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 尚有些冷厉。
这么小小的一个四合院里头,人员众多,却没有什么声响, 太子小小的身体, 负手立在中间,沉稳调度。
姜照皊看的叹为观止, 低声跟康熙道:“小小年纪, 颇有储君气度,您着重培养了,长大定然一表人才。”
历史上的太子, 也就后期毁誉较多, 前期是没什么问题的。
若是好生教导,定然是可以好生继位的。
康熙不置可否, 笑了笑, 才柔声道:“年岁还小着, 什么都说不准。”
姜照皊点头,确实是这样,康熙若是像寻常帝王一样,这太子的日子才好过,可历史上的康熙, 寿命比较长, 晚年一心求仁政, 反倒失了本心。
“臣妾想着,您定然是长命百岁的, 到时候说不得孙辈都长成了,您要想想,到时候怎么安排壮年孙辈和老年子辈。”
这个话题, 略有些久远了些。
康熙不在意的捏了捏她脸颊,笑:“这么盼着朕长命百岁啊,连孙子的问题都想好了。”
这么一说,他心中有些甜,清仁贵妃若是对他无情,又怎么会盼着他能如此。
“嗯。”她随口应了一下,来回活动着腰身,做出一些怪动作,顺便把系统规定的扭曲动作也给做了出来。
在马车上坐那么久,真真连骨头都给颠散了。
特别恐怖的是,在未来几天,这马车行是结束不了了。
康熙没说话,跟着她一起活动身体,一边道:“你身子柔软,竟不知柔软至斯。”说着眼神若有所思起来,如果这样的话,那他……
姜照皊不知道他已经想歪了,特别骄傲的抬了抬下颌,矜持道:“一般般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往内室去了。
白苏和梁九功赶紧上前伺候着洗漱,一边道:“今儿是农家菜,也不知合不合您二位的口。”
这两位都是吃着山珍海味,突然间简略些,众人都担心他们吃不惯,怪罪下来,没有人扛得住。
姜照皊坐在餐桌前,看着饭菜,倒真的意外起来,是真的农家菜,一碟子腌黄瓜,一碟子甜蒜,再就是一海碗的五花肉焖面,并一碗青菜汤。
康熙看了一眼,有些懵。
在他人生经
历中,就是从未有过这么简略的时候。
就算幼时不受皇阿玛宠爱,那短暂的经历中,也不曾说吃这样的饭菜。
甚至说不上饭菜。
姜照皊接受良好,她直接开吃,没有任何犹豫。
康熙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可要叫奴才再备些别的?”
看着她摇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吃,见两人都吃了,下头奴才也没什么可说的,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饭,没有休息时间,直接收拾过就坐上马车走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上了马车之后,就叫康熙坐好,躺在他身上,睡的安稳。
这一走,就是七天。
刚开始满是新奇,倒还好些,但是后来就不成了,不说孩子被闷的难受,就是姜照皊也有些扛不住,自己去外头骑马了。
就是有些晒,几日下来,小脸晒的红红的,倒是没怎么黑,就是有些晒伤了。
康熙瞧着心疼,喊她进马车坐着,但是她不肯。
“脸都起皮了,疼不疼。”康熙问。
这春季的太阳,没有那么烈,但是天气干燥,整天风吹着,自然受不住。
她又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平日里一点凉气、热气都很少见。
“等这一层皮掉了,就无事了。”姜照皊道。
没有多大的事,她不是很在意。
这张脸,在相识的时候,就是一张敲门砖,现在若是康熙因为她皮肤略有起皮,就会离她远去,那她这个人做的也太失败了。
康熙还是心疼的够呛,好在已经到了木兰围场。
强硬的让她在内室闷了一天,用脂膏厚厚的糊了一层,恢复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她有星点不对,他心里就很有负罪感。
总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等修葺一天之后,姜照皊这才缓过来,问了几个孩子,就听潮平道:“几个小主子带着侍卫,在森林里晃呢。”
见娘娘目露担忧,他又补充了一句:“万岁爷领着呢。”
既然如此,姜照皊就懒得给眼神了。
跟着万岁爷,就代表着安全。
他惜命的紧,身边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这里直接都被围了起来,里头的动物也被筛了一遍又一遍,虎狼这种高危动物,早就被收拾好了。
