日月新月般的眼眸,点点头。
「那是我的过往。」三日月伸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在少女细腻的脸颊上滑过,「姬君不必背负这些,往事罢了,已经过去了。」
奈生此刻有几分心酸,在本丸的这段日子里,她知道这里的每把刀剑都有自己尊严,但他们纵使拥有着这份尊严,却被无情的踩在了脚底……
何其可悲。
刀剑与审神者,妖怪与阴阳师。
何其相像。
「你们,是我的刀剑。」那日说予小狐丸的话语再一次被少女说了出来。
眼中充满了坚定,少女第一次伸手搭在了三日月抚在自己脸颊的手上,说道:「她如何对你们的,我必加倍奉还。」
哦呀。
看着少女的坚定,三日月唇角的笑意有那么一刻僵了几分。
看来,是要付出一些真心来回报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