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宝觉得,钟以泽这孩子,可能是长歪了。
明明有那么好的脑子,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容易上手,却非得学她,想当个在家忘情啃老的咸鱼。
“以泽啊,你跟我不一样的。”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张嘴巴两只耳,我们都是人,哪里不一样?”
这话说的似乎在理,席宝被膈应了一下。她挠挠耳朵,只能搬来她最不喜欢的“男女差别论”,用以劝诫钟以泽了。
“我女孩,还有好多优秀的弟弟妹妹,全家谁也不指望我做什么大事。可你不一样,你是男孩子,以后肯定得成家立业啊。”
“你想想看,要是你天天跟我一样,窝在小小山村里,哪家闺女愿意嫁给你啊?”
这回轮到钟以泽被哽住了,好半天都没回话。
席宝觉得人家这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便安慰地拍拍钟以泽后背,“你比我聪明,只是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行业而已。等上了大学,我们眼界就更广阔了,能见到更多的事物,到时候,说不定你就会找到自己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了。”
“我看好你哦!”
被这样鼓励着,钟以泽也没说话。
席宝稍微有点后悔,小时候不该嫌弃钟以泽话多的。
拿高考成绩要到南城的高中,从南城回到西岐村,还得坐好长时间的客车、走好多路呢。
这一路上,要是没个人叽叽呱呱跟她说话,那多无聊啊。
席宝这么想着,钟以泽就从他包里掏出收音机、K140的大耳机,“出来之前,给收音机换了新电池,够你听一路的。”
席宝:……
难怪她觉得钟以泽的包有点太鼓了,原来里面塞了收音机跟耳机么。
“我抱着这玩意,有点太张扬了吧。”
即便是七五年,拿着收音机玩的人都还是少数——尤其是随身带到户外来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收音机已经有点小招摇了,这个耳机则是更招摇。
k140是国外去年才投入市场的一款耳机,属于全罩耳半开放设计。虽然跟二十一世纪的耳挂式耳机很类似,但体积还是有些过大了,带在头上,有种把头给放大一倍的视觉效果。
这耳机是华国驻外国的人给带回来的,那人送了席国方小爷爷一套,小爷爷不怎么玩这些,转手就带回席家,让钟以泽拿着玩了。
收音机这玩意,大部分人没能拥有,却还能认出来,可这种耳机,却是正儿八经的高端货,认识的人都没多少。
“你不想听我就收起来了。”没跟席宝讨论招不招摇,钟以泽直接就把东西往包里塞回去。
席宝:……
真是够了,这人还能不能跟她好好交流了?
她把东西从钟以泽手里一把抢过来,瞪了他一眼,“什么德行!”
抢到手之后,她就打开了收音机,插上耳机,套到耳朵上,开始调频道听歌曲。
这收音机其实是孙伯伯亲手改造过的,天线接收的信号更稳定,插上耳机去听,效果还算不错。
北国之春的歌声萦绕在耳边,席宝也不嫌弃这种“老歌”,一边听着,还一边跟着哼两句。
她顶着个大耳机,抱着收音机,带着微笑走在大街上,简直是这时代最摩登的少女了。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钟以泽看旁边的人差点撞到席宝,眼皮子跳了跳,让席宝走路专心点。
可席宝带着耳机,哪里听得到他说话。
钟以泽只好黑着脸,扯着席宝的衣袖,算是替她看路了。
这么听着歌,等回到家,席宝又把路上的事情忘到脑后,不记得自己给钟以泽说过什么话了。
“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美好的暑假啊!”席宝摘下耳机,把它跟收音机一起扔到钟以泽手里,就欢快地跑到厨房去,“大伯母,今天晚上有没有大餐呀?”
“当然是大餐。”大伯母轻轻点了下席宝的额头,“之前是成绩没出来,不好做什么。现在你们拿到成绩单了,应该都稳进平都大学了吧?这可不得给你们庆祝一下?”
“嘿嘿,那大伯母可得给我们多做几顿大餐才行。等去了平都,再想吃大伯母的手艺,可就难咯。”
席宝就是这么随便一感叹,听得厨房里的人眼眶都发红了。
“几个小子们非得去平都上大学也就算了,怎么带得我们喜宝也要去?平都多远啊,想给喜宝送点东西都不容易。”
太奶奶抹了抹眼睛,似乎是要哭了。
席宝嘴角一抽,“我都快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至于嘛!”
“家里舍不得你啊。”奶奶拉着席宝的手,“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那么远干嘛呢?”