“万
里山河通远檄,九边形胜抱神京。”姜照皊念了一句诗,忍不住笑。
木兰围场确实不错,这个以“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这样的名头,圈起来的。
他这次春天来,狩猎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来练兵,毕竟在台湾这样的问题上,若是沙俄和蒙古来犯,大清前后夹击,之前那风雨飘摇的情况,就会重现。
肄武绥藩。
这是康熙想出来的新策略,固然大清强横些许,但是跟四周为敌,也是做不到的。
大清的江山来的太容易,保着却很难。
汉人看不上满人,觉得他们通蛮人,这蒙古自然也不遑多让,并没有真心臣服,若是愿意,谁会用大清公主的命来填。
这么想着,姜照皊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一次出门,带的全是精锐,刚开始她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诧,全部身上都带着冷厉的杀气。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破滚打出来的气息。
姜照皊出了帐篷,现在的木兰围场,刚刚圈好,大家都住在蒙古包里,并没有后世那些行宫。
她一抬眸,就见胤祐挂在一个士兵的胳膊上,不高兴道:“你教我呀。”
对方拿她没辙,一条胳膊伸出来,跟条树干似得,由着胤祐挂在上面。
一个力气大,一个臂力好。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胤祐甚至还有闲心,跟荡秋千似得晃荡。
“做什么呢。 ”姜照皊望过来,语气平平。
胤祐赶紧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小嘴叭叭的将事情都给讲了,她就是见人家士兵演练的时候,气势恢宏,想要跟着学。
但是这千夫长哪里敢教,这才一直闹。
“奴才学的都是杀人功夫,不适合公主殿下。”他只差明说,这样的姑奶奶,学学布库射箭也就罢了。
姜照皊笑了笑,她垂眸看向一旁的胤祐,含笑将辛苦都说了,这才侧眸道:“你还要学吗?”
胤祐点头,吃苦她不怕的。
“那劳烦你先教公主扎马步,就一个时辰吧。”她道。
上来就是一个时辰,千夫长惊呆了,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功夫,皇上和太子过来了,看着他沉默的立着,却给小小一团的公主挡着阳光,坚毅的
脸颊上,尽是汗水,活像扎马步的人是他。
“怎的了?”康熙随口问。
千夫长嘴里泛出空位来,却仍是跪地将事情说了,他觉得,自己这千夫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毕竟这是七公主,谁不知道皇上疼的跟眼珠子似得。
这么大的人了,行走还是抱着的。
谁知道万岁爷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笑道:“好好练。”说着就走了。
还是太子说,给七公主端杯水来。
千夫长有些迷茫,谁家的姑奶奶不是娇养着,怎么轮到皇家,反而叫人看不懂了。
姜照皊见康熙和太子一道过来,随口问道:“忙完了?”
康熙点点头,示意太子可以走了,这才问了胤祐的情况,知道是她自己要学的,就没多说什么,转而若有所思。
“你说,叫几个孩子,跟着士兵一道起居,如何?”他问。
这起居定然不仅仅是起居,还有操练也要一起的。
“成啊。”她道。
军训嘛,谁没经历过,都是豆丁大的孩子,士兵们心里都有数。
不会真正给予高强度的训练。
她随意的态度,叫康熙心中那一点犹豫去掉,直接将几个孩子扔到侍卫堆里了。
胤祐也混了进去,她扎着两条油亮的大辫子,问胤祚要了几套衣裳,混在里头当自己是男孩子。
也要跟着一道训练,其他公主就不成了,见了太阳都花容失色。
姜照皊没有勉强,这种事情,女孩子害怕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们中间定然有人抚蒙,这体魄不强健,到时候也是要吃苦头的,还不如打小练的健健康康的,到时候什么自己立起来,能够自己做主,比什么都强。
大清公主,也不是每一个都站不住的,太皇太后的女儿现下就活的好好的,当然还有她是蒙古后人的缘故。
