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爬上山顶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累了。
就连康熙也松了口气, 笑道:“爬山最是考验耐力, 好在上来了。”
他视线转向仁妃,刚想问她累不累, 就见仁妃神采飞扬, 高高兴兴的摘枫叶去了。
康熙失效摇头,转而又看向翠花公主, 笑着问:“可还成?”
她瞧着不太好的样子,脸色苍白, 豆大的汗珠往下滴。
“劳皇上惦念,到底抗住了。”她回。
原本想着, 两人都爬不上来,到时候在半山腰一起玩,倒也是个伴, 谁知道仁妃跟没事人一样, 爬山如履平地,这翠花公主虽然艰难,到底也上来了。
先是上了茶水点心,让先吃着玩,开始摆烧烤架子, 等会儿就要烧烤了。
一看这架势, 姜照皊喝了点水,就颠颠的跑到康熙跟前,笑眯眯的问:“臣妾也想给您烤点肉串吃, 只是不大会烤,您教我吧?”
康熙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给朕烤?”
他信了才怪,刚开始能骗到他,这时间久了,还能摸不清她的性子,话都说的好听,办事就没那么利索了。
姜照皊真诚点头。
康熙点头应允,只笑着喂她喝点甜汤,示意她先填填肚子,不然你等会儿吃太多香辣的烤肉会不舒服。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三个王爷已经能够平淡以对,只是心里还酸酸的,就算一般情况下,不会艳羡旁人有女人,但是会艳羡一种水□□融的情感。
隆禧想了想,又蹭到康熙跟前,笑吟吟道:“哥,给个福晋呗。”
康熙负着手,面对这个弟弟的时候,没有对待仁妃的温柔,但是也足够温和有耐心,见他这样期盼,便想着怎么给他指一个。
姜照皊就笑:“你作为王爷,自己寻一个去,再来求皇上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
隆禧呆呆的啊了一声,自己寻这样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毕竟聘者为妻奔着妾,怎么能自己寻呢。
“姑奶奶们满大街的窜,你竟寻不来一个?”她又笑。
这个时候,满人家的姑娘并没有男女大防,时常打马游街,出去混玩,也没有人管,也没有人说什么。
所以说,他完全有可能认识小姑娘的。
康熙用手中折扇敲了敲仁妃肩头,示意她莫要胡说。谁知道隆禧却听进去了,并且若有所思,觉得这事还不错,确实应该这样。
“哥,您真的会同意吗?”他可怜巴巴的问。
其实对于拆盲盒和自己选,当然是自己选的更香,只是这违了规矩,不确定皇上会不会答应。
“成。”康熙道。
仁妃都已经说了,这点面子,他还是能给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说这姑奶奶们,也不是他想认识就认识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孩跟女孩玩,男孩跟男孩玩,谁耐烦跟他凑一堆。
“只是这是福是祸,就要你一人承担。”他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这婚后日子不理想,又转过来埋怨仁妃出的主意不好。
隆禧点头,他哪里敢寻仁妃的麻烦,只要对方不找他的事,他就阿弥陀佛了。
这仁妃厉害的紧,把持着万岁爷的心,旁人也不能说她什么,这就厉害了,前朝的时候,他那时候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是董鄂妃的名声,可坏透了。
现在呢,仁妃把持着皇上,后宫里头旁人都沾不得万岁爷的边,但谁说她一句半句了。
一是皇上说了,也就仁妃还成,平日里也不怎么亲热,一个月不过去几次罢了,其余的时间,都在忙自己的,并不是一味的宠着。
这仁妃呢,不显山不露水的,刚开始有个张扬跋扈的名头在,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如今地位上来了,倒是没有那么阴晴不定,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变成笑面虎了,面上温柔内心毒极。
今儿瞧瞧她不过随口一说,皇上就允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隆禧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开始为自己谋取福礼:“这参选过的秀女,还未定下的都可以吧?”
