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没说可, 也没说不可。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不高兴,却也没有接着说。

不过一点小事, 纠缠久了, 挺没面子的,他爱送就送, 不爱送, 那就这了。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盼望他能送的。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含笑捏了捏她脸颊, 就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安歇就寝, 姜照皊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毕竟今儿就是大庆典,之前的接触试探已经过去, 该和蒙古王公好生的交流交流了。

这是第一届, 一切都是琢磨着来的。

并没有特定流程。

姜照皊神射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没见过她的,都以为是比较强壮型的女人。

娇弱和力量,向来没什么关联。

就连康熙也听到她力大无穷的传言,有些笑不出来,都说传言不可尽信, 但是清仁贵妃是真的力大无穷。

只另外一条传言, 就没有那么准确了, 说的是她膀大腰圆,堪比杨妃。

这一句话, 经过百人口之后,就更加不能信了。

“明儿穿旗装,还是朝服。”姜照皊问。

康熙想了想, 蒙古族必然没有那么安分,再加上她无端起来的‘力大无穷’传言,想必是有想法的,自然是穿骑装比较好些。

“到时候,可能有人找你比试。”康熙道。

姜照皊了然,她撸了撸袖子,骄矜轻哼:“既然如此,臣妾全接下,管叫她有来无回。”

这比试自然是找女人来跟她比,她一点都不带怕的。

康熙看她这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吟吟道:“若逢上你不喜欢的比赛,尽管推了就是,左右你是君,她们是臣,陪着玩是给脸,不愿意玩,也不敢明说。”

是不敢明说,但是敢暗着说。

“无事,尽管放招就是,不带怕的。”

康熙含笑摇头,到底把她身边伺候的太监,换成了翰林院的编修,旁的不说,只要知识储备量,比太监强一些就成。

鉴于太监独有的特征,特意挑了去年的谈话过来,长的俊秀非凡,偏又饱读诗书,文采斐然。

还是姜照皊的表哥,就是颜家的嫡长子,名唤颜斯旻,今年不过及冠,生的好,长的

也好,人也聪慧,只如今还未娶妻,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今儿扮演太监,心里难免不虞,一张俊秀的小脸板着,看着就知道不高兴。

姜照皊搭着潮平的手,施施然的往前走着。

等看到颜斯旻的时候,她不禁怔了一瞬,原就听说了,不曾想,比想象中还要芝兰玉树些。

“咳。”康熙清嗓子。

姜照皊就别开脸,目光平平的看向底下的众位夫人。

在这个时候,其实蒙古族对大清的尊敬度并不高,压制汉人的跪拜礼,在这里不盛行,单手覆在胸前,欠欠身,就已经是最高礼节了。

“起身。”她轻声道。

说着就和康熙一道,坐在了主位上。

“朕在宫中,多念着蒙古诸族……”他的发言半是寒暄半是自夸,洋洋洒洒说了将近一刻钟,姜照皊听他引经据典,从千年前到百年后,从以前说到未来。

他侃侃而谈,底下众人都仰望着他,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

姜照皊无数次庆幸,她穿越的是康熙朝,而不是更为闭塞的雍正朝,或者是好大喜功的乾隆。

但是不得不说,康熙最为难搞。

他信手拈来一段演讲,听的她不住点头,纵然只是雏形,但也有点后世的意思在,非常有前瞻性。

姜照皊没忍住鼓了鼓掌,笑道:“万岁爷厉害。”

她捧场了之后,大家都跟着捧场,鼓掌的声音不绝于耳。

颜斯旻看着她,抿了抿嘴,垂眸想,这人惯会溜须拍马,瞧瞧这时机掌控的多好。

气氛到底被她炒热了些,见她性子好,不少夫人就开始搭话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没有一点架子,一一回了。

不少夫人都是头一次见她,瞧见真人之后,不由得惊呆了,说好的类杨妃呢,这分明是类赵妃,轻盈体态可做掌中舞了。

那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不少夫人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腰,着实比不得,瞧着可要细上不少。

