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完, 项海葵掉脸走人。
这世界的种族之争关她鸟事儿,大佬们的理想抱负又与她何干。
她连自己都顾不住, 脑袋上时刻悬着柄刮骨诛心的刀, 还叨逼叨的让她去思考人类文明,物种起源?
早点儿将天狂修炼到满级, 自己步入合道才是正事儿。
别人合道是为升天,瞧瞧这里的天, 升上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到时候,她要斩破虚空回地球养老,让这些辣鸡都一边玩儿蛋去!
她将话撂出来后,阴长黎还好, 寒栖似被戳住穴道, 半响才喊住她:“姑娘。”
项海葵驻足。
寒栖笑叹:“这等原则性的大事, 姑娘如此草率的么?即使是外乡人,姑娘也是人……”
项海葵倏地转头,喝道:“您把我当人了吗!想让我认同您之前, 首先是不是得先将我当个人看!”
她眼神里的凌厉, 令寒栖一怔,笑容逐渐凝在脸上。
阴长黎也笑了一声,笑的是寒栖。
项海葵又仰头看向披着羽毛大氅的他:“嫌冷还站的那么高, 是不是脑残?”
阴长黎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从前给她做集训时,为了狂意她经常骂他,他听多了。
现在是不同的。
他休眠期不过睡一觉的时间,这个莽撞的小姑娘, 已被磨砺的利剑一般。
阴长黎没有和她计较,也没有从屋顶上飞下来,只道:“项姑娘或许有什么误解。”
项海葵皱皱眉头。
“寒栖兄招揽你,是因为他认为你对他有用处,而我……并不需要。”阴长黎摆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打算和寒栖竞争什么。
话音才刚落下,阴长黎又转为密语,“莫要误会,我若是争了,他更会认定可以用你来拿捏我,越不会放开你。”
项海葵“哦”了一声。
“我虽也能护住你,但我总归是个见不得光的逃犯。我这条船,是条没有回头路的贼船。”
阴长黎道,“你若想置身事外,寒栖的建议可以考虑。我了解寒栖,他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往后发现自己错了,会放过你,你便彻底自由了。”
项海葵点点头。
阴长黎静静看着她:“寒栖有一点没有说错,你的修为是被硬拔上来的,阅历沉淀还不够。”
项海葵问:“您真不怕我被他说服了,调转枪头对付您?”
他没回话,只弯了下唇。
项海葵看懂了这个笑容的含义,连寒栖都对付不了他,多加她一个又有什么妨碍。
她也明白了,他不是在和寒栖斗心机,他是真觉得寒栖十分搞笑,居然想以她为武器对付他。
寒栖怕不是狗急跳墙了。
项海葵提醒他:“阴前辈,先前有句话我没对您说。
阴长黎示意她说。
项海葵:“寒栖前辈之所以盯上我,是觉得破咒的关键在于您失忆时对我动了真心。”
阴长黎微笑:“我从前是不是教过你,一个不爱说谎话的人,一旦说起谎话,最容易骗到人。”
是说过,原来针对的是寒栖啊,项海葵明白了:“可是……”
她顿了一下,“我也觉得您失忆时,好像是对我动心了。”
阴长黎眉头轻蹙:“姑娘应该最清楚,我之前只是一个病人。”
项海葵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继续走了,她不过是看在恩情的份上提醒他一句罢了,才不想瞧见他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写满了她是不是想倒贴上去的疑惑。
项海葵直奔小建木塔。
金灵城主战斗力十足,点的又都是高手,还在和路正途硬刚。
都刚了这么久了,距离小建木还有十万八千里。
项海葵化为小蛟龙直接在塔上钻个洞,进入塔内。
旋梯被毁掉了,项海葵直接提着剑飞下去。
神识可以窥物时,发现孟南亭站在牢房门口,牢房内项天晴竟然不见了。
而孟南亭此时正抬着头看向上空,他看到了项海葵,倏地瞪大眼睛。
项海葵二话不说,双手攥着天狂剑柄,借重力朝他的脑袋劈去。
孟南亭似乎非常惊讶,举起一条手臂来抵挡:“葵姐,是我啊,路溪桥,不是孟南亭!”
手臂这么一挡,竟真挡下了天狂的剑气。
他有些不可以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手臂。
“你又演什么戏?”项海葵在他面前落下,天狂压在他肩头。
“真的!”路溪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吞噬了我大哥之后,孟南亭突然跳出来想要控制我,我那会儿虚弱,被他困住了,他一直都在冲击我身上的保护禁制,冲击了很久,刚才忽然停了下来,我迷迷糊糊醒来,重新接管了身体。”
“骗谁呢!”项海葵在他脖子上压出深深一条血线,疼的他大叫一声。
先前路溪桥刚刚升入七品,吞噬掉路溪谷之后,善恶双果合二为一,路溪桥的修为一直在长,肉眼可见的长,已经九品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项海葵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增强,非常变态。
这样的肉身谁不眼馋,孟南亭筹谋多年怎么会主动放弃?