其余的公主不愿意出门,姜照皊就嘱咐人带着她们玩,草原、森林在这一片都有,河道也有,想去哪里玩都成的。
她自己现在就要去捉鱼。
潮平手里提着网兜,魏珠手里提着水桶,白苏手里拿着遮阳伞,一行人往河道边上走去。
姜照皊笑吟吟的走在前头,挑了个地,她就坐在小交椅上,拿出自己长长的网兜,打算来玩一把,什么叫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桃花流水鳜鱼肥,如今还不到这时候,但是这条小溪里头,还是能看到鱼儿游动的。
就是有些小,不过指肚大小的小鲫鱼和白色的细长小鱼。
她盯着一直看,才捞上来三两条,若是以这个进度下来,何时够一家子吃。
也不坐着了,她直接起身,全神贯注的捞鱼。
不知道为什么,这鱼突然间多起来,她捞的起兴,没一会儿就攒了一小桶。
本宫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姜照皊在心里夸了一句自己,没忍住笑了,心满意足道:“走吧,够吃了。”
满满一小桶呢。
她美滋滋的提着桶回去了,回去的时候,遇上了康熙,就嘚瑟的给他看小鱼。
“你腿上怎么有泥点子?”姜照皊随口问。
康熙摸了摸鼻子,淡淡道:“随便走走,许是什么时候踩到的。”梁九功头压的低低的,不敢露出丝毫。
在清仁贵妃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蹭了蹭脚底,将一根水草碾碎。
“走,臣妾给你做小鱼儿吃。”她笑吟吟道。
这种小鱼,油炸来吃最是好吃不过。
康熙沉默点头,跟在她身后一道走,梁九功看着不远处的渔民,赶紧挥了挥手,叫清仁贵妃瞧见,一切都白做了。
姜照皊沉浸在自己是个小天才的美梦中,收拾小鱼的时候,也是兴致勃勃的。
三五条下去,她就嫌烦了。
这小鱼的鱼鳞又小又密,肚子一不小心就扯烂了。
“叫厨房的宫人收拾吧。”她耐心告罄。
康熙示意人将东西拿下去,搂着她笑,并不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她有些捞不上来,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他想着叫渔民送一点鱼苗过来。
当密度大起来之后,这可不好捞许多。
等到中午小鱼干呈上来的时候,姜照皊心中的嘚瑟就达到了顶峰,她笑吟吟道:“等到时候臣妾,咳,这样的话,以钓鱼为生。”
康熙懒得搭理她。
这人若是去钓鱼,怕不是得饿坏了。
她在宫里头,只要好好的,别说吃不完的鱼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这么想着,看向一旁的清仁贵妃,他忍不住笑了:“你呀。”
这么多小鱼干,两人自然是吃不完
的,便说给几个孩子一人一碟子。
多的没有,这少的还是能分几口。
胤祐蔫哒哒的走了进来,这两个时辰的扎马步,着实要了她所有的精力。
抿了抿嘴,由着奴才给她洗漱换衣,喂着喝了点汤。
热汤入口,胤祐才算是缓过来一点,她轻声道:“士兵这么辛苦的吗?”这么想着,她前些日子脸上那些骄矜之色,尽数褪去。
在学院里头混的风生水起,她小小年纪,受尽追捧,对于性格还是有点影响的。
这也是姜照皊没有拒绝她的原因。
军训还是相当训练人的意志,她觉得孩子们跟着练练还是有用的。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胤祐哀怨的看了一眼,鼓着脸颊跟康熙撒娇:“儿臣好累。”
康熙就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习惯就好了。”
胤祐面无表情,皇阿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
“嘘。”姜照皊将食指竖在嘴前面,轻轻的嘘了一声。
康熙望过来,就见胤祐嘴里还叼着一根小鱼干,人却已经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可爱极了。
她甚至偶尔还会动动嘴巴,估摸着梦里头也还记着自己的小鱼干。
“这孩子,累坏了。”姜照皊轻声道。
康熙跟着点点头,轻轻将她嘴里的小鱼干拿了出来,又细细的擦了擦嘴,这才慢慢的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在软榻上。
