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祁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该说不愧是巫素珺的后辈吗？脑回路都是一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想多了，”芙祁喝了口茶，“你太姑婆哪有钱借给他？倒是她勒索了不少钱。”
巫楚若有所思地点头, 啧啧有声道：“这还挺像太姑婆的作风。”
巫楚如今的无赖作风, 有一半是跟巫素珺学的，另一半大概是……天赋使然？
“你说得没错, 你太姑婆不肯投胎与玄门的创始人玄若法师有关。”
“小巫楚，你可知道，玄若是什么人？”
“嗯？”巫楚不解, 玄若不就是玄门的创始人？还是个会晕血的和尚。他难道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芙祁眯了眯眼, 似在追忆往事，语气感慨道：“玄若他可是差点成为你们巫家女婿的人。”
巫楚：？？？
巫楚露出了“我今天没戴眼镜听不清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如果没记错，玄若虽然长着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但他是个和尚啊！
巫楚：太姑婆竟如此丧心病狂连和尚都下手，真不愧是一代女魔头。
有关巫素珺跟玄若的那点事, 在那个时代的人中公开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是没有人敢摊开来说，现在说给巫楚听也没什么。
一百八十年前，那时的玄门还不叫玄门, 正逢乱世，各大门派各自为政, 世家多半隐世不出, 人间妖魔横行，邪修昌盛。
巫素珺出身于玄门第一大世家巫家，是正经的嫡系传人，更是巫氏一脉百年难遇的天才。巫素珺十八岁那年入世历练, 帮人斩妖除魔，除暴安良，凭借一身强横的灵力在玄士中打出了名声。
“等等，”巫楚打断芙祁，表情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好像不太真实，你说的这个像是正义的化身的人真的是我太姑婆？”
“哦，我用了点修辞手法，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芙祁抛给巫楚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总之在那个年代，你太姑婆很出名就对了。”
“我刚刚说到哪了？被你一插嘴我都忘了。”
巫楚提醒道：“太姑婆以一己之力把某恶鬼打得哭爹喊娘去地府自首。”
“哦对，你太姑婆也因为这件事跟玄若结缘。”
“当时你太姑婆对玄若一见钟情，惊为天人，此后便心系于他。”
芙祁没说巫素珺和玄若是怎么认识的，正如她所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但巫楚见过太姑婆与玄若初见的场面，稍微联想一下就猜测到被省略的过程。
无非就是太姑婆被无音寺的和尚抢了生意，巫素珺恶向胆边生打算直接抢劫无音寺和尚的钱，结果见色起意，瞧上无音寺的和尚，从劫财变为劫色……哦不，劫人。
提到玄若，芙祁微微叹了口气，“你太姑婆什么都好，只可惜一颗芳心错付，那玄若是无音寺的佛子，据说是九世僧侣，只差这一世便可立地成佛，天生佛骨，并无情根，一颗心装满对世人的慈悲心，哪里容得下你太姑婆的位置？”
“后来你太姑婆为了他，化名吴佳荏，与他一同创立玄门，驱邪除魔，最后为了他连命都没了。”
吴佳荏，谐音就是巫家人。
“玄若那个狗逼和尚倒比你太姑婆多活了几年，便宜他了！”
巫楚：……
她家太姑婆居然是个恋爱脑？！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
她喝了口茶压压惊，问道：“所以太姑婆为什么不肯去投胎？”
按理说玄若已死，太姑婆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事了，为什么芙祁说太姑婆的执念是玄若？莫非太姑婆是因为至死没能得到玄若的人所以不甘心去投胎？
这个理由看起来很扯，但巫楚觉得以巫素珺的性子是极有可能的。
换位思考，巫楚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对毛爷爷矢志不渝，却爱而不得！
这世间的毛爷爷千千万，但属于她的只有千把块。每次想到因为各种原因意外离她而去的毛爷爷，巫楚就无比心痛。
芙祁道：“她不肯去投胎，也不能去。”
“你应该知道她欠了地府一大笔钱，在钱还清之前，她都得在地府打工还债，估计她帮地府做千年的白工就能还清债务了，你要想帮她投胎，就得先把钱还清。”
巫楚深吸了口气，摸着胸口问道：“她到底欠了多少钱？”
芙祁伸出一根手指。
巫楚犹豫了下，谨慎地猜测道：“一亿？”
芙祁微微点头，“差不多，一百多年前的一亿两黄金，算上通货膨胀，折合成现在的钱大概是3000多亿人民币。”
“她这些年陆陆续续还了一点，我估计现在大概还欠着2000亿左右。”
巫楚：……
多少？2000亿？！
巫楚人生前二十年见过的钱还不到这笔数目的零头。
巫楚觉得她怕是要放弃爷爷交给她的任务了，不是她不想完成，是任务太艰苦，她能力和财力都有限。
