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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武文雅微微眯着眼,指腹来回抚摩着手机边缘。
她细细品味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操,老子真的服了,隔壁住了个什么大仙?现在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都喜欢在半夜嗷嗷鬼叫是么?]
一番深思熟虑,武文雅没再在房间里练歌。
次日起,武文雅将自己的作息时间调整了一下,晚上直播完就睡觉,给隔壁的薛祈年一片清静。
白天,她就起早些,去离分部基地最近的那片商圈里吃早饭,然后找家KTV练歌,效果也比自己在房间里唱要好些。
武文雅时不时会把歌录给张静娴听,询问下她的意见。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嗷嗷鬼叫”四个字,总让武文雅觉得迷茫又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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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武文雅和基地里的几位关键人物混熟了。
除了四名一队队员,她总是刻意回避着。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被他们给无意撞见过几回。
每回撞见,武文雅都若无其事地迅速飘走,他们也没看见她正脸。
一楼的厨房,武文雅已经敢随便进出,冰箱也可以随便用。因为她偶尔会帮煮饭阿姨打打下手,阿姨特别喜欢她,总是给她留些好吃的。
阿姨知道武文雅喜欢喝旺仔牛奶,还给她在冰箱里备上许多,供她“公款吃喝”。
武文雅在别墅里越来越自在。
也好像,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某天,凌晨,武文雅日常结束了直播,懒洋洋地走下楼,准备去厨房的冰箱里拿瓶奶,喝完就洗漱睡觉。
恰巧,此时一队四人刚结束训练,涂知行留下老幺和忘忧二人讲些新发现的细节问题。
薛祈年和坦坦率先走出训练室,在门口道别。
看薛祈年转身往楼下走,坦坦说:“队长,你房间在楼上。”
薛祈年被他的冷幽默给逗笑了:“神经病啊,我去厨房拿饮料。”
“行吧。”坦坦点点头,“队长晚安。”
薛祈年带着点困倦,走到一楼。
基地一楼,即使没人也会开着柔和的小灯,因为这层设有俱乐部的招牌和荣誉墙,贺冰说这样有仪式感。
如此一来,有人下来也不用再开灯。
薛祈年半阖着眼,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门口。
却发现,里面竟有个人。
薛祈年顿住脚步,困意瞬间无影无踪。
定睛一看,厨房里的冰箱上门开着,挡住了那人上半身。
下面,是一双细长的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还没走的贺冰。
不用想,这绝逼又是基地里的某个工作人员,就是不知道是谁加班加到这么晚。
想到这,薛祈年瞬间想到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位吊嗓大仙。
顿了顿,薛祈年微微蹙眉,慢慢走上前,仍旧不发出一点响动。
他不准备无视这个人,相反,他想亲自警告一次,让这些傻逼别闲着没事就往厨房里钻。
明明不是自己家,却一点不见外。
厨房里的饮料,本应只是供给给他们一队四人的,却不知道已经不翼而飞了多少瓶。
薛祈年本不计较这种小事,可这段时间一来,他想喝点啤酒助眠都找不到,却发现,冰箱里倒是多了不少旺仔牛奶。
一打开冰箱门,就能看见那一排红色的小罐子,薛祈年一见到那堆斜眼傻笑的大头娃娃就上火。还56个民族版的旺仔牛奶,傻不拉叽的,估计老幺都不稀罕喝这东西了。
这么想着,薛祈年慢慢靠近,一头暗绿色的长发进入他视线。
薛祈年:?
这么巧,吊嗓大仙?
薛祈年顿了一下,为避免一会儿被发现尴尬,决心主动打招呼。
不过,他当然不能把“吊嗓大仙”的称号给直接叫出来。
想了想,薛祈年尽量自然地开口道——“你好啊,绿毛主播。”
“……”
武文雅背对着薛祈年,正在手里的两瓶旺仔牛奶中做选择,不知道今天喝蒙古族罐,还是侗族罐。
忽然,听到脑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
武文雅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紧咬了下牙关,又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知道Hope是薛祈年的第一天,武文雅就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在基地里和他相遇。
但没想到会这么突如其来。
整理好心情,武文雅转过脸,动人的面庞美艳如初。
她耸耸肩,云淡风轻道:“你好啊,前男友。”
薛祈年:???
哔——
脑袋瞬间短路。
薛祈年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武文雅撇撇嘴,一瞬不瞬地盯着薛祈年的双眼。
薛祈年的眼里波涛汹涌,满是惊讶,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僵持半天,武文雅看着薛祈年的反应,有些好笑,问他:“您有什么事吗?要是想拿东西的话,就请先让我出去。”
现在,武文雅身后是冰箱,身前是薛祈年,右边是流理台,左边是冰箱门,这个人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薛祈年回过些神,视线下移,看着武文雅手里的旺仔牛奶,民族版。
真可爱。
又看了看她一头已经有些掉色的暗绿色长发。
真漂亮。
见薛祈年没反应,武文雅有些失去耐心。
恰好,此时她身后的冰箱响起警报,因为冰箱门被开了太久,冷气漏得太多了。
声音尖锐刺耳,薛祈年这才退后几步,看着武文雅把其中一罐奶放回冰箱,又把冰箱门关上。
武文雅转回身时,无意瞥见流理台上放着碗炸虾饼。
想了想,武文雅冷着脸对薛祈年说:“你要是想拿什么东西的话,就快点拿完,然后快点走。”
“嗯……不想拿什么,我就,随便逛逛。”发生了这种事,简直像在做梦,薛祈年瞬间什么饮料也不想喝了。
说完,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然后慢吞吞地走出去,像喝醉了一样。
武文雅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薛祈年一走,武文雅启开牛奶罐,喝了口,然后将其放到一边,把流理台上的那碗炸虾饼放进微波炉加热,几口吃完。
算是吃了点夜宵,武文雅心满意足,拿起旺仔牛奶往外走。
就在武文雅刚踏出厨房门时,门外的人忽地向前一跺脚——“啊!”
