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皊心中一紧, 登时屏息凝神。
在康熙紧迫的视线下,她慢悠悠的笑开了,侧眸看向他, 浅声道:“因为臣妾胡说的。”
马甲能掉吗?不能。
反正她就是她, 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穿越这样的事,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的话,她只会想着对方长大了, 性格变了, 并不会觉得是其他。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
只要她状态稳,康熙就炸不出来。
“胡说?”康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审视的看了一眼清仁贵妃, 康熙心中了然,有时候太过镇定, 何尝不是一种破绽。
只是他心中好奇,姜照皊还是姜照皊吗?
是被替代还是有了什么奇遇。
她一直捂着不肯说。
不过没关系, 他眼瞎, 能够略过的都愿意略过。
刚开始的时候, 嘴硬不肯承认, 如今知道了,心中反而唏嘘,从未想过有一天, 会有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叫他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姜照皊瞥了他一眼,不高兴道:“大晚上的甩脸子, 臣妾还睡不睡了?”
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是被先声夺人之后,确实会比较心虚。
康熙垂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浅声道:“是是是,朕的错,给清仁贵妃赔罪了。”
这么说着,姜照皊被他脸上的胡茬蹭的有些痒,不禁笑出声来,方才那紧绷的气氛,登时松懈下来。
她觉得,以两人之间日渐熟悉的样子,她的小马甲,估摸着是要保不住了,只是什么揭开,就看她能稳住多久。
反正她不打算说,在不能确认康熙是什么态度之前,她的来历绝对不能说。
康熙闲闲的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问:“身子可好些了?”
她这些年终于养好了,谁知道竟然又开了怀,这一生两个,身体又熬的不像样。
瞧着她尚有些发黄的脸颊,康熙心疼的紧。
姜照皊摇头,这种生孩子的消耗,要天长日久才能养好,最起码也是一年往上。
这胎儿对于母体的消耗,太过恐怖了些,她有系统支撑,尚且如此艰难,不知寻常人,到底是怎么过
的。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康熙,作为男人,生孩子只需要动动腰,他一点损耗都没有,再加上如今正青春年少。
更是瞧着比她精神勃发。
不公平。
姜照皊嘀咕一声,决定榨干他。
笑吟吟的用胳膊支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康熙,她意味深长道:“据说女子可行采补之道,不知万岁爷意下如何?”
康熙觉得很好。
伸手一拉,让她直接压在自己身上,才哑声问:“不知清仁贵妃想如何采补?”
姜照皊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直接应下,一点反驳都没有,甚至还问怎么采补。
想了想,她轻笑着回:“自然榨干。”
榨干这个词,能在后世兴起,自然有其精妙之处。
康熙老脸一红,望着她的目光格外幽深,克制的滚了滚喉结,这才伸手将床帐放下,见她来扯衣裳,就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别急。”
姜照皊呼吸一滞,谁急了,她才没有急。
……
被翻红浪,抵死缠绵。
许久不曾有的酣畅淋漓,让两人都有些沉迷。
姜照皊咬着他肩头,死死不肯松开,康熙扶着她脊背,没有挣扎。
感觉到口腔中带出些微的血腥味,她这才松开,抬眸去看他。
康熙被她看的呼吸一滞,原本已经消逝的欲念,又变得蠢蠢欲动。
双颊潮红,眸光潋滟溅水。
刚才撩开的床帐,又被放了下来。
待雨歇云收,姜照皊斜倚在软枕上,一脸餍足的打盹,这闹的有些晚,她累了。
康熙手里拿着锦帕,粗略给她擦拭一遍。
浑身上下,许是找不出没有他口水的地方,自然也好生清理。
“我睡了。”姜照皊咕哝一声,白细的长腿往他身上一翘,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康熙垂眸笑了笑,温柔的擦拭过,又小心的给她穿上小衣亵裤,这才把人往怀里一搂,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能够把她搂到怀里,不用担心会压到肚子,或者是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挺好的。
