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荒唐。
怕伤着姜妃, 并不敢尽兴,只浅尝辄止。
康熙抽身起来, 松松垮垮的披着中衣,腰间带子随意系着,要开不开的, 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来。
见姜妃望过来,便得意开口:“朕这些日子, 日日布库, 可曾比之前进益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羞赧的别开脸,心里却在想,确实进益了, 一身硬实的肌肉,特别有力度。
“来,朕抱你去沐浴。”康熙纵然没有吃够,但仍旧绅士开口。
……
待两人收拾过睡下, 已是深夜。
姜照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睡不着,便披着衣裳起身,来到窗前,偷偷打开窗子往外看,就见一轮明月高悬。
说起来也是,穿越过来,已经整整一年了。
她尤记得, 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她夜里失眠,立在院子里望月的心情。
还现在大不同,之前的月是惨白的,周围空置的房屋像是吃人的怪兽,似是分分钟能跳出几只恶鬼来,将人叼走。
她心底总是怕的,甚至总是会想,她现在睡的床榻上,有多少人默默死去。
而她又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看着门口那道身影,姜照皊又忍不住笑,她那时候怕极了,偏偏嘴硬,便罚田田立在门口不许睡,那段时间,他着实也受苦了。
正胡思乱想着,康熙听到动静起身,来到她跟前,跟着望外头的月,一边笑道:“娘娘赏月呢,好兴致。”
姜照皊回眸横了他一眼,低声道:“臣妾出冷宫,一年多了。”
摸了摸鼻子,康熙无话可说,当初将姜妃扔进冷宫的人是他,如今再说什么,好像都有些不大和事宜。
两人并肩立着,室内的暖烘烘的地龙,面前是透过窗格的凉风。
又站了一会儿,姜照皊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搭着康熙的手往回走,走一半才忍不住笑,平日里搭田田胳膊习惯了,将康熙当成他了。
心虚的回眸看了一眼,姜照皊改搭为握,牵着他胳膊,一并倒在床上。
一夜好眠。
等姜照皊醒来的时候,康熙已经离去。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欢快道:“快快快,洗漱过本宫要出去玩。”
孕期
的时候,又碰上冬天,不是下雪就是结冰,她天天都窝在屋里,这生完孩子坐月子,更是门都出不得,细算下来,真是在庆云斋闷太久了。
白苏早就准备好了,赶紧把东西都拿过来,笑道:“衣裳首饰都搭配好了,您尽管选一样便是。”
她心思不在衣裳首饰上,随手指了一套红配绿的,都说大俗大雅,这话果然不假,胭脂色的小马甲,上头绣着繁复的缠枝葡萄纹,内里配着千岁绿的素色长袍,色调都偏灰,倒显出几分典雅来。
百灵瞧了瞧,笑道:“不若再添了金项圈戴,增点颜色。”
这两个色都不是亮色,那马甲上头的扣子都是玉珠,素到底了。
姜照皊瞧了瞧拿过来的项圈,錾刻着吉祥花纹,上头镶着红珊瑚,约莫是实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下头还坠着镂空长命锁,确实好看极了。
“成,就这。”
稍作打扮之后,她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御花园去,现在是早春,树木刚刚抽芽,露出那么一点绿意。
倒是杏花已经开了,雪白的一片,瞧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她原本对花啊朵啊不过平平,在宫里待久了,倒是稀罕起来,毕竟能够见到的人是不是人不一定,这花朵必然是花朵的。
能带来蓬勃的生机,再呼吸一口泥土青草的味道,简直美妙极了。
“折一枝回去插。”姜照皊在杏花树下转悠,就想瞧一枝顺眼的,她转悠了一会儿,自己头晕,看那个都觉得好。
随意的剪了几根,让榴红送回去先放水里。
姜照皊又换了个地方逛,就连平平无奇的鹅卵石小道,她都觉得亲切极了,走着走着,听见了人声。
“你什么样的人?也敢跟姜妃娘娘比?”
话中提起自己,她登时来了兴趣,朝着身后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便立在那,正大光明的偷听。
斥责声落下,紧接着是一道委委屈屈的女声:“姐姐说的在理,只人人都说我俩长得像,如何她能行,偏臣女不成?”
