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皊不是以前那个姜照皊了。
她乖巧一笑, 柔柔开口:“您在的时候,都听您的。”言下之意就是,您若是不在, 那自然不听。
康熙听出来了, 不禁摇头失笑。
“难为你肯说实话。”他道。
姜照皊就也跟着笑, 坐在他身边, 拿起一个苹果, 缓缓削皮。
她的手很白,红彤彤的苹果拿在手里, 就衬得更白了, 还映出浅淡的粉来。
好看。
康熙想。
佟贵妃见他俩凑到一处,其他人就自动被忽略,登时起身就要告退离去。
等田田端着野菜糊糊过来,就看到了康熙,一时间不知道该呈上, 还是收回去。
这是独属于他二人之间的小默契, 拿来给万岁爷吃,有些不大好。
康熙温声道:“端上来吧。”他对清仁贵妃的冷宫生涯, 突然感兴趣了。
统共就两小碗,田田一碗, 清仁贵妃一碗,若是康熙也要吃,就有些不够了。
“您二位慢用。”田田躬身告退。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 轻笑着问:“您怎么突然要吃这个?”以前田田在的时候,总会做来吃,也没见他感兴趣。
康熙看着她, 认真道:“想要更好的了解你。”
姜照皊就不说话了,笑着看向他,柔声道:“那是过去。”
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了。
田田一直不能忘,是因为那太特殊,对于她来说,那个月,早已经别泯灭在记忆中,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个月,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直不曾拒绝这碗野菜糊糊,是因为田田拿这个警醒她,告诉她不要忘了冷宫的日子。
怎么进的冷宫,又是怎么度过的。
可以说拿命拼出来的,希望她不要重蹈覆辙,但是这样的事,是不能明说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康熙慢慢的品着碗中的野菜糊糊,想要从其中品味出清仁贵妃当时的心态。
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心酸,这里头有虾仁有玉米粒,还添了松子粒,香甜可口,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初是没有这个条件的,他见过她去东苑薅野菜。
一点野菜一把面,再就是扣扣巴巴的撒一点盐。
这样的出来,如
何能跟现在比。
“你受苦了。”康熙感叹。
这碗里的野菜糊糊,他并不想吃,却还是一点点的吃光了,打小娇生惯养的她,当初是怎么扛过来的。
姜照皊就忍不住笑了,柔声道:“都过去了,往后靠您享福呢。”
这话一出,康熙就不住点头,往后他会护着她的。
康熙吃了一碗野菜糊糊,觉得垫住肚子了,就不再多吃,只执起她的手,认真道:“你要知道,朕是最……”剩下的话他没有说,抿了抿嘴,就当过去了。
姜照皊轻嗯一声,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羞涩,好像都用完了。
对彼此话语的意会,也达到顶峰,不用说完,就已经能完美意会。
又玩了一会儿,他到底忙乱,紧接着就走了。
姜照皊见他一走,也跟着要往外走,康熙问她:“做什么去?”她就笑而不语。
“外头天热,你瞧瞧太阳火炸炸的,小心晒伤了你。”他道。
“好的,臣妾知道了。”她乖巧应下,往外走的步子没停。
姜照皊想了想,看他立在原地不动,就笑着道:“等会儿也去瞧瞧您。”
康熙这才迈步走了,他惯会吃醋撒娇,偏偏又板着张脸,什么都不说,就等着你去猜。
她也算是误打误撞,按着以前哄弟弟的劲头哄着他,谁知道竟对了脾气。
说是要求,就真的会去,想了想,自己做了几碗香饮子,挨个送一碗过去,下头用冰震着。
在宫里头几年,这香饮子被她发扬光大,由于她爱吃,这御厨就可劲的钻研,现在已经有了许多吃法。
到佟贵妃住处的时候,她就笑吟吟道:“给你弄了常温的。”只下头垫了点冰,不敢给她吃凉的。
她头一次过来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红着脸问关于小日子的事。
说来也是,小小年纪就入了后宫,这样的事,嬷嬷教导自然和同辈交流不同。
不想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对这个不太敏感,想说就说了,就算跟异性说,也不会太过羞涩。
