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
正如庄青所预料到的那样, 零零散散有不少学校都找上过陆蔷薇。
甚至也有个别学校,开出了极度丰厚的条件。
不过因为第二天答案基本上都出来了, 陆蔷薇估了分,和平时差异不大,所以她放心大胆的,礼貌拒绝了其中的大部分学校,只向自己心仪的学校伸出橄榄枝。
收到陆蔷薇的回信后,招生办负责人也相当激动。
每年高考结束后,都会爆发各个学校之间的抢人大战。而这所学校虽然在国内实力顶尖,近年来也苦于其他竞争对手太过凶残,颇有些招架不住。
负责人本身听说那么多学校都找陆蔷薇了,没报太大希望,没想到陆蔷薇居然选择了他们。
要知道外中向来是澄江市最能出成绩的学校,陆蔷薇又是铁打的年级第一,这一次拿下澄江最高分,甚至全省最高分的概率非常大。
拿下一个普通高分学生, 或许算不得什么。
但若是拿到一个省状元?
那可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收到陆蔷薇消息后, 负责老师当天就拜访了陆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 陆家比他想象中的情况更为特殊一点;他更没有料到的是, 陆蔷薇这个预定的女状元, 他竟然早就见过。
“是你?”
负责老师一眼认出了陆蔷薇。
因为她那张脸, 着实过于有辨识度,叫人印象深刻。
陆蔷薇却没有认出他,表情有些疑惑:“您见过我吗?”
负责老师不可思议:“几年前,你妈妈请过我给你当家教。”
当时他就对这个小姑娘印象特别深,不仅是因为小小年纪出生于这样一个家庭,请得起顶级高校老师补课, 更是因为,这小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性格也很乖巧,偏生没有学习的天分,怪可惜的。
那是他还感慨,这姑娘命真好。
可谁知道这才几年过去,她的命运竟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折。
陆家千金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却没听说过,陆家那个被抱错的千金,现在居然是澄江市状元的有力候选人。
陆蔷薇这下想起了,连声道歉:“抱歉老师,没认出来您。”
实在是当时方艳兰为了给她补课,请的名师太多了,而且换的频率很快,她没办法一一记住。
负责老师还是没从震撼中走出来,看着陆蔷薇,认真地说:“等你进了学校,我一定要安排你给新生做个发言,分享一下学习方法。”
他就特别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两年前或许连三本院校都够不上的女孩,变成了状元候选。
陆蔷薇没有拒绝,只是垂眸一笑。
但内心里,她却在想,虽然那些学习方法也的确很重要。
可最重要的,却是她有一个“神”。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那么幸运,可以有“神”的眷顾的。
负责老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不能推辞啊。”
陆蔷薇眨了眨杏眼,说:“要是我真能成功被录取,保证不推辞。”
负责老师打着包票:“心放进肚子里,我敢保证没问题。”
另一面,他却又忍不住想。
陆蔷薇考的这么好,陆家那边的人知不知道。
还有,当年听说和陆蔷薇互换身份的那个女孩儿特别优秀,大家都夸她是继承了来自父母的好基因。按理来说,今年那个孩子也是高考,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情况。
**
另一所陆宅。
这一年的高考生家庭,都在忙碌着给孩子找合适的学校。
优秀的孩子不需要自己麻烦,学校会主动找上门来;而没那么优秀的孩子,大多都在根据自己的估分,四处查找资料。
陆宅的情况,却又和上两种都不大相同。
陆振风的亲生女儿陆媛,这一次,压根没去参加高考。
偌大的别墅客厅里,方艳兰与陆振风各占据一个沙发,均是面容凝重。
方艳兰先不满地开口:“隔壁宁家送他们儿子去了剑桥,我们阿媛也可以去剑桥啊,到时候两个孩子都在那边有个照应。”
陆振风眉头紧皱着:“萧然是自己考上的,宁家没出力。”
方艳兰来了气:“怎么?自己考不上就不去吗?我们明明有这个实力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为什么不帮孩子一马?”
陆振风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把一份成绩单递给了咄咄逼人的方艳兰。
“这是?”