“当初点花名册的时候,皇上亲口说过,不许姜家的人入宫。”那黄莺出谷般的女声又响起。
姜照皊点头,是这样,她当初是这么交代的。
“是,臣女知道,只臣女是她
表亲,又不是直亲,算不得里头。”那细弱的声音紧跟着回。
她听到这里就有些明白了,是有那么一个人跟她长得像,那就是姑家表妹,从小走出去,那都是说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是亲姐妹一样。
“不是我压着你不肯叫你出头,只你我偶然交好,我便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故而不肯叫你吃亏。”那清丽女声话语恳切,姜照皊听罢都差点相信。
“姜妃素来有张扬跋扈之名,你当是后宫诽谤她?实则是最无奈之举,你这样大剌剌的冲出来,只会惹了她的嫌,说不得还未见皇上面呢,就直接被她压下来了。”
“姐姐也是为你好,你只暂时蛰伏了,万不能告诉旁人,你是姜妃之表亲,等诏书下来,再杀她个措手不及,到时候皇上护着你,就是姜妃也不能耐你何。”
那清丽女声轻轻一笑,温柔动人。
姜照皊若有所思,这个妃嫔声音听着熟悉极了,不是她心心爱爱的郭络罗贵人又是哪个。
白苏气的咬牙切齿,登时就要冲出去跟人算账,榴红拉住了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只六神无主的看向百灵。
“嘘。”百灵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打草惊蛇。
看到姜妃赞赏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一行人从来路又退了几步,姜照皊想了想,不能太过便宜她们了。
隔着十来米距离的时候,姜照皊示意百灵出声说话。
“娘娘,您瞧瞧前头有亭子呢,咱去歇歇脚。”她声音清脆,又故意说大声,约莫着能传到假山那边去。
姜照皊笑着点点她额头,一群人这才重新顺着羊肠小道走过来的,等到的时候,假山处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看似随意的打量着风景,实则认真在看,哪里有能藏人的地方。
当看到一角青缎的时候,她心中了然,往那一坐,施施然的吩咐:“一路走来,有些累了,伺候茶水点心。”
孕期伺候惯了,现下出门仍旧带着,甚至小太监还想把交椅给扛上,被姜照皊拦了。
百灵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撇了下嘴,这才笑吟吟的应了:“娘娘您好生坐着,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打开食盒、茶壶开始倒水,这水提了
一路,微微一点烫,却也还好,她倒了一杯,促狭道:“嗨呀,掉了只虫子,奴婢这就重新倒。”
说着随手将杯中茶汤一泼,看准了青缎的方向。
没有听见动静,百灵也不慌,只笑吟吟的伺候着,只要娘娘还在这,这假山里头的人不敢出来,窝在那么小的地方,够她受了。
姜照皊闲闲的吃着茶水点心,还极有心情的听白苏说笑。
还没玩够呢,就碰上郭络罗贵人身边的宫女来寻人,宫女不敢直说,只敢说人在前头,她这是路过的。
姜照皊看的好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轻笑道:“成,本宫不为难你,去寻吧。”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还不等说什么,就被百灵稳稳的托了起来,她垂眸笑的温柔:“娘娘最是慈和不过,不耐烦旁人无事跪来跪去,你若是寻主子,便去吧。”
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宫女磕了个头,便赶紧走了。
方才明明就是在这里,可姜妃去也在这,完全不见了贵人,她想起姜妃的狠劲,心中愈发着急,偷偷在御花园寻了半晌,依旧找不到人,再回想姜妃那眼神,她觉得,八成是被姜妃是祸害了。
只是不知贵人如今是个什么章程,她记得跟什么似得,偏偏无法可想。
最后回去找四公主,吓唬她若是郭络罗贵人回不来,她以后就没人要了,这才将她弄哭,宫女就牵着她的手,跟着四公主一道哭着找人。
不巧遇上了康熙,四公主瞧见自己皇阿玛就害怕,磕磕绊绊道:“儿臣额娘死了,宜额娘也要死了,儿臣害怕。”
康熙听的莫名,纵然看到四公主就心中不虞,却仍是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宫女去繁就简,匆匆将事情解释一遍。
“现下寻了半个时辰了,怎么也找不到,公主也吓哭了,奴婢更是六神无主。”她趴伏在地,心里头忐忑极了。
真的怕姜妃娘娘不管不顾,直接戕害小主儿,亦或者闷在什么地方,等发现人都凉了,又有什么用。
康熙皱眉,他方才去翊坤宫,结果姜妃不在,说是来御花园玩了,说来也是,这憋闷那么久,想要出来玩玩,也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四公主哭花的小脸,他耐着性子道
:“她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说完带着她一道往杏花林后头的假山走去,康熙到的时候,身后跟着四公主,并郭络罗贵人的宫女,再加上他自己的人,显得浩浩荡荡一大片。
姜照皊正规矩坐着,榴红手里捏着一枝刚折的杏花,不过两三朵,一朵开了,一朵半开,还有梢头的花骨朵。
康熙看了就忍不住露出轻笑,拦住梁九功不让他唱礼,直接缓步上前,接过榴红手中的花枝,看着她面色大变,腿一软就要跪地,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抽了个空将花枝别上。
姜照皊感觉到动作,笑着问:“可好了?”
