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来了又走。

停留的短暂时间, 翊坤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皇帝曾经在此驻足。

姜照皊坐在廊下,正悠闲的清洗着花瓣, 当有孕之后,她就当做假期, 叫自己轻松一些。

像是浣花这样的雅事,她做的得心应手。

这个月系统奖励又是清水, 可以很好的做一些东西保留下来,这做成花油, 显然能用的时间更久。

手下的花瓣娇嫩,稍微一用力就会起皱。

跟这宫里头的美人似得, 稍微没有精心保管,就像皇贵妃、佟贵妃一样病倒了, 然而更多的妃嫔却坚强的厉害,风吹不倒。

想起佟贵妃,她就有些心烦。

这一次也算是被她带累了, 丢这么大的脸, 虽然没有在宫里头传开, 但是谁都知道, 老祖宗下了她的面子。

“把本宫昨儿制出来的花油添上,再备几个礼, 就说给佟贵妃请罪。”姜照皊想想,不能叫人家白吃亏。

至于太皇太后会不会因此对她有不好的观感,就是她管不了的事了。

毕竟没有这事,老祖宗也不可能喜欢她。

暂时没有下手,估摸着是看着康熙的面子上。

佟贵妃受到礼物,心里还有些难受, 都把她当成什么了,几个人的事,就她一人受罪。

可也知道,这是巧合,仁妃也是无心的,毕竟她踏踏实实的收获宫权。

吸了吸鼻子,她觉得自己有些难受。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求而不得才最苦,刚进宫的时候,她多么笃定,入宫后会很快得宠,生一个阿哥或者公主,她就圆满了。

然而想要宫权,也是受了一番磋磨。

幸好她手里还能捏着宫权。

纵然跟她平日里跟仁妃交好有关,却教人心里难受,憋的心口疼。

缓了口气,她闭上双眸,仁妃不爱宫权,只要她牢牢捏着,好生待仁妃,就没有事端。

突然间,她有些明白皇贵妃了,这手里头总要捏一样东西,才不至于在漫漫长夜中,寂寂坐到天明。

看着那礼物中间的花油,佟贵妃知道,这才是最有心意的。

轻叹了口气,她想,无怪乎皇上喜欢仁妃,她在细节上确实做的比较好。

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最是招惹人

心不过。

不提佟贵妃一颗心,乱糟糟的想东想西,姜照皊倒是惬意的很。

潮平在给她唱小曲。

越挖掘越发现,他简直是个宝藏男孩,什么都会,取悦女人的技能简直满分,人又妥帖认真,不管做什么事都严谨板正。

看起来克制又禁欲。

姜照皊瞧了他一眼,原本想着,这送一个太监进来想勾搭皇妃,这也太过异想天开。

现在才知道,对方是有本钱的。

在她这无用就是,康熙坐拥大清,对她予取予求,虽然偶尔杀意毕露,但到底平日里都是顺着她比较好,鲜少有说不的时候。

这么一想,其实康熙脾气挺好的。

又过了几日,康熙还不曾来,白苏现在也淡然了,爱来不来,左右过段时间定然会来。

刚开始忐忑的不像话,皇上不来,这翊坤宫的天都要塌了。

想到这里,白苏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有什么事绊住了不成,这么久不曾来过。”

她也不敢大声,只凑到主子身旁,小小声的问。

姜照皊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完全忘了康熙好几天没来。

对于她来说,她觉得不来还安全些,谁知道要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后直接要了她的命,又该如何是好。

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无事。”她随口道。

白苏也就沉寂下来,不再多说。

只是这一次,半月过去了,康熙还不曾过来翊坤宫。

这在三年里,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白苏慌了。

如今主子怀着身孕呢,若是皇上去了旁人那,这主子怀孕到生,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真真说不准。

魏珠也有些慌,他分到翊坤宫,自然是盼着仁妃能好的,若是失宠,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到时候乾清宫那群小崽子,不得嘲笑死他。

潮平倒是老神在在,看着平静极了。

姜照皊跟他一样,两人还有心情讨论花样子,这衣裳到底用什么布料,才能显出腰身,而又端庄正经。

翊坤宫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就连胤祐、胤祚,偶尔也会问,皇阿玛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有些想念了。

