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百何眼看着人挽着庞京墨进来,人影绰绰,不自觉的站在椅子后面,一手扶着椅背,透过一桌子水晶灯照射下来的光去看,晶莹剔透。
庞广白既然要发誓好好做人,便待人和气很多,抬眸对着人笑,恰好看到他站在正对门的地方,一眼望去,只觉得蓬荜生辉,好一个貌若潘安的贵公子,可拊掌击节。
“这位是——”
“你好,我是庞家老七,庞广白。”
眼眸起,似燕尾,敛秋水一汪,恰如寒潭桃花落,庞广白不可否认的是,很美。
眼看着人坐下来,萧百何也跟着落座,筷搁上恰好烧出来一只飞燕,惟妙惟肖,低头笑了笑,真是没想到,庞七真不如传闻之中所说的。
“哟,稀客啊,这多少日子没见到你了。”
说这话的是彭宴,不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边说话一边动了动鼻子,嬉皮笑脸的,“妹妹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家里的你跟她生什么气啊,看把自己气坏了,得不偿失吧。”
庞广白看了他一眼,真觉得这人没有眼力劲儿,就不能让她好好回归到大众视野之中吗?以完美的姿态,矫健的身姿,踏着健硕的步伐出现吗?
“不晓得你说什么。”
冯邵忙前忙后,刚嘱咐完走菜,听到彭宴说话就知道要不好,刚要转身打圆场,没想到七小姐一个硬钉子塞过去,天就这么死了。
果真看着彭宴似笑非笑的,脸子掉在地上了,心想你好好的惹她干什么?难道非要她跟以前一样掀桌子不成?
彭宴看着她,真有意思啊,还不知道,装什么呢?
他还来劲了,“听说庞太太要开慈善会,讲一切顺利,回馈社会的。”
庞广白那小脸子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勺子扔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溅出来的甜汤撒在深红色的桌布上,一点点的暗下来。
原本热闹的桌面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她眸色漆黑,很是正紧的问了一句,“我妈妈难道托梦给你了?”
所以你知道庞太太要开慈善会了?
“奥,你可能不知道,申女士跟庞先生已经登记结婚了,婚礼也早已经举行了,你可能昏迷太久了。”
满意了吗?你妈妈已经去世了,那申女士就是最大的赢家,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庞太太。彭宴往后靠了靠,觉得下一秒庞广白应该爆炸掀桌子了,他期待着呢。
庞京墨听着,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很淡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讲,你需要好好养着身体。”
余光看到桌子底下庞广白攥紧的手,眼疾手快的盖上去,温热的,宽大而干燥。
下一秒,一阵刺痛,庞广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靠着庞京墨的左手上,红了一片,被拧出来一团红花来了。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这是吗?
她竟然被打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哪怕是刘妈管天管地,也没有动过手,她简直不能忍,眼睛里面泪花冒出来了。
一桌子的人,只看着她低眸,泪眼丝丝,都觉得彭宴不是个东西,狗东西一个,他圈子里面没有一毛钱的好名声,即使有个地产大亨的爸爸。
彭宴也没想到她如此作态,觉得没劲的很,刚要说话,却看着她往左边侧身一下。
庞京墨眼神透凉透凉的看了一眼她缩回去的手,腰眼那里一阵一阵的酸疼,疼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闭了闭眼睛,他真的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庞七竟然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来。他不过是警告她不要情绪失控,刺痛能让人恢复理智。
庞广白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眼神从左边慢慢的回转到正位,眼珠子却能看着左边斜视,呵呵,我拧你怎么了?
谁让你打我的,你比我金贵吗?
你还不能拧了是不是?
我这叫还回去知不知道?
庞广白觉得我就是要报你大腿,我也是一个有自尊的舔狗好不好,我是你能随意对待的人吗?你对别人什么死样子她管不着,但是对着我,你得有态度,不然她岂不是要捧一只中山狼上位吗?
所以,那一下又深又狠,庞京墨差点没吃住劲,半响才回过来神。
彭宴喜怒无常,等她转过脸来,戳着她痛脚,“你哼什么啊?”
“乐意呗。”就烦死彭宴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最后的矜持不允许自己跟他继续说话。
一顿饭,她跟隐形人一样的,别人说什么她一概没有放在心上去。
庞京墨是彻底注意到这个妹妹了,什么臭德行都有,一点儿也没变,又看着她对着饭菜兴致缺缺,只捡了几筷子动嘴,小口小口的当日子一样的吃菜,越发觉得她活该在这里呆一辈子,和尚庙最合适这种人了。
庞广白哪有心思吃饭呢,吃饭对她来说没用,她吃两辈子饭了,真没劲。就一直想着慈善会的事情,真的是上天了呢申女士。
你还开慈善会,你还登记结婚了,她拿着餐巾角,一点一点的点了点嘴角,嘴角翘着怎么看怎么像是鬼笑,被庞京墨看到了,只觉得她不晓得要作什么妖。
“你出来,我跟你谈谈。”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他实在累了,又怕她情绪波动搞事,趁机谈一谈吧。
结果门口有人探头探脑的,“出来。”
刘妈等了很久了,一直没敢进来打扰,现在家里,真没得人靠了,“是我,我来看看七小姐,怕她不懂事,给添麻烦了。”
瞧瞧,你瞧瞧,庞京墨恨不得摁着庞广白的脸在地上摩擦,就连刘妈都知道的事儿。
“看好她了,不要去跟申女士对上,不要去跟她冲突。”看着她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就跟个海绵一样的,越发觉得说不通,“你搞不过她的。”
眼神很沉重,指尖的烟抽到一半,刘妈一直看着那明明暗暗的烟头,只觉得心口塞了一团茅草一样的,愁得慌,这处境,难道要七姐儿在这里一辈子?