她不过平平走到众人跟前,却叫人觉得,天上神女款款而来。

这样的人,射箭很厉害,简直就像是个笑话,就算随口胡说,也没有这般离谱的。

当即就有夫人不乐意,起身之后,扬声道:“奴才有一女儿,今年十六,平日最

爱弯弓,不知可否跟娘娘一比。”

姜照皊看向这位夫人,她年纪略有些大了,生的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比她身旁的爷们还壮硕些,这嗓门自然也洪亮些。

“可。”姜照皊随口应下。

那妇人原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话来说,不曾想清仁贵妃直接应下,竟叫她噎住了。

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少女,穿着火红的骑装,头上带着珍珠头面,缓缓走来。

撞衫了,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

但是撞衫这种事,谁丑谁尴尬,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然等那少女走近了些,红润润的小嘴抿着,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竟她地位没有清仁贵妃高,也不能叫人去换掉。

“臣女萨尔其拜见皇上、娘娘,祝大清金瓯永固。”她声音清脆,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大气活泼。

姜照皊听了便不禁抿嘴笑。

“你要跟本宫比试?”她问。

萨尔其一点都不虚,点点头,认真道:“都说您技艺精湛,萨尔其特来讨教一二。”

这是想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这萨尔其个子很高,看着很有健康美,肢体看着就有力,想必爆发力也是很强的。

她跟她母亲不像,瞧着一点都不壮实,反而很健康好看。

姜照皊还未说话,康熙就清了清嗓子。

“咳。”

她动动眼神,康熙就知道,她是瞧着好看,那股子温柔劲,就又出来了。

“好,来比比。”姜照皊侧眸笑,看向底下立着的萨尔其,笑了笑,才柔声道:“但凡比试,必得有赌注才是,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她这话,非常有民主感。

萨尔其显然没有想到,呆了一瞬,才朗声道:“但凭贵妃娘娘处置。”

姜照皊点头。

她没有说自己输了,赌注是什么,对于她来说,就没有这个选项。

宫廷深深,别说她们觉得她在射箭一道上不成,若不是她自己,她也是不信的。

问就是天赋异禀,平平无奇小天才,没有第二种说法了。

比试三局两胜,过程也非常简单,射移动靶就成,谁在规定的时间内,十环最多,谁就赢了。

姜照皊挽弓,试了试手感。

想了想,她侧

眸看向康熙,轻声问:“臣妾想用您的弓,不置可否?”

这话被颜斯旻听到了,登时一个恃宠而骄的帽子又扣上了,这样的御制物品,哪里是一个贵妃可以随意取用的。

皇上定然不会答应。

以他的了解,万岁爷英明神武,又岂是一个妃嫔能指派动的。

“可。”康熙随口应下。

颜斯旻觉得有些打脸,他是皇帝,怎么能这般宠着一个妃嫔。

就算是贵妃,不同一般小妃嫔,那也不可。

颇有昏君之像,然而想到这些年对皇上的评价,颜斯旻突然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就挺茫然的。

御用弓箭自然跟一般不同,那手感和形制就非同一般,弓的头部还雕刻着盘龙,瞧着威武极了。

姜照皊随意拉了拉,见没有阻碍,这才放下心来。

万一等会拉不开他的弓,岂不是丢人了。

这么想着,她这才笑吟吟的起身,来到萨尔其边上,笑道:“等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萨尔其不服气,她强行压下想要冷哼一声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大清的清仁贵妃,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可以随意的打骂。

“那就来比比。”她道。

姜照皊笑容一收,变的严肃起来,她一跃上马,高高在上的看着萨尔其,表情没有方才的慈爱,而变得冷厉起来。

并不去看萨尔其,她打马射箭,面前是不停晃动的靶子。

挽弓。

射箭。

心无旁骛。

周围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她充耳不闻,只好生的做自己的事。

康熙一直注视着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在草原上奔驰的清仁贵妃,远比在宫中要灵动的多。