“她在学校的成绩。”
“……”
方艳兰接过成绩单,脸色越来越难看。
“高中就这个成绩,去剑桥,是想去丢人吗?”陆振风语气不佳,眼神也冷冰冰的。
方艳兰觉得浑身发冷,这份成绩单她此前从未见过。而每次问陆媛,陆媛也只是说,一切都正常。她还以为,陆媛一直保持着从前的优秀成绩。
所以陆媛不想高考,想去世界名校,她都支持她。
“不可能的,阿媛不可能下滑的这么厉害。”
方艳兰不敢相信,在高三最后一年,陆媛居然还考出个个位数这么离谱的成绩。
陆振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恍惚地说:“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居然堕落成了这样。”
方艳兰还是不信,甚至打算打电话给老师,陆振风叫住了她:
“行了,刚高考结束,人家学校现在也正忙着呢。”
方艳兰不服气:“阿媛肯定是没认真考而已。”
陆振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哪些老师都是怎么评价蔷薇的吗?”
听到陆蔷薇这三个字,方艳兰心头一梗。
陆振风接着狠狠在她心口戳了一刀:“他们都说,蔷薇是这一届高考状元的有力候选人。”
“……”
方艳兰脸色煞白,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本该有很多理由和借口,也完全可以大开嘲讽,区区一个省状元而已,在庞大的陆家势力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但不知为何,这些话卡在嗓子眼里,完全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终究是她输了。
陆振风却早已看得明白,长叹一口气:“两个女儿,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各个不成器,反倒是离开我们的时候更加优秀,或许有问题的根本就不是她们,而是我们。”
方艳兰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可一切的理由在此刻都显得分外无力。
“送她去国外念吧,至于能念到什么地步,看她自己。”
**
这一年澄江市的夏天格外炎热。
蝉鸣声阵阵,配着冰淇淋的味道,组成了陆蔷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暑假。
日子过得很快。
快得她都要记不清是几月几日。
直到那一天,高考成绩公布。
来自同学、老师、还有家人,甚至是路人邻居,无数的溢美之词与赞扬汹涌袭来,陆蔷薇那时正走在澄江著名的梧桐树大道上,突然手机一震,收到自己高考成绩排名全省第一的消息,顿时脚步踏空,虚浮到有些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很快,她清醒过来,收获的喜悦感席卷全身。
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找人去分享。
路上已经接了不少电话,母亲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喜极而泣,二姐陆瑶嚷嚷着要她再请客一次。
郝月然说,自己的分数也出来了,发挥正常,很有可能和她报一个学校;凌菲说晚上要带着炸鸡可乐来找她庆祝一下,顺便商量毕业旅行的事情。
然而,当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抱起床头柜上的黑龙玩偶,抚摸着黑龙身上冰冰凉凉的鳞片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墙上的日历。
7月26日,和上一世高考出分,是同一天。
其实上辈子的记忆在陆蔷薇脑海中已经十分模糊了,一来那些记忆过于久远,二来又和她所得知的原书剧情混杂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陆蔷薇都很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到了这一世。
然而这一天,她看着墙上的日历。
上一世的记忆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是的,就是7月26日这一天,高考成绩出来了。
那一天她得知了自己的分数勉强只够个三本线,而那一天,也正好是陆家庆祝自己亲生女儿,考了本市前十名的消息。
两个孩子,一个有血缘一个没血缘。
一个如此优秀,一个却平平无奇。
陆蔷薇正是在那一天得知了这个世界其实是本小说的事实,也正是那一天,她看到了自己无望且黑暗的未来,决定放弃与陆媛攀比。
可没想到再度睁开眼的刹那,她又回去了,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原点。
再然后,她记得,自己遇到了阿尔纳斯。
阿尔纳斯改变了她的命运。
阿尔纳斯、阿尔纳斯、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好像、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了。
像着了迷一般,陆蔷薇放下了手中的黑龙玩偶,站起身来,朝墙上的日历走去。她伸出手,轻轻的在日历的数字上轻抚着,好像那数字有着什么特殊的魔力。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当手指触及到那数字的一刹那,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指顺着数字陷落了进去,连带着她的整个身体,从这个世界剥离……
**
有人在墙后,对着她说: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