可能是巫楚的表情太过绝望，芙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去年福布斯富豪榜排名第一的富豪身家有1700亿美元，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在死之前上一次富豪榜。”
巫楚：完全不想努力。
巫楚：“太姑婆做了什么欠下这么多钱？她是要拿钱去买一个国家吗？”
在巫素珺那个年代，一亿两黄金大概相当于一个国家十年的税收。
“唔……”芙祁的指尖敲在桌面上，“买了条人命。”
“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钻石精吗？
芙祁看了眼巫楚，眼中写着三个字：你说呢？
“除了那个和尚还能有谁？她盗窃地府重宝，以命换命，让一个魂飞魄散的人死而复生，也因此触犯地府条例，被罚款一亿两黄金。”
“让死人复活这件事有违天理，要不是她出身洛阳巫氏，她做的这件事足以让她魂飞魄散一百次。”
芙祁总结道：“所以说，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巫楚差点想为芙祁的精辟总结鼓掌，可不是吗，谈什么恋爱？是毛爷爷不够帅还是手机不好玩？
“其实欠钱只是小事，这点钱你太姑婆要还也容易，她当年喜欢收藏古董，正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她的那些藏品如今拿出来都不只这个数，主要是她自己不想投胎。”
巫楚震惊：太姑婆这么有钱？
“她还想等那和尚出现啊！”
芙祁站起来，走到柜台后，她那个柜台古香古色，里面似乎什么东西都有，她翻了好一会，从里面拿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
“当初玄若的师傅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说等你太姑婆愿意投胎时将这东西给她，你既然有这个雄心壮志，我看好你，所以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巫楚：……我不是我没有。
“她的执念是玄若，但可惜他曾被你太姑婆以地府重宝改写了命运，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没人知道玄若转世投胎之后如今是什么身份，你要想送她去投胎，必须帮她找到这一世的玄若。”
芙祁看着木盒，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伤感：“这盒子放在我这一百七十多年，她执着了一百七十多年，我希望你能送她走。”
“这里面是什么？”巫楚看见盒子上带着一把生锈的黄铜锁，没见到钥匙。
“不知道，”芙祁摇头，“那老秃驴神神秘秘的我才懒得问。”
巫楚左右看了看，拿起柜台上的抹布将盒子上厚厚的一层灰尘擦去，露出盒子的真面目。
这是个表面光滑没有一丝纹路的朱红色木盒，上面的铜锁已经被时间侵蚀得锈迹斑斑，但总体来说保存得十分完整。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关门修院子了再见！”
巫楚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场景一变，她人已经到了门外，左手拿着抹布，右手里拿着木盒，背后背着书包，店门在她的身后被毫不留情“砰”地一声合上。
芙祁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带着显而易见的窃喜。
巫楚：……
她将手中的抹布随手一扔，低头看了眼木盒。
这个盒子很轻，她轻轻晃了晃，没有听到里面的响声，似乎里面根本没装东西。
她将木盒放进书包中。
巫素珺想等的人没有出现之前，她不会去投胎，巫楚十分清楚太姑婆到底有多执拗，普通的劝说一定不起作用，除非让她了了心愿。
可是人海茫茫中她到哪去找一个不知身份姓名的转世之人？
“叮铃～”
似有风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巫楚从万般思绪中回神，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条陌生的巷子中。
巷子的两边都是高墙，不见任何一扇窗户，一道白色的雾气从另一端的巷口往巫楚的方向蔓延，速度之快不到半分钟便弥漫了整条巷子。
巫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即使修炼之人耳聪目明，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视范围也不超过两米。
她往旁边有了两步，却发现原本应当矗立在此处的高墙不见了踪影，她像是忽然被人拉到一个广阔的，白茫茫的空间中。
周围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檀香，风铃的声音越来越近，巫楚拔出她的降魔杵，另一只手抓着符咒，眉间染上一抹冷意。
哪个狗逼竟敢埋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