“想了就去乾清宫寻。”她道。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姜照皊皱了

皱眉,心里也有些不笃定了,但是她早已做好失宠准备,倒也能坦然接受。

埋头接着读自己的书,她现在不缺钱,孩子也有了,若是失宠,日子倒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只要姜中檩一日在商,掌握着经济命脉,她的日子就好过一日。

就像佟贵妃一样,只要佟家不倒,她就没事。

《商君录》在手,她看着有些脑壳疼,这每个字都认识,联系到一起就有些懵。

治国之策,她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有时候这治国和治人,都是一样的,只有了解康熙的行事方式,才能预测他的行为轨迹。

谁知道好不容易看出点门道,正看得出神,手中的书被一双大手抽走。

她抬眸,就见康熙眼中尽是红血丝,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万岁爷怎么不好生休息?”她问。

说着乖巧起身,让康熙坐下,再有一搭没一搭的替他捏着太阳穴。

康熙闭目不言,看着她略带着红晕的白皙脸颊,没忍住叹了口气,他这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探寻两人关系。

然而对方毫无所觉。

半个月了,不说来寻他一次。

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眸,康熙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然而在她温暖香甜的怀抱中,整日里紧绷的神经登时放松,安神香都让他睡不着,这清淡的味道,却让他睡的香甜。

等到康熙一觉睡醒,已是早朝的点。

这半个月来,从未睡这么沉,总是在睡梦中惊醒,叫人无所适从。

精神焕发的起来,看着仁妃鼓着脸颊,睡的香甜极了,康熙心里软了软,突然就不愿意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人在他怀里,若是还拢不住心,他的脸往哪搁。

想想三四年了,仁妃对他还是淡淡的,不由得脸皮子一抽。

他再一次的怀疑,他真的很有魅力吗?这后宫妃嫔,爱他的人,真的爱他吗?

康熙带着怀疑离去,在仁妃这里,他被全方位的打击了。

在他走后,姜照皊睁开眼睛,看了他背影一眼,没有理解他昨晚的用意是什么。

转瞬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只要皇上肯过来,翊坤宫就能稳下来。

胤祐和胤祚寻皇阿玛玩,寻了个寂寞,对方一瞧见他俩,直接就

来翊坤宫来,叫他俩在乾清宫玩。

这一玩就玩出瘾来,对于没有探索过的领域,两人非常好奇,到处乱窜。

康熙不说什么,奴才们也不敢拦。

他甚至还有些纵容,觉得亏欠了仁妃,就想在两个孩子身上找补回来。

一时间惯的跟什么似得,姜照皊突然发现两个孩子不听话了,动辄就是皇阿玛说了,皇阿玛叫怎样。

想着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好生跟他探讨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

毕竟这父母不同口,孩子没有行动标准,最后会变的特别皮,谁的话都不听。

结果又是半个月,都不曾见过康熙。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去乾清宫走一趟。

提着食盒,她施施然的往乾清宫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姜父,两人互相见过礼,就立着说了几句话。

“娘娘近来可好?”姜中檩问。

对于这个女儿,他现下有些瞧不懂。

姜照皊随意点头,看向姜父,突然鼻尖一酸,他的年岁大了,明明之前见,尚是美大叔,这不过年余,就添了白发。

“可是太过操心了?有时候也下放些,不要事事亲为。”

她随口说着,想着把食盒递给一旁侍立的奴才,笑道:“既然您有事,我就不去了。”

说了一句,她直接转身离开。

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若是她寻康熙,必然要姜中檩长久候着,没有必要,她有空再来就是。

看着姜中檩接过太监手中的食盒,提着往乾清宫走去。

姜照皊这才施施然离去,路上碰见出来放风的佟贵妃,就笑道:“要不要一道去御花园走走?”