鱼水之欢。
食髓知味。
两人连连胡闹好几日,这节奏才缓下来,整日里叫水叫的频繁,翊坤宫的奴才看着她的眼神,都染上丝丝
暧昧。
潮平眼神纠结,半晌才在清仁贵妃的示意下,轻声开口:“还是要节制些才是。”
这些日子,贵妃娘娘闹的有些不像话了。
这灯总是半夜才熄,每每都要好几次的水。
几日也就罢了,这一连十天半个月的,着实有些不像话。
作为奴才,也有规劝主子的职责。
他这话一出,白苏也关切的看过来,姜照皊呼吸一滞,扭过脸,小声道:“成,本宫知道了。”
虽然说,这古代主子胡闹的时候,宫人也要在跟前伺候,但是她一直不习惯,都是叫在外头候着,就连床帐也给拉上了。
这明面上说,自然也是有些不习惯的。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照皊就有些扭扭捏捏,红着脸推拒。
“嗯?”他低声问。
姜照皊红着脸,扭着手帕,将今儿奴才的反应说了,一边道:“说的确实没错,纵然年轻,也得节制些。”
这些日子是有些胡闹太过。
康熙抿了抿嘴,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笑道:“朕瞧你采补的不错。”
这心情好,自然也有一方面原因,但确实养的好,脸颊白里透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清浅的媚意。
一瞧就知道,是被宠爱着的。
姜照皊抿着嘴笑,勾了勾康熙的手指,一并坐在书桌前,柔声道:“不若教臣妾读书。”她对这方面,有些弱势了,想要弥补。
但是懂的越多,就越需要学习。
“成。”康熙原就是为了满足她,强撑着闹到现在的。
她说不必了,这心里头反而松了一口气。
再也不必日日鹿血松茸的进补着,他的食谱里头,就连韭菜也添上了,生怕她有不满意的地方。
教书好啊,就废个嘴。
等晚间两人躺在一处,难得安安生生的搂着睡觉,反而有些不习惯。
康熙抿嘴,小小声的建议:“要不,我们就一次?”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摇头。
她一开始没有做相关心理准备,这会儿只想睡觉,并不想做什么。
“嗯。”康熙随口应下,就乖巧的抱着她睡觉。
半晌过去。
寝宫内一片安静,并无其他声响。
然而过了一会儿,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还没睡?”姜照皊小小
声开口。
康熙应了一声,也小小声的回:“没。”
两人胡闹惯了,突然间安安生生的睡觉,自然睡不着。
“那要不?”
“嗯。”
……
等到胡闹了一场,带着熟悉的余韵,姜照皊这才安心睡去。
康熙亦是。
两人不愿意叫奴才知道,姜照皊就叼着他的手,把所有的声音尽数都含在嘴里。
不同以往的胡闹,倒是教人愈加的起了兴。
这样玩了几天,姜照皊自认瞒的严实,就听白苏说道:“其实……咳……奴才们可以不说的。”
草。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深深觉得自己没有隐私了。
说来也是,这奴才们伺候着,向来都是形影不离,有时候说不得,了解主子比本人还要清透些。
“往后夜间,都在外头值夜吧。”她轻描淡写的开口。
其实在这个时代,奴才在近前伺候的时候,都是常有的,但是她不习惯,也不打算让彼此间可以说这些隐私话。
房中事房中事。
自然是她二人的房中事。
若是因病拿出来说,倒也无碍,叫人说来玩笑,她就不成了。
特别还是熟人,熟到不能再熟。
白苏也发觉自己孟浪了,轻轻扇了一下自己嘴巴,强笑道:“是奴才逾矩了,请主子责罚。”
“不必。”姜照皊摇头。
在这个时代,她着实没有说错什么,只不过是她不习惯罢了。
“太皇太后传召。”潮平撩开门帘,进来禀报。
姜照皊皱眉。
“求乾清宫禀报一声,就说老祖宗召见。”她说了一声,这才洗漱过,起身往寿康宫去。
当今以孝治国,她对上老祖宗,连说不字的资格都没有,简直毫无胜算。
对方若是想收拾她,简直就是现成的存在。
叫来康熙,也是无奈之举,左右她既不想吃亏,也不想真正的撕破脸皮。
等进了寿康宫,就见太皇太后穿着一身酱紫色的旗装,通身并无装饰,简简单单的前朝款,就连头上也素淡的紧,只几根银钗罢了。
若不是以前见过,她估摸着会以为这是苏麻喇。
“清仁请太皇太后安,老祖宗万安。”姜照皊笑吟吟的请安,神色坦然态度端方。
“起。”对方平平应了一
声,视线并不往这里来。
却也没有真正的为难她。
姜照皊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就也静默着,看着她在这里喂鸟。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鸟,有着丰润的羽毛和灵动的身姿,见老祖宗的手伸过去,就依赖的在上面轻蹭。
