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楚怀瑾找到了不少证据,再加上齐承煊原先准备好的一切,当他准备收网时,一切来势汹汹,让豫王都有些招架不住。
豫王原本信心十足,只觉得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趁着这次户部大乱,他已经拉下了朝中不少人马,将自己的人推了上去,如今天牢里可关了不少朝中原先的大臣,这些人无论是否当真有罪,他都已经不放在心上,户部只是一个由头,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借此铲除异己,暗中推行自己的计划。
直到太子忽然拿出了一叠证据,将楚尚书从大牢之中捞了出来。
那证据详细到几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能摸清楚,太子拿出证据,与樊大人一起联手,破了户部的整个案子。
除了楚尚书是冤枉的之外,进了天牢的官员之中还有不少是冤枉的,同样,也还有不少当真牵扯进其中的官员却躲了过去,这些证据一拿出来,让不少被关在大牢里的官员放了出来,也让不少人被关了进去。
豫王方寸大乱。
因为这些新被关进去的人之中,其中有许多都是他的人手,可偏偏证据确凿,他也无法把人捞出来,只能咬牙看着户部的案子被飞快地处理完,而他也失去了不少部下。
这些还不止。
为了快点掌握户部,豫王争分夺秒,一步一步来未免太慢,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强横的手段。这些若是没有人察觉,自然也就揭了过去,日后更不会让谁知道,可偏偏被太子发现了。
齐承煊将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揭发了出来,摆到了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皇帝刚为户部的事情大动肝火,又险些被他气晕了过去,一日连着叫了三回太医,第三回 之后,更是直接卧床不起,喝了好几副安神去火的药。
皇帝寝殿之外,豫王跪在坚硬冰凉的大理石板上,如今是盛夏,头顶炙热的艳阳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身上,豫王额前脖子上已经布满汗水,长衫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侍卫与太监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皇帝发话,谁也不敢多做什么。
吱呀一声,雕花的木门被推开。
豫王连忙抬头看去,太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总管太监高公公。他忙问:“高公公,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高公公:“豫王殿下,皇上说了今日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高公公,本王就在外面等着,若是皇上想要见本王,劳烦高公公出来说一声。”
高公公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殿中有不少人,皇帝躺在床上,皇后坐在旁边端着药碗给他喂药,齐承煊与叶明蓁也到了,连瑞王都匆忙进了宫,此时都陪在他的身边。
见高公公走进来,皇帝看了一眼,问:“他还在外面?”
“回皇上,豫王殿下一直在外面跪着。”
“跪着?那就让他跪着吧。”皇帝冷哼一声,话音刚落,又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润。皇后连忙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叶明蓁,为他顺起气来。
等他平复下来,皇后才重新将药碗接过,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齐承煊道:“高公公,你没把人赶走?”
高公公忙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劝过了,可豫王殿下不听,非说要亲眼见到皇上才肯走。”
“他做了那些事情,不打他板子都是顾忌他颜面,他倒是还有脸来见父皇?”瑞王愤愤不平地道:“平日里,父皇与太子治理朝堂,有多辛苦?有多不容易?他倒好,趁着大家都在忙着查户部的案子时,竟然在其中动了那么多手脚。父皇都被他气成这样了,他倒是知道错了?要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定是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被发现了,见逃不开责罚,才来向父皇求情!”
齐承煊淡淡道:“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瑞王很是不服气:“你瞧,平日里我虽贪玩了一些,虽然也是闯出过不少祸事,但那些都是小事,从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就这样,还老是被你们责骂。可豫王倒好,父皇是信任他,才让他帮忙,也放心将朝堂之事交给他,可他却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要不是被查出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大人被冤枉,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他害呢!我就骂他两句,怎么了?”
