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都在盼着她死。
姜照皊唇角含笑, 冷冷看着敬嫔狼狈的模样,懒洋洋的问:“谋害本宫,你能得到什么呢?”
这是她不解的地方。
就算把她弄死了, 那还会有其他妃嫔, 后宫里头,不是看谁不顺眼弄死就完事, 新人实在是太多了,哪里杀的完。
敬嫔原本悲愤的神色一滞, 惊慌的看着她, 身边的腊吉也停止挣扎, 不自觉的看向主子。
其实刚来的时候, 两人都已经猜到,是不是仁妃察觉到什么。
上来就用刑, 更是让两人心中知道,怕是查出点东西, 但是不确定, 想要用刑炸她。
对方准准的用了谋害一词, 叫她心中半点侥幸也无。
但是不能承认。
田田接到姜照皊的示意,去掉她口中锦帕。
得到解脱的敬嫔冷笑一声, 鄙夷的看向她, 神情中满是不屑一顾:“嫔妾知道您如今情况危急, 难免心思多了些,但是想着有人谋害你,那倒是大可不必。”
“这后宫在太皇太后、皇上的治理下, 清的跟泉水似得。”
“您若是想拿这等招数,来排斥异己,怕是用错了法。”
她纵然无力,也强撑着咬牙也说出来,如果不能说服仁妃,由着她查下去,若是真查出来,她就危险了。
敬嫔垂眸,声音软下来,低下来:“就像您说的,嫔妾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姜照皊嗤笑,还未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你本事大着呢。”
两人抬眸觑看,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许是走得近,袍角飞舞,都来不及落下。
“敬嫔。”康熙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又拦住要行礼的她,轻声道:“你身子不好,何苦劳累,直接交给慎刑司便是。”
姜照皊有些懵,这后宫妃嫔,都是要脸面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查出有罪什么的,只会默默的没了。
重病也好,暴毙也成,左右不能是有罪。
“敬嫔病重,闭门静养。”康熙一锤定音,叫梁九功亲自押送敬嫔入慎刑司。
姜照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了仁善二字,向康熙求情。
毕竟被谋害的人是她,总觉得这样说,会显得她特别蠢。
“万岁爷,要
不……”她眨巴眨巴眼睛,劝的心不在焉,谁知道话刚说出来,就被撅回去了,康熙直接捏了捏她的脸,笑骂:“朕给你张目呢。”
姜照皊就不说话了。
原本就不想劝,她何苦为难自己。
康熙推着她进了内室,笑吟吟问:“可曾出气了?”
“不曾,睡过去了。”姜照皊随口道。
这也是实话,她这个嗜睡的毛病,真真叫人无可奈何,欺负人都赶不上趟。
康熙显然也想到了,闷笑出声,接着神色又黯然下来,她越是如此,他就越难受,心心念念的盼着她好。
刚开始还有点侥幸心理,觉得她说不得几日就好了。
如今过去这么久,仍不见丝毫改善,他的心就有些稳不下来。
笑吟吟的看着她,康熙允诺:“你快些好起来,朕想好好宠着你。”
年前的时候,都说她得宠,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宠不宠的,他只是懒怠入后宫,她又可心了些,每每便来找她。
若说真的多喜欢,那也是没有的。
相较于其他人的无宠,她的偶尔有宠,便显得扎眼起来,若真是宠的天上地下,太皇太后头一个找事。
姜照皊听到这话,轻笑出声,什么宠不宠的【公/众/号:】,也不在意了。
“嗯嗯,臣妾盼着。”她笑。
康熙倒没察觉出异常来,但凡入了宫,后妃必须以宠爱为食,有时候他觉得可怜,可又觉得省心的紧。
他细细打量一番姜照皊,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不是丰腴了些?”
之前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
姜照皊捏了捏自己脸颊,有些意外的发现,好像是胖了点。
“许是肉吃多了。”鸡腿啃多了。
一说胖了点,两人都高兴,这要死不活的状态下,若是能胖些,说明气血消耗的没有那么快,倒是能够好生养养,说不得就死不了了。
“要不称一称?”姜照皊随口道。
穿越之后,她还没有称过体重,宫里头没见体重秤,她身材也没变形过,就没关注过这一块。
康熙一时怔住:“怎么称?”