“你说这后妃,像不像这笼中雀?”太皇太后回眸,目光冷厉的望过来。
姜照皊看着这精铁所制的笼子,上面有着漂亮的花纹,甚至还细细的缠了绢布,生怕鸟儿不舒服。
笼子里面,也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这鸟笼下方的脏污也有些清理。
“老祖宗说的是。”姜照皊随口应道。
太皇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就没忍住望了过来,对于她来说,基本上就是,叫你回答什么就是什么,鲜少有人敢在她跟前抖机灵。
“是,或者不是。”
“是。”
姜照皊点头道。
就见太皇太后又叫人拎上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小鸟。
这是什么走向,她有些看不懂。
有话就不能只说,非得这样拐弯抹角。
“您若有指示下达,尽管直说便是,臣妾愚钝不堪,不点明了,怕是有些听不懂。”姜照皊抿嘴,不卑不亢的开口。
这什么人呐,合着后妃连人都不是了。
太皇太后被她顶了一下,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声道:“即如此,哀家就直说了。”
“你和这后妃一样,同样是哀家的孙辈,哀家不能厚此薄彼,一个吃饱了,一个饿的毛都塌了。”她道。
姜照皊猜度着,莫不是又想说些雨露均沾的话。
这完全就是废话,谁吃到嘴里的蛋糕,会再吐出来。
“嗯。”姜照皊乖巧应下。
她这样说话,太皇太后反而生气了,不高兴的看向她,冷声道:“哀家好生给你商量,莫要滚刀肉一般。”
姜照皊有些无奈,这态度再怎么好,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要让她让利出来。
这怎么可能。
康熙可以,但是她不可以。
“老祖宗。”姜照皊眉目柔和,看向对方,坦然道:“有些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臣妾手里。”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其实对方也知道。
知道刚不动硬茬子,就来捡她这个软柿子捏。
太皇太后的神色冷了冷
,头一次认真审视这位清仁贵妃,她许久不曾被顶撞过,除了皇上,但是今儿又尝了好几次这滋味。
“你身为贵妃,有这样的职责在。”她皱眉。
姜照皊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要太皇太后说话,就一概贯彻一个方针,老祖宗说的对老祖宗说的是,抱歉臣妾办不到。
两人说话,说着说着都有火气上来。
在后宫这么多年,姜照皊没受过什么委屈,就连康熙也得小心的哄着她。
这头一次这般的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自然也有些不大痛快。
而太皇太后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对于她来说,现在威信日益下降,如今连一个妃嫔,都可以不听她的了。
当初皇上尚要认真听她说,如今连妃嫔都可以敷衍。
“你!”她冷笑一声,制不住皇上,还能制不住一个妃嫔了。
就听太监的唱和声响起:“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的表情,登时有些不好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的,担心哀家收拾你的心肝啊?”她冷笑着问。
康熙瞟了一眼清仁贵妃,这心里登时有数了。
看来她还没有吃亏,甚至看着老祖宗面色,不光没有吃亏,把对方气的够呛。
这样以来,康熙的态度就非常柔和。
只笑吟吟道:“老祖宗今儿可好?”寒暄了一会儿,又是问好不好,又问了茶饭可香甜,从头到尾的嘘寒问暖。
太皇太后被他哄的高兴。
然而看到一旁的清仁贵妃,这心里又有些不大高兴。
“哀家没旁的意思,知道你喜欢她,只要不胡闹,谁稀罕管你,只是为了朝堂稳固,自然要注意平衡,哪里有一家独大的道理。”
“再就是清仁,这些年来,哀家并没有为难你,今儿叫你来,也不打算为难。”
太皇太后说的恳切,她见康熙这态度,就知道一般情形已经不适用了。
姜照皊其实明白她的心情,老人总是希望多子多福的,而康熙只宠着她一个,显然是无法到达这个目的。
放在先帝那里,光是喜爱孝献皇后,旁人照常宠着,她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别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康熙蹙眉,他浅声道:“您的意思,朕和清仁都知道,只是有些事,着实勉
强不来。”
室内寂静,一时无言。