“好了。”低沉的男音响起。
直到此时,众人才敢呼啦啦跪地请安:“皇上万安。”
姜照皊有些意外,回眸就见康熙负手而立,含笑望着她,见她转头,便温声道:“姜妃靥染春色,最是美貌不过,真真人比花娇。”
“……”油嘴滑舌。
心里笑骂一句,人却高兴的紧。
骄矜的用手摸了一下下颌,姜照皊故作淡然道:“也还好啦。”
说一半自己又觉得不对,这样的姿态,跟扭扭捏捏要一甩袖子,来一句‘死鬼’有什么区别,被自己的想象梗了一下,姜照皊视线转向仍在小声抽泣的四公主。
她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对于孩子,相对来说她还是很和善的,毕竟稚子无辜,大人的罪过,算不到孩子头上去。
故而跟张贵人闹成那样,她也不曾真正对四公主有什么偏见,甚至名也是她起的,饱含一片祝福。
结果呢,对方笑着像她走来,却绊倒了快要生产的她,纵然她伤的重些,被磕破头皮还留下疤,又受了这诸多惩罚,她心里依旧不高兴。
她运气好,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若当时有什么万一。
她死了也就罢了,肚子里未出生的两个胎儿何其无辜。
再者,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就算是才四岁多,也是让人难以接受,她不相信是无心之失。
众人一看她这个表情,也跟着去看四公主。
众人的眼神让她惊惧,偷偷的退后一步,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四公主动了动脚,还不等她动作,就见姜娘娘已经收回目光,再也不曾看她
一眼。
她偷偷盯了姜娘娘一眼,心里有些难受,以前那么喜欢她,为什么现在看都不看一眼。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被康熙看到了,他也不乐意看姜妃拉长个脸,就叫梁九功先把公主送回去,这才将刚刚的事说了。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宫女,手中团扇打了打手心,这才轻笑着开口:“你倒机灵,只此事不与本宫相干,就没瞧见她的人,你若是有心,不若再找找。”
不愧是将来宜妃的左膀右臂,瞧瞧这找个人,也知道三曲八绕的,不肯直说。
郭络罗贵人和她表亲那个秀女还在假山里头堵着,有本事她们现在出来,她倒敬她们是条好汉。
想来也知道不可能,她在这坐这么久,对方都没有出来,这康熙来了,反倒出来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宫里头的妃嫔,谁不要脸呢。
宫女跪的远,看不清具体情形。
但是康熙就在她跟前,一抬眼就能看到假山里头,那若隐若现的一点子布料,心里顿时明了。
这是惹到姜妃头上,被小惩一番罢了。
只是算算时辰,她也真能坐。
“怎么不到处走走?”
看了一眼假山里头,示意他也知道了,不必再守着。
姜照皊轻笑,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既然康熙已经知道,就不用说那么多了。
两人起身一道往外走,絮絮的说着小话。
“您别提了,今儿来玩,走到半道上听见两人在密谋呢。”郭络罗氏原是她的拥趸,日日跟在她身后,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说,她也长了眼睛看,因此对她了解也算透彻。
她提的法子是真毒,不过随口劝几声,就能给她引来一个心腹大患。
这个表妹和她长相类似,又年岁小些,姜照皊还真有些拿不准,这新人上位之后,还有没有她什么事。
就算表妹压不下她,只要存在,就够膈应她了。
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她,你姜照皊不算什么,万岁爷能宠着你,也能宠着你表妹,你就是个玩意儿,可有可无的存在。
相似两个人在感情中,总有一个是被泯灭遮盖的存在。
当你怀疑自我的时候,心性就稳不下来,行事自然有失偏颇,到时候再想收拾她,那可
太简单了。
一时间姜照皊心中生气,鼓了鼓脸颊,她哼笑道:“就是臣妾表亲,也不得入宫的,您意下如何?”
