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哪怕从床底下跳出来的是个曾经见过的美少年,也够人吓个半死了。
沈语迟瞟了眼那雪亮的刀锋,心口别别乱跳,幸好她这些日子也经了不少事,面上倒还能沉住气:“你想干什么?”求财求色?他也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啊!
她不经意往外瞟了眼,她院外就有侍卫护着,现在喊一声,侍卫当即就能冲进来,不过这少年也能再瞬息之内要了她的命。她眼珠子转了转,强压住了呼救的冲动。
少年浑身湿透,仿佛是走水路进来的,不过他手上的匕首稳稳当当架在她脖子上,神色不同那日的卑怯可怜,显得极是沉稳。他开门见山地道:“我看姑娘出身不凡,想必是个重要人物,我和我的侍从困于城中多日,只求姑娘能带我们出城,助我们返回北蛮,某感激不尽。”
那日沈语迟出门,车架厚重牢固,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个个是精兵强将,他断定她出身不凡,他还暗中跟着她好一阵,确定她就住在这府里,这才挑了今儿晚上动手劫人。这少女既然是邺朝某个重要人物,若是能挟持她出城,想必守城的将士也不敢拦着。
沈语迟的脖颈被冰凉的刀锋贴上,那处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拿刀子架在人的脖子上?”
少年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沈语迟听他说‘返回北蛮’四字,心里不由动了下,现在越城又没有封城,只是由北蛮人和邺朝人分别把守两个城门,想回邺朝的,拿着邺朝颁发的文牒走东边城门;想回北蛮的,拿着北蛮颁发的文牒走西边城门;当然一些身份不凡的,自可以免去这些检查,比如沈语迟如果要出城,不管往哪边走,报上襄王的名号就可以顺当出去。
少年既然是北蛮人,放着正道不走,跑来挟持沈语迟出城,说明他身份肯定大有问题,至少他绝不想让驻扎此地的北蛮军知道他的身份。
她试探道:“现下在越城驻守的北蛮军,是大王子麾下的将士,你既然不想被驻守在此的北蛮军发现,莫非...你是三王子的人?”现在北蛮大王子和三王子在线掰头,若少年是三王子的人,想要避过大王子麾下将士也说得通。
少年眼里掠过一丝被冒犯的不快,他握着匕首的手都紧了紧,刀尖刺破沈语迟的肌肤,冒出几颗血珠来。
他冷冷道:“我是谁的人,姑娘用不着知道,你只用把我带出城就是了。”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万一你挟持我出城之后,就地杀人灭口怎么办?”沈语迟看到他脸上的不快,狠了狠心,下一剂猛药:“莫非你是申屠将军的人?”如今北蛮的势力无非就是这三方,现在排除了大王子和三王子,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少年脸色微变,把手里的匕首又递进了几分,沈语迟忙道:“我屋外就是护卫,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不光不能出城,性命也是难保,你既然想让我帮你,总该把身份表明啊。况且我现在性命都被你拿捏在手,你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着说着,心里快跳了几分,喉间也有些发干。
她和裴青临来北蛮的路上,还特地讨论过关于申屠将军的事儿,她也知道这位将军有个幼子在战乱中失踪了,莫非...这少年就是将军失踪的孩子?
少年听她说完,沉默良久,这才微微颔首:“不错,我是申屠将军的人。”
沈语迟没想到最后找到申屠将军幼子的居然是自己,她知道这人对裴青临这次任务意义重大,忍不住在心里雀跃,面上竭力镇定下来,问他:“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少年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人手有限,只能打听到沈语迟身份不凡,再多的就探听不到了。
“你知道襄王吗?”沈语迟有些自豪地道:“我是和襄王一道来的,你也知道,襄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而且他智深似海,更有经天纬地之才,十分得皇上器重,所以皇上特地派他出使北蛮,赎回太子,襄王这次出使北蛮的目的就是为了太子,太子如今人在申屠将军那里,所以咱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若是你信我们,我们不光能送你出城,还能送你回到申屠将军身边,你意下如何?”
少年:“...”
他只听见前面一长段对襄王的彩虹屁,合着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沈语迟边说边晾出裴青临的腰牌,少年看了之后,这才信了她的身份,不过他神色仍是犹疑,显然在信与不信之间:“纵然襄王身份属实,但他毕竟是邺朝人,难道会为我们北蛮人考虑?”
沈语迟不是那等特别有口才的人,不过她语调诚挚,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一般:“申屠少将军,你们老将军的手里可攥着我们的太子呢,太子是邺朝国祚所在,你们手里有这么大的筹谋,何必担心襄王会不帮你们?”
