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钟以泽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席宝会突然关心他的事情。

“你发什么呆啊,问你话呢?”

“没有发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钟以泽知道席宝耐心不强,就不想搞什么“娓娓道来”,觉得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去满足席宝的好奇心,才是最适合的。

席宝叹了一声气,随手把草稿本塞进书架里属于她的那一层上面,“你不是在构思怎么忽悠我吧?”

“没有!”

钟以泽皱着眉,“我从不撒谎的。这件事有点复杂,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你就只跟我说事情结果吧。”

席宝并不是特别在意钟以泽私下在做什么,只是希望他确确实实是有自己的事情,没有被她所影响到。

钟以泽:“……”

可有些事,不是只说结果,就能说清楚的。

钟以泽见席宝要起身了,就帮着拿起煤油灯,走在她外侧,跟着她的脚步,一边往前头屋里走,一边解释,“就是在你哥他们上大学之后,他们接触到了很多小圈子,开始跟小圈子里的人一起合作做些事情。”

“有这种事?五三哥可没跟家里说过啊。”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利用了五三哥对医学知识、药草、香料等的了解,小打小闹地做出来能让人安神的香水。他们在平都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是有国外关系的。”

钟以泽暂时没解释五三为什么不跟家里说这件事,而是继续解说下去。

他所说的“有国外关系”的人,其实是一些驻外官员的亲近后辈。

因为从席家弄出驱虫药膏开始,华国的出口生意就做的风生水起,所以必然会有许多优秀的、或背景深的华国人,被安排到国外去处理事情。

这些人去了国外,回来的次数虽然少,但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一些外国抢手货,当做给家人的礼物。

“他们总是收到长辈们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可在国外工作的人,一方面是不好大肆购买外国货,另一方面,也是不好携带太多东西乘飞机回国。”

虽然进入七零年代后,华国渐渐开展起计划生育工作,限制了人们的超生超育。

但是,跟五三差不多年纪的那些人,还是五零后呢。他们家里的兄弟姐妹可多了。

“每次在外工作的亲人回来,带点东西,都是要分给家里很多人的,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也就一两样。可他们在一个圈子里,喜欢互相显摆,显摆的多了,就想将大家展示过的东西都拿到手。”

“这样一来,他们就从多次上报的席家、包家事迹上得到灵感,想着也弄出点什么东西,卖到国外去。以这种方式弄一点外汇,然后购买国外的商品。”

席宝脚步顿了一下。

——感觉槽点好多啊。像她这样真的拿着金手指的人,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傻白甜好不好。

先不说私人能不能弄东西出口了,就说能像驱虫药膏、陶瓷刀一样卖出市场的东西,他们这些人能搞得出来吗?

她在心里吐槽完之后,脸色就僵了。

“等等,你刚开始说,我五三哥帮他们研究出来一种什么香水,不会是……”

“对,他们就是把这款香水弄出国了。刚开始做的少,他们就是想着外国人很注重享受嘛,希望能物以稀为贵,用比较高的价格把香水卖出去。然后让人家用卖香水得来的外国钱,给他们购买、捎送他们点名要的东西。”

因为最初就是试着玩玩,所以做出的分量也不多,他们去弄了些比较漂亮的瓷瓶子,只装了十几瓶的香水——连香水应有的喷头装置都没弄,就纯粹是用漂亮瓶子装着了。

而飞机限制携带液体的分量,这些人也是厉害,各自找了自家的关系,让人家两瓶、三瓶地给带出去了。

同意帮他们带香水出去的人,也只是敷衍这群十几岁的孩子,根本没谁会花费时间、冒着风险,在外国帮孩子们卖香水。

他们不过是按照孩子们定的价格,自掏腰包出了这笔钱,然后给孩子们购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让回国的人给捎回去了。

若事情到此结束,就没有钟以泽什么事了。

事实上,那些带着香水出国,又自掏腰包把它们“买”下来的人,根本就没用过香水。只是,他们想着,孩子们说过,这香水有安神的作用,他们就喜欢睡前在身上或床上点一些,发现果然睡得更香了。

香水的前调部分,是主要的安神成分,中调主要是助眠成分,后调则纯属一点幽香,有助于睡着的人做个美梦。

这些带着香水的华国人,用习惯这种“助眠神器”之后,就天天都点香水,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雅又迷离的香气。

然后有人带着这股香味,去参加了国外的一个公益聚会,被现场几个外国名媛给注意到了。

“虽然五三哥做的香水,最好的一点效用是安神助眠,可在外国某些名媛眼里,这香水的淡雅香氛,才是它真正迷人的地方。”

“她们想拥有这款香水,就有人把从国内带出去、尚未拆封的香水,送给了其中几个人。”

虽然送香水的华国人,可能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友好的外交手段。

但那些天天参加各种聚会的名媛,她们却并不怎么关心外交,她们只关心怎么让自己更有魅力。

就跟当初华国人把陶瓷刀当礼物送出去,结果迎来了大批量的陶瓷刀订单一样。这次华国人送了香水,外国人又主动从腰包里掏出了钱,想要华国人把这款香水推到市面上去。

事情有点闹大了,大家只好去找领导,自己供认了整件事的原委。解释这是家里小孩子贪心,想要多弄点外国新奇的商品玩玩,才会闹出来的。

当时领导层正在讨论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好些领导都提出,国家已经稳定了,有异心的人,轻易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是不是该适当地再放宽一点政策,带动一下国内的经济水平?