现在倒是有大秤,可以称猪羊等,但那时把猪羊绑在杆上,才好称的。
“人能站上去的称,没有吗?”姜照皊道。
“没有。”康熙回。
“造
啊。”她道。
康熙有些窒息:“这东西哪里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胡闹。”
“您不造,那永远都没有。”姜照皊不服气:“原本还没有玻璃呢,现在不有了?”
康熙被她说服了,想想有个直接往上面放东西都能称东西,确实方便许多。
心里暗暗记下,想着扔给工部的人,叫他们头疼去。
说过这一茬之后,索性又叫御医来瞧瞧,还是什么都瞧不出来,众人都认定了是天罚。
但凡中毒类,必然有其他征兆的,且没有毒药的持久性这么好,除非是一直摄入。
然而翊坤宫都被检查好几遍,自然什么都没发现。
姜照皊忍不住笑了:“就是天罚呀,这敬嫔谋害,只是刚好撞在枪口上,这才被抓了。”
想想还挺开心的,这么一个人,隐在暗处,不停的往她身上使劲,这谁扛得住。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忍住笑骂:“傻子。”
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
真的没辜负她仁善的名头。
姜照皊一噎,别开脸不愿意再理他。
她不死不活的吊着,后宫众人等的望眼欲穿,也不见她有丝毫动静,倒是敬嫔之前病了,这几日悄无声息的没了。
可敬嫔什么样的体格,这宫里头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多着呢,怎会突然就病了,众人都知道,那日敬嫔被仁妃叫走,就再也没回去。
但是谁也不敢说。
敬嫔没了,仁妃还活着。
过了几日,仁妃跟前的榴红也病了,却治都没治,直接发配到浣衣局了。
再结合仁妃不时吐血的样子,众人心里有数,看来这病逝是假,犯事是真,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日子,纵然大家都积极想要争宠,但是阴司手段用的还是少。
毕竟太皇太后和皇上盯的严,谁也不敢在刀尖上跳舞,谁知道真有人在刀尖上蹦跶。
这一发现就直接弄死的手段,叫人着实有些恐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姜照皊也有些唏嘘,敬嫔就这么没了,榴红那狗奴才也被发配了,身边一时清净下来。
等到蝉鸣声愈加聒噪的时候,她已经偶尔能起身了。
她这样吊着,要好不好的,康熙被她折腾的烦,只一个劲道:“你且赶紧
好起来吧,如今在病中,越发的会磨人了。”
原本就不是好性,她这身上不舒坦,哼哼唧唧的软撒娇,叫人拿她没法子。
“臣妾倒是想好起来,谁成想这整日里缠绵病榻。”姜照皊鼓了鼓脸颊,唏嘘不已,要死要活给个痛快,她也撑不住了。
她啃了一个月的鸡腿,对系统深恶痛绝。
好在今儿就变了,她满心满眼祈祷是清水,毕竟系统出品也分三六九等,而清水显然是特等。
等康熙走后,她就虔诚的净手焚香,叫宫女在外头伺候,这才努力的凹姿势。
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先是祈祷过:“清水清水清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怀着一颗期盼的心,她忐忑的睁开眼睛,一瞧就笑开了花。
清水。
如愿以偿。
有了清水,她的身体好的就快了些,总算不再动不动就溢血,就算是仍旧起不来身,偶尔能半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吃饭了。
姜照皊感动的热泪盈眶,终于不是残废了。
她一天天的好起来后,后宫诸人倒是不高兴了,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出不来。
祸害遗千年。
众人怒骂出声,在心里扎无数小人,盼着她能直死。
可惜仁妃一天比一天好,众人想的熬不过冬天,却没想到,冬天没来,她身体彻底好了。
“害,又坐了个大月子。”姜照皊笑。
秋高气爽,她摇着团扇,溜溜达达的在御花园里头走,正笑着,就听田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疑惑道:“太皇太后传唤。”
姜照皊仔细在心中想想太皇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半晌只记起一张板着的脸。
