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觉得自己心里头苦啊。
他跟席家的关系还算不错的,跟席宝的太爷爷、爷爷都熟悉,隔两个月都能约上一次饭。
在报纸上报道了席家的事情之后,他还为这一家子人开心了好一段时间,也担忧了些日子。
席家当家的老爷子是个聪明人,直接宣布,分到的钱大部分都捐给政府用。局长知道后,想着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席家自己手里不会有很多钱了,就基本不可能再有人犯险,去打席家的主意。
可是,他却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跑去席家闹事了,最后还被回乡探亲的席国方抓个正着。
“这人眼生。当地喜欢闹事的二流子,我都有点印象。这个人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应该是外地人。”
“唉,也怪我没有把席家的做法宣传出去,外地人估计不知道,席家已经决定把大部分钱都捐出去了,这才特意跑过来找事。”
“嗯,”席国方点点头,“等我去南城上任之后,会跟报社的人说一下,把这件事宣传开来,免得以后还有人跑过来。我家小孩子多,要是人家起了歹心,我们也不一定护的周全。”
“那倒也是,”席家前两年是疯狂生孩子,这事在红茵镇上都挺有名的,局长跟席家大人熟,还见过几个在镇上上学的孩子呢,“不过您也不必太担心,我们本地人都感念席家这些年的恩情——就算不说这几年的事情,以前世世代代的,席家医术高超,也救过不少人的命。本地人是不会去害席家的,再坏的二流子,碰到你家的人,也都会避开。”
席国方眼角弯了弯。
他虽然是被席家过继来的,但早已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席家人,听到局长这么说,他内心颇为自豪。
“席先生,那个人我们先审着,等有了结果,我去跟你家那位老爷子说。主要是问问他有没有同党,或者有没有注意到,还有跟他抱着类似打算的人,也混到我们镇里来了。”
“好,这事就麻烦你了。”席国方这次就是把人给送进局子里来,让专门的人干专门的事,又没有想找这些职员的麻烦,所以还蛮好说话的。
局长暗自松了口气,“我们地界出现这种事情,也是我们没做好管理,让席先生见效了。”
“对了,我那还有些奶糖,席先生带些回去吧,您家里的小孩子估计也被吓着了。”
“不用了,”席国方虽然不介意给孩子带奶糖吃,但却不会收这个局长给的。以他们的身份,收“礼物”这事,容易造成误会,“我这就回去了,刚刚一到村里就碰见这人,也没跟老爷子他们见上面。”
“诶,好。您慢点走,小心路……”他刚想说小心路不平啥的,却想起来,因为西岐村跟小包村每天都要送菇子进红茵镇,这路早就被修整的特别平整了。
席国方笑了笑,没在意局长说话卡壳了,挥挥手,就离开了局子。
路过他姐住的那一片时,席国方顿了顿脚步,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都交给儿子了,现在手上空荡荡的。
“本来是打算先去两个姐姐家看一眼的,结果听说有坏人去了西岐村,我就直接去村里了。现在手上没东西……”
他看了几眼,回忆起当年他送姐姐出嫁的场景,想起姐姐送他参军的场景,心里就有些沉重。
“这么多年没回来,姐姐肯定不在意我空手上门,但我不能这样叫她没脸,”一般来说,多年未归的人去拜访亲戚,手里都得提点礼物,不然显得很不尊重人,“今天先不去了吧,明天再带两孩子过来。”
席国方叹息一声,抬脚离开了。
回去之后没多久,天色就暗沉下来,但席家的大人们,却只有席宝她大伯母提前下工回来了。
“咦?”
大伯母发现家人多了个男人。她知道席国方这个人,但对他的模样没什么概念,猛一见到,真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大伯母,这个是我国方小爷爷。”席宝及时出场,给做了个介绍,“这个是小爷爷的儿子,叫席泰铭;那个是泰铭叔的侄子,钟以泽。”
“小爷爷,这个是我大伯母。”
对两边都介绍一句,大家笑着点点头,就算是“认识”了。
“我们也不知道小叔你今天回来,家里人都在地里……我去喊他们回来。”大伯母看席国方手上有茶杯,桌上也摆着些家里的吃食,不用她再招待什么了,就说要去把人给喊回来。
席国方阻止了,“我回来就看见大家都在忙,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不必特意去喊人了,等他们到了时间再下工吧。”
“诶,那也行,”见席国方是真没在意家里没人,大伯母也没坚持,“我这就去做晚饭。”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家里孩子都乖巧,我们才敢叫他们自己玩,所有大人都去地里忙活了。我这是负责做饭,才提前到家来的。”
看大伯母去厨房里忙活,席宝笑嘻嘻地对席国方说:“小爷爷,我大伯母做饭可好吃了。”
席国方笑了笑,正待要跟席宝说两句,旁边的钟以泽就凑到他们身边来,“你妈妈做的枣糕也好吃,我以前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枣糕!”