就听太皇太后慢悠悠道:“哀家真真无意为难,知道你不爱旁人,只是这前朝也不能弃了。钮祜禄和赫舍里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图穷匕见。
前头铺垫那么多,就是想叫新人进宫。
说来也是,没看到人之前,自然怎么样都行,这见到人,说不定就移情别恋,觉得旁人好了呢。
再说康熙没见清仁贵妃之前,不也对后宫兴致缺缺。
现下捧到手心里宠,不叫旁人说上一句半句的。
康熙看了一眼清仁贵妃,就见对方眼神放空,显然是觉得有些无趣。
他心里一突,没忍住在心里想,若是他宠幸旁人,以清仁这个淡漠样子,是不是就真的把他彻底放下。
刚开始的时候,都以为是清仁扒着他不放,谁能想到,对他其实爱答不理呢。
他好生哄着都这样,若是闹点幺蛾子出来,岂不是当场就把他否了。
康熙有这种直觉,她对他还不错,纯粹是因为,他紧紧只属于她。
太皇太后不知道,但是他平日里听她说话行事,都不是那浅显的人,显然会对男人要求更多。
除了是皇帝,他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些可以拿出手的优势。
将心比心。
若是她是他这种情况,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唏嘘一声,他看向太皇太后,认真道:“朕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朕没空,就不劳老祖宗操心了。”
这个问题,说太多。
他有些烦了,起身牵着清仁贵妃的手,侧眸看向太皇太后,再次解释:“后宫前朝如今稳定至极,后宫里头的孩子也足够多了,老祖宗不必太过操心。”
这话说的很认真,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已经超过了皇阿玛,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皇太后气的脸色发青,不愿意在人前跟皇帝吵起来,她现在式微,定然收拾不了皇帝,又何必跟他闹。
“哀家乏了。”她道。
姜照皊乖巧告退。
从太皇太后这里走了,她难免有些心酸。
其实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这么说也是没错的,毕竟按以往的经验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后宫独宠,多是悲剧。
然而她跟旁人不一样,看似爱奢,但是她欲望
并不重,有了就成。
现在康熙一直拥着她有,这自然更加不放在心上。
再说姜父也极会赚钱,姜父没有要任何分成,但是她只要参股,就有的赚。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康熙,其实说实在的,他才是坐拥天下的那一个,他愿意做这样的事,是她没有想过的。
纵然这是一本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她觉得康熙只是一个纸片人,或者工具人。
并不敢往心上放,毕竟谁和纸片人谈恋爱呢,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爱自己,也太悲剧了。
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对方并不仅仅是纸片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行事规则。
甚至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今儿的事,叫她颇受触动。
好像她对康熙,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有问题的。
“皇上。”她轻唤一声。
见康熙望过来,就笑吟吟的踮脚,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亲吻。
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他的好了。
康熙感受到其中的小心翼翼,安慰道:“无事,朕给你顶着。”
以前说过,不论什么事情,都会替她收场,并不是说说而已。
这些年,太皇太后一直没有真正说什么,就是他在前头顶着。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独独守着她一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算宠幸旁人,清仁贵妃也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但是有了她,好像其余人都变的多余起来。
他一点都没有染指的想法。
“乖。”揉了揉她发顶,康熙轻声问:“你小日子可来了?”