说来也是,以前她身份低,每每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并不能真正了解到三巨头之一的想法。
“走吧。”御花园和宁寿宫之间隔了六宫,顺着长长的夹道过去,她已经有些累,小脸白白的,特别虚弱,走路都没力气了。
好在宁寿宫到了,等她进去请安过,就见皇贵妃领着一个面生的妃嫔候着。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站立。
太皇太后知道她大病初愈,便赐了座,姜照皊嘴里说着当不得当不得,屁股却稳稳当当的坐在绣凳上。
皇贵妃瞟了她一眼,心想
这位的脸皮又厚了些。
“不知老祖宗传唤臣妾来,所谓何事?”她不自觉的揉了揉眉心,到底身体底子不好了,如今劳累些,便有些缓不过来。
纵然她现在是妃位,太皇太后话语也简薄,直接道:“皇贵妃你来说。”
姜照皊目光转向皇贵妃,等着她说话,心里有些茫然,这瞧着有些三司会审的意思在,问题她一直病中,简直老实的有些可爱了。
谁知道这事还真是跟她有关,并且关系不浅。
京城外头,有人借着她的名头卖官鬻爵,这可不是小事,而事关人命。
这事儿揭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小妃嫔,原先在延禧宫里头,后来江贵人研制出来玻璃,就遣到了长春宫,那时候跟江贵人的关系也好。
她姓常,只是个最低等的答应,但是江贵人待她好,她心里一直感激。
后来江贵人没了,她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好人,突然就没了,她更倾向于是仁妃想要霸占她的功劳,故而才把她弄死了。
但是答应和妃位,相差太远了。
她没有任何办法,好在仁妃在外头卖官鬻爵,卖到她兄弟头上去了,她兄弟写信进来问,她这才知道了。
原本以为仁妃就要死了,自然按捺着没有说话。
但如今瞧着她越发好起来,她就有些不想忍了,直接把这事揭了出来。
她不怕的原因也在于,这事着实办的有些大,人员牵扯特别大,彼此之间牵连成一张网,如今各处都要扎根了,六部就没有仁妃没下过手的。
姜照皊听完有些懵:“臣妾做的?”
她怎么不知道。
皇贵妃缓了缓语气,一脸和善的开口:“本宫知道,你之前心里绝望,一时行差就错,也是常有的,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纵然理解,却也不能纵容,还望仁妃谅解。”
姜照皊听她话说的漂亮,却把罪名死死的扣在她头上,不由得笑了:“人证物证呢?”
皇贵妃若是没有完全之策,也不会说拿到太皇太后跟前来。
她有条不紊的拿出证据,包括常答应兄弟的书信,里头为了让常答应取信,也举了几例,是真是假,一查就知道了,没必要在这上头说谎。
姜照皊细细回想,自己会不会在
梦游的时候出宫,做出这些事来。
以她时不时吐血的样子,想必是没有力气梦游的。
“臣妾若说,这些都不是臣妾做的呢?”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
皇贵妃蹙眉,有些不理解她有什么可豪横的,这人证物证都在,可以说锤的死死的,毫无翻转可能了。
“法典只讲究证据。”
她低声道。
姜照皊笑:“凡事总有动机,您倒是说说,臣妾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她心里也有点火气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笑。
皇贵妃反问:“你自知命不久矣,趁着没之前先捞一波,倒也可以理解。”
理解个锤锤,看似逻辑严密,实在都是她自个儿的逻辑。
“皇上所赏,足够臣妾几世无忧。”她道。
皇贵妃听罢心里不高兴,冷冷反驳:“人心贪婪。”
姜照皊不想跟她打嘴仗,扶着额头起身,先是躬身跟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容禀,臣妾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时下出来的久了,有些体力不支,心跳加速,想要回去歇息一下,其余的请老祖宗彻查,还臣妾清白。”
她来着容易,走着却难。
不说太皇太后了,就是皇贵妃好不容易把她捏到手里,她轻易也不会放手。
姜照皊见两人这态度,有些暴躁了。
随便来一个小喽啰,说自己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就把她扣在宁寿宫里头,算什么道理。
她态度也变得冷硬起来:“皇贵妃娘娘若是看臣妾不顺眼,直说便是,何苦辛辛苦苦的找理由找借口?”