但是她不行,光是跟她讲,那脸红的都跟胭脂一样。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看着她,柔声道:“现下还难受吗?”说着话的时候,视线扫向她下腹。
佟
贵妃不禁又红了脸,娇俏的横了她一眼,这才低声回:“比早先好一些。”
姜照皊点头,这小日子的事,每个人激素水平不一样,确实不好说。
疼的人,疼晕疼吐都是有的。
她这算是幸运,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么想着,到底有几分怜惜,这吃个香饮子,都不能吃冰的,夏日炎炎,吃常温的有什么意思。
佟贵妃笑了笑,和她一人捧着一碗香饮子来吃,镶着银边的白瓷碗,好看又精致。
“怎的不镶金边?”她是清仁贵妃,不存在位份不够。
姜照皊随口道:“银边雅致,金边富贵。”显然她是喜欢雅致风的。
这年纪大了,对粉色就不能抗衡,特别是印有毛爷爷的粉色,后来延续到其他上面,这粉釉镶银边,又少女又清雅,她是极喜欢的。
“你瞧这上头的粉桃花。”是用玻璃渡片弄出来的,微微的凸起,拿着又防滑。
佟贵妃方才只顾着看她了,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小碗有什么不同,这么一看,果然惊了,笑吟吟道:“是好看极了,也就你有这个巧思了。”
姜照皊就笑:“是欢喜做的。”
这孩子一心研制这个,只要做出新的,就拿过来给她使,她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很喜欢这小玩意儿。
“到底是他一片心意,我也就常用了。”她笑吟吟的看过来,柔声道:“你若是喜欢,叫他也做一份来。”
佟贵妃连忙推辞,就听清仁贵妃又说出个闺蜜款来,听她细细解释之后,就有些心动。
这样的说法,可真是太新奇了。
想想和清仁贵妃用一样的东西,简直心动到爆炸了。
“成。”她应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冲着嬷嬷招招手,示意她把东西拿来。
姜照皊有些好奇的看着,就见嬷嬷拿来一个黑漆描金缠枝莲的锦盒。
好奇的打开这四四方方的锦盒,就见有三层,第一层是一套琉璃花冠、同系列的耳饰、镯子,并项圈等,中间那一层是衣裳,流光溢彩的纱,没打开看不到形制。
下头是一双绣花鞋,上面辍着珍珠宝石等。
一整套,收拾的很齐全。
姜照皊侧眸,看向一旁立着的佟
贵妃,她不自在的扭着帕子,小小声的问:“喜欢吗?”
纵然闹翻了,但是瞧见这个料子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若是清仁贵妃穿着,定然是好看极了。
当时不知道有闺蜜款这个说法,但是她还是偷偷做了同样布料的。
“喜欢。”姜照皊道。
想了想,强调:“很喜欢。”
确实很喜欢,任何对她好的心意,都已经被珍惜。
“叫奴才给我梳妆,这就穿上教你瞧瞧。”她笑吟吟开口。
这么一说,佟贵妃反而羞涩了,低垂着眼睑,揉着手中的帕子,轻声道:“您喜欢就穿,不喜欢的话,搁置着就成,倒也不必……”
话还未说完,就见清仁贵妃开始解盘扣。
“你且等等。”姜照皊含笑道,不就是给她玩个现成的换装游戏,简单的紧。
一刻钟过去,听到晶簾碰撞的清脆声音,佟贵妃回眸,登时就怔在原地,这是什么神仙。
她生的美,宫中无人对她相貌评价过。
但不曾想过,穿上自己亲手设计的衣裳,竟好看成这样。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一枝红艳露凝香,可怜飞燕倚新妆。
许多形容美人的诗句在心里一一淌过,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知道何思澄在南苑逢美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亦或者是李白写下清平调的时候。
她执起清仁贵妃的手,笑吟吟道:“晋升得见美人,倒也不枉此生了。”
这么说着,就见对方笑的温柔可亲,笑吟吟问:“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她也没细想,连忙点头,表示满意。
姜照皊想了想,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撺掇她:“你来穿上你的,我们逛街去。”她道。
佟贵妃有些懵:“逛街?”