少年:“...”
他表情挣扎了会儿,似乎在纠结回答哪个问题,半天才道:“我不是...少将军。”
沈语迟愣了下,有些不快:“少将军这时候就别演我了吧?我听说申屠将军幼子在战乱中走失,你敢说这不是你?”
少年:“...自然不是,少将军身份贵重,我们怎么可能让他亲自出来行刺?”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姑娘也没猜错,我是少将军的近身护卫。”
沈语迟闹了个大乌龙,面皮一窘,很快反应过来,当即道:“我要见一面你们少将军。”
少年的神色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沈语迟理直气壮地道:“你既然想让我们护送少将军回北蛮,总得让我们见着人啊,不然怎么护送?”她沉了沉心,干脆豁出去了:“你可以挟持我出去,让我先见一眼你们少将军,待见到了人,咱们再商议如何护送你们平安返回北蛮。”
少年有些不快:“我们少将军是大将军的亲子,你和襄王是什么关系?焉能和我们少将军相较?”言下之意是,沈语迟分量不够。
沈语迟给气的,脱口道:“襄王还是我男人呢!”
少年虎躯一震:“...”
他看了眼沈语迟,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我便带你去见一见少将军。”
他也不再啰嗦,用匕首顶着沈语迟就出了房门。
卫令一瞧之下,脸色大变,当即反应过来,取出一柄□□,瞄准少年眉心,沈语迟立刻一摆手:“先别动手。”她叫来卫令,轻声道:“他要带我去见申屠少将军,你给我备上马车,我随他去见人。”
卫令当即要反驳,沈语迟轻轻给他打了个手势,他会意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令人牵了马车出来,又亲自带人瞧瞧跟在沈语迟的马车后面。
少年驾着马车七拐八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终于到了一处偏僻民宅。
少年挟持着沈语迟下了马车,按照某种奇特节奏叩了半天门,来开门的居然是那天折辱少年的商贾!
沈语迟嘴巴微张,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少年引着她走进院子,倒也没瞒着她,淡淡道:“他是我的部下,我们早就计划着挟持一个身份贵重的人逃离越城,那日我们早就瞧见了你的马车,从你的护卫和马车纹样上料定你身份不凡,而且我们在越城蛰伏许久,越城里的达官显贵我们几乎都认识,独独你的马车眼生,应当是才来越城不久的贵人,更容易下手一些。所以我就演了那么一出戏。我自问生的还算貌美,又主动央着要做你奴隶,一般人救下我之后,不都该想着据为己有吗?你倒是不同凡俗,竟是直接命人把我送走了。”
他神色居然还带了几分幽怨,转头看了看沈语迟:“我本来想着,你把我从他手里买下来之后,我就能顺利混进你身边,先弄清你的身份再做决断,想不到最后买人那环出了岔子,所以我只能想出下策,去府里行刺你了。”
沈语迟:“...”这自恋的,你是小顾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她又蹙了蹙眉:“不过...我住的那院子守备森严,你是如何闯进去的?”
少年勾唇一笑:“也是赶巧了,你们住的院子原本是一个豪商的,那豪商常在北蛮和邺朝往来贸易,我和他也认识,几年前我还来这处院子小住些时日,我也恰巧知道院里的排水道直通着外面的水道,所以就由排水道潜了进去。”
沈语迟心下叹气,这等潜入法子,难怪把卫令那等老狐狸都瞒过了。
两人说话间便进了屋里,屋里坐着三五个高大健壮的北蛮汉子,见到沈语迟突然走进来,都面露警惕。
沈语迟目光也在这几人之间逡巡,暗暗盘算着哪个才是申屠幼子。
这时候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娃娃从桌子里钻了出来,扑过来一把抱住少年的腿,嗲声嗲气地道:“蒋尤哥哥,你回来了,你不在我好怕啊。”
“蒋尤是我为了行走方便,起的汉名。”少年伸手摸了摸娃娃的头,沉吟道:“这就是申屠将军幼子。”
沈语迟默默瞅了眼抱着蒋尤腿蹭来蹭去的小孩:“...”
还真是幼子。
既然见到了正主,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沈语迟直接叫来了卫令,两边开诚布公地说开,就开始直接制定计划。
众人商议了一宿,终于拿出了个章程,先把申屠幼子藏在沈语迟的马车里,让蒋尤带着人乔装之后,假扮成她的护卫,跟在她的护卫队里出城。等出了越城之后,两边再分道扬镳,由卫令带着人前去北蛮,把申屠幼子交给裴青临,让裴青临带他们去见申屠将军,沈语迟则是直接返回登州,一步都不要多留。
沈语迟沉吟道:“我能不能一并跟去北蛮?”