姜照皊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其实认真说起来,胤祐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她心性坚韧,又聪慧机灵,相对比胤祚而言,都要强上几分。
可惜她是古代的女孩子,纵然再怎么聪慧,也不能参政。
如何教人不惋惜,她突然觉得,为了给胤祐一个良好的未来环境,她不能咸鱼下去了。
改革春风吹满地,是时候也吹吹这大清的风气了。
这事不能徐徐图之,步子要迈大一些才成。
她这个时候,才有些惋惜,江贵人死的太可惜了,她若是还活着,大清的工业发展,想必能□□。
直接从农耕时代,进入工业时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一个旁人都无所适从的电,欢喜
只知道粗略的发电设备,那一点,够灯泡用都够呛。
她倒是知道什么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水力发电,但问题是,她不会。
这些作为一门学科,哪里是听个名词就能会的。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有些怅然,江贵人走的太快了,她这个时候,盼望着有那么一个穿越者,手握工业系统,最爱基建。
然而想想也就罢了。
若真是发生这些,她的身份必然会暴露,到时候是生是死,那可不是工业发展的问题,而是她小命不保。
胤祐睡的乖巧。
姜照皊瞧着,自己也觉得困,往她身边一躺,将小家伙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搂到怀里,心满意足的睡去。
康熙立在一旁,他也想参与,这样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是想着胤祐已经大了,应当有避讳,便没有动作,只是看了一会儿,给娘俩盖好被子,就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他这里日子,忙着回见蒙古王公,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看着那些强壮的汉子玩摔跤,他就觉得,满人在京中养娇了。
和蒙古族比起来,新一代的儿郎们,有些细弱了。
“操练。”他冷笑。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大清风雨飘摇,还不到享福的时候。
等到姜照皊睡醒,就听他在说这个问题,她就随口道:“您若是不嫌弃,叫汉人也组成军队,打散了编到满人队伍里头,同时呢,别太强调什么汉人满人。”
“直接就是同等而论,这自己守护来的国家,一代两代过去,什么满人汉人,都是一家人。”五十六个民族都能凝聚在一起,更别提这一点点。
只是仇恨离的太近,反倒叫人不好收拾了。
毕竟满人入关,这烧杀抢掠的事,可一点都没少干,说出来现在是个稳定的政权,但是刚入关的时候,做下的那些事,也是不能否认的。
“说到底,大清强横了,这才能叫万众一心。”她道。
随口说着,她手里还编着璎珞,想出来的新法子,现在实验着编出来,瞧瞧好不好看。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出来什么都带了,唯独忘了带书。
“把这一块的县志拿来,本宫好生的看看。”闲这一会儿
,她就难受,想要好生的看看书。
这不摸书,她浑身都不自在。
潮平应声出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抱着两大箱子的书,笑吟吟的走来:“所有限制都在这里了,您瞧瞧。”
姜照皊随便翻了翻,确实都是。
如此一来,她便拿了一本,认真的看起来。
康熙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就见她手里捧着书,认真的阅读着。
“看什么呐。”他问。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气。
姜照皊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在鼻间扇了扇,隐忍着没说话。
谁知道康熙没有发现,直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差点把她熏晕了。
“您身上有酒气,还是离臣妾远些好。”闻着怪恶心的。
康熙委屈巴巴的凑过来,“怎么了?”