一旁的白苏就细细解释,这畅春园里头,设了集市,这样的话,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逛街,卖的都是一些小物件。
还有一些据说是家传宝物之类,但无人知道,是真是假,就要靠自己的眼力去辨别。
佟贵妃有些犹豫,出现在百姓面前,好像有些不大好。
“现下都认识我了,一点都不惊奇,有时候看见就行礼,旁的也没什么。”姜照皊道。
想想又觉得无语,这才入关多
少年呢,以前满人可是混居的,并没有男女大防,一块玩也没什么。
为这个,总是有人攻击满人比较脏,什么父死子继之类的,不光是财产,还有小妈。
这样骂的多了,自然在意,也慢慢的开始有这样的男女大防。
姜照皊想了想,不再多说,直接拉着她往外头走去,一边笑道:“多大点事。”
等到街市的时候,佟贵妃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些叹息,她小时候,也经常出去玩,骑着马,带着仆人就出去了。
后来要学规矩,就多拘着,再就是进了宫,离这样的市井生活,就彻底远去。
猛然间瞧见,还挺新奇的。
她从第一个摊位上摸起来一把牛角梳,看着那上头刻着粗劣的图案。
众人都对着清仁贵妃行礼,等她叫了起,就各忙各的,瞧着还挺和谐的。
对于这种情况,佟贵妃有些不习惯,就小小声的问:“可要掏钱?”
姜照皊点头,定然要给钱的,这又不是献礼,人家正经做生意的。
“我当是宫里头办的。”只是假装是集市,玩个高兴。
以前都是拿着花样子选,现在是选实物,谁知道还真是集市,要掏钱的。
这样一来,她倒是起了点兴趣,开始到处逛着玩。
“清仁娘娘像是天上的仙女。”一个女童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束小野花,高高兴兴的昂着头,满是艳羡的看着她。
姜照皊听了就忍不住笑:“像吗?”
女童点头,她满怀期望道:“草民长大了,能像您一样美丽吗?”
她这时候,已经学会爱美了,看见清仁贵妃,那眼神都挪不开了。
姜照皊侧眸想了想,柔声道:“每个人都是美丽的,只不过美丽的样子不同,但只要你认真读书,就会这么好看的。”
女童听见声音,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惊叹:“好好听哦。”
她的父母过来,赶紧弯腰作揖,就要拉着小女童走,姜照皊就安抚:“不必紧张,这姑娘和七公主差不多的年岁,瞧见她,就像是瞧见了七公主。”
女童就忍不住抿嘴笑,一脸梦幻。
后来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两口子家里就这一个女童,难免养的娇了些,整日里胆大的不像话。
所
以今儿捧着花,就敢来跟清仁贵妃搭话,这是多少大人都不敢做的事。
姜照皊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乖哦。”
这才转身离去。
佟贵妃看着她这样,没忍住跟她寻常对比,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她总是这样,笑的温柔又疏离。
有些人看到了温柔,有些人能看出来那暗藏的疏离。
但是叫她跟百姓这般温柔对话,就算是做样子,她也做不出,贵人就是贵人,看着凡人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蝼蚁。
姜照皊就轻笑:“这能进畅春园的百姓,都是皇宫附近的,祖上许是荣耀过,现下没落了,就要小心找出路了。”
后来出了这事,像是这种架势,最容易过选。
佟贵妃不住点头,对于解释,她还是比较新奇的,因此好奇的看着,到处走走逛逛,倒也挺好的,
两人玩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康熙就接到消息,说是清仁贵妃和佟贵妃正在逛集市呢。
“随她们去。”他道。
眼瞧不见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管的,要不然成什么人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两人手牵着手又回来,走到河边的时候,姜照皊就给佟贵妃指,那个地方是她落水的地方。
佟贵妃看着那陡峭的河岸,和深深的河水,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往后可不能了。”
姜照皊点头。
现下天刚热起来,中午的时候最热不过,这会儿两人转了一圈,脸颊上都汗津津的。
她就笑:“你这脸,叫我想起来一句诗来。”
见佟贵妃用眼神询问,她这才浅浅一笑,说出来:“当是新荔凝水。”
佟贵妃呼吸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是取笑她,登时就不依了,凑过来呵她腰间痒痒,一边笑骂:“好啊你,竟然这般促狭。”
两人闹了一会儿,觉得又渴又饿,就各回院子里头去了。
“想吃羊肉串了,要辣辣的来,再冰半斤甜酒来喝。”姜照皊吩咐,她只要这东西,但御厨不敢只上这个,又添了牛肉串、五花肉、鸡翅、鸡心等小物件。
再做了酸辣肚丝汤等等,林林总总上了好些样。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姜照皊扫了一眼,叫奴才呈上一个空碟,想要捡菜,想了想,还是冲着田田招手
。
“你去坐那个小几那。”说着直接挪几个菜给他。
先是碰了杯酒,姜照皊这才道:“一别经年,倒是别来无恙。”
田田点头,他不敢有恙,娘娘还在宫里头,这宫外的一切,都是他在镇着,很是担心会出问题。
好在一切都好。
姜照皊问了他这些年的见闻,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可曾想过成家?”
