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悠摔在一处丛林中,落下时震起一片尘土,但许悠悠没感觉到疼。瞧这泥土的干燥程度,这里应该出了元诏城,具体在哪她也不得而知。
她观察着周围的景色,侧目时发现身旁有一双黑色的鞋履。
“师兄……”许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好在她手上拿的两件衣服没有弄脏。两人昨夜暴雨中奔走,现衣服虽是干了但脏得紧。她将手中的黑色衣袍递给裴栖寒,“给,这是干净的衣服。”
裴栖寒倒也不拒绝他早想找地方换下这身脏污的衣服。他接过衣服后仰头望了一眼碧蓝澄静的天幕,“你从天上掉下来?”
许悠悠本来不想搭理他,给了衣服就跑这原本是她的构想,但只要裴栖寒主动和她开口说话她就跟管不住嘴一样想去接他的话,“对啊,你不救我,那个人他把我从天上扔下来想摔死我。”
“玲珑镯在你手上你怕什么?”裴栖寒理所当然道,见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他没打算在此多留转身欲走。
“你等等!”许悠悠揪挡住他的去路,气性一上来便想同他理论,见死不救就算了他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真是没良心。
“有玲珑镯是一码事,但是你不救我又是一码事。”许悠悠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要是死了,师兄肯定没所谓吧?”
“知道还问。”裴栖寒冷冰冰回道。
“也对,你本来就讨厌我。”许悠悠挪开眼从他身侧绕过,两人渐行渐远。
她真是脑子有病才会问裴栖寒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从理智上讲裴栖寒那么厌恶他们,方才那一遭他没上去补刀都是算好的。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换衣服,完事后她到河边鞠一清水洗过脸这这才神智清醒不少。
她蹲在河边出神,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忽然觉得自己冲上去质问裴栖寒简直是得了失心疯的典范行径。
每每接近裴栖寒时她都要无数遍提醒自己裴栖寒讨厌她的事实,但两人相处之中若是能静下心来说话,她又忍不住把他当成是朋友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任务。
次次意气用事,次次搞砸,许悠悠捡起手边的一颗石头扔进河水中央,与邵云程他们走散,又无法宝傍身,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现在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悠悠,别颓丧了,赶快起来!”司玉催促道。
“怎么了?”许悠悠张头四顾,“这周围也没有妖兽过来,再说真有东西过来了我们也没办法打过人家,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你就等着跟我进循环轮回吧。”
“来这玩一回怎么都不像从前那个乐观开朗的小姑娘了?”司玉难得有一次活络氛围鼓动她的时候,“凡事不要悲观,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邵云程他们来找你了!”
“真的?”许悠悠连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仪容,司玉一提到从前她差点都要委屈哭了,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想回家。
“小师妹?”
“师妹?”
“小师妹!”
许悠悠听见了众人的声音,她连忙摆手挥舞道:“师兄,师兄,我在这!”
郭焦率先冲上来,围着她看了一圈仔细检查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许悠悠摇摇头,分外感动。
“没事就好,这地界离苍谷不远,师妹你日后就好好地跟着我们,别在乱跑了,知道么?”邵云程道。
“就是就是,你也少去找那个裴栖寒,你在他那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郭焦细数她过往的碰壁史,简直恨铁不成钢道:“再要我看见你去找他,师兄我要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才懒得理他呢。”许悠悠点头,玲珑镯暂时失效她也没那个资本四处瞎跑。若是跟着裴栖寒,她指不定得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才一会没见,怎么连衣服也换了?”要不说贺生眼睛尖,一会就找出了不同。
“偷得。”许悠悠才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不错呀,都学会偷盗了。”贺生不像那两个人一个焦躁一个淡定,他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甚至还能笑着调侃她,“咱们小师妹现在有点大恶人的影子了啊,像是我们铜临山的弟子。”
“行了,贺生你也少说两句。”邵云程望着西南方向正色道:“刚刚接到消息,另一波御剑出发的弟子已经比我们先一步到达了苍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快出发。”
“这么快?那岂不是说明迟赫也已经到了苍谷了?”许悠悠皱眉道,真是好消息一来坏消息也接踵而至。
“小师妹,别瞎操心了。”郭焦安抚她道:“你师兄我肯定是不会看着你赌输丢下玲珑镯的,万藤树妖的事我们帮你。”
许悠悠有些迟疑,“那这岂不是作弊,会不公平吧?”