未参选过的,他也下不去手。都在十六以下,跟孩子似得,没趣。
现年十九的隆禧觉得,他是个成年的大人了。
姜照皊笑了笑,没说话,就听康熙沉吟道:“原本也有几个备选,你自个儿相看去,瞧瞧合不合心意吧。”
原本也没想着叫他真满大街找去,要是身份地位不合,最后又养出感情来,岂不是乱套了。
隆禧鼓了鼓脸颊,说好
的自己寻,最后还是跟以前没有区别。
康熙看了他一眼,他登时不敢说话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就是皇上哄仁妃的,哪里是真的为他考虑,亏他还当真了,畅想在街头街角遇到美人,便可以求娶呢。
就在这个时候,烧烤架也已经摆好了,姜照皊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的上前,看着分门别类放好的肉蔬,有些无从下手。
康熙就手把手教她,示范一下怎么翻面,在什么时候刷蜂蜜,又在什么时候可以撒调料。
他如数家珍,显然是做惯了的。
姜照皊信心满满,笑吟吟道:“您就等着吃吧。”她一口气烤了好几串,翻面翻了几次,就有些不耐烦,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可怜巴巴道:“您瞧这熟了吗?”
肉串的皮都还没变色呢,康熙知道她是烦了,就叫她在一旁坐着,他来烤。
他喜欢烤肉,总觉得那香味在手里头迸发,引的旁人垂涎欲滴,偏偏又吃不到嘴里。
特别是仁妃在一旁等着,眼巴巴的望着他。
姜照皊等久了,有些无聊,就溜溜达达的看旁人去了。
康熙一回神,找不见人了,目光巡视,就见她立在一个小宫女身边,温柔的教别人烤肉。
一个敢教,一个敢信。
小宫女战战兢兢,抬头的时候,眼神却濡慕的紧。
见周围无人,便小小声道:“前些日子,江贵人那事,原本要周围宫女都殉葬的,还未谢过仁妃娘娘救命之恩。”
江贵人死了,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要殉葬,但是像她们这些外面洒扫的,其实只属于延禧宫,只是放在她名下罢了。
后来一并要殉葬,被仁妃拦了,说用纸扎代替。
就是多放几块玻璃,也比人强。
姜照皊都把这一茬给忘了,她看了一眼这个小宫女,瞧着约莫刚进宫,身量还未长成,怕是不过十三四。
当初也是瞧见她,觉得年岁太小了些,偶尔拦了。
殉葬制原本就是恶习,拿人命去填死人坑。
“既然活下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的呀。”她笑吟吟的摸了摸小宫女的头,浅声问:“你叫什么,现下在哪当差?”
小宫女羞涩一笑,躬身道:“奴婢名唤夏芒,今年十四,现下在浣衣局做洒扫宫女。
”
这是最低层的宫人了,基本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做。
今天出来,也是都不愿意爬山,但是爬不动,惹了笑话被主子厌弃,直接丢在山上,那就要命了。
但是这后勤又必须有人,可不是把她推了出来,年纪小,根基又不稳,无人会帮她一言半句。
姜照皊没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笑了:“好好当差。”
说完就走了,这小姑娘长的喜相,有点幼态的意思,眼睛又圆又大。
夏芒目送主子离去,嘴角抿了抿,想要说能不能过去她宫里当差,话未出口,自己又咽下了,翊坤宫是宫里的热门地方,多少人削剪了脑袋也想进。
然而压根不缺人,就算使法子递钱也进不来,压根就没有门路,不知道何时缺人,填的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叫人摸不着头脑。
姜照皊知道,很多人想进翊坤宫,也有很多人不愿来。
她溜溜达达的一路走,又折回康熙身边,托腮看着他烤肉,就算是做事,他也脊背挺直,动作优雅,千岁绿的马蹄袖挽起来,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来。
他手很大很暖,骨节修长,白皙俊秀。
姜照皊瞧着发呆,等回神,就见康熙含笑望着她,手里捏着一串羊肉,见她回神,意味深长道:“想吃?”
她红了脸,乖巧的嗯了一声,就伸手接过那羊肉串。
离康熙近了,他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在。”她方才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他看懂了。
姜照皊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她低低反驳:“臣妾没有。”
看着康熙那好好好,你没有的敷衍眼神,她决定不再解释,好生吃自己的羊肉串。
只低垂着的脸颊,到底红透了。
她强装镇定,对康熙的流氓程度,进一步了解。
除了她,三王和公主都会烤肉,一边烤一边吃,还挺有意思的。
几人聊的都是家国大事,姜照皊不好在人前插话,就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康熙倒茶摆筷,伺候的殷勤。
红枫缓缓飘落,落在人的周围。
姜照皊看了看,突然就想起来一首歌,好像歌词大概是,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她以前喜欢听,后来年岁大了,没有耐心听歌
了,这些反而都被她抛在脑后,如今穿越了,一点都接触不到,反而连歌词都记不大清楚。
也不知道等到许多年后,会不会觉得钢筋混凝土不过是梦一场。
她出神片刻,康熙就很敏感的发现了,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问:“无聊了?”