怎么了他心里真是没有一点数。
姜照皊没说什么,但是抗拒的意思很明显,叫奴才过来给他洗漱。
他感受到自己被嫌弃。
不高兴。
康熙有些晕乎乎的,走路都不是一条直线,眯着眼睛看了看清仁贵妃的位置,他伸手想把人捞过来,但是捞了个空。
见奴才们将他收拾好了,姜照皊想着无事,就想近前去,谁知道一凑近,那股子酒味,她就又闻到了。
“呕。”恶心心。
这么想着,她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康熙醉的迷迷糊糊,躺下就睡着了,第二天知道,清仁贵妃这么对待醉酒的他,登时有些不悦,直接寻她去了。
“为何这般?”一点都不温柔体贴。
姜照皊认真道:“确实闻不得这味,没旁的意思。”
这话一说,康熙便哑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还有些不大高兴,但是不忍苛责清仁贵妃,抿了抿嘴,想着今儿的应酬,定然不能多喝了。
他叫人把他酒杯中的酒,换成了白水。
皇帝的酒杯,没有人敢检查,仗着这一点,他来者不拒,硬生生的灌倒不少王公。
倒是传出个好酒量来。
晚间回去的时候,他还跟清仁贵妃邀功,说自己今儿没有酒味。
“万岁爷真棒。”姜照皊敷衍的夸了一声,转脸看向他,笑吟吟道:“明儿想带着夫人们,一道往森林打猎去。”
康熙有些犹豫,这个时
候,一般情况下,是不准打猎的,毕竟春日,许多动物都在受孕中。
这样的话,动物难免焦躁了些。
他担心她受伤,一时间犹豫不决。
毕竟来这里,这没有打算真的做些什么,更多的是练兵。
叫沙俄和蒙古王公,好生的瞧瞧,大清士兵的威风。
想着女人们小打小闹的,倒也不打紧。
康熙点点头允了,这么一说,姜照皊登时高兴起来,笑吟吟的往他怀里一窝,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柔声道:“谢主隆恩!”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都是含含糊糊的嗯一声就罢。
“促狭。”康熙笑骂。
姜照皊轻哼一声,这才高高兴兴的打了个哈欠,浅声道:“明儿要早起,臣妾先睡了。”
说着就闭上眼睛。
康熙无言以对,哪有人这般,用完就扔的。
“好歹哄哄朕。”他道。
姜照皊睁开眼睛,看着他,抿嘴笑道:“哄您。”
这敷衍的简直有些不像话,康熙笑了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而将她覆在身下,轻哼一声,吻住那软甜的唇瓣。
自打出宫之后,两人就没有任何亲密活动,康熙有些想了。
姜照皊被他一撩拨,也有些耐不住,环住他的腰,意思很明显了。
两人胡闹一场,又叫水洗漱,这才真正的睡下。
到底累着了,一夜好眠,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姜照皊就自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康熙甚至还没醒。
坏心眼的捏了捏他鼻子,见康熙瞬间清醒,不由得笑了。
“您醒了。”她笑吟吟道。
康熙伸手抹了一把她的脸,恶狠狠的揉搓,笑骂:“坏东西。”
她没起的时候,他向来不会打扰到她,一般情况下,都是蹑手蹑脚的,轻易不会弄出一点动静。
“嘻嘻。”坏笑一声,两人这才起身。
洗漱过,各忙各的去了,姜照皊带着许多夫人,高高兴兴的往森林去。
她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别的不说,这逮到一只傻狍子,应当还是可以的。
据说狍子特别傻,当它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停下来看一看,你若是打它了,它当时跑的飞快,等到它觉得没有危险了,还会回来再看看。
可以说,自己往锅里送
。
一众蒙古夫人并不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宠妃放在眼里,瞧瞧那肌肤细嫩的,都不像是会打猎的样子。
估摸着会骑马,已经很不错了。
这位清仁贵妃,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这肌肤细腻白皙,那细细弯弯的脖颈,好似一折就断,够娇气够妩媚,唯独缺了点草原上的气息。
那种豁然开朗不怕万物的气息。
她们今儿也有个责任,就是哄着她,叫她高兴。
然而众夫人不高兴,这样的事,她们许久不曾做了。
在蒙古这地界,她们这些王公夫人,基本上就是旁人奉承所在,哪里有她们奉承别人的时候。
姜照皊手里握着弓箭,还有些激动。
感觉能够疯狂玩耍一把。
“兔子兔子。”白苏激动道。
一窝雪白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在那跟小可爱似得,蹦蹦跳跳,一点都不知道怕人,甚至还好奇的望着他们。
“捉活的。”姜照皊也激动起来。
雪白雪白的兔崽子!