姜照皊摇头,并不曾来。
这出月子已经这么久了,小日子都不曾来,跟上次生孩子不一样了。
“再养养,气血不足,定然是不成的。”康熙先把她送回翊坤宫,这才自己回了乾清宫。
风吹过,带来微微的花香。
“去查查,近期谁去过老祖宗那。”康熙道。
无事无非的,老祖宗不会计较这个,定然是有人去提了,才叫她想起来这一茬。
隔日梁九功就回了,说近期一个月内,都没有人去寻老祖宗。
康熙皱眉,一个月都没有。
那么老祖宗怎么会提起这一茬的。
姜照皊也在问,谁去说什么了,对于太皇太后而言,这
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其实不大愿意管。
若是能管得了,说明是小事,若是管不了,那要掉面子的。
特别像是这样的事,好几年过去了,若是有心,早就管了。哪里能等到现在呢。
当得知没有的时候,她不禁蹙眉。
既然没有,那就是老祖宗跟前的人说的了,可问题还出在这上面,这都是上一辈的妃嫔,管不到这一辈身上来,人家才懒得管康熙宠幸谁。
跟她这一辈有恩怨,还得能够着老祖宗。
她不由自主的伸了四根手指头,心里好像有数了。
要说有仇,在这位心里,跟她可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了。
“去请四公主来,就说本宫这有新点心,叫她来耍。”姜照皊随口叮嘱。
白苏一想,显然也明白。
当即就叫魏珠去请人,他这身份有一点好,那就是后宫没谁真正敢拦的。
四公主很快被带了过来,姜照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蹙起眉头,她打小身子不好,一直生的细弱,这五官也是秀致的紧。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瘦的鹳骨凸出。
多大点的孩子,瘦脱相了。
“带偏殿去。”现在已经是饭点,她叫人带四公主过去,又叫奴才们支了摊子,在她面前吃羊肉锅子。
香味流窜。
四公主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得起饿。
闻着味儿就难受的厉害,但是她不敢说话。
为清仁贵妃的敏锐所震撼,心里慌的要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进言几句罢了,天知地知太皇太后知,旁人拿不到证据,就无话可说。
再说苛待皇嗣,这样的名头,谁也承担不起。
就算清仁贵妃也不成。
她不住的吞咽口水,腹鸣声雷霆般响起,在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四公主觉得有些委屈,清仁贵妃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这般对她。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饿的实在有些受不住。
羊肉锅子已经撤了,但是那余味还在。
看着桌上精美的点心,她有些无措的想,偷偷吃一块,应当无事的吧,然而她不敢吃,打小就被教育,不要吃旁人那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盼望皇太后那个懦弱的老太太能够来接她。
这么一个老人
了,却被她在手心里捏着,随便哄几句,就忍不住把心都掏给她吃。
然而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人来接她,她有些委屈,有些不知所措。
清仁贵妃能够杀了她额娘,自然也能杀了她。
平日里说宠爱她,轮到关键事上头,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四公主在心里抱怨。
很快进来一个小脸圆圆的宫女,一脸喜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手里端着吃食,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那起子狗奴才,惯会欺负人,连偏殿有贵客都没有瞧见。”
她说着,弯着眉眼看向四公主,笑吟吟道:“您快吃呀。”
四公主被她看的害怕,蠕动着嘴唇,并不敢吭声。
然而对方将筷子递给她,温柔却坚定的开口:“您快吃呀。”
被她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四公主接过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下冰凉的饭菜。
她饿的有些久了,这冷菜进肚,就有些不舒服。
“您说说,您还是个孩子,有时候不能说大人说过的话哦。”小宫女笑的一脸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如刀。
四公主不高兴,但是地处翊坤宫,也知道这是清仁贵妃的意思。
今儿不让她受回罪,是不可能让她走的。
将餐盘里的饭菜尽数都吃光,她已经张不开嘴了,总觉得张口就会吐出来。
到时候污了翊坤宫的地方,估摸着又是一番事宜。
这么想着,她看向圆脸的宫女,非常想哭,但是不敢哭。
“您吃饱了,该回寿康宫了。”小宫女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在四公主看来,却阴森森的。
四公主的手,一握住小宫女的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哪里是手,分明是石头。
然而她垂眸一看,登时就吓坏了,那手掌又青又白毫无血色,有些浮肿还有些斑点,再加上这石头一样的触感,混不似活人。
四公主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迎面是清仁贵妃跟前的大宫女,就听对方笑吟吟道:“四公主怎么要一个人回去啊,要不要奴婢叫人送您?”
