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待会儿我要上课,先走了——”

戴雅吃完饭和队友们告别,“对了,如果是能控制自己的范围魔法区分敌我,那是不是至少要七阶法师才能做到?”

“不用?除非是禁咒。”

“如果是一般的四阶五阶群体魔法,我们也可以,最多有一点失误。”

“就像上次我差点被你的一道风刃腰斩?”

“……”

“对了,戴雅,我们每周大概都要打一场比赛,因为导师布置的作业,所以,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说实话,戴雅不太确定这几个大佬的真实目的。

毕竟带着她打比赛其实没什么好处,虽然她也不至于特别拖后腿——但那只是在没遇到高手的情况下。

不过,既然他们不怕被拖累,她也愿意亲距离接触各种禁咒魔法,就算是为以后的战斗做准备了。

如果他们有朝一日想从自己这里取得回报,就当是带着躺赢的报酬,那她也会尽力帮他们。

于是戴雅同意了。

“好啊,只要你们不嫌弃我。”

很快,她就拿到了自己的课表。

圣光之塔的学生们没有指定的必修课,不像是魔法之塔的法师们,会因为魔法史这类课程的论文和考试怨声载道——这里也有类似的文化课,但选择全凭自愿,不喜欢的自然不去。

她按照凌旭的要求选了一堆中高阶圣术,这些课程的安排并不紧凑,有时一周一节,有的甚至一个月一节,而且最开始的学习里并没用太多废话,讲师们十分干脆地告诉他们该如何练习,第一节课里就讲述了许多有助于施术的小细节,包括吟唱圣言的节奏和凝聚精神力等等。

戴雅没再去单独报名天梯赛,只是每周和三个大魔法师一起完成他们的作业。

十多次四人小队战下来,竟然无一失败。

因为每次连胜都会多一颗星的奖励,戴雅在十三连胜的时候,成功晋级了青铜段位。

“……”

尽管早有很多战斗狂进入了黄金绿玉甚至绯红段位。

除了每周的小队赛之外,她就没再参加别的项目,课表时间算不上紧张,但她多了很多可以练习的项目,除了上课就泡在圣光之塔的训练场里,而且隔两天就要去总殿巡逻,或者去凌旭的私宅地下室里继续挨打。

年末的时候,她刚离开教室,在走廊上看到隔壁教室也下课了,狼人姑娘和其他几个兽人走在一起,戴雅跑过去喊了她。

“莉莉!”

“嘿,”莉莉和同伴们告别,凑过来勾住她的肩膀,“刚才你们什么课,光眠吗?”

“……是。”

戴雅有气无力地说,她的精神力一度损耗激烈,“我成功催眠了两个同学,导致大家都不想和我说话,因为他们要三四个人一起才能催眠成功。”

“哈哈哈哈,”狼人姑娘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那说明你周围的人都不行嘛,当年我也可以做到,只是成功以后太困了,就趴在桌子睡了半小时。”

莉莉的精神力似乎是超等,比超高等低了一个等级。

戴雅知道这个,“但是就很尴尬,因为他们先是来问我有什么技巧,我说就照着导师阁下说的话做就行了,然后他们大概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就是精神力的差距而已。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忽然经过了某个还在上课的教室。

那是一间中型阶梯教室,讲台上的导师是一位有些年迈的大贤者,她身材瘦削,面容却很和蔼,外套上有着边缘镶金的白色圣火徽记。

圣火是净化类圣术的终极力量象征。

唯有贤者职阶的圣徒,才有资格让这徽记出现在制服上。

“她在讲惩戒。”

莉莉也眼尖地瞥见黑板上的字,或者严格来说,那只是用金色光丝串连的一行语句,“你想进去听的话,直接去就行了。”

戴雅并没有选惩戒这个圣术的课程。

因为她知道,惩戒需要练习对象。

魔法师们可以对着空地燃起一片火焰或者凝结一块冰晶,因为火系或冰系元素精灵存在于附近,法师们与元素精灵沟通后即可施法。

光之力的圣术多种多样,将近半数的圣术都可以对着自己练习——治愈也好,增益也好,它们通常都是施加某种状态。

少部分圣术也可以对着空地练习,譬如说光剑斩那种华而不实、但是群攻效果也不错的类型。

还有一小部分圣术,必须在特定对象存在时才能释放。

譬如说惩戒。

惩戒这个圣术被归类在净化里,它是针对暗裔种族或者虚空生物极为有效的一个攻击性圣术,但对于普通人类——除非是有暗裔混血或者是被黑暗力量污染的异教徒,否则没有效果。

课堂上也并不能给学生提供练习的对象,导师们要么绑来一个恶魔,要么弄来一个暗精灵,这些都是违背规则的事。

不过戴雅确实对这个圣术很感兴趣,毕竟倘若她会惩戒,也许就不用忌惮夜魇或者那个该死的暗精灵了。

“我进去听一会儿,你先走吧。”

对于这种不需要导师一对一教导、仅是在讲述理论的大课来说,没有选课也可以进去听,不用怕被赶出来,毕竟导师都未必能将下面的人认全,而且圣光之塔有数千人,一堂大课里会出现不同届的学生,大家彼此之间也未必都认识。

戴雅抱着自己的书和本子溜进教室,果然并没有人再看她第二眼。

有些人的课表比较紧凑,两节课时间紧挨着,然而教室却不在一起,所以迟到一会儿相当正常,导师也不会计较。

她在第一排最外围的角落里坐下,抬头去看黑板上那行用金色光丝拼凑的语句。

——惩戒需要的不仅是目标,还有决心。

那位大贤者阁下站在讲台上,刚才她似乎提了什么问题,听课的学生当中,有一个牧师少年正在发言,他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中排,似乎也不是很擅长公众讲话,因此讲得有点磕磕巴巴。