在宫里头的时候,她总是懒洋洋的,瞧着慵懒极了。

而如今神采飞扬,耀眼的像是天上那不能直视的太阳。

他心潮浮动,看着她,一直都不肯移开视线。

收弓。

姜照皊策马过来,那马跑的飞快,骑在马上头的清仁贵妃,笑容灿烂。

“多少?”她随口问。

每一局十个靶子,想必九成还是有的,她信心满满的想。

康熙离得远,又只顾着看她了,对于她的成绩并不知晓,听这么问,就看向一旁侍立的记录

官。

在众人的盯视下,他没忍住又重新看了一遍。

抖着嗓子唱名:“清仁贵妃共三十靶,中靶心者共三十,其余无。”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由于有心压制,这题目设的也难,距离百米的移动靶,一般人小心翼翼,也不能三十无余。

况且清仁贵妃瞧着闲庭信步,并没有过多的考虑。

这靶子是蒙古这边准备的,也说不上什么能够作弊。

大家都看向一旁的萨尔其。

她是草原上的明珠,最美丽的花朵,也是最有活力的那一个,从来就没有她赢不了的局。

然而今天实在太过玄乎了,三十靶,一点错误都不出的情况下,也只是平局。

可以说,不用比赛,就已经输了,和满分比,还有什么可比的。

她那么惊艳,不论是身姿还是箭法,都特别的无可挑剔。

能够赢清仁贵妃,怕是做梦罢了。

这么想着,到底心里不虞。

萨尔其不过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压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只阴着脸,跨上马之后,仍旧有些不高兴。

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这种奇耻大辱。

一场注定会输的比赛。

她没有清仁贵妃好看,没有清仁贵妃的英姿飒爽。

她是样样不差,但是和清仁贵妃比起来,完全被碾压了。

不高兴。

在这样的心态下,她的心乱了,箭自然也乱了。

最后的成绩,不过是八成左右的靶心,放在以前,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和清仁贵妃比起来,简直奇差无比,小姑娘受不了这落差,哭着跑远了。

她知道出面是代表蒙古和大清的对抗,但是她输了。

这样的结果,是一个小姑娘所承受不了的。

姜照皊目光幽深,闲闲的看向下面,笑问:“还有谁,要跟本宫比试的?”

她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来,瞧的众人不敢说话。

毕竟开局不好,后头自然难免气虚。

康熙抚掌大笑,谦虚道:“你呀,惯爱说笑。”

潜台词就是,

恕我直言,在座的都是垃圾。

还挺会拉仇恨的,果然就见一个夫人站了起来,冷声道:“原就是来玩的,不如玩个有意思的,这萨尔其比不得您射箭,是娘娘技艺高

超,萨尔其自叹弗如。”

她这么一说,蒙古的好几位夫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谁能知道,这么一个娇软的贵妃,竟然能够胜了萨尔其。

既然能放出来比试,那自然是确保万无一失的,萨尔其在射箭一道上,最有天分,许多男儿都比不得。

谁知道竟然输了。

难不成大清真的卧虎藏龙不成。

她们不信,这才过去了多久,哪里能这么快就起来了。

和大清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彼此都非常了解熟识。

“不如比剑道。”这夫人肯定道。

姜照皊还没有搭话,就听康熙冷笑道:“剑道?朕的清仁若伤一丝半毫,谁能负责?”

要是说这个,那就无话可说了。

越是这样说,蒙古的人越是不舒服,非得想要比比不可。

康熙正要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清仁贵妃会射箭,但是这剑自然是不会的。

就听姜照皊开口道:“成,不过刀剑无眼,叫孩子们穿了防具,上去试试就是。”

说着冲着一旁的胤祐招招手,她手里还捏着一块点心,闻言有些懵懵的看过来。

姜照皊细心的擦掉她唇边的点心渣,问她行不行,见她点头,这才叫她往中间去。

这剑道她不会,但是她闺女会,就算只懂皮毛,但是叫这么大的孩子上场,对方也只能派孩子上场,这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不得不说,她也有老母亲情结,觉得自己的孩子无敌飞天棒。

胤祐吞掉最后一口点心渣,又让奴才服侍着喊了茶水,这才颠颠的来到圈中间,萌萌哒看着周围的人,笑着问:“怎么比。”