说着又摸了摸她额头,担心她起热,见无异常,就轻声哄道:“等会儿就往山顶去,先歇一会儿。”
刚吃完就爬山,胃会不舒服的。
姜照皊点头,看着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倒是隆禧又往这扫了一眼,一本正经道:“到时候臣弟成婚了,把福晋送到仁妃娘娘处,好生的教教她,如何能够像仁妃娘娘一样,端庄大气,温柔贤淑。”
说这些话,听得她都有些脸红,着实和大气贤淑沾不上边。
康熙觑了她一眼,没忍住笑了:“夸你温柔贤淑呢。”他肩头上的牙印,头一个不服。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姜照皊笑的矜持,努力拿出点温柔贤淑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隆禧看着两人,总觉得笑的有玄机,却不明其意。
看到他这样,姜照皊倒是真笑了,这孩子还分不清真假呢,她这样的,康熙一眼就看透了,她笑的再怎么温柔,也不曾夸过她温柔贤淑。
倒是时常骂她‘狗脾气’、“小性”等,反正没几句好话的。
“你呀。”她失笑摇头,到底没说什么,对于男生到底会不会分辨绿茶,一直都没有个定论的。
康熙也笑,牵着仁妃的手,施施然往前走。
“困不困,再上去一点,扎了帐篷给你小憩如何?”他问。
姜照皊摇头:“昨儿睡够了,现下不困。”这是实话,知道要爬山,天刚擦黑她就睡下了。
既然不困,两人就一道开始往上爬,上午的时候,该说的事宜都已经说了,下午的时候,他就想好生的跟她在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当初她躺在床上,整日昏睡,他就像,一定要带她出来玩,能跑能跳能笑,就成了。
姜照皊果然高兴,她笑吟吟的晃了晃他的手,回眸道:“秋日里头什么多呀?带一点回宫。”
说着捏了捏打盹的胤祚,这小家伙精神一天,到了下午就不成了,瞧他困顿的头狂点
,眼瞧着是困的没法子了。
胤祐也不遑多让,迷迷糊糊的打盹,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看周围,吧唧吧唧嘴,接着打盹。
窝在侍卫硬邦邦的怀里有些不舒服,她用小手拍了拍,不高兴窝在这,想要奶母香香软软的怀抱。
然而没有,除了整天锻炼的侍卫,能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上山之外,其他人都是有心无力的。
姜照皊没抱,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住。
把两人放进小背篓里,背在身后,相对来说就要轻松许多,这也是姜照皊想出来的主意。
她记得前世云贵地区喜欢用布包着孩子背在身后,后来问为什么,说是山区路不好走,这样背在后头,大人好做事,上山下山都不碍事。
背篓里头垫了一圈棉垫子,省的摇晃起来,会磕碰到孩子,也有一点的防震作用。
背着孩子的侍卫,被牢牢的护在中间。
姜照皊掀开盖子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睡的还挺熟。”上头的盖子直接用细网蒙着,比较透气。
康熙也凑过来看,看孩子睡的小脸红仆仆的也跟着笑,这孩子睡的无忧无虑,大人瞧着就高兴。
不管多调皮的孩子,睡着的时候,总是像天使一样,能萌到你的心坎里去。
两人牵着手往山上走,一路上虫鸣鸟叫,偶尔还有蝉鸣声,突然间就让她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垂眸看向康熙握着她的大掌,她略微动了动,微微带着汗湿,却紧紧的握着她,燥热温润,带来一种踏实的真实感。
这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微妙感,帝王的天然地位,不可能给身边女人带来踏实感,但此时此刻,她有了这种感觉。
她有恋爱经验,像是牵手这样的事,除了在青春期的时候,碰到对方的手,会羞赧的脸红心跳之外。
等年岁上来了,亲吻和牵手,就像是喝水一样自然,有时候你都没有察觉在牵着手。
可此刻不一样,她心跳砰砰了两下,总觉得他下颌线紧绷的线条也好看极了。
这房山上,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他们二人。
“皇上。”她小小声的喊了一声,见康熙望过来,便接着小小声的问:“臣妾现在可以叫你
名字吗?”