“啊!”武文雅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从罐子里泼出的牛奶溅到她衣服上。
武文雅赶紧将衣服被沾湿的那块揪起。
武文雅慢慢抬头,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自己虾饼都吃完了,这个傻逼怎么还没走!
薛祈年一点都不自责,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想了想,对武文雅说:“其实,我刚才跟你撒谎了,我不是随便下来逛逛的。就是刚训练完,忽然感觉基地一楼有仙气,预感到有小仙女要下凡,就禁不住好奇,想下来看看。”
武文雅:?
武文雅被梗得半天说不出话。
但忽然想到什么,她一翻白眼,冷冷笑道:“不过,仙气也不一定就是仙女,还有可能是大仙,还是会在半夜嗷嗷鬼叫的那种,不是吗?”
“……?”
薛祈年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并渐渐消失。
沉默半晌,薛祈年脸上多了几分认命般的丧气,问武文雅:“你真住这里啊,住我隔壁?是张静娴让你来这儿待着的么?”
武文雅显得很不耐:“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的私事?”
“哦。”薛祈年闷闷地说,“但其实,咱俩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还有什么关系?”武文雅瞪他一眼。
薛祈年厚着脸皮,答得理直气壮:“你是我前女友。”
武文雅嗤笑一声。
薛祈年严肃下来,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平和与低沉,问道:“欸,如果我现在跟你解释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你能听进去么?”
“不能。”武文雅眼里泛起一点波澜,但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说过了,你这段时间别烦我。”
薛祈年想了想,悻悻地点点头:“行,看你这段时间确实挺忙。”
“……”
武文雅感觉,薛祈年这话又是在讽刺她唱歌的事。
武文雅呵笑一声:“反正,我做什么都不管你事。”
“还有,请你别老一口一个前女友地叫我,成么?觉得很好听?”
薛祈年看着武文雅,深深的眸里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那把‘前’字去掉?”
“滚!”武文雅转身就走,“老子不认识你。”
“……”
薛祈年静默着,看着熟悉的背影在楼梯拐角消失,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笑意也一点点敛去。
心跳却一点也减不下来。
不知道应该感到落寞,还是应该感到高兴。
以为喜欢的人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可一时半会,却又不知该如何触及。
当年,除了万般不由人,也算是自己活该吧。
静立了一会儿,薛祈年掏出手机,默默删除了某条朋友圈,转身上楼去。
……
睡前,薛祈年突发奇想,曲起手指,扣了扣床头的墙。
几秒后。
“咣”的一声巨响,连带整面墙都跟着微微震动了一下。
“……”
“我错了。”
相比开玩笑,还是别把房子给弄塌比较好。
薛祈年安分地躺下,不再招惹武文雅,准备睡觉。
*
八月中旬,《绝地求生》夏季赛开始的前夕,一个周六的夜晚。
Sakura的百万粉丝活动将于晚七点开始。
猫尾TV里热闹一片,不仅最大的广告位上挂着Sakura的活动宣传,平台里,以娴妹为首的不少主播届时都会转播Sakura的直播。
Kings的PUBG分部基地里。
武文雅坐在电脑前,已经调试好各种设备,默默等待活动开始。
另一边,薛祈年同样默默守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武文雅还未开播的直播界面,他面色却有些阴沉。
自从薛祈年得知武文雅要做活动、活动内容是唱歌后,心里就五味杂陈。
一旁的老幺打累了游戏,看一眼薛祈年的电脑屏幕,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啊啊啊,今晚Sakura姐要做活动,我差点忘了!”
可发现薛祈年面色凝重,老幺感到很摸不着头脑:“队长,你面色怎么这么差?Sakura姐不是一会儿要唱歌么。”难道不应该很兴奋?
“没什么。”薛祈年回过神,淡淡地说,“就是想到,自己情敌的数量竟然要以百万计算,有点难过。”
老幺噗嗤一笑:“可是,如果Sakura姐和你在一起了,她的情敌岂不是更多?她才应该好难过吧。”
薛祈年看着老幺。
老幺低下头。
薛祈年淡淡地说:“就你知道的多。”
老幺叹口气,忽然想到,队长这段时间以来都没和Sakura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感情发展不太顺利。
自己显然无意刺到了队长痛处,老幺很诚挚地道歉:“对不起,队长。”
晚七点整,Sakura的直播正式开始。
薛祈年从未听过武文雅唱歌,但他早该料到,武文雅声音本就好听,唱起歌来更是动人。
并且,她选曲很好,不仅唱出来都很有味道,还有戏腔部分增色,声音高而婉转,简直惊艳。
虽然……
这些戏腔部分,总会让薛祈年想到某些不好的乌龙回忆。
武文雅休息抽奖的间隙,薛祈年第一次给她送礼物,堂而皇之地用着Hope的ID,连着点了十个最贵的。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片惊叫。
[啊啊啊啊,Hope!!真的是Hope吗??]
[这么壕无人性,肯定是Hope无疑啊!!!]
[Hope夏季赛冲鸭!!冲完记得回来找我们樱哥打游戏,我们都好想你啊,呜呜呜呜!!]
……
薛祈年微微一笑。
他最在意的,还是武文雅在一一向送出最贵礼物的金主表示感谢。
终于,念到Hope,武文雅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感谢Ho……”
却戛然而止。
薛祈年眉毛一颤。
“这个略过。”武文雅淡定地说,“忘了这个单词怎么读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