“好了。”皇后出声制止道:“你别说了。”
瑞王这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他嘴巴是闭上了,可也没闲着,朝着太子挤眉弄眼,用眼神示意。
齐承煊移开目光,并不理会,只是站起身来,道:“我去把人劝走。”
叶明蓁本来想跟上,可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刚抬起来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瑞王左右看了看,索性便凑到皇帝面前,拣着平日里发生的趣事来说,逗皇帝高兴。
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豫王抬起头来,见到是齐承煊,面上的喜色顿时消失殆尽。
齐承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最后在他面前站定,一下便成了豫王跪他。下一瞬,豫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太子难道是来替父皇传话的?”豫王面无表情地道:“还是来看臣弟的笑话。”
齐承煊:“孤是来告诉你,父皇今日不会见你,即便是你今日将双腿都跪断了,父皇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太子……”
“你莫不是还在等着太后来替你求情?”齐承煊道。
豫王面色微变:“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承煊不答。
后宫宫务皆由皇后管理,太后辈分虽高,地位也凌驾于皇后之上,可在这种关键时分,若是皇后要用强硬手段,连太后也不能如何,让几个人拦着太后寝宫的出入,也只能在之后斥责几句罢了。
再说,皇帝已经被气病倒,若是太后再来,恐怕是火上浇油。
豫王咬牙道:“太子这番行径,难道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那你要如何告孤的状?”齐承煊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问他:“难道孤让你进去见了皇上,你还要与他说,你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孤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是你逼不得已,才想要搅乱这趟浑水,还威胁朝中官员的性命,甚至是,还打算将孤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豫王变了变脸色:“这些只是太子一人之言,没有证据……”
“倒打一耙的事情,你不是做的最擅长?”齐承煊说:“还有长宁侯手底下那些人在帮你,孤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可你们做过的事情,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豫王满脸惊骇,又惊又恐。
“朝中各个部门,每一个都有你们二人留下的痕迹,这回被处置的官员之中,有多少是你们二人塞进去的?”就在皇帝寝宫门口,在侍卫与太监无数人的耳目之下,齐承煊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你们二人的手伸得这么长,真当是以为无人察觉?孤倒是想知道,你们偷偷培养这些势力,又是作何居心?”
“本王听不懂太子这番话的意思。”豫王强装着镇定道:“太子无凭无据,张口就冤枉别人,是否有些不妥?”
齐承煊:“若是你今日当真想要来为自己求情,倒不如亲口将手中那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坦白清楚,要不然,等到被发现的那一日,恐怕你就是想自救也回天无力。”
豫王闭了口,不再说话,犹豫再三后,竟是直接转头离开,也不再想着为自己求情,背影匆忙,显然是要忙着去交代手下那些事。
皇帝喝完了药,精神也有些不济,这会儿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瑞王说话。见到齐承煊回来,才强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齐承煊快步走过去把他扶起。
“豫王呢?”
“儿臣已经将他劝回去了。”
皇帝冷笑一声,他闭了闭眼,满是失望。
他抓着太子的手,又吩咐了几件事情。案子是结了,可朝中却没稳定下来,豫王在其中插了太多手,如今要梳理起来,实在麻烦的很。
皇帝的身体不好,这会儿又被气病,自己已经是有心无力,好在他还有太子帮忙,太子已经入朝堂办事多年,平日里也帮着他处理公务,尤其是他病倒时,便将所有公务接过去,处理的井井有条。太子行事向来稳妥,手段也不差,他一件件交代过去,看见齐承煊郑重应下,这才放心地阖上眼,安心睡了过去。
皇帝歇下,众人便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回到东宫后,齐承煊才拿出一篇文章,交到叶明蓁手中。
“下回京报刊登这篇。”
叶明蓁接过,从头看了一眼,等放下时,眼中的惊骇几乎藏不住。
上面写得竟然是户部一案的大事,这等大事,本该不能写在京报上,当然,文章写得也极其隐晦,若是普通百姓看到,也不一定会知晓内情,顶多只会愤愤不平,但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却能明白底下的暗潮汹涌。也不止如此,在这文章上,竟直将矛头指向豫王,豫王在其中搅了那么多浑水,做下的恶事那么多,文章里只差是指名道姓说出豫王的罪责。无论是谁见了,都得说一声豫王可恶至极。
京报上向来要求公正准确,叶明蓁知道事情内情,读这篇文章,也挑不出错处,可虽是挑不出来,可这文章从头到尾避重就轻,唯一的目的便是在针对豫王。
“皇上恐怕不会答应。”叶明蓁迟疑地道:“这些时日,京报上已经刊登了不少关于豫王的消息,百姓们已经对豫王多有不满,这篇文章是否太……”太过放肆了?
即便京报有着大靠山,也不敢乱登这样的文章。
“皇上将此事交给我,等他病好之后,我定然也要让他看到结果,只要结果能让皇上满意,那用了什么办法,皇上也不会过分追究。父皇他向来心软,若不这样,说不定等过几日,豫王再来求情,他便放过了豫王。”齐承煊道:“何必要给他这么多机会,就在这回,让他日后再无能出来翻身的机会。”
“再说,若是不让豫王看到我的决心,如何能把他与长宁侯逼出来?”
齐承煊眉目温和:“蓁蓁,这一回我便要借一借你的口舌,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听我意愿。”
叶明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她的胸膛火热,只一想到太子口中那副场景,连握着文章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她听见自己冷静地说:“殿下的这篇文章,还有几处需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