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方三日, 世上满樱花。」
女人推开面向庭院的门,静静地跪坐在房中, 抬头望着院中四处飞落的樱花。
「小心着凉。」水色头发的付丧神拿着一件秋樱色的羽织, 披在了女人身上,然后坐在了女人身边。
侧头看到了身上衣物的颜色, 女人掩唇轻笑,道:「我都已经是个老婆婆了,还给我准备这种颜色的衣物吗?」
男人眼中充满温柔, 他伸手轻轻地将女人的手牵起, 纵使女人保养的很好,但双手已经不像年轻少女那般细腻。隔着手套,男人在女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说道:「在我眼里, 你永远是那个小姑娘。」
女人虽然早已习惯眼前男人情话,但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还是会觉得甜蜜。回握着男人的手掌,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水色头发的男人的视线从女人的头发扫向眼角,以往乌黑的秀发现在已经花白一片, 眼角也多出了不少皱纹, 无论如何保养,女人仍然抵不过时间的力量。
但这时间给女人带来的历练让女人带着独特的韵味, 像一杯老酒,需要细细品味参透其中的美妙。
「确定地方了吗?」女人看着庭院中追逐着老虎的孩子,转过头问道。
「恩。」一涉及到公事, 就变得严肃起来的男人开口道,「本丸跳跃成功,现在我们到了一新的空间中,不过……」
「怎么了?」与男人共处几十年,女人自然看出了男人的不自在,她伸手轻轻地在男人的手背上拍了拍,勾起嘴角温柔的笑道,「不用担心,你有我。」
叹了口气,男人开口道:「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座本丸,本丸代码不知,为了避免惊动对方,目前还没有派出刀剑男士去侦查。」
女人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开口道:「也许是好事呢。」
「千鹤。」男人喊出了女人的名字,似乎觉得语气重了,放缓了语气出言道,「现在我们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自从……」
「咳咳咳。」没等男子说完,千鹤只觉肺部一痛,用袖子挡住嘴唇,咳嗽了几声。
男人的眼中满是担心,但是却无济于事,只能伸手在千鹤的背部拍了拍,希望为女人缓解疼痛。
「无事。」千鹤放下了袖子,看到了上面殷红的血渍,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拢起袖子,将污渍遮挡住,温柔地说道,「看来我以后不用再穿这种小女儿颜色的衣物了。」
明白千鹤此时是再用另一种方法安慰自己,男人伸手抬起袖子,为千鹤擦干净嘴角留下的血渍,说道:「那还真是麻烦呢,小千鹤穿不了这件的话,那么我负责洗干净好了。」
胸口的痛意略微有些缓解,正当千鹤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男孩跑了过来。男孩怀中抱着一只老虎,身后还跟着几只,他没有发现女人袖子上的血渍,伸手将一枝樱花递给女人,男孩有些羞涩地说道:「千鹤,送给你。」
千鹤伸出另一只袖子上没有血渍的手接过樱花,温柔的笑道:「谢谢你,退,我很喜欢。」
被夸奖的男孩听到后十分开心,他顶着一旁水色头发的付丧神的目光,在千鹤脸颊上落下一吻,道:「千鹤一定要好好养病哦。」
「好。」千鹤将樱花放在一旁,伸手在男孩白色的头发上拍了拍,然后指了指庭院不远处,等着男孩的另外几人,道,「平野他们等着你呢,快去吧。」
纵使已度过无数个年月,依旧孩童心智的男孩点点头,对并排跪坐的一男一女说道:「那我先去了,千鹤,一期哥。」
望着男孩离去的身影,千鹤的手指慢慢的滑向了自己的小腹,动作很小,但一旁坐着的男人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倘若……」
男人出言将千鹤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道:「鹤,需要去接触那座本丸吗?」
思索了一番,千鹤开口道:「去吧,毕竟到了人家的地方,总要去拜访一下主人。」
本丸。
奈生站在本丸中,周围一片黑暗,她四处环绕发现这与她平日里居住的本丸虽然相同,但很多地方的布置却有些差别。
「有人吗?」奈生赤-裸着双足,在本丸中走动着,却没有任何回应,有的只是空荡荡的房屋中自己的回音。
奈生顺着走廊,不停地走着,看着周围空旷一人略显阴森的房间,奈生有些害怕。
对,就是这个地方。
少女一转弯,起手第一间就是三日月的房间,看到屋内微弱的光芒,奈生伸手准备推门。
手指穿过了门板。
这是怎么回事?
奈生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没有想象当中的门板的阻拦,反而直接穿过门板进入了屋内。
努力回想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在给小狐丸梳头,慢慢有些困了,靠着他就睡着了……对,她在睡觉。
所以,这是梦吗?