既然是这么小的孩子比,自然不能真的拿着剑劈刺,而是比一些练剑的基本功。

这是蒙古提起来的法子,然而四五岁的孩子,会剑道的着实少,还能拿出来比赛的就少上加少。

就挺过分的,还没有比,又预见输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清七公主,只是个草包而已,但是想想有这么个额娘,这七公主自然也差不多吃哪里去。

瞧着玉雪可爱,谁知是不是个大力怪。

就挺绝望的。

在蒙古的绝望中,剑道果然输了。

胤祐一心惦记着羊奶点心,比完撒手就跑,一点都不放

在心里。

她不在意,剩下的那个小朋友,却嚎啕大哭,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年纪小,也已经知道什么是输赢。

输了自然是丢脸的,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仆人给抱了下去。

女人和小孩都输了,蒙古族那浮动的心,才往下沉了沉。

想来也是,若真是一无是处,又怎么会被皇上带过来,说句不好听的,这谁又不傻,不会做亏本买卖。

姜照皊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壮汉,不由得微怔,是真的壮,她估摸着只到人家胸口,那一身肌肉壮硕,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

瞧着可不得有二百多斤。

拳头一握,跟个铁锤子似得,快有方才那小姑娘的头大了,这样的人,大清比不得。

在关内久了,都养出些文弱之气,身材壮硕的人自然有,但比起这汉子来,也是萤火之虫。

康熙笑了笑,满不在乎。

随手指了个汉子上去,瞧着精瘦,大腿还没人家的胳膊粗。

这是赢了两局之后,没打算赢了。

姜照皊想,毕竟是来和谐交流,不是来疯狂打脸的,她是贵妃,胤祐是公主,她们赢了是理所当然的。

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玩的还挺溜。

大清果然输了。

但是蒙古族不高兴,感觉胜之不武。

随即又安慰自己,纵然女人和孩子比不过,但是这男人才是最顶要的。

这么想着,到底心里不虞。

好在这歌舞马上起来了,舞女妙曼的身姿,和酣热的酒水,将一切掩盖。

庆典圆满举行。

姜照皊和胤祐出了一回风头,倒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骄矜之色都没有。

有人问她,她就回:“胜败乃兵家常事。”

再说这面子已经有了,里子也有了,何苦张扬,引得蒙古不满,大清这时候可是分身乏术。

她记着自己的身份,是来玩夫人外交的,不是来四处树敌的。

等到一切都结束,回去的时候,躺在图案他上,由着白苏给她捏肩,一边道:“明明无事发生,为什么还这么累。”

康熙就笑:“你整日里摊着,猛然间拉弓射箭,定然身上受不住的。”

想想也是。

姜照皊转而说起颜斯旻起来,她皱眉道:“怎的派他过来?”那

眼神过于仇女,她想忽视都难。

康熙有些茫然,他学识好,又生的好看,拿来装面子的。

她鲜少这般明确表达不喜欢一个人,他不由得好奇,就来问缘由。

姜照皊想了想,实话实说:“臣妾觉得,他对臣妾有偏见,对臣妾身边的女人也有偏见。”

见康熙不理解,就仔细解释。

不喜欢某个人是正常的。

但是他现在在翰林院做编修,这到时候定然是要做官的,若是仇女,在一切举措上,定然不会为女人着想,这样的人,想想都有些可怕。

他治下所有的女人,将因为他的偏颇,而受无数伤害。

父母官,父母官,不仅仅是男人的父母官。

一视同仁才可。

这么说着,康熙抿了抿嘴,没说话。

姜照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着臣妾是女人,又有两个姑娘,就总想着能够让女人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她知道在康熙心目中,女人不过是财产罢了,是他的附庸,是他的物件,并不能单独提出来说。

这也是她一直不肯敞开心扉的缘故。

康熙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成,朕知道了。”

她的很多想法,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姜照皊并不是专门给颜斯旻上眼药,只要人还不差,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仇女不行。

“这就要回了吗?”明明也呆了不短的世间,一说要回去,瞬间觉得还没玩够。

康熙点头。

他出来是带着任务的,他摸底已经摸个差不多,自然该回去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转而又高兴起来:“等臣妾回去了,再种一茬西瓜,这一次定然很甜。”