她冷嘲:“说臣妾卖官鬻爵,这倒是前朝的事,容皇上判决才是,哪里有您随意几句话,便能定生死了。”
许是她素日里软萌惯了,倒叫人不知道她原本性子了。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那唇色都白了,颜色淡的不像话。
“行了,回去歇着,此事哀家会跟皇上说的。”她闭着眼睛,直接扶着苏麻喇的手回内室了。
此事事关重大,叫姜妃过来,也是想听听她怎么说,不能光听皇贵妃一面之词。
如今瞧来,这罪名扣的有些虚。
旁人不知道,她心里明白,姜妃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卖官鬻爵,看着收成不错,还不敌她
一副头面,她闲疯了瞎折腾。
但人证物证又是确切在的,她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留下的皇贵妃被下了面子,有些不高兴的起身就走,跪着的常答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有些不明白,这么硬实的证据,为什么对姜妃来说,还有些不痛不痒的。
等回去之后,姜照皊越想越气,气着气着睡着了。
田田原本紧张的跟什么似得,毕竟卖官鬻爵这样的事,碰上了就是污点。
可娘娘鼓着脸睡着了,他就忍不住笑了。
等康熙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情形,跟睡着的小兔子似得,总觉得眼圈还红红的,就连那细软的头发,清减的骨肉也显得格外可爱。
软软的一团,没有任何攻击力。
想到方才接到的消息,康熙压低声音问田田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田一五一十的回了,有些纳闷道:“旁人不知娘娘是个什么情形,您是知晓的,卖官鬻爵的事,着实用不着。”
她得宠,又得了天罚。
康熙真的是星星月亮都要搬过来,这犯事赚的钱跟蚊子腿似得,掉地上都懒得弯腰捡。
仁妃出冷宫的时候,确实穷困,几件银首饰,几身半旧的锦衣。
然而现在她快把康熙的私库给搬空了,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歧视仁妃穷,就是在歧视万岁爷穷。
康熙显然也知道这一茬,闻言失笑,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直说叫大理寺的去查。
然而大理寺接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理寺卿主掌汇报一事,真正掌权的反而是大理寺少卿卢尚喜,事事都要他上下忙活。
卢尚喜揪断好几根胡子,也不能明白皇上的意思。
到底是要他查还是要他不查。
还是寺丞揪着胡子道:“当今估摸着是要彻查,但是这个彻查也要有彻查的法子。”
卢尚喜不高兴,板着脸叫他说人话,寺丞这才长话短说,盲猜皇上是想彻查,然后洗清楚仁妃的嫌疑。
毕竟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好彻查的。
唏嘘一声,卢尚喜头疼不已,这都算什么事。
然后真的查起来的时候,就有些懵了,和皇上要洗清仁妃罪名的初衷一样,仁妃这压根就没什么罪。
抖着手
拿着手中的供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
给仁妃洗罪,就要得罪皇贵妃。
大理寺少卿卢尚喜,差点揪断了自己剩下的胡子,很是犹豫到底该如何上呈,他将视线看向寺丞,就见对方也愁的揪胡子:“实话实说呗,万岁爷还盯着呢。”
容不得他在其中玩鬼,谁知道万岁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康熙拿到供词之后,沉默了。
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愚民政策,是不是错误的了。
瞧瞧这计谋简单的,让你完全就想不到会成功。
就是一个姜姓小子,原也跟姜氏一族不沾边,但是他偶然间认识一个被贬的县令,这个读了几年书,却背不全四书五经的小子,说自己是宫中仁妃的兄弟。
只要一点点的孝敬,就能帮助县令复职。
这一点点孝敬就有一千两,他拿着这一千两去托关系请了人吃饭,仁妃远方表亲的名头好用,他只花了一百两,就把所有事都给办妥了。
办成一件事之后,撑大了他的胆。
行走都是锦衣马车,又买了好几个奴才仆人,租了硕大的院落来住,一时间倒撑起门面来,只是这剩下的九百两消耗完了,他又把目标转到更高一级的人身上。
通过他搭上的关系,和仁妃远亲的名头,混的如鱼得水,短短一两月的功夫,房产有了,美人有了,名声地位都有了。
做生意都做到后妃兄弟身上,碰上个谨慎又跟仁妃有仇的,这才揭出来。
康熙来来回回的翻着小札,表示有些不理解,就因为姓姜,说是姜妃远亲就信了?这般要紧的事,如何会交给远亲来办。
他看向底下的大理寺卿,皱眉道:“跟朕说说,为什么?”