放弃之后,就不可能再夺舍成功。
“如果你是路溪桥,那孟南亭呢。”她问。
“我不知道啊。”路溪桥摇摇头。
“是不是躲进你意识海里了?”她戒备着打量他。
“我真不知道,但我的确是本人。”路溪桥快要急哭了,“你不信就砍我,我若还手我就是小狗!”
项海葵的确有点儿分不清,这个真的很像路溪桥。
她放出神识打量,方圆没有任何力量波动。
孟南亭一伙人似乎撤得干干净净。
难道是察觉到阴长黎来了?
不应该。
雀迟确实是中毒了,但那点儿毒对于山海朱厌来说,顶多是让他的身体暂时麻痹。
如今大半夜过去,应该已经复原了。
而阴长黎刚从休眠中苏醒,修为似乎只恢复了四成。
雀迟与他应有一拼之力,且雀迟还想吃掉他,怎么会逃走呢?
项海葵看着路溪桥的眼神始终带着戒备,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条灵锁,将他牢牢锁住。
“走。”
“去哪儿?”
“随我上去。”项海葵心道阴长黎和寒栖应该可以分辨出来。
“好。”路溪桥忽然想到,“对了葵姐,白小哥他……”
项海葵打断:“他叔叔会管的,不用咱们操心。”
路溪桥又问:“那你是来砍树的吗?我听他们说,我这棵树只能用……”
“不是,我只是来救你的。”项海葵半分也不敢松懈,“如果你真是路溪桥的话。”
他沉默下来。
然而用很微弱细小的声音道:“葵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之前项海葵救过他许多次,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谢过她。
亲哥哥要吃掉自己,父亲在一旁漠视。
自己的人生全是假的,两百年活的像个笑话似的。
以至于自从他醒了以后,想到这些,完全没有难过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他才好像慢慢活了过来。
……
“你真的不出价?”
项海葵离开后,寒栖往前行了十几步,伫立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合适位置,正面仰头看向阴长黎。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变差了?”阴长黎挑眉笑,“需要我在重复一遍么?”
寒栖背着手,只挑起一边眉毛,表情十分有趣:“你连争都不和我争,这事儿很蹊跷啊,长黎兄,你莫非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原本的计划中,只是让阴长黎对项天晴产生雏鸟心态。
没想到阴长黎自己改命之后,改的动了真心。
寒栖再一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赢。
阴长黎还是技高一筹的样子。
可莫名又觉得好笑。
阴长黎笑道:“是你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比较了,一直以来,我只不过是从你手中死里逃生。”
扑簌簌的,金灵又开始飘雪了,落在他大氅的羽毛上,不一会儿便积了许多。
寒栖看着他用手拂去。
他又取出柄伞撑着:“寒栖兄,从前我确实喜欢和你比较,比与天斗都更其乐无穷。我甚至还曾想过,倘若你我同族,或许会成为至交好友。”
寒栖露出些许怅惘:“我也曾如此想过,可惜……”
“不可惜。”阴长黎收起笑容,冷漠的道,“后来我发现,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此生即使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成为知己。”
寒栖淡笑:“哦?”
阴长黎:“你对项姑娘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可你不过是享受这种成就感罢了,你对人族存有仁爱之心么?从来没有吧?”
寒栖道:“无论我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我人族如今蒸蒸日上,我何错之有?”
“从前没有资源时,你照样渡劫合道,你是干净了,可你却令后世所有修道者们,都背负着一身血债,而这一切,只为达成你的成就。”
阴长黎对他不屑一顾,“毫不客气的说,什么道祖,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渣。要不要脸,去蛊惑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寒栖不见半分不悦,指指他:“长黎兄很久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骂我了,可见你现在对我非常不满。”
言罢,他眼底也冰冷起来,“你呢,耗尽半生心血,扶你山海族扶的累不累?”
“当年你投降之后,逃回旧部,他们是如何对你的?要不要再提醒你一遍?”
“他们将你除名,一人一刀,整整八千六百刀,剐的你一片鳞都不剩,令你连烛龙之体都化不出了,你居然还在为那些野蛮的低等物种奔波,你说你是不是犯贱?毫不客气的说,什么智者,分明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阴长黎默不作声。
寒栖冷笑:“阴长黎,你一日不放弃将戚隐那些好战分子放出来,我们两个就得一直斗到底。”
阴长黎接口:“既然已经走到今日,你我不如公平的斗一场,别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了,战场上见,如何?”
“哦。”寒栖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雪落了他满头,衬的他面容愈发白皙,“你挑衅了我那么久,其实是想让我离项姑娘远一点吧。”
阴长黎逆着他的话讲:“如果你真认为她能打败我,那么她肯定也能打败你。”
“我已经讲过了,但求一败。”他拍去肩头的雪,眼神锋利,“不论是你们谁,寒栖都但求一败。”
“你骨子里有多骄傲我最清楚,为了与我斗气,你找她来双修,你心甘?”阴长黎说着话,消失于房顶,撑着伞来到他面前。
“你先前说你站在门内,我站在门外,我奚落是你大放厥词……”
寒栖迈开步子,迎着他走上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十分明显,“我心甘不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公平,我必须和你进同一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