她都把决定下了,反倒来问他意下如何。
康熙摇头失笑,柔声道:“那便罢了。”
“只是她貌美,都说跟臣妾不相上下,您到时候见了,别舍不得。”姜照皊觉得,还是提前打好招呼为妙,免得到时候一看,哦豁,舍不得小美人,直接将人留下了,她岂不是要丢人。
“小心眼子。”康熙笑骂,又道:“行了,朕知道了,没得有人夸自己貌美。”
这么说着,他回头叮嘱,到时候将姜妃表亲尽数剔出来,品貌好的赐婚宗亲便是。
姜照皊听罢,这才放心下来。
她就是容不下后宫有自己的亲戚,这姐妹、表姐妹共侍一夫的,也太让人难以接受。
偏偏在清初后宫,不光有姐妹花,这姑侄都有,听着都难受。
“瞧你那小心眼的样子。”
康熙又忍不住笑骂。
姜照皊娇嗔的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您若是不舍得,尽管改了口便是,做什么骂人家小心眼。”
她想了想,理直气壮道:“都是为您后宫安泰着想,也算是煞费苦心呢。”
康熙被她一噎,简直无话可说。
“嗯,朕小心眼。”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一路上倒是高兴。
而在假山里头窝了一个时辰的郭络罗贵人和颜秀女,这会子却有些不大好。
僵着一个动作不敢动,郭络罗贵人被茶汤泼了,身上湿了一块,这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的,更别提脚麻了,那整条腿都跟针扎似得疼。
偏偏还不敢叫人知道,咬着牙走出很远,这才露出行迹来,问了就说两人摔了一跤,拌在一起,伤了腿有些疼,便坐着玩了一会儿。
这解释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理由是说出来了。
郭络罗贵人咬牙切齿的看向颜秀女,心里不高兴极了,等她上位之后,见识过姜妃的手段,才知道厉害。
只要两人斗起来,姜妃若跟她计较,那便是不慈,若不跟她计较,这一家人内斗,也够人糟心的。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钉子已经埋下。
后宫住了这么多秀女,倒也无人乱跑
,都规矩的很,除了每日学规矩之外,便是等着妃嫔传召。
她们已经知道,在这之前,皇上是不可能传召的,想要出头,并不是那么容易。
姜照皊也关注着这一期选秀,最后发现就出了个郭络罗贵人的妹妹,她就不再关注了。
毕竟这妹妹越不过姐姐去,一直被压的死死的。
最后就是她的表妹了,这颜秀女是她姑家妹妹,打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
只是康熙已经同意不入宫,她便入不了宫。
随便发着呆,她一侧眸就见到奶母推着婴儿车过来,恍然间叫人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这古代是没有婴儿车的,如今明明白白的放在她面前,又去了解了婴儿车的始末,她不由得惊叹,这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真不能小瞧。
“醒了?”她问。
奶母请安,将婴儿车放到她跟前,这才离去,龙凤胎在婴儿床里头玩的很开心,扳着自己的脚丫子,吃的吧唧吧唧,香甜极了。
姜照皊探眸一看,忍不住笑了。
原本丑的要命,如今总算是脱了那层青蛙皮,变得白嫩可爱起来,胤祚长的像她,胤祐长的像康熙,倒是应了那句闺女随爸儿随妈了。
胤祚一个小阿哥,倒是玉雪可爱,胤祐像康熙,不过是清秀罢了。
明明一个肚子出来的,偏偏差别这么大,叫人无话可说,只是瞧在这母亲眼里,都是好看又机灵的。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前世晒娃的人为什么那么多,着实在这母亲心里,孩子都跟小天使似得,忍不住拿出来叫旁人瞧瞧,看,我家崽崽多可爱多机灵。
但是认真想想,这小崽子不过是会裹嘴巴,笑一笑而已,如何就机灵了。
再就是那小手,蜷成的小拳头也可爱极了,小小的一个,两根手指头捏住正好。
她看完胤祚看胤祐,一双眼都快忙不过来。
带着老母亲欣慰的笑容,看着胤祐握着小拳头攒劲拉粑粑,还一个劲儿的夸:“真厉害!会自己拉粑粑了。”
这话说完,自己都摇头失笑。
若是往常,听到旁人说这个,她必然要皱眉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想。
唏嘘。
胤祐被抱下去擦洗了,姜照皊想了想,试探着抱
起胤祚,他性子乖些,轻易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哼唧几声。