大理寺卿开始揪胡子,他若是知道,他岂不是也会受骗,可细想想,这个时候,鲜少有人敢冒充高官别人,特别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说来也是,这姜姓小子确实没更名也没改姓,而是根据对宫里头的星点了解,就直接虚构一个远亲出来。
问题这人也厉害,竟然将这么多人玩的团团转。
这小小一件事后头,牵扯出来的太多了,渎职、受贿,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康熙拍桌:“一群蠹虫!”
作为蠹虫之一
的大理寺卿,垂眸不语,这一次牵扯着实大,太多人不能全身而退。
“彻查。”
康熙一锤定音。
等把这事落实之后,他才把目光转向后宫,先是雷厉风行的洗清仁妃无事,又着重批评了皇贵妃,查实不稳,就妄下定语,险些冤枉人。
原本不干皇贵妃的事,但那日仁妃若是不跟她呛起来,岂不是真的被拘在那。
她身子不好,若是有个万一。
谁又能负责。
皇贵妃知道,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并无第二条路可走。
能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她也是非常识时务的,当即就卸了钗鬟,一脸素净的去乾清宫认罪。
康熙看着她的样子,沉吟一会儿,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开口了:“你既然操持宫务劳累,便叫佟贵妃和仁妃二人助你。”
这跟夺权没区别了,皇贵妃有些不想接受,但是今天她就是来请罪的,若是不认惩罚,岂不是告诉皇上,她就是做面上功夫。
“臣妾领罚。”皇贵妃跪地俯身,谦卑应道。
到底是身边跟了十年的老人了,瞧着她从豆蔻少女到如今的成熟精致,原以为她长进了,谁成想,竟长左性了。
见皇贵妃红了眼眶,却仍旧乖巧应是,心里软了软,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冷硬了。
“仁妃性子仁善,若是什么事犯到她头上,你倒是要好生调查一番,是否又是栽赃陷害。”康熙轻声叮嘱。
皇贵妃垂眸应下,心里五味陈杂。
她仁妃是绝世白莲花不成,竟清白成这样。
“仁妃身子弱,就负责花木一事,佟贵妃协领两事,你看着给她。”康熙说完,便挥了挥手,叫她出去了。
皇贵妃跪的久了,起身的时候略微有些踉跄。
她腿一软,差点又跪了回去,还是身边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
看着皇上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固然仁妃也算不得什么牌位上的人,可好歹在皇上心里留下痕迹,不像她们,对于皇上来说,可有可无,随便谁都可以替代。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到疯狂的想法。
都是妃嫔,都是女人,她为皇上操持俗务,平衡六宫,从来不曾抱怨和要求过什么。
结果呢,佟贵妃和仁妃协领。
她连
她的权利也没保住。
她很想问问,皇上你有没有心,然而万岁爷在面对仁妃的时候,事无巨细,什么都替她考虑了,显然是有心的。
只不过这份心,不在她身上。
苦涩的笑了笑,她目光转向翊坤宫,隐隐的透出一丝恨意。
江贵人说得对,姜妃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阻碍。
她这里心里不爽,佟贵妃倒是感激仁妃,她白得了差事,就算是比较累又繁琐的差事,她也甘之如饴。
今儿摸着宫务历练,明儿就能顺势而上。
所有的机会,都是留给早做准备的人。
比如她。
她有些兴奋,特意备了礼物来翊坤宫道谢,到的时候就见仁妃怀里抱着胤祐,这小公主吃的肥嘟嘟,浑身都是白腻腻的肉,那小胳膊跟藕段儿似得。
她年岁小,没怎么见过日头,雪白雪白的发光,偏偏她白里透红,瞧见人也不怕,对着她乐呵呵的笑。
一边笑还一边晃着手里的璎珞,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小公主看着甜滋滋的,一点都不木讷,和其他小公主比起来,格外不同。
“仁妃好兴致。”她笑吟吟的说了一声,见对方回过神来,互相见礼寒暄过,这才一并坐下。
她先是把礼物奉上,看着仁妃收起来,这才松口气,坐下跟她闲聊,试探着想要抱抱胤祐,这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她一伸手,就也跟着伸出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