毕竟这经过日晒,想必是截然不同的。

康熙无言以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很喜欢吃西瓜?”若是喜欢,叫人在皇庄上多种一些就罢。

虽然容易死,但是她能吃多少,随便种种,就尽够了。

“臣妾喜欢种出西瓜。”她道。

这是两个概念。

康熙听懂了,想想自己被祸祸一大块的御花园,只得随她去了。

就连这畅春园也不能幸免,原本只是圈一小块,做做样子就罢了,谁知道被她知道了,非得扩了一亩地。

天可

怜见的,这么好的地界,竟然拿来种菜。

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是他不能拒绝她,一点子小事罢了,这奇花异草和蔬菜秧子比起来,在清仁贵妃的眼里,还真说不好孰优孰劣。

这么想着,他不禁摇头失笑。

“成,等到回去了,你爱怎么种,就怎么种。”他道。

姜照皊笑吟吟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图穷匕见:“臣妾想在畅春园种。”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反正夏天的时候,要过去避暑,这自然是越近越好了。

康熙沉吟,半晌摇了摇头:“这在木兰耽误太久,没空。”

姜照皊就温声道:“育苗自然在宫里头,到时候移植到畅春园就成。”这南瓜苗没那么娇气。

嫁接出来的西瓜苗,自然也没有那么娇气。

康熙无言以对。

“成。”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同意还能如何。

姜照皊这才高兴起来,窝在他怀里,笑吟吟道:“万岁爷最好啦。”

合着他不同意,就是不好了。

康熙捏了捏她鼻子,笑道:“你呀。”

两人闹了一通,这才一道抱着睡下,在木兰,自然不能太过胡闹,两人倒养成个搂着睡的毛病来。

就算枕的胳膊都酸了,也不曾放开。

这要走的消息一出来,几个孩子登时有些接受不了。

“贵母妃,这刚来就要走啊?”胤祉奶声奶气的问。

他生的秀气,又文雅,说话总是温温柔柔。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到时候还会来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木兰围场应该是形成传统了。

胤祉嘟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

但是胤祐、胤祚都没有说什么,他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来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回去的时候,就更加兴奋了。

草原虽然新鲜又好玩,但是没有京城的精致和多样性。

当听说要回去的时候,这点子新鲜感,瞬间褪去,变得怀念家里头起来。

七天马车。

姜照皊走进翊坤宫,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

佟贵妃在等着她,这一次木兰之行,她到底没有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有去,她就要留下来伺候。

她和清仁贵妃,总要有一个陪伴在老祖宗跟前,不能离去的。

这一去,又是好几个月,她非常的想念那些可以和清仁贵妃说说笑笑的日子,宫里头没有她,总觉得都空了。

而皇上也走了,这宫里头,就真的空了。

她觉得有些寂寞。

看见清仁贵妃的一瞬间,心里就踏实起来。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怎的来这里等着,还说等会去寻你。”

佟贵妃老老实实的回,说是想她了,有些等不及,便直接来了。

沉默的执起她的手,姜照皊叹息一声,这宫里头的女人,都不容易。

她算得上是赢家了,日子也不大好过。

更别提无宠的人了,这无宠无位份,就更加难熬了。

她叹了口气,还未说什么,又被佟贵妃反握了回来,笑道:“这又不是您的错,做什么想那么多。”都怪皇上。

她舍不得责备清仁贵妃,这锅自然都要扣到万岁爷头上。

姜照皊倒是意外,她会这么说,笑了笑,柔声道:“你这么一说,本宫就心安了。”

原就是随口说,倒无所谓什么了。

“从草原给你带了不少玩意儿来。”她道。

其实宫里头对这些不稀罕,毕竟两个老祖宗都是从蒙古来,这宫里头自然缺不了相关东西。

避无可避。

因此姜照皊带东西的时候,也注意规避这些宫中常见的物件。

“您有心了。”佟贵妃随口说了一声,便笑吟吟的看着她。

半晌才缓缓道:“瘦了,也黑了些,到底辛苦。”

姜照皊琢磨着这话,听着有些不大对。

颇有些长辈口吻的意思在。

“还成吧。”她侧眸看向她,笑吟吟问:“不好看吗?”