“成。”佟贵妃应下,转脸和她一起往御花园去。

她原本是想去寻康熙,说裁减用度的事,但是瞧见仁妃从那个方向过来,也没进去,就想着康熙可能有事。

等走到路上的时候,她决定还是跟仁妃说一声,毕竟这也关乎到她的利益。

“裁减用度?”姜照皊听了,慢悠悠的觑了她一眼,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佟贵妃羞涩的笑了笑,她也是想着,如今战事频频,宫里头这有些开支着实不必要。

若是能省下来一点,倒也好过糟蹋了。

“倒是不必。”姜

照皊沉吟,笑着道:“不缺养后妃这点银子,只要安守本分,不要整日里闹幺蛾子,就尽够了。”

说着看向佟贵妃,又道:“您若是不放心,尽管去问皇上便是,想必他也会这么说。”

毕竟国库丰盈,康熙的底气也足。

佟贵妃沉默,想了想还是摇头,觉得不去为妙。

这仁妃的口,有时候相当于皇上的口了。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笑道:“您这想法是好的,只是如今国库不缺钱。”她道。

佟贵妃非常识时务,并且非常通透,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再加上如今国力也都在看着,没有为这方面操过心,只是佟贵妃以为,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没想到内里却是如此。

“是本宫想岔了。”佟贵妃有些失落的开口。

不在皇上身边,这些消息自然不知道,若不是方才跟仁妃说了,到时候闹到皇上跟前去,说这个就不是分忧,而是打皇上的脸。

她又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仁妃这般温柔体贴,着实想不到。

“那本宫先回去了,仁妃你慢慢玩。”佟贵妃要走,姜照皊就没留,含笑分开,在御花园里头接着溜达。

这孕期还是要多运动才行,她总觉得害怕,现在已经三个月,到时候有胎动就能诊出来是双胎还是单胎。

正走着,就听见有宫人在嘤嘤哭泣,约莫是不敢叫旁人知道,捂着嘴哭的,听起来愈加哽咽难过。

姜照皊正想离开,就听那宫人道:“作死的仁妃,她也配得上。”

潮平脸色一变,冷声道:“把她拉出来。”

他声音一出,阴影处的哭泣声顿时停了,一时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可惜姜照皊身边带着的宫人比较多,叫人直接去拽出来。

一看见人,白苏就生气。

“狗东西,原来是你。”

姜照皊瞧了瞧,不是腊吉又是谁,作为敬嫔的大宫女,对方进了冷宫,还不许带宫人,可不就是把她给留下了,然而得罪皇上和仁妃,这敬嫔宫里头的奴才也不好过。

“你算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咒骂主子?”白苏气的跟什么似得。

潮平和魏珠不知道事情始末,都沉默的看着。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有些懒得搭理,不过一

个小宫女罢了。

微风习习,吹在人脸上特别舒服。

“既然喜欢她主子,便作伴去。”姜照皊道。

白苏应了一声,叫小太监送腊吉入冷宫,这敬嫔在里头受苦,这忠心奴才不能独自享福不是。

希望主仆两人在冷宫还能够心心相惜,不离不弃。

经过这一茬之后,姜照皊也有些不高兴,这总有刁民想害朕,就让人非常不悦。

明面上见到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恭谨。

想了想,又转回去寻康熙,想着问问畅春园的事怎么样了。

她已经馋了许久,还不曾出结果。

“劳你通传一声,仁妃娘娘求见。”魏珠上前交涉。

姜照皊立在那,等待传召。

看着乾清宫的屋檐发呆,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躬身请她进去。

客气的点点头,她这才迈步往里走。

刚跨过门槛,就见康熙迎了出来,纵然脸皮子绷着,但是有愉悦感从里而外的散发。

姜照皊敏锐的发现了,她蹙了蹙细细的眉尖,有些不理解康熙这脑子里装的什么,好好的不成么,情绪一天三变的。

男人心,海底针。

“给万岁爷请安。”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她身子却纹丝不动,笑吟吟的看着他。

仁妃愿意来,对于康熙来说都是惊喜,他没有计较那么多,上前来迎着她进去,高兴道:“怎的今儿来了。”

姜照皊随口道:“那臣妾明儿再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康熙连忙拦了,不再多说什么,牵着她的手进殿,想要给她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想想平日里这乾清宫有的,翊坤宫也有。

只得按寻常上茶水点心,看着仁妃安安稳稳的坐着,他想说话,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

有点患得患失,想要叫她喜欢他说的话。

“圣人非能以世之所易胜其难也……”康熙道。

姜照皊手里捧着的茶,瞬间抖了抖,她问:“怎的突然说起《商君录》了?”