郭焦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只道:“这有什么,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再者,我们铜临山本就不讲公平,不然妖丹一事……”
他们本不该沦落到如此境地的。
说到这,他的话语突然顿住,改口道:“你只要放心就好。”
许悠悠没再多说什么,反而对邵云程贺生道:“你们的伤没事吧?”
“并无大碍,他并没有出手重伤我们。”邵云程答道:“行了,话不多说,咱们走吧。”
半天路程,众人抵达苍谷。入夜,天上挂起闪烁的星星。夜间活动的妖兽并不算多,他们打算先休整一晚再做安排打算。一道而来的师兄们早三两结伴地散开各自去寻妖丹,他们四人现在算是结成了一个小队,她在队里可是个实打实的拖油瓶,也就他们不嫌弃她。
邵云程郭焦两人去四周探查情况,留她与贺生守着阵地。篝火里散出阵阵红薯香气,原是贺生从乾坤袋里拿出口粮在火堆里炙烤。
“好香,要不要吃一个?”贺生捡了块最大最香的红薯递给她,见许悠悠凝眉出神充耳不闻的模样便试探问,“心情不好?”
“哦,没有。”许悠悠从他手上接过用油纸包得红薯,捧着手里没动,“贺师兄,你的乾坤袋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有?”
“当然,包罗万象。”贺生见她迟迟不动,出声提醒道:“特意为你烤的,快尝尝。”
“真的,我尝了一口不会又要钱吧?我身上可是一个子也没了。”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贺生也就要坑她钱的时候才会对她献殷勤。
贺生啧了一声,撇嘴说:“怎么说话的,你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许悠悠肯定地回答。
“行了,我保证不收你的钱,快吃吧,出来一趟可别饿瘦了。”
许悠悠捧着手里沉甸甸的红薯有些气闷,她起身离开篝火,身后贺生的声音传来,“小师妹,你去哪呢,外面危险。”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白拿贺师兄一个红薯,我感动极了,出去转转躲到林子外面偷着哭去!”
“记得别走太远,少哭会了就回来,听见没?”贺生冲着许悠悠地背影道。
“知道了。”许悠悠冲着身后摆摆手,头也没回。
今夜月色皎洁,苍谷密林植被茂密,此地灵气充裕,生有许多种类的植物,但她一一都叫不出名字。这里极美,像是仙境一般。晚上穿梭在林中也无须任何的光亮照明,这里生有一种树木,它的枝干上结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故而她能看清脚下的路。
她是真的有些气馁,那个裴栖寒太难靠近,她甚至想不到一点让他对她改观的办法。
许悠悠叹口气,漫无目的在林中散步,手中红薯她依然没吃,滚烫的温度渐渐变得温凉。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苍谷边上的山崖,许悠悠停住脚步折返,不经意间的一瞥让她顿住身形。
她再次看见了裴栖寒,幸运的是他没注意到她。他生了一堆篝火,但他离那火光特别远。
许悠悠注意到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从不离手的惊鲵剑搁置在脚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想来除了木着一张脸,他也没什么表情可以做。
有浓郁夜色作掩,她本可以安然无事的离开,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走不动路,甚至是有些悲伤。
山崖底下,寂静夜幕中,她感受到了裴栖寒的孤独。
是永远都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一时的形单影只只能叫做孤单,但此刻裴栖寒身上却有一种沉寂的孤独感,那是长久的疏离与封闭的在他身上结出的果子。
冷、寂、孤、这些闻着味便让人能避之不及,冷清似谪仙的男人想不到也有如此寂寥落寞的一面。
他在明明在篝火旁,在温暖的地方。
她应该走得,许悠悠如此暗示自己,裴栖寒那么强有什么好可怜的,怎么说该可怜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许悠悠内心正在经历无比激烈的挣扎,但她身体就像是不受使唤一样就是想到他身边去。她脚才挪动,便碰到了地上的枝叶。
裴栖寒闻声望来,好似一副静态的画被打破。许悠悠懊恼中对上了他的微怔眼眸,稍后她认命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悠悠吃瓜托腮ing:确信,我身上有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