皇上、万岁爷这样的称呼,有太强的地位性,她现在想要亲近一些。
康熙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三王和翠花公主,摇了摇头,转而别开脸。她若是想要叫他的名字,等到晚间吧,室内只有他们二人,随便叫什么都成。
“嗯。”
她乖巧应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被她稳稳的踩在脚下,方才内心忐忑,心跳如鼓,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搞什么男人,搞钱。
她想。
康熙抖了抖红彤彤的耳根,在心里想,若是仁妃软语相求,他就应了吧,然而对方没有动静,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
看着她垂眸低头,从他的角度看,能看到乌黑的发丝,和白玉耳垂,精致的像是玉雕一样。
牵着她的手,那柔软的滋味,像极了她的唇。
隆禧从后面看见皇上通红的耳根,有些不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就自己小心的观察,只是瞧着瞧着,他就瞧出不对来了。
和烧烤时的仁妃比起来,现下仁妃的态度有些过于游离和漫不经心。
原来两人一直都是这般相处的,皇上竟喜欢对他爱答不理的,这是什么样的爱好。
姜照皊心如止水,又恢复了之前的一颦一笑,她笑吟吟的晃着他的手道:“有些累了,想喝水。”看着康熙温柔的喂她喝水,她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
有些人,温柔就是表象,并不代表什么。
就像她一样,不也事事温柔,事事体贴,也不见得就爱康熙了。
这么想着,心里仍是闪过一丝酸涩,紧接着自己就平静下来,他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的交流。
等爬到山顶之后,众人都有些累,看着远处辽阔的景致,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姜照皊双手举起作喇叭状,疯狂的啊了一声。
看着康熙被她吓了一跳,开始疯狂笑。
她这一年多,真的憋惨了。
不光康熙被她吓到了,周围人也都吓的够呛,而正在安睡的两个小崽子,听到母妃的声音,哼哼唧唧的想醒,最后又睡着了。
“做什么怪声怪气的。”他笑骂。
姜照皊想了想,反正康熙又不喜欢她,索性对着康熙耳朵疯狂啊了一声。
看着周围侍卫憋着笑,一声不敢吭,而康熙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回去再收拾你。”
愈发胆肥了,胆敢捉弄他。
姜照皊嘻嘻一笑,开始撺掇:“您试试,特别爽快。”
康熙还没有试,但是隆禧已经耐不住,学着仁妃的样子,也啊了一声,山谷中有回音,能传很远很远。
他想了想,也跟着疯狂啊啊啊。
隆禧年纪轻,这么做没有人说什么,他期待的看向福全和常宁两位哥哥,两人都别开脸,装作不认识他。
若是皇上这么做了,他们跟着做,倒是无可厚非,但是这皇上没做,他们就不能如此。
毕竟年纪大了,要脸。
谁知道就听仁妃仍在撺掇:“真的,您试试,反正人又不多,来到山上不喊一声,那不是白来了?”
想了想,她说出一句种花人都讲究的真言:“来都来了。”
不管什么事,就算不合心意,也可以用来都来了四个字将就。
康熙想了想,还真是,来都来了,喊一嗓子也可。
“啊~”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姜照皊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声点,中午没吃饱?”
“啊~”康熙气沉丹田,决定给她点厉害瞧瞧。洪亮的啊声响起,周围的侍卫不敢笑了,偷偷摸摸的也开始对着山下小声啊。
康熙看了看,笑道:“都随意,还怪好玩的。”
说着又啊了几声,果然一腔郁气都尽数消散,他正要夸赞这个法子好,就见仁妃脸色一变,赶紧往背篓处走。
他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上了,到了一看,刚好有细弱的哭声响起。
在这么吵的情况下,仁妃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孩子哭,可见是真的对孩子上心,对于这一点,康熙很满意。
她是一个好母亲。
这么想着,就见仁妃蹲着,掀开盖子,将这个孩子抱出来,轻声哄着,这会儿,他无端的想起隆禧说她温柔贤淑。
她所有的温柔,大概都给了孩子。
康熙看着看着,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笑,看着她把孩子哄睡,又放进背篓,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啊声。
孩子也睡的香甜,许是感受到母妃的气息,就
安心的睡。
姜照皊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远处的云雾发呆。
帝王宠爱,是不是就像这云雾一样,远远看去,还挺浓厚的,但是当你真正的往山里去,就如同现在站着的山头,看不到丝毫雾的影子。
康熙敏锐的发现,她心情有些沉寂,便也搬着小马扎坐在她身边,笑着问:“想什么呢?”