能不能说人话,她整日捧着书,满脑袋就是这个,当放下的时候,就不愿意再去想,让自己放松放松。

康熙一滞,这个话题自然就断了。

想了想,转而说起旁的来:“畅春园已经修好了,等明年夏日,

就可以避暑去了。”

这可以说是个好消息,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现在能去吗?”她问。

见康熙不解的望过来,就笑道:“左右在孕中,待宫里还不如畅春园舒坦呢。”

这畅春园作为皇家园林,修的非常棒,就是后世也难出其左右。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康熙沉默的看着她,想问那朕怎么办。

转而又道:“刚刚修建好,漆味还未散,怎么也要等明年了,这秋冬过去,最是湿冷不过,不大适合。”

反正不在他身边,就是不适合。

姜照皊想想,刚装修好的房子,她住进去确实不合适。

“那算了,都听您的。”她道。

说出这话,康熙总算是满意了。

但是这个话题终结,再想一个话题,他着实有些想不起来。

“朕给你说说朕的执政思想?”他问。

姜照皊索性将手里捧着的茶放下,她算是知道了,今儿别想安生的喝茶水。

“您说。”她认真道。

她看《商君录》目的就是这个。

康熙看着她的眼神,想要说的话,却卡在喉头,总觉得有些羞耻。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仁妃,素日里的冷静矜持,这会儿都拋到脑后,只想让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一人。

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大踏步的离开,留下一句:“朕去处理政务。”

人这就没影了。

姜照皊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沧桑的想,这人是坏掉了,奇奇怪怪。

起身离开乾清宫,她还在想,可能两人又要许久不见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刚起床的功夫,就见康熙板着脸进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等臣妾用膳。”她道。

康熙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就安静的立在她身旁。

食不下咽,匆匆结束。

跟着他在宫里面到处走,听着他讲,在各处留下的印痕,这里是他小时候玩过的,那里是他小时候最爱玩的。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他幼时的痕迹。

姜照皊仿佛能够看到,幼年康熙虽然不受宠,但是偷偷摸摸出来玩,满是童心的样子。

她的心软了软,抬眸看向康熙,就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三郎。”她轻唤

,水润润的双眸在眼光下雾蒙蒙的,有些看不大清楚神色。

康熙点头,忍不住走近了些,来认真的端详。

却见仁妃垂下眼眸,掩下那湛湛神光。

在她眉心落上一个轻吻,康熙不打算说什么了,只牵着她的手,在宫里头溜达。

梁九功正在忙着净街,万岁爷交代了,闲杂人等不许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见仁妃有些累,就把她送回翊坤宫了。

自己回去生死时速批折子,但凡浪费一点时间,就要重新再赶回来。

而姜照皊一脸懵的坐在廊下,琢磨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潮平,轻声问:“你说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时日怪怪的。

潮平沉默。

万岁爷的意思,他看出来了,毕竟他就是为情爱而生,所学的一切,都是以情爱为基础。

他知道,万岁爷这是有点开窍了,想要在娘娘跟前展现自己。

但是娘娘还一根筋,对万岁爷并没有什么感觉。

潮平的眸色深了深,他垂眸,一本正经的开口:“奴才瞧着,许是怀念从前了。”

姜照皊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是这样。

魏珠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大对,反驳道:“万岁爷待主子特别珍惜呢。”

潮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平道:“主子有孕呢。”

是了,这么一解释,好像都通了。

姜照皊品了品,觉得说的很不错,转脸就抛在脑后。

日子还是照常过,等她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已是秋日,晚间已经有凉气,而白日里还有些秋老虎,燥的厉害。

这秋日不下雨,秋高气爽倒也舒坦。

只是这秋天,惯爱连阴雨,下了几日功夫,她就有些烦,不高兴道:“今年这雨水特别多。”

夏天的时候就一直下雨,到了秋天,下的更加名正言顺了。

胤祐捧着小脸,坐在她身旁,也跟着惆怅:“是啊,怎么总是下雨呢。”

说着歪头看向一旁的胤祚,问:“是老天爷不开心,就要哭吗?”