胤祚被抱起来一点都不慌,淡定的看了眼额娘,便自顾自的啃玩自己小手。
他玩着玩着好像忘了是谁的手,盯了半晌,左手拿右手去打,两只手各自有不同想法,互殴了半天。
姜照皊看的好玩,捏了捏他的小拳头,胤祚看了一眼被捏的地方,委屈爸爸的瘪着嘴,上嘴啃了一口之后,又忘了悲伤,自顾自的啃小手。
……
这么蠢,真的是她的孩子?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以康熙的智商,想必生不出蠢人吧。
等胤祐被抱回来的时候,一看胤祚抱在额娘怀里,登时不依了,踢腾着小手小脚,嗷一声就哭了。
赶紧把胤祚放回去,抱住这娇气的小女儿,果然一落入怀抱,那干嚎声便断了。
姜照皊笑了笑,摸着她的小脸蛋道:“不错不错,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是个有前途的,这时下讲究闷不吭声,特别是女子,完全没有发言权。
可她的女儿,生来就是公主,怎么能被几个奴才辖制住了。
清朝公主的可怜,是人人都知道的,若是不幸抚蒙,那真是如花年纪都要损毁在草原上。
若是嫁在京里,又被规矩束缚着,就是想要见驸马一面,也得先给嬷嬷塞银子才是,这都算什么事。
若不能讨好嬷嬷,便会拿德行说事,若真真说这个也就罢了,偏偏有失偏颇,你三天两头使银子见驸马,那也会被说不知羞耻之类的羞辱话,将你死死的捏在手里。
把打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想到这个,姜照皊就觉得无法呼吸,她千宠百娇养大的公主,哪里能叫旁人作践。
“乖,长大了教你一手好武艺,谁欺负你,打他一顿便是。”
康熙在门口听到,不由得失笑:“ 谁敢欺负你们娘仨,朕给你们报仇。”
至于小小年纪就惦记着让公主学武艺,那是好学的?他打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才能这样。
“您自然是向着臣妾娘仨的,但是孩子总有离开自己视线那一天,还是得她自己立住了。”姜照皊若有所思,这皇阿哥的教育,是不用担忧的,她就算想要改变,估摸着也是
往少了改。
实在没什么多的,这皇子教育堪称全面发展,什么都考虑到位了,简直没有其他可补充的事。
“那也不能教武艺,小女儿学点针线功夫,读点琴棋书画,不比什么都强?”康熙道。
对于皇子,他向来都是精英教育,并没有可置喙的地方。
对于公主,康熙的要求就比较低了,学习是要学习的,但是以扩充知识库为主,不丢了皇家脸面就成,并不要求太多。
“那到时候胤祐和胤祚都说不到一起去,该多伤心,要臣妾说,左右皇家也不差这么一点资源,索性将皇子公主都放到一处读书,就是日日熏陶着,想必也能长进些许。”
姜照皊这么一说,忍不住眼前一亮,笑道:“若是这群小子连公主都比不得,岂不是愈加奋发向上了。”
这句话让康熙心中一动,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对比的时候,确实要勤快许多。
“朕再琢磨琢磨。”现在上书房还未定地址,说有谁上学的事,就有些太早。
姜照皊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孩子还小,说太多没用。
她细细算了一下岁数,胤褆今年已经六岁了,估摸着要接回来,而胤礽已经四岁了,都差不多到进学的年纪。
在翊坤宫提了一嘴,康熙回去便开始召见工部的人,开始商量修缮上书房的事。
由于考虑到朝臣要出入的问题,最后想了想,将上书房定在景阳宫,这地方临着御花园,后头就是北五所,倒是挺方便的。
“先修着。”康熙下令。
说完之后,就想起胤褆来,他现下已经六岁,还在宫外外祖家住着,着实有些不像话,便叫人先去跟惠嫔说一声,过不了多久,这大阿哥就要回宫了。
另外又将北五所收拾出来,给阿哥们住。
太子自然是住在毓庆宫的,平日里上学、下学多走几步路,这长生、万黼三岁,也是跟在后头的,每两年也要用,如今备着倒是挺好。
皇上下令,这工部和内务府就动了起来,开始修葺。
姜照皊知道了,不由得笑,这康熙真是动作迅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走,接着去玩。”她好像要把在宫里憋的时间都给还回去,一大早的就开始出去溜
达。
刚走到螽斯门,就碰上太子。
说起太子,也是许久未见,猛然瞧见,若不是那身上杏黄的衣袍,那有些认不出来。
“太子安好。”姜照皊率先出声。
这妃位比较高,可太子位更高,对方纵然比她低一辈,这见了他也不能拿乔。
“姜娘娘多礼了。”胤礽随口说了一句,便直接道:“还要去给老祖宗请安,孤这就告退,姜娘娘勿怪。”
“殿下客气了。”
殿下可爱了。