姜照皊侧眸,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笑了笑,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在这住一晚。”这个肯定是不可能的。
康熙住在这荒野里,那得一个军队来守。
“乖,以后有机会还带你出来玩。”他承诺。
姜照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看着远方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天色,就要回去了。
上山的时候,兴致勃勃,下山的时候,她就有些懒得走了。
这视线向下,她那股子恐高劲儿就出来了,扒着康熙的胳膊不肯放,可怜巴巴道:“您扶好臣妾呀,好慌。”
她是真的慌,往下看的时候,那陡峭的山路,瞧了就一阵眼晕。
康熙看她小脸白白,就笑着问:“想不到你竟怕这个。”他调侃:“以后你要是惹朕了,就把你带到山上,望这里一丢,不管你了,看你如何。”
她想,要是那样的话,她就在山里住着了。
只要不遇见毒虫,她应当就能活下来,北方的东西都不怎么带毒的,反而是体型大,拼力气,这个她就不怕了,有系统在,她的力气就小不了。
“不要呀。”她软乎乎的撒娇,眼神中充满了控诉,好像在说,他这样是不对的。
康熙美滋滋的笑了,摸着她的脑袋道:“行了,朕哪里舍得。”
当初将她扔冷宫里头,已经狠狠的伤了她,致使她性子大变,若是再扔一次,怕是捡不回来了。
姜照皊笑了笑,没接话。
舍得不舍得,全看他一张嘴,当初扔冷宫的时候,他可真是问都没问过,绝情的紧。
偏偏原主还以为,康熙是真的宠着她爱着她,能容着她的小脾气,不管对旁人如何,对康熙她还算是萌软娇甜的,人生的又美。
和她的疏离淡漠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
又想到原主的死,她心里那点子小旖旎,是真的彻底没有了。
害,方
才的想法,就挺多余的。
等到下山之后,坐上马车,她就有些扛不住了,靠在康熙肩头打盹,两个孩子跟坐摇篮一样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嗨的不得了,康熙让奶母抱去哄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姜照皊身子也跟着晃,晃着晃着,就栽到了康熙怀里,她觉得这姿势还不错,顺势就睡下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被她的睡意染上,也有些想睡,把她姿势又调整了一下,便靠在车厢上睡了。
这马车的减震不太好,乡间小路也算不上平稳,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来一咯噔,脑袋磕疼了,人也就醒了。
而怀里的仁妃,睡的愈加舒适了。
康熙迷迷糊糊的搂着她,又跟着闭上眼睛,在不停的磕醒和睡着中,马车进入城门了,这路就好上许多,他终于能安安稳稳的打盹。
而不用担心,后脑勺是不是被磕出大包来。
两人搂着睡的开心,马车停了都不知道,三王和公主来告退,没听到声,直的默默在外头等。
还是康熙先醒过来,见仁妃还睡着,就隔着帘子冲几人挥挥手,示意自己告退就是,不必特意跟他说。
掀开帘子的短暂时间,坐在马上的几人,已经看到了被他搂在怀里的仁妃。
一时都有些沉默,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见到的,已经是仁妃受宠巅峰,谁知道这巅峰,一直被不停的再刷新。
哪有主子搂着女人睡觉的道理,理应主子睡着,女人在跟前跪着伺候才是,就是体贴些,给睡个脚踏,已是开恩。
姜照皊兀自酣睡,等她醒来后,就见康熙笑吟吟的望着她,见她睁开眼,就笑着问:“醒啦?”