萌的一塌糊涂。
她很喜欢。
清仁贵妃一声令下,众人都开始去捉兔子。
令众夫人没有想到的是,清仁贵妃一点都不娇气,自己也下去捉小兔子。
这一窝兔子,约莫刚满月。
她一捉一个准,原以为她是凑数的,谁知道竟然是最厉害的,一大半都是她捉到的。
惊诧。
众夫人想,她没有这么一无是处。
姜照皊看着一窝萌萌的兔子,顿时高兴起来,特别喜欢。
“先送回去。”她道。
省的在这里头,时间久了,把兔子给颠晕了。
接着往深处去,一路上谈笑着走,姜照皊一边探话,一边看着周围环境,一时间倒叫蒙古夫人们刮目相看。
不管说什么话,她都能瞬间接上,灵思敏捷。
众人不禁惊叹。
竟然还有这样的妃嫔,瞧着外表娇软,但是已经打马行走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她有丝毫疲累之处。
有些夫人都已经受不住了,她还精神的很。
脸颊白生生的,一点汗意都没有。
仙女似得,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狍子。”姜照皊早已听闻狍子的痴傻之处,但是真的见了,仍旧目瞪口呆。
一群傻狍子,蹦蹦跳跳的往前
走,那姿势瞧着还挺整齐优美。
“今天的午餐有了。”她激动的拉弓射箭。
身边跟着的蒙古夫人就劝:“叫奴才们来,若是惊走了,该如何是好。”
完全没有人觉得,清仁贵妃能够顺利的射中。
就连白苏也犹犹豫豫的劝:“您还是叫侍卫来。”
潮平更是如此,白苏好歹还见过清仁贵妃玩射柳的游戏。
姜照皊轻笑了笑,垂眸道:“今儿这狍子,本宫还真不能放过。”
第一箭。
歪了。
众人想,果然在意料之中。
第二箭。
擦着毛皮过去了。
狍子一惊,蹦蹦跳跳的就走远了。
诸位夫人还来不及笑,就见清仁贵妃面容冷厉,直接一箭射出。
大家很不在乎的想,怕是又擦边而过了。
其实大家都不在意,贵夫人出来玩,那就是玩个高兴,至于打猎的成绩如何,就不怎么紧要。
然而瞧着清仁贵妃兴致勃勃,不禁都有些期待。
期待她出丑。
大清派这么个娇弱妃子来,是想说什么。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勾起来,一只肥壮的狍子,瞬间倒地。
“去瞧瞧。”姜照皊骄矜的点了点下颌,叫侍卫去看。
提着已经死透的狍子,侍卫一脸惊叹。
这箭穿头而过,只留下位于在外头晃荡,可见力道有多大。
这一箭,若是让他来,顶多射死便罢。
毕竟头骨最是坚硬,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众人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向清仁贵妃那细瘦的手腕子,露出一小节,又细又白。
精致自然是极精致的,但这么大的力道,就是老爷们也难办。
姜照皊起了兴,却不再出手,毕竟是春天,多找杀孽不好,也就是给众人看一看,要不然她不会直接用这么大的力度。
接下来面对众人的怂恿,她没有动手。
只但笑不语。
就算说她只是一时侥幸,也没说什么,只是被说烦了,手又痒,就拿小树枝撒气。
她骑着快马,随便一瞥,就是一箭射出。
这树枝应声而断,倒是没有人夸赞,只觉得随意的罢了。
等到将树枝都摆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出不对来,这些树枝,都是差不多长短粗细,断
根齐整,可见不是随意为之。
众夫人吃了一肚子瓜,三观被震了又震。
姜照皊也玩的尽兴,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一逮着康熙就开始叭叭今天发生了什么。
康熙搂着她,看着她兴奋的小脸通红,不由得也笑了,低声哄道:“这样么?朕的清仁真厉害。”
说着看向她手里捧着的小兔子,有些犹豫的问:“养这兔子,做什么?”
姜照皊吸了吸口水:“吃呀。”
小时候可爱,长大好吃,简直就是兔子最完美的归宿。
她一本正经道:“兔兔这么可爱,当然是吃到肚子里,才安心啊。”这么说着,她手里却轻柔的抚摸着那温软的毛发。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前世的这首儿歌,虽然浅显,却将兔子的外形说的清楚明白。
软乎乎的小团子,团成一团,乖巧的窝在手心里睡觉。
等到晚间胤祐回来之后,纵然疲惫至极,瞧见小兔子的时候,眼睛却亮了。
“可以赏儿臣一只吗?”她问。
小女孩总是对兔子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种可爱的幼崽,简直能叫人血槽都空了。
康熙想着清仁贵人要吃这些兔子,就不想叫胤祐养。
“这是养着吃的,你别养了,到时候养出感情,你又难受。”毕竟要扒皮去骨,哪里是那么简单。
胤祐吸溜一下口水,睁着圆溜溜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问:“好吃吗?”