奈生环顾环顾三日月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本打算起身去寻找其他地方的时候,房间之中,一阵光芒一闪而过,黑暗的屋内瞬间变得亮堂起来,而奈生眼前,出现了三日月和一个长相美丽的少女。
开口喊着三日月的名字,却发现屋中的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上前走了几步,奈生伸手准备拍一拍三日月的时候,依旧如刚刚进门一样,似乎摸不到任何东西,直接穿了过去。
想要释放身体里的灵力,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正当奈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房屋中那两人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屋内,那少女穿着黑红相乘的和服,她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面对着三日月,张开双臂,说道:「现在,服侍我。」
「抱歉呢,我不怎么服侍人呢。」面对少女的无礼,三日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男人的拒绝让少女的脸上闪过一阵不快,她将身子靠在三日月身上,手中拿着一把胁差,脸上带着笑意嘴中说着恐怖的话语:「真想将你脸上的笑容剥下来呢……」
三日月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害怕,反而侧头看着女人手中的胁差,眼中的新月暗淡了几分,沉声道:「你手上拿着的是骨喰藤四郎?」
「恩。」丝毫没有负罪感,少女说道,「出阵的时候受伤了,化形都做不到了,这种新生的刀剑不需要在意,坏了的话再锻就行。」
即使少女这样说着,但奈生早就知道已经化形的刀剑受到伤害无法化形,这样的结果跟刀解没什么区别了。想起本丸中那个比起他的兄弟鲶尾来说沉默寡言的多的胁差,奈生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衣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三日月与骨喰曾同为足利家的刀剑,虽然对方已经因为大火忘却了过多的记忆,但他却记得,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这样的糟践,纵使是已有几百年寿命的‘老爷爷’也忍受不了。三日月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去,直至面无表情。
察觉到了三日月的变化,少女反而更加开心了,她拉着三日月的手搭在了骨喰的刀柄上,将刀刃隔着衣物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少女抬起头扬起笑容,说道:「就这样,你生气了吗?三日月,你生气了。」
「现在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一下,我就死了,你们就解脱了。」少女在不停的激怒着三日月。
但三日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他伸手将刀刃从少女小腹上推开了,轻声道:「如果杀了你,本丸中的所有人也许会在一个时辰内就被政府派来的人处理掉。」
少女手执骨喰,冰冷的刀刃在男子的脸颊边滑过,自以为抓住了三日月的把柄,少女看向三日月的眼神中带着渴求,说道:「那么,现在,来服侍我。」
奈生站在一旁,她伸手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根本帮不了什么,甚至她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一幕正是她认识的三日月宗近所经历过的,是属于过去发生的事情。
三日月仍然纹丝未动,在少女恼怒的目光中,男子俯身在少女耳边说道:「现在的我们服从于您,不代表被您抓住了把柄,而是,我们在想该如何为您举办一场巨大的欢送会。」
「不能让您的落幕毫无乐趣,对吗?」
「藤原绘理。」
说完之后,三日月直起身子,向少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三日月,奈生向一边退了一步,却闪躲不及,让三日月直接从自己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奈生看着离去的三日月,又转过头看着将胁差扔在一旁靠坐在软塌上的少女,没有转身去追三日月,反而紧紧的盯着屋中的少女。
藤原绘理。
她所在的本丸的前任审神者。
那个犯下了诸多恶行的女人。
奈生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藤原绘理的脸,她要将这张脸印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起药研眼中的恨意,想起清光眼中的痛苦,想起刚刚那个同平日里站在自己面前完全不一样的三日月,松开了攥着衣袖的手。
眼前的光渐渐地淡了,直至恢复了屋内本来的亮度,屋中的女人也消失了,仅留奈生一人。
奈生想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啊!」一阵哭喊声突然在本丸中响起。
是乱酱。
奈生辨别着声音的位置,跑了过去。
站在发出声响的门口,这是一处在本丸中没有见过的房间。虽然没有进去,但隔着门奈生依旧可以听到门内的哭喊声,想起刚刚亲眼目睹三日月被羞辱的画面,奈生此时竟然有些不敢进去了。
屋内。
「主人,我好疼啊。」乱小声的抽泣着。
「没有关系啦,乱酱,你这样最可爱了。」依旧是藤原绘理的声音。
但伴随着这个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乱藤四郎更大的哭喊声:「啊!」
奈生双臂环绕抱着自己,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的手堵着自己的耳朵,即使这样,那哭喊声仍然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他。」不知何时,奈生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平日那个活泼可爱的乱,此时被不知道如何对待而发出了这种声音,奈生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物。
「不要再伤害他了……」
最大的痛苦,就是无能为力。
奈生面前的门被突然的拉开,出来的藤原绘理似乎一身轻松,但她身上烟白色的衣裙上沾着点点的殷红,就像绣上去的樱花一般。
那是……血?!
奈生没有忍住,向屋内望了一眼,而这一眼,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乱……」
本丸。
「姬君,姬君。」长谷部跪坐在奈生身边,他看着躺在床上满头大汗一脸痛苦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少女,伸手推了推。
长谷部感受到少女身上的灵力开始涣散,突如其来的一道力量直接推向了他,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但还是让长谷部有些不好受。
少女的房间本就在本丸中心,刀剑们察觉到了这里的怪异之处,都聚集到了少女房前。
三日月推门直接走了进来,他看着捂着小腹的长谷部,问道:「发生了什么,姬君怎么了?」
长谷部说道:「早上来叫姬君起床,似乎做了噩梦,怎么叫都叫不醒,灵力也暴动了,不受控制。」
三日月转头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奈生,他能在少女的表情中猜到少女此刻有多么痛苦,但采用什么方法都无济于事。
众人在一旁出谋划策,注意力都放在了审神者身上,故而忽略了本丸外面发生的事情。
站在本丸外,千鹤抬起头感受着本丸中的力量,转头对跟着她的一期一振与药研说道:「这是一座暗堕本丸。」
听到这个词,药研轻声问道:「需要离开吗,大将?」
「不。」千鹤抬手,本丸外层的结界在她面前似乎毫无防备之意,就这样打开了。
推开门迈进本丸,千鹤收拢了身上的羽织,说道:「这座本丸的主人现在似乎有一些小小的麻烦呢,作为客人,总不能空手而来。」
「而且,我也想见见这个能凭一己之力就让这座本丸在暗堕的情况下还能安然存在的审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