她话说的温柔,四公主抬眸一看,就见那圆脸小宫女一笑,似是嘴能咧到后头去。
四公主吓的想要尖叫出声,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由着这小宫
女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寿康宫走去。
路上碰见几个宫人,都对她打招呼,并不看她身边。
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松开了她的手,她大着胆子转头,空旷的夹道上,已经没有对方身影。
四公主吓的快要晕过去,却还是抖着腿,走回了寿康宫。
“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老远都跟你打招呼呢。”一个洒扫太监从后头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太后娘娘担心您,特意叫奴才去接呢。”
“老远,都是本公主一人?”她问。
小太监疑惑的点头。
四公主再也忍不住,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自己不该承受的事,她这一病,就是许久。
事后挣扎着跟皇太后讲了,就听对方诧异道:“是哀家叫小福子去接的,清仁贵妃并没有派人送你回来。”
她这补刀,补的有点狠。
四公主恨不得再晕一回。
看向四公主,皇太后慈祥开口:“你年岁小,正在长个子,不适合想太多。”
其实现在四公主一直学蒙语,这满汉都有些忘了。
小孩子的语言适应能力特别强,但是忘的也很快。
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唯独康熙,他原本就觉得清仁有问题,经过这事之后,认真去查了,不由得啼笑皆非。
完全就是吓孩子的,但凡是个大人,都不会上当。
那青白带尸斑的手,是画出来的,至于那冰坨子一样的手,也难为那奴才在桌子下面放了冰鉴,手伸进去冰那许久,可不是半天暖不回来。
至于看不到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奴才们故意的。
装作看不见一个大活人,这大人自然不信,她一个孩子,哪里承受的了。
纵然聪慧心眼多,那也不成。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四公主被惩罚一下,杀杀威风也好,现在越发不成样子,明明没有人教她这个,却工于心计。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连一个小公主都想算计下清仁,他着实有些心疼,这么一想,又忍不住往翊坤宫送东西去。
说起来,他总觉得,这翊坤宫有什么都不稀奇。
甚至比他私库里头的东西还要多些。
等晚间去了翊坤宫,他
就要了库房单子来看。
“您真的要看?”
姜照皊问。
康熙随口应了,说她只管拿来便是。
然而等到库房单子拿来,他就有些后悔了。
“一箱?”他呆呆问。
姜照皊点头。
确实是一箱,分门别类,收拾的特别清楚,还带索引之类,争取看见册子,就能找到东西。
特别详尽,因此这册子就多了些。
从头到尾翻一遍,康熙端坐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今儿送一点,明儿赏一点,感觉一点都不明显,这细细盘点的时候,才察觉出问题来。
她手里的好东西是真的多,现在翻着看,他都有些馋。
“都朕赏的?”他问。
姜照皊点头,就算不是他赏的,也是后宫献上来的,左右都是因他而来。
一直明明白白觉得自己是明君的康熙,头一次觉得,好像也不那么明。
仁倒是真的仁。
“朝臣多有借钱生活者,竟不知后妃的腰包竟这么鼓。”康熙感叹。
最近是有很多朝臣借钱,他私库里头钱多,这手就有些松。
“臣妾的腰包还可以更鼓。”姜照皊随口应道。
确实是这样,这是小头,大头都拿去建研究院了。
“再说臣妾的东西,就是您的东西,什么您的臣妾的,都是您的。”姜照皊哄他。
这进了她的腰包,可不许再掏出来。
她提前这话,就是为了防止他想要,给是不可能给的,永远都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康熙却当着了,感动不已。
“你的就是你的,朕既然赏了你,就没打算要回去。”他道。
姜照皊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就又说回去问:“朝臣借钱,是怎么回事?”
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出,还是胤禛长大之后,来处理的这事。
康熙就说了,朝臣借钱,说的可怜巴巴,连家都养不起了,如何能行,他也就借了。
他想要仁君的名声,自然从小事上,也是这么做的。
姜照皊笑的意味深长,看着他道:“左右您也不要这钱了,借出去就借出去吧。”
看着康熙此话怎讲的眼神,她含糊道:“借的时候是仁,旁人若是不还,您不管说什么,都与当初的名声相左了。”
还钱的时候,借钱
那个才是大爷。
老赖多的数不胜数。
不论古今。
康熙呼吸一滞,他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哪里有养着旁人的道理。
“臣妾都能赚钱,这宗妇命妇自然也是能的,两个人都有差事,养家的压力自然会小一些。”姜照皊随口道。
前世的时候,双职工家庭可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男人,是真的艰难,妻子有嫁妆还好些,若是不肯拿出来,那等于他一个人要养老人、孩子,一家人都指着一个人养。
这地位上来了,奴仆也是少不了的,这样以来,这花销自然大。
全落在一个人肩膀上,甚至有些人还要养着兄弟一家,你说着多少钱才够花。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后来盘点了名人才知道,许多也买不起房,租房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