太监成家,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就算成家了,什么也做不了,白白看着美娇娘,这心里头焉能痛快了。
就算养几个继子,到底不是自个儿的。
田田摇头,他完全不曾想过,除了娘娘,他谁也不信。
哪里能往自己院里头扒拉,若是出个万一,他死了倒好,给娘娘惹了麻烦,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孤寡一辈子的命,奴才认了。”他道。
就算娶个摆设回去,他自己命贱,又何苦再拖累旁人。
姜照皊就没有接着劝,不得不说,宫里头太监的心理状态,是不怎么健全的,这样的心态,倒是可以理解。
不说旁人了,她自己也是一团糟。
童年的伤痕,一辈子也治愈不了,现下情感系统直接坏掉,又去哪里说理去。
“你自己开心就好。”她道。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
短短几十年罢了,说过去就过去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像她前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穿越,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摇头轻叹,“来,喝酒。”
田田举杯。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她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满意足的消食。
一抬头,就见康熙从容走进。
田田顺势跪了下去,姜照皊懒洋洋的不想动,看着康熙笑。
环视周围,就见一片狼藉,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问:“可吃好了?”
她就吃吃笑,打嗝还有一股子酒味和孜然味。
康熙闻着,突然就明白那时候在木兰的时候,为什么清仁贵妃总是叫他洗漱,不许他日日喝酒。
但他没有明说,毕竟她爱面子,万一翻脸了,到时候伤的还是自己的脸。
白苏带着奴才们下去,室内只剩下两人,姜照皊笑了笑,自己起身洗漱去了,等
收拾的香喷喷的,这才笑着道:“如何?”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放在腿上,这才笑道:“好闻。”
这是说假的,哄她呢。
看着她腮边香香的红晕,康熙没忍住亲了一口,这才轻笑着道:“你这院里的奴才,使着可顺手?”
姜照皊点头,跟他合用的,这一次没有外来人,全部都是乾清宫过滤过一遍的奴才,自然跟以前不同。
“那批奴才现在呢?”她问。
康熙闲闲的拨弄着她的指尖,一边笑:“犯了这样的事,是死罪。”
他不是个噬杀的皇帝,但这种都犯到头上来了,自然不能姑息。
姜照皊沉默,其实她猜到了,所以才这么久没问。
轻叹了一口气,她没说什么。
“倒是太皇太后说了,你若是护不住自己,如何能护住几个孩子,叫你警醒些。”康熙道。
这话她是没有想到的,太皇太后向来看她不顺眼,竟不知还有为她想的时候。
“是。”康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道:“老祖宗看不惯你,却不能耐你何。”
这样叠加的情况下,就看她更加不痛快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他都有些诧异。
“老祖宗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若是她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情况,直接就弄死了。
康熙不住感叹。
姜照皊不置可否,这话轮不到她来说。
“如此看来,倒是要孝顺些了。”她道。
这么说着,她就立马行动起来,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再分老祖宗一份,怎么哄佟贵妃,就怎么哄两个老祖宗。
她也不亏什么,面上做好看了,比什么都强。
“是该。”康熙轻声回。
一直觉得她正值壮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鬓边竟然有了白发,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在宫里头的太皇太后就发现,清仁贵妃突然对她殷勤起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往这里送东西,还没等她想明白,康熙也跟着一起了。
清仁贵妃怎么做,她都不在意。
但是康熙就不同了,这是她一手拉拔起来的,后来闹翻了,不曾想这一闹,就是很多年。
原本相亲无间,如今倒生分了,轻易说不了几句话,她有时候焦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
放权,不怎么管他,两人之间就会缓和。
而每每对清仁贵妃黑脸,康熙就敢跟她黑脸。
说到底,她没有什么权利了,说一句话,不顶一句话了。
看向一旁的苏麻喇,她问:“这样,是对是错。”
苏麻喇垂眸不语,主子做的决定,一般情况下,不容她置喙,这般问她,也不算是问,只不过是主子在问自己。
太皇太后确实没要答案,半晌才叹了口气。
怎么对康熙,是她如今最大的难题。
转着手中的佛珠,看向缓缓走来的皇太后,她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