肉呼呼的小腿一颠一颠的,跟弹簧似得,高兴的冲着她笑,那圆溜溜黑葡萄似得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信任的望着她。
佟贵妃的心里软成团。
她瞧了觉得艳羡,仁妃命好,生的孩子养的也好,天真可爱。
她难免又想起来胤禛来,回首对身边的宫女道:“去把六阿哥抱过来。”说着她看向一旁自己玩的胤祚。
这一看就忍不住怔住,胤祚长的像仁妃,和圆墩墩的胤祐比起来,更像是个小姑娘,又细又白,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双眼亮晶晶的,抱着一个水蜜桃啃的汁水横流。
明明是有些脏的,她瞧着却只觉得可爱。
原来,这就是被人疼爱着长大的孩子。
胤禛被抱过来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和龙凤胎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喜欢胤
禛,素日里很少关注,奴才们自然不敢多加逗弄,没人理他,可不就看着有些呆。
他比龙凤胎还大些,都是单胎正经生出来,明明应该比龙凤胎瞧着要大些,谁知道竟不如。
瞧着要瘦小些许,放一起对比,她心里就生出些许愧疚来,想着以后对胤禛再好些,既然养在她宫里,就不能再忽视了。
“仁妃好会养,瞧两个孩子乖巧又凌厉,聪慧极了。”佟贵妃不住口的夸。
她确实觉得好,原本来就是想要和她修好关系,说出来的话,就愈加好听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将胤禛抱在怀里,仔细瞧着,未来的雍正帝这会儿一心惦记吃手手,小嘴巴吸吮的吧唧出声,大拇指都红了。
倒是眼睫毛长长的,眼睛也大,长的像乌雅常在,白嫩嫩的可爱。
几个月的婴儿,都是最萌的时候。
一举一动,都能萌的人嗷嗷叫。
胤祐原本玩的挺好,一转脸看见母妃怀里抱着个陌生小崽子,嗷的一声就哭了。
佟贵妃抱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姜照皊也是第一次见,有些懵的看了她一眼,就见胤祐瘪着嘴,哭的非常委屈。
刘嬷嬷试探着开口:“莫不是占怀?”
小儿都有这毛病,认定的人,不许抱别人,她们认定这是她的怀抱,若是抱了别人,就跟母亲被抢走了一样,哭的昏天暗地。
姜照皊也不确定,就顺手把胤禛递给身边的奶母。
就见小公主的眼泪瞬间收了,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又跟佟贵妃玩起来。
等她偷偷摸摸的又摸住胤禛的脚,胤祐的小眼神就追了过来。
姜照皊:……
这是什么臭毛病。
好在也不忍心再惹胤祐哭,便把胤禛放在身边的软榻上,叫宫女守着他。
若是把龙凤胎放她身边,一会儿就爬的没影了,可胤禛却乖巧坐着,动都没有动。
“胤禛会爬了吗?”姜照皊随口问。
这也太乖巧了。
佟贵妃有些迷茫:“爬?”
见她这表情,姜照皊也有些懵,“不会吗?”
说着示意佟贵妃把胤祐也放软榻上来,就见胤祐小胳膊支起上身,啪啪的往她这里爬。
等到来到她跟前的时候,一屁
股坐在边上,对着胤禛就是一拳。
姜照皊连忙拦了,就见佟贵妃一脸呆滞,显然是不能接受胤禛被打了,她讪笑着道歉:“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板着脸看向胤祐,一脸严肃的训她:“不可以打人!”
她面色不好,胤祐瞪着眼睛看了看,没忍住红了眼圈。
姜照皊有些心疼,却仍是坚定道:“不许打人!”
看着胤祐可怜巴巴的蜷在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还没说什么,佟贵妃头一个扛不住了。
“胤禛一个小伙子,被姑娘家打一下不打紧,她才多大,还没猫力气大,何苦凶她。”说着就上前将胤祐抱在怀里,又是乖乖心肝儿的哄着。
她是真喜欢这小公主,乖巧又可爱,恨不得直接抱回家去。
姜照皊摇头,没再说什么,叫人拿了玩具来给他玩。
又玩闹一会儿,就听佟贵妃笑吟吟道:“今年宫里头新人都没有侍寝,都在盘算着,怎么上陈请梳呢。”
这就是要对着仁妃使力了,也不说是要把她拉下来,但是逼得她让出嘴里的肉,那是必然的。
这人啊,就是挡不住舆论攻势。
她又新得罪了皇贵妃,到时候对方就监管不力,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就够她难受了。
姜照皊笑吟吟道:“谢姐姐告知。”她说了一声,刚想说什么,想想佟贵妃也属于无宠的哪一个,登时不再说,直说自己知道了。
等到佟贵妃走了,白苏摸着脑门,有些不理解的开口:“贵妃娘娘此举何意?”