甜宝喵呜一声,它也不能出去玩,到处都是它讨厌的水。

两只哈士奇却不管那么多,要不是在笼子里关着,这会儿就要出去狂奔三百圈。

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没拦着这两条狗出去玩,但是它们

玩过回来,到处甩水,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这么想着,看着外头的天,姜照皊突然想吃东西了。

“叫厨下做拔丝西瓜来。”她道。

拔丝三宝吃过,这拔丝红薯也吃过,拔丝西瓜有些过分了,白苏应了是,赶紧下去准备。

说着还叫潮平讲故事,当田田走了以后,潮平就接上讲故事的道。

“公主凤冠霞帔十里桃花,将军百战而死,骨染寒霜。”

姜照皊侧眸看他:“完了?”

潮平点头。

想了想,又道:“后来将军在梦里,梦见了公主。”

这可真是个好听的故事。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斜睨他一眼,不打算为难自己,也不再为难他。

不管什么故事,经由潮平的口,总是悲观的,他所有的故事结局都是悲剧,没有任何一次是大圆满。

“公主就不能和将军愉快的在一起生活?”就像王子和公主那样。

潮平沉默,垂眸没有接话。

他不是将军,也等不来他的公主。

姜照皊也不说话了,潮平非常优秀,会很多东西,什么绣花下棋都不在话下,对诗书的涉猎也非常广。

可惜是个太监,这辈子都被困在宫中,没有以后。

至于田田是个例外,她纵然也挺喜欢潮平,但是不会没道理的宠着。

拔丝西瓜来的很快,最后一茬西瓜,是不怎么甜,不如夏日的好吃。

姜照皊随意吃了几口,就不再感兴趣,起身要往外走,一边问:“宫市是不是开了?”

潮平点头。

对于宫市,她刚开始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这小商贩还能进宫做生意,不过都是些宫女太监去买,主子们轻易不会要这些小玩意儿。

但是瞧个热闹,还是成的。

“走。”她道。

白苏想着,人多眼杂的,主子又怀着身孕,其实有些不大适合去,但瞧着主子兴致好,就叫几个嬷嬷也都跟上,这人多了,将主子护在中间,应当无事。

一行人就这么去了。

姜照皊被围在中间,刚想说没有必要,想想还是算了,跟着就跟着,安全点总是好的。

等到了市集上,果然热闹的很,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姜照皊左右瞧了瞧,也觉得新鲜,但很少会去买什么东西,这民

间自制的小玩意儿,和制造局精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晃了一圈,倒是瞧见个熟人。

不是在冷宫中的腊吉又是谁,姜照皊冷笑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都欺到她头上,还想好好过日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但现在人多眼杂,都是京城的百姓,也不好做什么,就冲着嬷嬷示意,叫人跟着腊吉,想买东西改善生活,想都别想,她当初过的什么日子,现在敬嫔就要过什么日子。

走这一趟,虽然说没有买到东西,但也不是全无所获。

立在冷宫门口,这个她呆了一个月的地方,瞧着还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拿三炷香来。”她道。

魏珠有些不解,却还是乖巧回去拿了。

姜照皊看向一旁垂眸侍立的敬嫔,对方穿的连白苏都不如,再无往日风光,她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手里积攒也都花完了,每日领着份例倒还好,入了这冷宫,没人送钱进来,就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日子过得紧巴巴,这才多久功夫,人就老了一大截。

她叹了口气,这后宫里头,女人何苦一直为难女人,她若是不来招惹她,好生的做她的敬嫔,吃喝精致不好,非得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魏珠拿着香来,双手奉上。