在这节骨眼,几个孩子们瞎闹弄出来的东西,居然在国外获得了青睐。

领导们想着小孩子心思更单纯,好掌控,干脆就拿他们做了实验。

“因为华国当时还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渐渐放开国内经济的发展,所以,就让五三哥他们一群人,当了这个先锋。”

“先锋?其实就是实验品吧,要是他们稍微做错点什么,那国家肯定会喊停的。”

“对,”钟以泽点点头,“可参与这件事的人,不止有五三哥,还有大壮小壮、以及小铭叔。尤其是小铭叔,他名义上只是个监管,可他毕竟经常跟着席爷爷身边,学会了许多领导人的特质。有他掌舵,一群年轻人瞎闹出来的一个香水小厂子,不止从来没惹上过事情,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把香水做成国际知名品牌了。”

“哈?”

国际知名品牌?

这什么鬼啊!

“这香水最初是在法兰国风靡起来的,为了更适合国外市场,五三哥他们给香水注册商标时,就直接用了法语。而且,还在法兰国设立了销售总部。我们华国只管生产,而销售的、推广的事情,就交给了那些法兰国的员工。”

“而且,就因为这个,外国很少有人知道,丽斯匹瑞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华国牌子呢。”

“丽斯……什么?”

“丽斯匹瑞,是直接音译法语的,原意好像是‘心意’?不知道他们怎么取名字的,我也不懂法语,不知道他们用的对不对。”

钟以泽不懂法语,席宝也不懂。

她只勉强记住有这个牌子了,便点点头,“行吧。”

见席宝没有提出别的问题了,钟以泽继续说:“五三哥他们合伙弄的这个香水公司,国家除了给他们提供了出口便利,要求盈利的百分之九十的外汇都必须跟国家兑换成华国币,然后收取了较高的税务之外,就完全没有插手了。他们自己根据各自的贡献度,划分了各自占有的分红。”

“因为五三哥的研发至关重要,所以他一个人独占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他人,包括小铭叔,都没有超过他的。”

合伙人比较多,有些人甚至只能分到零点几的股份呢。

可即使是零点几的分红,一年的运营结束后,分下来的钱,也使他们大开了眼界。

“香水是纯奢侈品,我们是从国外进口定制的香水瓶,然后在国内灌装、贴牌,最后卖出去,除去税务,盈利都是成本的十倍以上。”

“这样一来,五三哥他们手里就攒下了很多钱,除了把一部分继续投入公司,剩下的,他们就买了些类似医疗科研设备等先进有用的东西。”

“全都买东西了?”席宝觉得她五三哥不是那么能花钱的人啊。

钟以泽摇摇头,“哪里花的完啊。他们手里还压着很多钱呢,他们几个小年轻,不好效仿老爷子搞什么捐款,就想着,身边要是有什么人需要资金,他们就给投资一些,然后拿个干股。”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这会已经回到了前头吃饭的堂屋。席宝直接随便在个椅子上坐下,打算听钟以泽说完,再去洗澡睡觉。

“小铭叔也能分到很多钱,可他的志向是要成为跟席爷爷一样的人,就不想跟过多的钱财扯上关系。他把香水公司的股份转移给我了,他自己只挂个名,帮公司规避政治、经济风险。”

“我一下子弄到那么多钱,也没处花,还是在南城上高中期间,我经常去找席爷爷谈心,他说我也可以跟五三哥他们一样,试试自己做点小生意。”

“哇,”席宝听到这,大致上明白钟以泽说他平时也有事情做是指的什么了,“那你做了什么?也是搞出口吗?”

“那倒不是。”钟以泽把煤油灯放在桌面上,见里面煤油不多了,就给盖上盖子,给熄了。反正现在席宝不用写东西,这大堂屋里亮着灯,并不需要再点一个煤油灯。

做完这些,他才继续说:“五三哥他们做的那个香水公司,就是国家的一个试探。可毕竟出口这种事不太好管理,国家在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允许私人做出口生意了。”

“我干脆就反过来,做了进口生意。”

他前头铺垫了那么多,最主要的是解释他起步资金、外汇、还有一些人脉的来源。不然,他直接跟席宝说——我从国外进口一些东西,然后卖到国内赚差价,席宝肯定是一脸懵。

可即使他说了这么多,席宝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懵逼地“哈?”了一声。

她主要不理解的是——因为不让搞出口,所以钟以泽就改做进口,这是什么神逻辑?

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她还莫名觉得,钟以泽可能并不是纯粹玩倒卖赚差价,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