“我妈妈不太会做饭,但做这些甜口的东西很擅长。”难得有人夸她妈,席宝还挺开心的,“等我家里忙过了,我妈妈有了空闲,就叫她给我们做姜撞奶吃——香甜的姜撞奶,再配点水果酱,吃着可美啦。”
“哇!”钟以泽完全被诱惑了,“我最喜欢甜的!”
“喜欢归喜欢,要是你总是藏糖果,不肯好好吃饭,这些小伙伴们可都不跟你玩了。”席国方趁机提醒了一下,“我过两天就要去南城,你跟你小铭叔住在这里,要好好吃饭,知道不?”
席宝看看席国方,又看看一脸郁闷的钟以泽,劝道:“我家酸甜苦辣的东西都好吃,等你吃过就知道了,待会晚饭好好吃呀。”
“才不好吃呢。”钟以泽嘟囔了一句,觉得跟席爷爷一起劝他吃饭的席宝,就没有刚刚分给他甜枣糕的那个席宝可爱了。
席宝耸耸肩,并不继续劝什么了。这孩子没见识,待会分到晚饭饭菜,一定会吃到肚子滚圆。
大家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席家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家,跟席国方叙了会旧,大伯母就开始往外端菜了。
孩子们依旧是分开坐小桌,他们有自己专用的饭碗、菜碗跟汤碗,菜碗里漂亮地堆着两荤两素、营养均衡的菜,汤碗里,菇子蛋花汤上飘着几粒碎葱花。
这些东西散发出惑人的香气。
因为同桌的三个小哥哥最近都住镇上,被小姑奶奶家照顾,所以席宝是跟新来的席泰铭、钟以泽三人坐一起。
她先美美地喝了汤,然后挑眉问钟以泽,“我家的饭菜怎么样?”
钟以泽深深嗅着饭菜的香味,嘴硬地说着“我还是觉得甜的更好吃”,然后一脸“真香”地埋头吃了起来。
大饭桌上的席国方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我是不用担心那小子不爱吃饭了。”
言罢,桌上的人都笑了。
倒是没人问席国方,为什么把孩子丢在席家这边。这事儿早在信里就商议过了,席家人知道席国方会调任到南城,只是之前一直没确定回来的时间而已。
吃完放了碗,他们看了眼还在慢慢吃的孩子们,笑着一边叙旧,一边把席国方带回来那两孩子读书的事情又谈了谈,然后才说起其他的事来。
“我从福省回来前,听说做驱虫药膏的药厂,还得再建一个。”席国方提到这事,面上很有神采,“光是临省一个药厂,完全供不上货,上面已经在选址,要加建一个药厂了。”
“福省、空省、浙省都在争取。但因为那些地方离咱这太远,上面担心没有咱家人盯着,制药会出问题,所以宁愿在运输上费点事,想把地址定在离我们这更近的地方。”
席宝竖起了耳朵。
太爷爷回忆了一下三孙子的信,“临省那药厂做的够大了,当时我还觉得老领导胆子够大,直接开那么大的厂子呢。没想到这没过多久,又得再加建一个了。”
“可不是,他们当初就没低估驱虫药膏的市场,可也没想到,东西居然能卖的那么好。本来澳国那边还闹了点幺蛾子,当地有药厂偷偷破解我们的药方,照着生产,结果却闹出了点质量事故来,衬托出我们华国药的好处了,原本不怎么想买华国货的澳国人,也开始购买。”
“这订单量是越长越多,等我们到了冬天,他们那就是夏天了,蚊虫更肆虐,恐怕药膏的需求量还要暴涨。我们得尽早把新药厂给建起来才行,不然到时候供应不上,白白浪费了这个赚外汇的机会。”
“要不然把新药厂建在红茵镇好了,爷爷最近开始到镇上的医院上班,刚好可以兼顾一下药厂啊。”席宝忍不住插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