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这宫里头的孩子,每个人都长了一万个心眼子,像保平那种懵懵懂懂的,下起手来最狠。
她不敢赌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对方只到她腰间,她还是感受到了深切的危机感。
实在是有些恐怖,明明玉雪一团,小脸白净,整个人文雅有礼,可是你瞧见的时候,那原本应当清澈的眼眸,饱含各种深思。
老成的不像孩子。
说来也是,太子早年丧母,打乾清宫里头打滚那么久,没点心机许多事定然办不成的。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离去,姜照皊又接着游玩起来。
这一年四季,也就春天好玩了。
等到夏天的时候,热的人根本出不了门,动都懒得动,这秋天呢又有秋老虎,好不容易不热,会一个劲儿的下雨,又湿又冷,也没心思出来玩。
这一到冬日,更别提了,冻的人手都要掉了,穿多少衣裳都是个透心凉。
算下来还是春天好玩,春风不燥不凉,吹在脸上舒服极了。
她在宫里晃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御花园。
纵然这是是非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宫里头也就这么点新鲜玩意儿了。
众人一踏上鹅卵石小道,就想起来上次那回事了。
闷声笑了笑,还没走到头,就笑不出来了,熟悉的两人,熟悉的位置,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打量着灯下黑?
吃亏还没有吃够。
这一次倒是有奴才看着,一看她来,赶紧朗声请安:“请姜妃娘娘安,娘娘万安。”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就见郭络罗贵人和颜秀女面色一变。
“在玩啊。”她随口说了一句,没有停留就走了。
等她扬长而去,郭络罗氏才松了
口气。
就听颜秀女道:“娘娘——没有认出臣女来。”她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眼神久久收不回来。
那一身衣裳可真好看,单薄的春衫绣着百花团,好看的一塌糊涂。
更别提那头上的钿子,镶嵌那么大的红宝石,就雕成几朵花,没得尽数浪费了。
她随意扫了一眼,那脖颈上戴的项圈,竟是玉雕的,那得多大的玉。
那细细的精致极了,可也不怕磕着碰着,一不小心伤着了,那得心疼成什么样。
“娘娘如今,愈发进益了。”颜秀女垂眸道。
笑容有些勉强。
当初都拿两人比,自然是不差上下,只是她二人一个风风火火爱张扬,一个个温婉秀丽端庄,素来没有不夸她的,如今被人比下去,这心里头就有些不大好受。
郭络罗贵人瞧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柔声道:“你能瞧见的只是表面,这翊坤宫专门辟出一间偏房给姜妃娘娘放东西,她今儿穿戴不过平平,好东西都在屋里头锁着呢。”
看着颜秀女不自觉艳羡的目光,她淡淡道:“皇上爱一个人的时候,那总是恨不得把心都给掏出来的,你瞧瞧,对姜妃就是如此。”
她轻声诱哄,将得宠的好处实打实的摆在她跟前。
“若是能一举得了皇上青眼,以你的家世,必然是要跟我平起平坐了,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的,主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她闲闲的跟她叙着话,摇了摇手中的苏绣团扇,这才轻声笑道:“这宫里头啊,美貌不当什么,年轻才是最要紧的,你瞧瞧,这老人一个个都下去了,只有姜妃年岁小些,容貌又出色,那也不会长盛不衰。”
跟宫里妃嫔说,女人红颜不老恩不断,估摸着没有任何人相信。
颜秀女被说的心潮澎湃,好歹还稳得住,只细声细气道:“臣女是不成的,跟贵人比,十之一二也比不得。”
她神情谦卑,乖巧的对郭络罗贵人俯首称臣,那跟姜妃差不多的面容上,出现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人心中痛快敞亮。
郭络罗贵人虚虚的笑了笑,情真意切的开口:“姐姐这一片心啊,都是为着你好,谁叫瞧见你,就觉得有缘的紧,若不是碍着规矩,都想直接把你推到皇上跟前
瞧瞧,这么好的妙人,偏是明珠蒙尘,可惜着呢。”
她执起颜秀女的手,左右瞧了瞧,又拧了一把她的脸,笑的亲切。
在郭络罗贵人含糊不清的眼神中,似是浮现出,年前两人还未闹翻,姜妃含笑捏她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