卫令当即摇头:“北蛮现在兵荒马乱,我们既得看护您,又得负责幼子安危,只怕人手不够,更担心两边都护不住。再说王爷若是知道您也跟去了,心里只有更惦记的,您只有在登州平安待着,王爷才能放心,才能有精力处理北蛮之事。”
这说的她跟祸国妖姬似的,好像她一到裴青临身边,裴青临就会怎么地了...不过卫令说的也是实情,沈语迟不再多说什么,摸了摸脑袋,点头应了。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她这边东西反正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众人整装一番,第二天下午就往东门行了过去。
沈南念本也想护她先回登州,奈何沈霓君的病一时挪动不得,他只好暂时留在越城,过几天和永宁他们一道返回登州。
沈语迟马车内部空间宽大,放着两个两尺宽,六尺长的雕花酸枝木箱子,出行的时候这两个箱子不光能用来存放行礼,给箱子上面铺上坐垫,锦褥和枕头,可以充当短榻,方便人在上头坐卧小憩——她就把那小孩放在这箱子里头,生怕小孩透不过气,她还特地在箱子底部连同马车底部凿了两个洞,方便小孩呼吸。
她路上生怕小孩突然哭闹出声,还琢磨着要不要给孩子喂点安神茶安神汤,没想到这孩子出奇懂事,路上半点都没有吵闹的。
越城东门通向山东省内,一贯是邺朝将士看守,沈语迟拿着裴青临的牌子,自然走东门最宜,没想到一行人才走到东门城边,发现守备东门的居然换成了北蛮人!
沈语迟不由撩开车帘,看了卫令一眼。
卫令轻轻颔首,她深吸了口气,都走到城门底下了,再折返回去更惹人生疑,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一行人接着往前走。
卫令在队伍最前面,客客气气地向守城的北蛮将领递上襄王的腰牌,又奉上了出城的文牒。
凭裴青临那块腰牌,本是可以不用检查直接出城的,可那北蛮将领显然不做此想,他目光阴鸷地扫过沈语迟的马车,带着士兵纵马走到车边,轻轻撩起车帘,见里面坐着的是位少女,他不由怔了下。
将领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操着生硬的汉话桀骜道:“姑娘,我们王子要捉拿北蛮的一位逃犯,他特地下了令,进出越城的马车都要搜查过才能放行。”
沈语迟心知他所谓的抓捕‘逃犯’必然是大王子在找寻申屠将军的幼子。
她不悦道:“往常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你们一来守东城门,这儿就开始搜查了?”
将领撇嘴一笑:“咱们也是奉命而为,还请姑娘谅解。”
守城门的北蛮将士共有五百来人,这时候硬拼必然是不行的,哪怕是一味推拒,也只会惹的人生疑。
她就坐在左边的短榻上,小孩被安置在右边的短榻里,她扫了那短榻一眼,沉了沉心,慢慢抬起下巴,摆出个刁蛮样儿来:“你们要搜便搜吧,不过这车里的贵重物不少,你们要是磕伤了碰坏了哪个物件,我断不会轻易算了。”
将领大概是把她当成襄王的哪个宠妾侧妃了,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咧着嘴一笑,带了两个侍卫,用刀柄在马车里敲来敲去。
沈语迟从上辈子倒现在都是十佳少年,长这么大连作业都没不交过,这时候车里藏了个活人,而且还是那等一被翻出来就会要命的活人,她心里的慌乱就别提了,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手心都被汗水打湿了,偏偏这时候那将领就在马车外站着,她还不好和卫令使眼色。
将领用刀柄在车厢内敲了半晌,终于敲到右边的雕花短榻上,他重重敲击几下,回叹出空洞的响声,他怔了怔:“空的?”
沈语迟十指紧握,呼吸几乎一窒,面上还是竭力绷住了:“我用来放置行李的地方。”
将领一笑,后退了几步,似乎就这么算了。
沈语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将领突然脸色一变,高举起手里的弯刀,直接冲着短榻劈了下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将领□□的骏马仿佛受了惊,重重往前一冲,把沈语迟的马车撞的左摇右摆。
那将领并不就此撒手,仍是挥刀向下,沈语迟心念急转,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子不稳的样子,身子一歪,整个人几乎要跌出马车,手臂就被那将领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沈语迟被将领□□疯马冲撞,整个人差点跌出马车,将领要趁机拿刀砍她似的。
卫令反应最快,飞身过去扶住沈语迟,劈手就给了将领两耳光,打得他直接跌下马。
卫令大怒,又趁机给了他一脚:“ 娼妇养的!你胆敢行刺我们襄王的未婚妻?谁给你的胆子!”