哪里有提前要给她知会一声,佟贵妃也不像是这么慈善的人。
姜照皊知道是因为宫务的事,倒是没说什么,只想着后宫想叫她让出蛋糕来,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其实她有孕的时候,明知道康熙不可能和她做什么,所以她就算有勾人的本事,也没有勾人的条件。
后来孩子生了,她养了个差不多,终于能侍寝了。
又出了地动的事。
天罚一出,众人都盼着她死,只要她死了,这皇上自然被让出来了。
可众妃嫔等啊等啊,没等来仁妃的死讯,反而等来她痊愈了。
这叫人说什么,如今瞧着,连卖官鬻爵的事,万岁爷都要给她洗白,众人不信
她没犯事,以她的草包程度,很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什么自己钱多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她们是不信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动动嘴的功夫,上万两的银票,谁能抵住诱惑。
眼瞧着她好了,甚至更得皇上的心。
众人都不敢再耽搁,想着直接把她拉下来,也不说如何,只要皇上重新宠幸后宫就成。
多少人一肚子的谋划,没有帝王宠爱,没有子嗣,便都成为空谈。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像先帝一样,说没就没了,毕竟这是亲父子呢,谁也说不准的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就连佟贵妃,若不是得了差事,实打实的实惠,也不会轻易放弃,她在其中是重要一环,突然间撤掉,给其他人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她不管,谋划可以,但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
仁妃必死。
这是宫里众多妃嫔的想法,既然天罚不能要她的命,那就由众人来。
钝刀子割肉,借刀杀人的法子太多了。
作为和仁妃有过接触的郭络罗贵人,一时间门庭若市,多得是人来寻她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就说到还是贵人的仁妃头上去。
郭络罗贵人多聪慧的人,闻弦知雅意,但是她故作不知,只笑眯眯的闲谈着,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说着说着,提起白蒲来:“这是个好姑娘,人踏实又勤快,素日里都是笑吟吟的,就没有她生气的时候,是个与人为善的。”
“可惜了,红颜薄命,明明家里头都给了好亲事,偏生在宫里头一病不起,最后竟死了。”
“你说叫不叫人惋惜?”
郭络罗氏优雅的剥着瓜子,笑眯眯的随口道。
说着说着,似是自己忘了这一茬,转而又说起其他的来,什么如今时兴的衣裳款式,弄双层袖,镶上宽边绣花,好看极了。
说着她伸出手,向众人展示她的袖子。
谁耐烦看她的袖子,却仍旧一板一眼的夸她巧思,做出来的花样也好看。
“跟仁妃娘娘学的呢,万岁爷瞧见了,多看好几眼呢。”郭络罗氏笑吟吟道。
她这话说的暗示意味十足,如今不过跟仁妃娘娘像个袖子,都能引得皇上看几眼,若是全像呢?
谁心里没点谱,这种捷径,想走
的人太多了。
四公主在一旁立着,乖巧的给郭络罗贵人奉茶。边上的小妃嫔就夸:“保平公主真懂事,瞧瞧小小年纪都会奉茶了。”
她站起来也就比桌子高一点,踮着脚尖倒茶,瘦瘦的小手握着茶壶柄,颤颤巍巍的。
“也不怕烫着?”一个小妃嫔就笑。
郭络罗贵人笑了笑,看了一眼不吭声的四公主,笑道:“她聪慧着呢,万不会烫着。”
不过几岁的孩子,如何不会烫着,不过是被烫过,知道疼了,这才不管多拿不动,都会把茶壶握的紧紧的。
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笑了笑,就揭过这一茬,转而又说起仁妃的喜好来。
“粉色蜀锦为底,上头用细细的银线绣出方胜纹,最是衬仁妃,嫔妾记得,那次她穿了,皇上便夸她娇俏可爱,后来她再没穿过,皇上还问起过呢。”
郭络罗贵人从善如流,甚至讲一些小细节。
她和庆云斋住的太近了,隔着一层木墙,一点小动静都能听见,更别提这样正大光明一点没压低声音。
说着她就有些酸,皇上对仁妃也太好了,当时瞧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午夜梦回,愈加显得说不出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