姜照皊亲自点燃,冲着床的方向,三鞠躬行礼,拜完之后,将香插在床沿上,看的敬嫔毛骨悚然,却阻挡不了。

这架势,完全就是祭奠死者。

难道仁妃想要她的命不成。

姜照皊沉默的立着,看那香一点点燃尽,最后化成香灰。

“走吧。”穿越这么多年,她头一次过来祭拜,一直都不太敢过来,也担心旁人瞧着她行迹可疑。

毕竟康熙盯着她盯的紧,突然间做出这样的事,必然叫他多疑。

等一行人离去,敬嫔看着床沿上的香灰,突然就失了身上所有力气。

腊吉扶着她,不敢多说什么,就担心被仁妃一党听到,又横生枝节。

姜照皊走出冷宫,心里空了空,对于她来说,原主逝去,她来,是梗在心里的一道刺。

她不想来。

大清有什么好的。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还是有些不高兴。

康熙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拉着张脸,做什

么兴致都不高,就笑着哄她:“怎么了这是?”

姜照皊不说话。

康熙就看向一旁伺候的奴才,魏珠道:“主子今儿去冷宫走了一趟。”

意思就是,想起伤心事了。

康熙有些心虚,当初送她进冷宫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

他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

“无事,现在冷宫里头住着敬嫔呢,往后都与你无关了。”康熙道。

姜照皊想了想,趴在他身上,却仍旧不说话。

孕期的情绪,原本就很复杂,今儿有了银子,着实低沉的要命。

康熙抱着她,轻轻的抚着她脊背,想了想,还给她哼着歌,舒缓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多了,就自己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大的人,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康熙却只觉得可爱,她素来沉稳又通透,什么都不用你说第二遍,哪里有现在这种情况在。

眼圈红红的,鼓着脸颊,跟自己生闷气,一句话都不说。

“乖,想吃什么,朕给你做。”康熙温声道。

以前仁妃也下厨给他做过饭,他每每都很感动,就想着投桃报李,也给她做。

姜照皊想了想,道:“酸辣土豆丝。”

今天想起来现代了,她读大学的时候,这道菜才四块钱一份,还送米,等到她穿越前,已经十五块一份了。

“成,你稳稳的坐着,朕去给你做。”康熙笑着道,说着就起身离去。

知道她孕期闻不得油烟味,也没有说叫她在边上看着,只叫远远的坐着,能瞧见小厨房就成。

看着康熙忙活,姜照皊心中有一种魔幻的感觉。

还有些微的感动,她分不清康熙对每一个妃嫔都这样,还是对她这样。

好在嘴里的土豆丝好吃,她一个人吃掉一盘,又吃了一碗米,这才觉得又满血复活。

看向康熙,她笑着称赞:“万岁爷手艺真好,臣妾还想再吃。”

她刚放下碗筷,脸颊上带着餍足的表情。

康熙伸手,替她擦拭掉脸颊上的痕迹,这才笑道:“下次还给你做。”

给她做饭,他没有一点排斥感。

姜照皊点头,侧眸看向他,没有说话,只抿着嘴笑。

康熙脸红。

他被看的有些害羞,就垂

眸,故作镇定的问:“瞧什么?”

“瞧您如今越发有威仪了。”姜照皊笑。

其实不是,他现在成熟了,五官都张开了,特别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和刚开始见他的时候相比,还是现在更加吸引人一点。

康熙被夸,登时有些紧张,便起身道:“朕回去处理政务。”

说完人就走了。

姜照皊皱眉,这人真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神经哦。”咕哝了一句,就见胤祚玩的跟小泥人一样回来了,她一瞧,就觉得血压直线上升。

却还是耐着性子问:“这是怎么了?”

胤祚高高兴兴的举着手里的蚂蚱,笑道:“好不容易逮到的,不小心一只脚跌水坑里了。”

他觉得好玩,索性直接跳了进去。

又和胤祐打打闹闹的,就弄的全身都是。

“母妃母妃。”胤祐兴冲冲的举着手过来了。

姜照皊摁了摁眉心。

“这么棒呀,会捉蚂蚱了。”她努力和颜悦色,见两人被表扬的很高兴,又接着说道:“但是进水坑非常危险,要注意的哦。”