佟贵妃含笑摇头:“好看。”

都是不一样的风情,这一趟出去,她约莫心情疏朗,这眉眼看着都开阔很多。

“玩的开心吗?”佟贵妃问。

姜照皊点头,其实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倒也还行。

说着就细细的将在草原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

佟贵妃听的入迷,笑着问:“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仔细一想,又觉得是了,当初玩射柳,她就非常厉害。

只是没想到,连草原上整日里玩弓的姑娘,都比不过她。

姜照皊笑,其实她有些讨巧了,那姑娘年岁小,纵

然有些技巧,但是耐力及不上她,再加上她有系统支持,那动作都不是白做的,吃的也不是白吃的。

能量都化进每一丝肌肉里面,自然不同寻常。

这么想着,她摇头失笑:“赢了个孩子,不值得说道。”

佟贵妃就住口不言,听她说捉小鱼炸来吃,不由得好奇的问好不好吃。

她吃过很多鱼,但是小鱼没怎么吃过。

毕竟没肉,炸的又腻,宫人哪敢把这东西往她膳桌上摆。

姜照皊想想小鱼的滋味,摇头说不好吃。

也就记忆中好吃罢了,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她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别说油炸小鱼了,就是一块面饼,也吃的香甜。

她一个馒头分三块吃过,也吃过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在她记忆中的炸小鱼,那是极致的美味,光是听到,就要流口水的,然而真正吃到才发现,也就这样了。

“臣妾也想吃。”佟贵妃软濡道。

姜照皊想着自己高超的捕鱼技术,撸着袖子道:“明儿本宫就给你捉,只是事先说一声,小鱼炸过,又干又柴,并不好吃。”

佟贵妃想吃的,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并非是小鱼。

她做什么都好吃。

姜照皊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第二日一大早,没有任何耽误,她就提着自己的小网兜,兴致勃勃的往河里去。

还特地绕到承乾宫,问佟贵妃愿不愿意跟她一道。

对方自然愿意,想了想,也要了一个小网兜,打算跟她一道,也试着捞鱼。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御花园去,这祸祸小鱼的事,自然要姐妹一起才有意思。

来到小河边,姜照皊架子扎好,然而一条小鱼都没有捞上来。

她有些疑惑的想,难不成是这小河里头的鱼,比蒙古鱼要聪慧些,知道避人不成。

她试了一刻钟,基本上耐心告罄。

谁知道小鱼突然多起来,她一捞一个准,非常开心。

佟贵妃看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奴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对于清仁贵妃的捞鱼技术,有了新的认知。

不是因为她会捞,而是有人把鱼送到她的网上。

这份呵护叫她动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份上。

虽然说不过吩咐一声

的功夫,但越是简单,就越是懒得做。

“您厉害。”佟贵妃双眸亮晶晶的夸赞。

姜照皊笑的骄矜,半晌才慢悠悠道:“害,平平无奇小天才。”

看着她璀璨的眼神,佟贵妃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她就是平平无奇小天才。

这么说着,两人提着一网兜的小鱼,往翊坤宫走去,这小鱼几个孩子都吃过了,并不怎么感兴趣。

因此瞧了一眼,要了几尾鱼去玩,就各自散了。

姜照皊却奴才处理鱼,佟贵妃却要自己来,这初夏的天,硬生生热出一身汗来,这才作罢。

看着她执拗的自己忙活,她没有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腌鱼,沾面。

姜照皊要亲自给她炸,佟贵妃却犹豫,看着锅中油,就觉得危险的紧。

“不成,叫奴才做就是。”她道。

姜照皊含笑摇头,挽起一截袖子,笑吟吟道:“你瞧好了。”

这个她是真的会。

在佟贵妃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她炸起小鱼来,游刃有余。

刚刚炸好小鱼,香喷喷的,佟贵妃捏着吃了几个,不住口的夸赞:“好好吃。”她真觉得好吃。

有时候好吃,不光光是味道好,更重要的是一种心情价值。

心里高兴,自然吃着觉得好。

姜照皊笑吟吟道:“好吃就多吃些。”