将领先是被两巴掌抽蒙了,听到卫令的话,表情一片空白。
北蛮和邺朝如今是个勉强和谐的局面,私下里小摩擦是有的,他日常刁难个把邺朝贵族,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挑起战火。要是邺朝借此向他们发难,大王子还不得活刮了他?
将领这会儿半点威风也抖不起来了,忙辩解:“我并不知...”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呢,又被卫令两巴掌扇回了肚子:“别狡辩了,从你方才拦路搜查我就看出来了,你分明就是蓄意谋害我们未来王妃!”
将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沈语迟瞧出门道来,配合着□□脸:“罢了,这位将军也是尽忠职守,方才是他不小心伤到我的,算了吧。”她白着脸咳嗽几声:“你还要搜吗?”
将领哪里还敢提搜查的事儿,巴不得早些把这祸头送走,忙不迭使人放行,又连连赔礼道歉,掏出私房送了好些金贵物件作为赔礼,抹着泪儿把他们送出了城门。
没想到这一刀还挺深,沈语迟白着脸洒了药粉,这才勉强止住血。
往城外又走了五六里,等彻底没了北蛮人踪迹的时候,卫令才敢开腔,有些责怪道:“您不该这般直接往刀口上撞的,若是伤了自个,我怎么和王爷交代?”那将领□□的马是他惊的,不光如此,他手里准备了好几个石子,打算让守城的几人马匹都惊起来,届时城门一乱,他们自可以脱身。
沈语迟胳膊上疼的厉害,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想那么多,看他要砍箱子,我脑子都懵了。”
她略带得意地道:“你放心,我算着位置呢,那一刀最多让我受个小伤,不会出事的。”
卫令简直愁死,沈语迟又问:“若是能把申屠幼子平安带回北蛮,先生也能尽快完成任务,这样他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也会更重,我说的对吧?”
卫令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他本以为沈语迟怕申屠幼子被发现,是怕牵连到自己,没想到她怕的居然是裴青临没法交差。
卫令原来心里对沈语迟挺有意见的,倒不是她哪里不好,主要是她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心里有裴青临的样子,所以卫令也一直不大看好襄王对她的一厢情愿。
到今儿他才知道,沈语迟并不是那种会把话说的天花乱坠的人,她要是真对一个人有意,会想方设法地把心思付诸实践。
卫令不免动容,又没好气地道:“您放心,您都为此受伤了,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得给他带去。”
众人又往前走了十里,走到了约好分别的地方,沈语迟催促:“这已经算是进入山东地界了,我这边不用你跟着了,赶快把人送到吧。”
卫令又是一叹,分出队伍来,拨马转身而去。
沈语迟忽然叫住他:“诶——”
卫令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她咳了声,抬头望天:“那个...你这次去北蛮,要是能看见北蛮王妃,记得替我问声好啊。”
.......
由于卫令还带着个小孩,路上还得躲避大王子和三王子的人手,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这才终于见到了裴青临一行。
裴青临这时已经到了北蛮王帐里,着手处理了一些简单的事务,也派太医去给北蛮王诊治了,他又见了申屠将军,从申屠将军口里得知太子平安,他也就没再过问,专心处理自己的事儿了。
申屠将军有些倾向于放了太子,但心中仍有疑虑,所以还没松口放人,只是时不时地就要和裴青临见上一面。
卫令等了半天,这才终于见到忙完的裴青临:“王爷。”
他简略地把找到申屠幼子的事说了一遍,裴青临抬了抬眉:“赏。”
他其实挺想问问卫令,沈语迟有没有给他带什么话过来,但见卫令不提,他不由在心里轻哼了声。
没良心的小混蛋,他来到北蛮快一个半月了,她竟连只言片语都没捎带,非得逼得他在北蛮多待几个月,待到她心里急了才好。
卫令汇报完之后,屋里就沉默下来,他小心窥着裴青临脸色,边把沈语迟为救申屠幼子受伤的事儿,谨慎地倒了出来。
裴青临心里那点念头瞬间散了个干净,腾的站起身,连碰翻了桌上的马奶酒都浑然不觉。
卫令忙补充道:“您放心,沈姑娘伤的不重。”
他揣度着裴青临的心思,又急忙给他铺了个台阶:“不过申屠将军的幼子已经归来,局面也稳定了,想来不久之后他就会放归太子。虽说预计您三四个月才能回去,但如今战况已稳...您不妨先放下一些不甚要紧的事儿,提早几个月回去?”