康熙:……
这娘俩是什么构造,难道不已经捧着哭一场。
为什么都是惦记着吃,一点反抗都没有。
“成吧,既然不怕到时候你额娘吃着,你心里不舒服,你就养着吧。”康熙道。
胤祐点点头,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带着天真的残酷。
吃兔子罢了,平日吃鸡鸭鱼,不都一样。
小鸡照样很可爱。
她吃起来也香极了,代换到兔子身上,不也差不多,她甚至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会这么问。
姜照皊在边上听着,不由得笑了,侧眸道:“你若是舍不得,不吃也可以,全凭你的心意。”
胤祐点头,抱着一只小兔子走了。
她看向一旁的弟弟妹妹,笑着问:“胤禩和胤禐要不要呀?”
要和不这两个
字,两个小家伙已经会说了。
姜照皊也笑吟吟的看过来。
不曾想,龙凤胎异口同声道:“吃。”
康熙:……
这一窝都没救了。
说说笑笑的,到底一人抓着一只走了。
蒙古包中有些安静,这里的陈设,都是照着蒙古走的,跟京中并不相同,她刚开始觉得有些好玩,时间久了,就有些不耐烦。
到底不是自己看惯的物件,用着也有些不大顺。
“换成自己的来。”姜照皊扬声道。
还是自己用惯的妥帖些。
潮平上前来铺床,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您小心着莫怀上了,到时候路途遥远,再加上在这里,到底多有不便。”
若是有万一,不能躺下静养,也太过伤身了。
姜照皊沉默的看着他,潮平这些日子,有些沉寂,并不怎么出头,他不主动散发自己身上的荷尔蒙,她并不能很快的关注到他。
毕竟是一个小太监,她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用人的时候,还是以宫女为主。
再加上魏珠的性子比较活泼好玩些,也就把他给压下去了。
今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就有些懵。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她问。
看向潮平的眼神,有些审视,不得不说,这话不该一个太监来提点,毕竟她身边还有许多嬷嬷宫女,左右轮不到太监。
潮平抿了抿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并不怎么解释。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摆摆手叫他下去。
别说现在不能有孕,就加上以后,她也不会有孕,已经生了四个,她是不打算再生了。
所以这个问题,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白苏笑骂:“这潮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最近有些恍惚不说,还来提醒您这个。”
当她是死的不成,叫他来说这个。
姜照皊不置可否,蹙着细细的眉尖,瞧了外头潮平那挺直的脊背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宫人很麻利,很快就将这蒙古包里头收拾停当。
看着熟悉的摆设铺陈,她这才松了口气,瞧着就舒坦,是熟悉的温柔味道,感觉跟家一样,让人心生愉悦。
康熙一进来,就见摆设变了,不由得笑着问:“怎么想起来换了?”
“还是旧的好。
”她随口回。
他就笑了。
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这句话神奇的取悦了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听她说恋旧,好像这样,在一起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就真的密不可分。
“您也喜欢?”她笑着问了,牵着康熙的手,一道坐在软榻上,高高兴兴道:“换了之后,心情很棒,瞧见您来了,那心情就更好了,简直兴奋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说着,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儿瞧见有人送心上人一捧花,臣妾也要。”
别的小朋友有的,她必须有。
康熙有些茫然的望过来:“什么花,竟叫你艳羡成这样,专门问朕要。”
平日里金山银海的砸她,也没见她露出点笑。
到底什么样的珍贵花朵,才能叫她这么欢喜的要。
姜照皊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球:“这么多花呢,许是从草原上摘的,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草原上摘的。
康熙眉目一动,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路上的野花,也能叫她高兴。
他不明白的事,向来都是直接问的。
姜照皊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反问道:“是臣妾送你百金您高兴,还是绣一个荷包给您,您更高兴些?”
若是说这个,那自然是荷包更贵重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康熙有些明悟了,侧眸看向清仁贵妃,她许是有些羞赧,白生生的脸颊都染上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