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咳。

属于男人的音色,低沉而又悦耳,隐隐的还能听出几分不虞来。

佟贵妃顿了顿,快手抓了几个,赶紧放荷包里头,这才转身行礼。

姜照皊黑线,这两人互相防备,也正是绝了。

佟贵妃见他来了,端着盘子就要走,谁知道康熙冲着盘子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了。

随手放下,她不高兴的走了。

等回了承乾宫,佟贵妃捏了捏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小鱼,还是很高兴的。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拿起一个吃了吃,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翊坤宫那两个,她光是想想,心里就酸涩的紧。

这般想着,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嬷嬷,将荷包递给她,柔声道:“好生的装起来,本宫晚上吃。”

嬷嬷接过,转身下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犹豫,轻声问:“可是

去翊坤宫了?”

见佟贵妃点头,脸上也带了小模样,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怀里的信递给佟贵妃,她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就开始认真翻阅,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

她还没有甜完,怎么就苦了起来。

信上说,表亲之间不得通婚,是由清仁贵妃提出。

她是皇上的表妹。

她算什么。

佟贵妃眨眨眼睛,模糊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对她这么温柔,会给她捉小鱼、炸小鱼的清仁贵妃,实则暗地里谋算她。

这样的事,让她如何解决。

她这头心情一变,那头姜照皊就知道了,毕竟以往常的黏糊来说,突然间有些拒绝之意,任是谁都能察觉。

像极了前世以冷暴力分手的渣男。

姜照皊不吃这一套,她直接杀到承乾宫去。

当着佟贵妃的面问:“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明明是比较弱势的话,偏偏被她以强横至极的语气说出。

若是柔软些,佟贵妃可能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样带着质问的语气,她登时有些受不了。

“您做了什么,您自个儿心里清楚,何必又来问。”她冷笑:“像您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知道什么叫人心吗?”

是她错了,明明在后宫中,知道不能动情,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不能有。

她犯戒了。

姜照皊扭头就走,佟贵妃有佟贵妃的考量,她也有她的骄傲。

她恶语出口,这辈子,便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么想着,她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回眸看着佟贵妃,叹了口气,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回到翊坤宫之后,她还是好气。

觉得有些难受,她对佟贵妃,真的是一片真心。

这会儿闹成这样,着实不是她本意,但是后宫的情谊,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会无故断联。

“哎。”在康熙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气。

康熙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照皊就直接说,跟佟贵妃闹崩了,所以不高兴,问她为什么,她就烦躁起来:“臣妾不知道。”

若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烦了。

康熙乐见其成。

现在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毕竟就是烦了点,清

仁贵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行了,宫里头就这样。”康熙道。

姜照皊不置可否,怏怏不乐的摊着。

康熙失笑,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浅声道:“好了好了,乖乖不伤心哦。”

学着她往常的样子,在她眉心、脸颊印上轻吻。

抱着她轻轻摇晃,并不说话。

她伤心了,他就不高兴,但是这种的事,你不去触碰他,自然无事发生。

但清仁贵妃一直很喜欢佟贵妃,他想着,佟贵妃在他的掌控下,不曾想还是闹成这样。

姜照皊蔫蔫的窝在他怀里,她确实伤心了,对佟贵妃一片真心,竟然骂她两面三刀。

呵。

女人也是大猪蹄子。

她对佟贵妃比对康熙还好,结果却被骂了一顿。

她想想都替康熙冤的慌,抬头抽抽搭搭道:“臣妾以后会对您好的。”

再也不这样了。

康熙想着每次她说要对他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就想劝她,倒也不必。

就平常心对他,他就挺舒坦了。

“你自己高兴就成。”至于他一个大男人,很能消化自己的情绪,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在意。

说到底,清仁贵妃是他在娇养着的。

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有人给她气受。

这猛然间来一出,自然有些受不了,他心疼的紧。

这头安慰过之后,那头就召见了佟贵妃。

“这闹的是哪一出。”他问。

“您心疼了?”她冷笑。

那些话说完,她就后悔了,但仍是梗着脖子不认输。

康熙皱了皱眉,点头:“朕心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