看着太奶奶、奶奶、大伯母都红了眼,席宝觉得自己亚历山大。
这时,钟以泽一脚踏进厨房。
席宝眼前一亮,就要招呼他快点进来,好给她分担点压力,顺便让这些感性的女人们想起来,她可不是一个人去平都的,还有个男孩陪她呢。
结果,钟以泽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又不动声色地退出去了。
席宝:……
啊啊啊!气死了,枉她一手把这孩子拉扯大了啊!
“宝老大,你顶多就是人家的玩伴而已,还没到‘把人养大’这程度吧?”境灵吐槽了一句。
当狗腿当了这么久,自认为地位足够稳定了,境灵说话做事就没有像以前那么“舔狗”了,时不时会给席宝添点堵呢。
“你给我闭嘴!”
“好的老大。”境灵闭上嘴,跑到空间里乐呵去了,就留席宝自己跟几个女人对阵。
太奶奶两目含泪,“在南城上高中时,你除了寒暑假之外,周末也能回家。等到了平都,坐火车、转车回家,都要好些天,以后只能在寒暑假看见你了啊。”
“我不在家,弟弟他们不还在么,家里一样热闹啦。”席宝真怕太奶奶眼眶里那泪珠子掉下来。
太奶奶叹息一声,“他们几个小伙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巴不得他们早点去上大学呢,省的在家晃悠,我们还得多洗几套衣服。”
这时,几个弟弟、娇娇小姑姑、堂弟堂妹们都回来了,刚好听见太奶奶说的话。
席宝摆出个死鱼眼的表情,凝视着正要进厨房的这一群娃们。
娃们跟之前的钟以泽一样,选择了后退。
太奶奶没注意到家里其他孩子回家了,还自顾自地在说:“我这反正也退休了,要不,我跟你太爷爷一起,到平都去给你陪读?”
“哈?陪读?”
妈呀,上个大学还要家长陪读,这多丢人啊。
“太奶奶你可别!”她急忙阻止老人家这个想法,“平都的衣食住行习惯跟咱这边都不一样,你跟太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到那地方去,不是找罪受么?”
“是啊,”大伯母也觉得这样不好,“你们年纪大了,不适合去那么远的地方。”
“对的,还是大伯母明理。”席宝夸了一句。
结果大伯母紧接着就说:“不然还是我跟她大伯过去陪读吧,刚好两个小子都长大了,要开始上高中了,他们都懂事,不需要我们再怎么上心。我跟她大伯在家也是种地,不如过去陪陪喜宝。她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可以在平都大学附近租房子,三餐都做给她吃。”
“你说的也对,等我跟老头子商量一下。上面这么照顾咱家,那每个月给你们弄点全国粮票,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席宝看着她们都开始讨论去平都后的生活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特意去平都照顾我,还不如干脆准备一下,去那边做点生意呢。”
平都作为华国首都,当地的经济水平是比较高的,适合做生意。
“喜宝说的也有道理啊,”奶奶动了心,“这两年,国家开始慢慢放开了对私人商户的管制,要不是国内厂子效益很好,极少有人愿意辞职下海,说不定现在遍地都是做生意的呢。”
席宝没想到奶奶思想这么先进,眼睛一亮,拖来一个板凳就坐在上头,“是吧?我也觉得现在可以试着做生意了。”
“趁着吃螃蟹的人还少,现在抢着先去做点什么,等政策上完全开放了,先下手的人就很占优势。”
“就像堂姑奶奶家的儿媳妇一样,”席宝说的这个堂姑奶奶,是席国方小爷爷的姐姐,“她不是把镇上那商场承包下来,开始做百货公司么?”
“你说周芸啊?”太奶奶知道这个事,“她一个当媳妇的,哪敢自作主张啊,这是她跟齐勇夫妻俩的主意,刚好他家有钱,可以搞承包。”
“你堂姑奶奶家就齐勇一个儿子,早些年总是玩倒卖,可见心里是喜欢做生意的。以前年头不好,大家都担心他搞出事来,但现在没管那么严了,让他们夫妻俩一起搞百货公司,也算是趁了他的心意。”
太奶奶说到这,顿了一下,“泰乐前不久的时候,也是提过,想去外地下海吧?”
“我二伯?”席宝想起来,她二伯也是偷偷搞过倒卖的,可能跟那个堂姑奶奶的儿子一样,天生喜欢做生意。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咱家吃过晚饭后,就开个会,谈谈可以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