她点头,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分不清今夕何夕,方才在梦里头,她梦见她难得柔软一次,说想要叫他名字,他利索的答应了,她的心就更软了,恨不得冒出一连串的粉红泡泡。
等睁开眼睛,就知道这又是想多了。
以康熙的冷静自持,怎么可能叫她胡闹,有时候不打紧的事,自然由着她,在上下尊卑的问题上,他自然不会妥协。
说来也是她孟浪了,提了不该提的要求。
“皇上。”她软软的唤。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期待的看着她,现在这狭
窄的马车空间里头,只有他们二人,叫一声玄烨哥哥或者三哥哥,都是极棒的。
姜照皊却不知道,看着他的眼神,想了想,起身趴在他身上,对着他唇瓣啾了一口。
康熙有些不满足,拍了拍她浑圆的臀,催促。
“啾咪。”又亲了一口。
他不满。
姜照皊不耐烦了,直接堵住他的唇瓣,长驱直入,将他狠狠的压在马车上。
狗东西,惯会伤人心。
她千年难遇一次的柔软,被他给驳回来了。
康熙挣扎,然而不是仁妃的对手,被她霸道凌厉的亲吻,亲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找回主动权。
她的性格中,是带有侵略性的,康熙一直都知道。
但从未想过,她有时候会强势成这样。
势均力敌,谁也不曾打败谁。
这是姜照皊退让的结果,康熙当一天皇帝,她就得先软一天。
她舔了舔红艳艳的唇瓣,斜眸看着他,冷笑一声不说话,那眼角眉梢媚意撩人,偏又带了几分冷厉愤懑,让她的神色愈加浓郁起来。
让人只想狠狠的征服她,叫她露出往常那软甜的笑容来。
而不是这样嚣张又放肆,叫人心花怒放,心潮涌动。
康熙喉结滚动,克制矜持的捏住领口松了松,看着她那表情,直接拽住她的手,将她箍在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喃:“朕的仁妃,愈加……”
剩下的话语,被吞噬。
感觉到耳尖麻痒,姜照皊轻轻嘶了一声,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示意不要胡闹。
“叫声三郎听听。”他决定主动出击。
她侧眸看向他,媚眼如丝,嘴里像是摸了蜜,缓缓启唇:“这于理不合呢。”
叫个锤锤,做梦吧。
康熙看着她的神色,还以为这事稳了,谁知道她出来这么一句话。
甜美极了,话却不好听。
“行,朕还制不住你。”他低笑,努力的稳了稳情绪,觉得呼吸不再急促,而变的平稳了,这才踏出马车。
姜照皊跟在他身后,见他站定了,便撩开车帘,露出一只白嫩娇软的手来。
“欠你的。”他笑骂,却仍是执起她的手,扶着她下车。
那手搭在青色的车帘上,白皙又脆弱,叫人不忍拒绝。
她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有点
胖,手腕子看不出丝毫骨骼来,等到天罚过后,她清减了,手腕细的要命,都有凹槽出来了,他总觉得,稍稍一用力,就会折。
仁妃又是极白的,那薄薄的肌肤下,能看到些许青色的血管,一条条蔓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脆弱美。
他喜欢她丰腴些,瞧着健健康康的,不可否认的是,她清减成这样,愈加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叫人恨不得把江山都捧到她跟前,供她取乐。
可惜他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
“走吧,仁妃娘娘。”托着她的手,他笑吟吟道。
姜照皊娇嗔的斜睨了他一眼,抽回手,搭在田田的手腕上,这才施施然告退。
跟他腻了一天,她迫切的想要回到庆云斋,这个不大的宫室,已经渐渐有了家的味道,让她份例之后,就耐不住的去想。
等回到内室,她就往床上一歪,懒洋洋道:“叫水,沐浴。”
她今儿没上妆,倒也不用卸了,只拆了头发,又团成丸子,等会儿多泡澡,还想着叫浅碧给她捏捏。
等洗漱过后,穿上单薄的寝衣,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那被子今儿被拆洗过了,带着阳光的味道,特别舒适。
“传膳。”她原本想睡,但是真的躺下的时候,反而不困了。
没叫白苏伺候,叫她和田田也下去歇息着。
往常都是白苏和田田在前头当一把手,这两人去了,浅碧带头,突然就有些扛不住,手忙脚乱的。
姜照皊皱了皱眉,看到欢喜,就道:“你来。”
欢喜没在她跟前伺候过,但是他手里捏着她的玻璃呢,偶尔提拔一下,倒也可以。
“是,奴才遵命。”欢喜眼中闪过雀跃,他以为,他没有任何接近仁妃的机会,毕竟田田把的很死,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他对田田的心思很明白,就是想霸着主子,做那个独一无二的小太监,又把他视作头等大敌,自然会拦着他。
但是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他纵然没在跟前伺候,甚至在翊坤宫的时间都不多,但是他能够从众人失败的经验中,快速总结归纳出如何制玻璃,在伺候人这上头,他同样出类拔萃。
“你果然细心。”姜照皊被伺候的很舒服。
一个眼神,一个
动作,他就能瞬间明了,妥帖的把你需要的东西奉上来。
可以说聪慧异常,她品了品,觉得他还是去做玻璃,而不是在她跟前伺候。
太过聪明,放在眼前不是什么好事,她纵然没有异心,但也是有秘密的,以他的敏锐,早晚要露馅,她何苦来哉,把自己身边放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