“七姐儿晓得了,都晓得了,懂事太多了,太太不在了,我们晓得家里没有容身之地了,只是你当大哥的,太太在的时候拿着你跟亲儿子一样的,你是她能依靠的人了。”又赶紧去拽着庞广白,“赶紧的,跟你大哥说,你大哥是向着你说话的,不然以后看看谁还能管你的。”
庞广白猝不及防被刘妈拉扯了一把,一下子没站稳左脚绊右脚,慌乱之下只能拽着眼前人的手,又怕手上的烟头烫到自己的小脸蛋,直直的扑在了庞京墨的脚底下。
冯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认错哪儿用得着下跪的,赶紧跟刘妈一人一边拉起来。
庞广白鼻子都气歪了,又疼的厉害,骨头都要碎掉了,这身体,自从她进来了之后就各种排斥,跟个筛子一样的,不然哪至于这样疼呢。
竟然一时之间起不来,太疼了,眼泪都下来了,庞京墨自上而下,能看到她单薄的脊背,两只手撑在地上,低着头的瞬间,脖子上一条细金链子,细的好像是一丝儿金线一般,趁的脖颈白皙娇嫩。
他扔了手里的烟蒂,脚尖动了动,冯邵眼看着他动,只想瞬间把庞广白扛起来抱走,只是他在一边,使不上劲儿,这要是被老板不耐烦一脚踢开了,也怪可怜的。
他是受过庞□□惠的人。
庞京墨一动,好似后面巍峨的远山都动了一样,他跟山色融为一体,庞广白泪眼模糊,只能趴在他肩膀上哭到抽搐,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她的身体不能受到震荡,不然好不容易契合一点的灵魂就跟要脱离出来一样,跟这个皮囊来回的摩擦。
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大哥——”
“嗯,去医院。”
看着她这一瞬间的功夫,额头竟然打湿了,脸色洒金纸一样的泛黄。
“老板,我来吧。”
“你去开车。”
医生就很无语了,这是什么大病吗?
不就是一点擦伤吗?用得着跟疼成这样子?
专家会诊。
“可能是个人疼痛敏感度不一样,小姑娘皮肤娇嫩加上比较敏感,以后要多注意一点。”
庞京墨仔细想了想,问刘妈,“她以前这样吗?”
刘妈撇撇嘴,“以前太太在的时候哪里能磕到伤到的。”
那眼神看着庞京墨,很是怪罪了。
庞京墨深呼吸,凉气略过牙齿,得,那意思就是我错了呗?
真娇气,难怪刚才拧一把都要哭,真是没吃过苦头的黄毛丫头。
“还是那句话,你好好养身体,高兴了就去购物,不高兴了就去继续shopping,不要回老宅。”
旁边护士都听傻眼了,这是什么他妈的神仙哥哥啊?
瞧瞧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人话了,高兴了去shopping,不高兴了也去shopping,这样的哥哥请给她来一沓,跪谢。
庞广白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她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吃了一把金豆子,也有心思叽歪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是那种用钱就能打发的人吗?
“大哥,我觉得你应该重新看我。”
庞京墨点点头,是的,的确是重新给你贴标签了,但是不意味着你以前的标签可是摘下来的,“愚蠢是让人记忆深刻的一种东西。”
你说的很对,庞广白点点头,但是这个锅她不背。
“我今晚真的不是想掀桌子,我只是磨了磨手指甲而已。”
“磨好了好去抓花申女士的脸吗?”
摊摊手很无奈了,“你应该相信我,我对待申女士的态度并没有错,可能是错在了方式上。”
太直白了,她简直不忍心听刘妈说前身的好事,这样的人,宫斗里面活不过第一集 的。
庞京墨挑了挑眉,他虽然不相信智商可以改变,但是情商还是可以改变的,“你最好说到做到。”
对于这样的尊重,庞广白很满意,最起码你要信任我才对。
看着他要走,飞快的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给你的礼物。”
庞京墨出门,摊开手心,金光闪闪的,难怪这么重。
冯邵猝不及防想到一个词,“这是浴火重生吗?”
所以送一只小凤凰,真是厉害了我的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