不过内容还不算无聊,因此大家都耐心听着。

牧师少年正讲述自己某一次的试炼经历。

那发生在去年冬天,圣光之塔组织的、完全由圣职者组成的队伍,前往新月帝国北部边境的贫穷城镇,帮助那里的居民摆脱一伙异教徒的控制。

这种看似很正式的任务仿佛不该任由学生们参与,而且是在没有导师带队的情况下。

然而圣光之塔与其他的地方不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正式的圣职者,许多圣徒早就被某地的神殿接纳,圣骑士早就被录取进骑士团成为预备役,只等着毕业就会被分配了。

所以,倘若要求参加试炼,他们就不会被当成是学生对待。

“其实,那些异教徒是食人魔伪装的,他们编造了许多谎言,让当地那些愚昧的村民献上子女。”

“我第一次使用惩戒,或者说成功使用。”

牧师少年的声音有点颤抖,却并非是因为紧张或者害怕,反而似乎是有些兴奋。

“当我看到那个食人魔,他腰间的围兜里还装着孩童的残肢——”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我非常生气,也非常伤心。”

显而易见,接下来就是他成功使用了惩戒。

教室里响起一小阵议论声,讲台上的大贤者微微颔首,“你们交谈了吗?”

“是的,”牧师少年点了点头,“他质问我,你们人类、兽人还有精灵,可以吃动物,为什么他们就不可以以我们为食。”

教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戴雅周围的人都开始参与讨论。

“那么——”

大贤者轻飘飘地抬手。

禁言术的光辉笼罩了整个教室,一瞬间周遭针落可闻。

“你怎样回答呢?”

所有人都能听到导师的问题,然而唯有那个牧师少年可以开口,“我说我不知道,但我是人类,我因为他夺走了那些孩子的生命而愤怒——假如有什么人因为我吃过的鸡鸭牛羊来报仇的话,呃,那我也无话可说。”

戴雅发现禁言术结束了。

那种沉甸甸的压抑感甫一消散,大多数人都没回过神来,有的人震惊于大贤者高超流畅的瞬发圣术,有的人在思索那个牧师少年的回答,以及导师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谢谢你的回答,先生。”

大贤者环顾教室,“已经有两位先生两位小姐提供了他们的经历——还有谁曾与暗裔或是虚空种族战斗吗?那边银星第三军团的圣骑士小姐?”

大半个教室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戴雅:“……”

她不过是听到那个问题,下意识觉得自己也算符合,但并没有想要起来回答的打算,没想到这导师竟然能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变化。

“是个精通影魔法的暗精灵,”戴雅硬着头皮扬起声音,“不过那更像是一场战士间的打斗,我用的最多的圣术是治愈。”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不少人都在打量她身上的白银圣星徽记。

大贤者温和地点点头,“你使用惩戒了吗?”

“一开始并没有,当时情况不同,我们之前的开场白是她用影魔法袭击我,我们的战斗……节奏很快。”

戴雅说话时向刚才的牧师少年看了一眼,后者向她点头,她也回以致意。

教室里的笑声消失了。

显然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明白影魔法意味着什么,高超的暗精灵刺客们,用影魔法一瞬间就可以结束别人的生命。

“后来我抓住机会使用惩戒,但是被对方打断了吟唱,所以失败了。”

戴雅实话实说。

“你说你曾多次使用治愈术,我假设你很熟悉治愈——可以默咒瞬发吗?”

戴雅犹豫着点头,“可以。”

教室里不少人再次开始打量她,她不动声色地坐着。

“不仅是熟练与否的缘故,圣术失败的重点有时不在于吟唱。”

大贤者轻声感谢了她提供的回答,“众所周知,一个牧师想要成为贤者,惩戒是必须掌握的圣术,而且公认地,它的难度高于大治愈术和圣光囚笼。”

这两个圣术是转职为祭祀和神官的必要条件。

“——因为它既不能通过自残练习,也不能对着空气输出,”大贤者慢条斯理地说,并看向几个忍俊不禁笑出声的学生,“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她停了一会儿,让教室里持续了半分钟的讨论时间,接着又说:“这是一个方面,但是,还有另一个总是被人们忽略的事实,就像刚才那位先生——”

大贤者看向之前发言的牧师少年,后者有些懵懂地回望。

“他非常坚定地想要消灭吃人的暗裔种族,也不被对方的质问所动摇心智,是的,那个食人魔提问的动机有待商榷,因为有些圣职者在惩戒施术时,一旦信念不够坚定,就很容易失败,被敌人抓住机会。”

她身后的黑板上字迹变化了。

——惩戒需要的不仅是目标,还有想要净化黑暗、驱逐邪恶的决心。

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教室里还在议论纷纷。

戴雅翻了翻自己的笔记,只觉得学会惩戒任重道远,不由叹了口气。

“没关系,”旁边座位上的牧师听到她叹息,顺口安慰道:“多试几次就好了,你可是能被白银圣星录用的人。”

戴雅:“……”

她知道这句话并非讽刺,因为纵然是走后门进入白银圣星,也得是有些本事的人。

“我的天赋可能不在这里。”

她头疼地说,回忆起当时释放这个圣术时毫无头绪、甚至还被暗精灵打断了的感觉,“我觉得就算光明神冕下本人来教我,大概也没法成功了。”

牧师摇头失笑。

他只以为这是个稍稍有点冒犯的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