胤祐和胤祚抬头看她,乖巧的点点头,承诺下次再也不会了。

姜照皊这才松了口气,幼儿也有叛逆期,她就是担心说的凶了,反而起了逆反心理。

让奶母把两个皮猴子带下去洗漱,看着他们离开,姜照皊突然想起来田田。

他那时候就爱带着两个孩子玩,哄的很好。

“田田可有递消息进来?”她问。

其实知道没有,若是有的话,第一时间就会通知过来。

“没有。”白苏回。

姜照皊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刚过几日,就听人说,田田送进来一筐子桃,说是刚摘的,拿来给仁妃吃个新鲜。

看了看桃,她就笑:“等着田田的冬桃。”

只要他会递东西进来,就证明他还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跟田田说,若是钱不够花了,就尽管要。”她道。

潮平在一旁听着,有些艳羡,田田得到他所想得到的一切,主子的关爱,主子的目光,偷偷都在他身上。

这些东西。

他也想要。

可是主子不肯给。

亦或者说,他出现的时机不对,认识的方式也不对。

在心里叹了口气。

照皊看了一眼潮平,道:“你若是做的好,就是田田第二。”

她不会因为是太监,就去否定一个人。

潮平确实不错,如果愿意为她办事,并且尽心的话,往后的日子定然差不了。

正说着,就见魏珠皱着眉头进来,一脸不解道:“纳兰侍卫病重,说是有些不大好。”

在这个时候,用不大好几个字,那就是真的不大好。

说起纳兰侍卫,就是之前第一次出宫的时候,打马的那个。

他自个儿身份不显,但是家族比较厉害,因此这事就很受关注。

时下都在议论。

姜照皊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她有些不大记得纳兰侍卫长什么样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说的谁。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写‘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首诗的作者。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姜照皊想,听他病重,也有些惋惜。

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她记得纳兰容若是三十岁的时候溘然长逝,现在应当不足。

“定然会好的。”她随口道。

恰巧康熙走了进来,就问谁定然会好,将纳兰侍卫的事说了,康熙就点了点头,这是个人才,他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康熙随口道。

谁知道过了几天,纳兰侍卫真的好了,康熙就不禁感叹,说她这嘴开过光,说什么应什么。

姜照皊就笑:“臣妾还说您长命百岁呢,也会应验的。”

晚年康熙比不得壮年康熙,但是跟后头的皇帝比,那也是相对来说比较优秀的。

康乾盛世,有雍正的功劳,但是康熙能作为开头,功劳更加不可泯灭。

“嘴甜。”康熙听了高兴。

“你也跟朕一起,长命百岁。”他道。

姜照皊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途穿越,就像是前世那样,活的好好的,人突然就来到大清。

说着两人一处坐下,康熙将大手放在她肚腹上,感受那微微凸起的弧度,笑道:“这一次是单胎还是双胎?”

“您喜欢什么?”她问。

康熙道:“喜欢你好好的。”

这个回答,出乎她意料,蹙眉看向康熙,总觉得他现在变了很多,说话都变了。

“你能好好的吗?”她问。

就喜欢他爱答不理的高

傲样子。

现在简直折节到令人恐怖,难不成他想等她生完之后,就杀了她。

看着也不像,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康熙呼吸一滞,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她,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这些摇摆和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却仍旧说叫他好好的。

他以前好吗?不好。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是觉得他现在的作为,叫她不舒服了。

康熙黑着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男人心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从来不曾有这么无力的感觉,面对仁妃,倒比处理朝政还难,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他冷声开口。

对着她澄澈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又吞了回去。

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急,受过伤害的人,原本就要敏感些,再加上她当初极爱他,这信念是他亲手摧毁的,这摧毁容易,重建难,也无怪乎她这么防备。

甚至会觉得,她没有心。

她的心,已经没有了。

是他亲手把她弄进冷宫,让她寂寂而亡,久久不能忘怀,这才性情大变。

康熙想,有时候真的是驳论,她以前的性子他不喜欢,她如今的性子,倒是得他的心。

可这因果交错,种下什么因,得了什么果。

这果子可真苦,康熙想。

看向还盯着他的仁妃,康熙温声道:“现下就挺好的。”罢了,左右日子还长久着,他慢慢谋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